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

作者: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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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名字梁杉柏


      “你说你醒来时身上有伤?是什么伤?”
      “箭伤和刀伤,小人自己曾看过。”“梁杉柏”回答得很明确,“但那伤应是有一阵了,伤口多数已经结痂,并非近期受的。小人事后也曾仔细想过,那些伤不似是剪径草莽所为,伤口入肉极深,表面切口则干净利落,且俱是往致命之处招呼,像是转擅此道之人所为。”
      祝映台想,看来伤“梁杉柏”的不是刺客便是兵勇,而“梁杉柏”又是个秦人,莫非今世的他其实是个行脚商人,因不慎被卷入崤山之役而受伤?可是崤山之役距今已有五个月,距离“梁杉柏”醒来也有三个多月,崤山离齐国的临淄城又很远,实在无法解释在“梁杉柏”空白的两个月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并且这个解释还是无法说明“梁杉柏”那一手活计。
      “你再说说苏门是怎么回事?”吕子烈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苏门是一处比较奇特的女闾。”“梁杉柏”思索了片刻道,“小人是八月初七晚亥正时分送连大人出门去苏门的。”
      “当夜连斐去苏门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祝映台问,想起之前在市集上听到的传言,听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闾。
      “梁杉柏”摇摇头:“只有小人知道,确切地说,在出门前,小人也不知道,连大人只是嘱咐小人当晚亥正时分等在后门口,他要出门一趟,目的地是直到连大人坐上车后,才告知小人的。”
      “这么说,你当时已经是连先生的贴身车夫了?”吕子烈问。
      “是的。”
      “有点快了。”
      祝映台明白吕子烈的意思,七月初七才进了连斐的家门,短短一个月,“梁杉柏”就成了连斐的贴身车夫,送他去一处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这的确很奇怪。
      “连府的下人并不多,因为连大人平时十分节俭。府里的车夫原本连我在内是两人,还有个车夫李大叔在我进府没多久就告老还乡了,他身体不大好,所以回乡下休养去了,我这才成了连大人的贴身车夫,当时应该是……七月底。”
      吕子烈点点头:“接着说。”
      “连大人过去应该去过这个苏门,因为前往苏门的路都是大人指的。那个女闾在淄河傍边很偏僻的一处巷子里,外头有个青石门楼,外表看一点都不起眼,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梁杉柏”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夜,仍能清楚记得那一个红衣美人回眸时叫人忘却一切的销魂一瞥!
      “当时连大人让小人留在门外,所以小人并未能进去,只知道门里面大有乾坤,亭台楼阁俱是十分繁华,其中的花娘也十分漂亮。”
      祝映台微微动了动,有点不习惯从“梁杉柏”口里听到关于漂亮女人的说法。不过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在现世之时,如果不是他,梁杉柏也应当是沿着一条安稳、平和、庸碌却也幸福的道路走下去,大学毕业,找一份工作,打拼几年,娶一个女子,然后生子、老去,在家人的簇拥下死去……是他,改变了那个人的一生,让他因横祸而死!祝映台的胸口堵得慌,面色也忍不住黯淡下来,他没有留意到身旁的“梁杉柏”察觉了他的反应,正盯着他看。
      “十分漂亮?”吕子烈玩味着这句话,“女闾的花娘吃的就是皮相的饭,不漂亮怎么行?你觉得这就是苏门奇特的地方?”
      “不,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好看,是非常漂亮!”“梁杉柏”斟酌着用词,“小人见了个红衣的花娘,那女子美得……美得恐怕近妖了,对,就是那种感觉,像妖怪!”
      吕子烈皱起眉头:“像妖怪?你该不是想说那女闾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就是因为其主人本来就不是人吧。”
      梁杉柏没有应声,但看来是有这么个意思。
      “近来临淄城中可还有其他怪事发生么?”想到在洛邑曾见到的三万秦军,祝映台忍不住问道。如果连周天子脚下都能见着魑魅魍魉,在齐国的都城之中倘若混着什么妖孽也不足为奇,这样倒是可以解释那种独特的掏心式杀人手法。
      吕子烈先摇摇头,然后又说:“不过我常年在封地呆着,城中最近有些什么也未必清楚,这样,我回头会让人调查看看,也许有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也许这事还会继续下去。”梁杉柏突然又说了一句,“光连大人嘴里那块玉碎和国大人身体里那块玉碎,小人觉得还不能拼出什么完整的东西来。”
      “你是指,凶手所有的杀人预告都是从一件东西上拿来的,所以在拼凑成完整的东西前,根本不会停手?”祝映台问。
      梁杉柏点点头:“也许。”
      吕子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不少,问:“那么连先生有无跟你提起为何要去苏门?”
      祝映台也觉得这事很蹊跷,连斐如果真的已经丧失人道能力,去娼门恐怕是有些奇怪,不过也不能排除他有些特殊癖好的可能。古时候的太监,逛青楼娶妻的不在少数,只不过连斐却是吕子烈口中端正正派的人物,多少有些形象不符。
      “梁杉柏”说:“连大人生前虽未提过原因,但他去‘苏门’的确似是有目的而去,并非为了寻欢作乐。”
      “你可知道详情?”
      “梁杉柏”摇摇头:“只有这种感觉。”
      吕子烈皱眉:“光凭感觉可不行。”
      “感觉由来有因。”“梁杉柏”道,“我们常人寻欢作乐往往多恨春宵苦短,能早不会迟,而当日连大人着小人赶车出发前往‘苏门’已是亥正时分以后,显然不合常理,此其一。其二,连大人当晚去时面色十分不好,看起来并不像是专程为了享那软玉温香而去,反而像是有什么事要与人商量。其三……”梁杉柏迟疑了一下,方才低声道,“公子应当也知道,连夫人的性子较为刚烈,连大人不可能专程出去寻欢。”
      祝映台暗想,看来连夫人失踪前应是个管教丈夫十分严格的女人。
      “当晚连斐出门,连夫人不知情吗?”祝映台问。
      “是的,因为连大人是和夫人分房睡的,大人睡在书房之内。”
      祝映台疑惑:“一直都是如此?他们夫妇关系不好?”
      “梁杉柏”摇头:“回大人的话,连大人夫妻感情很好,这是坊间邻里都知道的事。不过那段时间连大人确实一直住在书房之中,只不过那是因为我家夫人体质虚弱,交节换季之际常常有些小毛小病的缘故,那段时日夫人又感了风寒,所以才与连大人分房而居。”
      “孩子跟着谁住?”
      “连大人夫妇成亲至今二十载,未育有子女。”
      祝映台皱了皱眉,又问:“就算夫妻分房,连大人住在书房之时身边难道不留个侍女伺候?”
      “连大人身旁确实有一个伺候的贴身侍女,名叫桃儿。往常这书房院子里住的便是我们三人,但是初七当夜桃儿并不在院中,可能是因为连大人想要瞒着夫人出门,是以支走了桃儿姐姐的缘故。”
      “说说你发现连先生尸体的经过吧。”吕子烈又换了话题。
      “梁杉柏”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神色:“小人初七夜亥正时分送连大人去苏门,走的是连府后门的细街,一路没有被人看到。”“
      “细街是?”
      吕子烈代为回答:“一条小路,也是两栋宅子间的夹道,对面是另一位下大夫董斯家的后院围墙,那里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若要掩人耳目是最合适不过。”
      “梁杉柏”继续:“骈车行了约莫三刻左右到达苏门,连大人被人引进门去,我被从侧门带入等候,然后在一间小花厅休息,须臾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待到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回到了连府的书院之中,鼻中闻到浓重血腥味,再看时便发现连大人就倒在书房门口,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看样子像是想要逃进屋子去,但却被人从后头追上终于是杀害了。地上到处是血迹,连大人胸口开了个窟窿,已经死了多时。”
      “多时是多久?”
      “当时连大人尸首已变凉,不再出血,后背位开始出现尸斑,至少应该死了一个时辰。”“梁杉柏”再次表现出了他对尸体的熟稔,“我当时并不知道府里其他人也已经死了,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又看到连大人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便动手检察,没想到过不多久,就被官府的人给抓了。”
      “连先生早晨没去宫里应卯,主公便派了人来查看,结果发现连府大门虚掩,内里死了护院,所以才急急喊了官差来,当时差不多是卯正过半。”吕子烈补充。
      “再后来的事,两位大人应该都已知道了。小人带差爷们去找那女闾,但不知怎么扑了个空,再后来就是处刑,被这位大人救下。”“梁杉柏”感激地看向祝映台。
      几人静默了片刻,吕子烈直起身来说:“我今日刚到临淄,按规矩是要去宫里拜见主公,顺便也提一下连先生这事,或许可以顺手拉这位小兄弟一把。祝先生,”他郑重其事地对“祝映台”说,“吕某虽是与你初次见面却也对先生十分佩服,如果先生不介意,不如你们俩就暂且在我府里歇着,回头等我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祝映台早知道吕子烈会说到这里,当时劫法场中途吕子烈主动示好便已经让他有些警觉。王公贵族内部斗争向来激烈,通常能避让还是避让的好,但是现在“梁杉柏”一心想要查清案子,他又记挂着还要找到燃阴宫和自己的前世,搞清楚他与“梁杉柏”的前缘,所以权衡再三,干脆趁机提出要求。
      “替你们查这件事和留下来,这都没问题,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要你保他在外头性命无忧,来去自如,且能参与查办此案;第二,今后我也许会请你帮我打探些消息,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要打探的事是私事,与国于朝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不会是害人之事。只要你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便留下来做你的帮手,助你查清此案。”
      吕子烈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脸上浮出一个状似为难实则愉快的表情:“祝先生,你这不是为难吕某么,你也知道国氏、连家都是朝官,我要留这位兄弟性命已是不易,更别提……”
      “将来……”祝映台补充,“将来你要是有事相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梁杉柏”震惊地望着祝映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对自己那么好。
      吕子烈见好就收,立即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吕子烈出门不久,“梁杉柏”和祝映台便被人领去暂住的客房,在客房门口,“梁杉柏”第一次壮着胆子跟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他嗫嚅了半天,最后只结结巴巴地说出“救命大恩难以言谢”便向着祝映台跪拜下去,想要磕头。祝映台赶紧将他拦了下来。
      “不用行这么大礼!”难得祝映台面上有些狼狈,他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梁杉柏”这么叩谢,简直大惊失色。
      “祝恩公……”
      “叫我名字就好,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叫祝映台,巫祝之祝,日阴为映,楼台的台。”
      “祝……”“梁杉柏”憋了半天,总觉得连名带姓叫他的恩人哪里有些怪异,最后不知怎么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喊道,“映台!”
      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美丽恩公的脸上瞬时闪过一个极其惊慌的表情,在那惊慌之下,还夹带着不知是悲伤又或高兴的复杂情绪。
      “好,你就喊我映台吧。”过了好一阵,祝映台才轻声回答,声音里有着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映台,我与你过去是否在哪儿见过?”“梁杉柏”好奇地问道。
      祝映台的双眼一刹那明亮得如同跳出灿烂的火花:“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啊?”“梁杉柏”被祝映台的态度弄得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没有,我想只有你我是旧识,你才会甘冒那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我们……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祝映台自嘲地笑笑,自己是怎么了,前世的“梁杉柏”又怎可能会有后世的记忆呢?
      “不认识。我救你是因为听了市集上那些人的说法后,觉得你是冤枉的罢了。”
      “仅此而已?”“梁杉柏”不信,他总觉得这个美丽的恩人和自己一定还有别的牵扯,绝不是个路人拔刀相助这么简单!
      “还有……”祝映台深深望着“梁杉柏”,“还有,你长得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故人?他是你的什么人?”“梁杉柏”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一个很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人!”祝映台郑重地说着,“梁杉柏”听着,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一股极其阴冷的不快感,他莫名地讨厌起了那个自己根本没见过,也是第一次听说的人。
      “他叫什么?”他问。
      “阿柏,梁杉柏。”祝映台吐出那几个字,微微地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眼睫如同忧伤的蝴蝶一般在“梁杉柏”的眼前微微抖动着那小小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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