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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
39、
周一,也就是我复课的第一天下午,借口肚子痛去医务室,我请假了最后一节课。且不说功课第一,我乖乖当个好学生也有几个月了,老师当然对此深信不疑。只可惜我打算做的,是和‘好学生’完全不相关的事——潜入网球部社办偷钥匙。
立海校风良好,运动社团又常有人来提前训练,社办不锁门是正常的。大太阳的下午,空荡荡的操场上只能看到几只鸟儿。我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看到我之后,连心慌都来不及,冲着操场直奔而去——
摸进社办是简单操作,重点是下一步。我当然没想莲二会把钥匙直接扔社办里,肯定是随身带着的几率更大。我要做的,是在社办里寻个地方藏着,等他们训练时翻翻找找。
——其实也不必特意寻个地方。我来过这社办,知道有个更衣柜是空的。那柜子里面有一层薄灰,与其他塞满了东西,甚至衣服还搭在柜门上的柜子截然不同,定是很久没人用过。
我确认似的摸了把灰,藏进了那个柜子。只是从里面把插销别上,稍微费了点劲。
此时距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在这黑暗逼仄又寂静的空间里,唯有外面墙壁钟表的滴答声与我相伴。不知不觉,眼皮也放松了下来。我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几分钟,光线骤然包裹住我的时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喂。”一个有磁性的嗓音从我头顶飘来。
“……。”我双手抱膝蜷在那里,仍徜徉在意识的世界。
“喂。”那人推了我一下:“你跑进别人的储物柜干什么?”
睁眼间,一头毛刺刺的银发在我面前肆意张扬着。
“草!!!”我整个人弹着站起来:“卧槽!!”头又猛地撞到柜顶。‘咚’的一声巨响,只觉得铁皮柜都要被我顶穿,我痛到眼前发白,多亏仁王扶了我一把,才没直接从柜子里跪到地上。
捏妈!这到底是为什么!?
“喂!头怎么样?没事吧!?”仁王立刻扒拉起我的头顶,确认我只是单纯的有点痛后,又见我没穿鞋子。他往衣柜里瞅了瞅,嗤笑道:“还知道特意把鞋子放在下层,要我表扬你吗?”
“应该……不用了吧。”我看着那被我压弯的隔板,讪讪地说。
社办的门被仁王关紧,他又把窗帘拉上。不管孤零零蹲在更衣柜前的我,仁王悠然坐回椅子,却带了一脸的审视打量我:“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送你去风纪委。”
“理由可说来话长了,但也没必要送去风纪委吧?”“你搞搞清楚。”仁王敲敲桌子:“藤野,你这行为可以算得上是变态了。”
“……。”
我自知他说的有道理,只能尴尬的涨红了脸,无法反驳,手足无措的倚在更衣柜前,好似犯人一样被他盯着。墙上的时钟指向三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到下课时间了。我知道周一有风纪委员会,真田柳生和莲二不会先来,但就算被别人问起,一样不会改变社死的结局。我软了声音,哀求仁王道:“可以让我先走吗?再找个时间,我会好好告诉你理由的。”
“不可以。”仁王断然拒绝。见我若有所思的盯着社办的门,他清了清嗓子,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不锁门不代表没有锁。我已经反锁了,你跑不了的。”
“猜猜看,藤野。今下午,是谁先来敲门?”仁王甩着钥匙,饶有兴味的给我分析着:“——绅士副部长和参谋要开会。bun太正常会晚。剩下的胡狼?赤也?你觉得是谁?”
“拜托你……”“——我说了,给个能让我认同的理由。”仁王强硬的打断了我。
还有五分钟。
“——你不是为了偷窥吧?那么小的门缝,什么都看不到吧?”他勾着嘴角,端详着我的脸。见我拼命摇头后转了转眼珠:“……来找东西的?”
“……。”我闭紧了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有三分钟。
仁王若有所思的环视着部室:“——你是来找什么的?”
“先让我出去……”“——回答我的问题。”仁王又敲敲桌子:“你没有提条件的资格。告诉我,你是来找什么的?”
“……钥匙。”我抿着嘴唇,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档案柜的钥匙。”
还有一分钟。
“藤野,你能跑吗?”仁王放松了神情,直朝着我走来——
未等我回答,手臂被骤然扯起。‘啪!’的一声,仁王推开门,以极快的速度冲出部室。银色的辫子扫过我的面庞,我拼尽全力,只勉强跟上他的步子。下课铃结束,我们正好转进高大的礼堂背后。不容我有任何疑问,他也不会回答我的任何疑问,仁王拉着气都顺不上来的我从后门直上三楼,打开备品库的门,厚厚的灰尘登时从里面扑出来,迎面盖了我一身。
“进去。”
备品库里,窗帘破破旧旧的拉扯着,桌椅随意的堆叠在一起,活动用的杆子旗帜乱七八糟的插在角落。不知多久没人进来,地板上的蒙尘踏一步便会留下脚印。——我抖着满头的灰,蓦得生出一股巨大的抵触。
“我不想。”我说:“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好啊。如果你觉得偷东西这事被别人听到也无所谓的话。”仁王说。
“……我这不是还没拿到就被你抓住了吗?”
“哼,那好。我们只就‘潜入部室’这事找真田聊聊吧。”仁王又把我往楼下扯着:“在网球部犯的事,部长不在,就交给副部长处理吧。”
……
“太懈怠了!”“藤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瞬时,真田劈头盖脸责骂我的画面在我眼前清晰地浮现着。
“那和把我丢去风纪委有什么不同啊!?”我哀嚎起来,死命的扒着窗台,往反方向使着劲:“千万不要被真田知道!只有这事绝对不要!!死也不要!!!”
“那被参谋知道呢?”他忽的凝重了表情。
“……!!”我也猛地停了动作。
我无法开口。
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也是为了谁在付出,明明已决意孤注一掷才行动,可东窗事发时我才忽然发觉,或许我根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我甚至不敢想象柳莲二知道这事的表情。
“说回来,那个柜子是你的吗?”我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你这个时间到部室,逃课吗?”
“这是我的私人事务,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社办的门钥匙一直是你保管的吗?”
“啊,之于这个是骗你的。”仁王眨眨眼:“piyo~那只是我更衣柜的钥匙。”
“进去。”仁王又指指那脏兮兮的备品库:
“坏孩子做了错事就要被惩罚。之于怎么惩罚你,是我的自由。”
……
午后四点。
本该是太阳正盛的时候,阳光却被破破落落的窗帘挡住。屋子里暗沉沉的。加上人迹罕至,更显得森冷异常。
仁王根本不想管我,给网球部请了个假后,自顾自的收拾了桌子按起手机。倒是我紧张的连姿势都绷了起来,说话不是,有动作不是,硬是整个人僵硬的戳在那里,和接受审讯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指尖都冰凉了起来,嘴也开始发干,终是忍不住出声问他:“仁王,你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嘛……”
“时间还不到。”仁王头都不抬,自顾自的又开了局游戏。当然无需顾忌我,他声音都没关。我从开局直听到打到中段,连他拿了几个人头都数的清。“啊……!啧。”又死了一次后,他瞥了眼时间,退出游戏,打了个电话出去:
“绅士,会开完了吗?——请个假吧,不要声张,地址我给你发过去。——你来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自顾自地讲着电话,又自顾自地挂了电话。仁王飞快的发了个定位后,继续打开游戏,只可惜对局已经结束。他意兴阑珊的收起了手机。
“那个,为什么要叫柳生来?”我心里打着鼓,怯怯的问着。
“做坏事当然要叫风纪委处置了。”
“这不还是叫了风纪委吗!”“这个不一样,”仁王状似愉悦:“这个是有恋爱经验的风纪委。”
“恋爱经验是指……”
“……。”
屏幕的荧光浅浅的反射在仁王的脸上,一如既往,他只是单纯的刷着手机,我没办法摸清他的想法。
……
午后,四点三十。
我在梆硬的板凳上坐到腰都痛了的时候,柳生终于姗姗来迟。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明显惊到失了态,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藤、藤野!??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为什么你这个表情?”柳生端详着我一脸开心不起来的样子,转头想问仁王,可犹豫再三,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从一个非常侧面的点切入:“为什么是你和她在一起?”
仁王当然知道柳生想问什么,只是不愿说那么多话。把视线瞥到我这边:“藤野,说说吧,你做了些什么。”听了这话,柳生看我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审视。
我的精神已被仁王折腾麻了,早没了辩解的心,心想是死是活随他去吧,不想加丝毫修饰,我直接说出了口:
“我潜入了网球部室,想偷拿莲二保管的档案柜钥匙。”
“……。”“……。”两脸沉默。
两个人静静的审视着我,各自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多呼吸了两口。浮着扬尘的空气直冲我的鼻腔,我咳嗽了两声,对他们道:“有话就直说吧。”
仁王并没回答我,转是问道柳生:“你能感觉到问题吗?”“嗯。”柳生扶了下眼镜,赞同道:“很难说不是大问题……。”
那两人又一齐看向我。我不知所谓‘大问题’指的是什么,但‘偷拿钥匙’这件事本身已是问题,无论如何,我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我端正了态度,向他们二人低头道:“偷拿东西这事儿确实有失妥当,是我没考虑周全。”
“重点倒不在这里……话说,别对我们这些后辈低头啊!”柳生忙摆着手劝阻我。仁王倒是极平淡的询问我:“藤野,你该对谁道歉?”
“……诶?我——”我抬着头,梗在那里。
道歉不是认错的态度吗……?我还要征得谁的原谅吗?
“你有对柳君说过想要钥匙吗?”柳生换了个话题。
“问了也会被拒绝吧。”“那就是没问了。”柳生总结道。
“……。”“……。”
那两人互相对视着,神情更是微妙了几分。我不敢插话,任静谧的空气在房间缓缓流动着。
“也是。”许久,仁王先开了腔:“参谋整天不苟言笑的,虽然没真田那么吓人吧,但也看上去挺难接近吧。”“没错,”柳生补充道:“柳君是这种人,他对这种职务上的事底线高的有点可怕。”“是死板,绅士。”仁王纠正他:“参谋对认定的事是会非常强硬。”
“我说……”,这话题走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有那么点阴阳的意思?“……怎么一下子变成柳莲二性格研讨会了?”
“为了让你知道他的缺点。”仁王说:“这些性格上的缺点不会影响我们的队友关系,却可能会影响你们两个的关系。我建议你早点看清,再做打算。”
“倒也不会影响到我,我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打算。”我的脸微微泛红,毫不迟疑地应声道。
“那你这份喜欢倒蛮坚定啊。”柳生语调一如往常,却似是另有所指。仁王敲敲桌子:“这么喜欢,倒是不知道他在会议室旁的空教室办公,钥匙全锁在里面的保险箱里,还跑来网球部社办找呢。”
“——我说,你真的是认真的吗?”鲜少见的,他皱起了眉头。
只有对柳莲二的感情上,我绝不想认输。我怎会服仁王的质疑,绷着脖子辩驳道:“这种事,不特意去问怎么会知道?”
“那我们怎么会知道呢?……藤野,你不也是学生会的吗?”柳生微微蹙了蹙眉:“柳君每次会后都会去那教室整理会议记录,已经算是日常活动范围了。其他人倒也罢了。藤野,你连他经常出现的地方都不知道吗?”
“你对柳莲二的认知,该不会只限F班和网球部吧?”仁王毫不留情的逼问着:“你真的有去接近他,了解他,认真的对待他吗?”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多少有点过分吗?”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但念及对方是后辈,我还是硬压下脾气,冷着声道:“我有没有认真的对待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周身的气息逐渐紧绷,火气正一点点的冒上来。我打从心底希望仁王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倘若他再多说两句,没准就会引爆我脑子里那颗炸弹。
可惜仁王自说出刚才那话就不打算再照顾我的情绪。他完全不以为意,当即对我下了结论:
“那你真是个自我视角的人。”
……
“……。”
毕竟还沉浸在做了恶事的自我责备中,理智总归压制了情绪一些。我没有发火,但也不想继续与他说话。我猜自己的脸色很是难看,但仅是‘脸色难看’,已是我能控制的最佳状况了。
仁王也不想继续说话了,倒不如,他已经觉得无法和我沟通,转对柳生道:“不会恋爱的绅士不是好的风纪委员,传授点经验吧。”
“什……!?我要是有能传授的经验也不会分手了!”忽然被cue到,柳生立马回了嘴。但他还是认了这个使命,叹了口气,思虑再三,又是换了个角度切入话题:
“藤野,我只问你,你记得柳君的生日吗?”
就问法而言,这是个十分委婉的问题。但它的效果却像把穿甲剑,直接让我破了防。
“应该是6月。”我极是尴尬,费劲地扒拉着自己的回忆,凭着公式书的印象半猜着回答道:“6月底吧……是不是?”
……
‘你真的有去接近他,了解他,认真的对待他吗?’
这问题要是回答错了,不正是侧面验证了仁王的话?我不由带了些试探的望向柳生,期望能听到‘回答正确’四字,至少也是‘大差不差’。只可惜——
“是6月4日,藤野。”柳生重重的叹了口气:“已经过去了,就在你入院的前一天。”
我无言以对。
“你真·的·对他很上心呢。”仁王的不满逐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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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