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

作者: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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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旧事重提


      吕子烈在他都城中的府邸后堂和“梁杉柏”、祝映台密谈。
      齐桓公昔年虽贵为天下霸主,晚景却十分凄凉。众公子忙于争夺国君之位,任由小人竖刁、易牙等人将他活活饿死在宫室之中,死后更是六十七日未能下葬,最后尸身上爬满了蛆虫,引得天下人大惊。而自齐桓公死后,齐国就陷入了夺位的腥风血雨之中,五名公子自相残杀,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今日的齐国国君齐昭公就是齐桓公的众多儿子之一,自齐桓公死后到他当上齐国的国君,齐昭公整整等了十年,期间齐国换了两任国君,都是齐昭公的异母兄弟,就连齐昭公本人也是在杀死了兄长齐孝公的儿子后,才夺到了这国君的位置。
      历经兄弟争斗的齐昭公最不相信的就是兄弟,为了避免自己的儿子们也发生这种情况,齐昭公采取了许多措施,包括身为一国之君却破天荒地少留子嗣,还有就是发配不喜欢的公子去偏远的封地,远离权力中心。齐昭公一生只生了三个儿子,吕子烈排行老三,他就是那个被发配的三分之一。
      吕子烈的生母宋姬已经因病亡故,背后又没有什么势力支撑,在有继承权的三人中是最弱的一个,但是齐昭公依然对他不放心,因为他太聪明。聪明的吕子烈知道父亲对他的忌惮,所以十分识趣,少时谨守本分,长大被丢去偏远的封地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在家里窝着,除非必须,几乎从不上都城行走,即便来了都城,也绝少与各路朝臣相会,更不光明正大豢养门客,免得齐昭公起了疑心,所以他在临淄城的府邸也是低调朴实得很,连下仆都没几个。
      “国夫人知悉丈夫的死讯,受惊过度,现在卧病在床,所以暂时没法从她那里打听出什么来。”吕子烈说,“国府的管家那里只听说国桀两天前,也就是九月廿四一早就出发去了间城收租和视察新铺子,说是要盘桓三、四天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死在自家门口,我已经让人去间城和临淄两处守备那追查国桀死前的行踪,不过要晚一点才能知道消息。”他感叹着,伸手一指“梁杉柏”,“你啊,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国上卿那里少不得要难交代了!”
      吕子烈虽然这么说,但言语里责怪的意味并不是太浓,大概是因为“梁杉柏”证明了他在出发前说得话,在国桀和连斐的尸身上同样有一块奇特的碎玉。
      “实在对不起,大人。小人只是没想到国大人尸身上的碎玉会掉在那种地方,连大人当时是含在嘴里的。”“梁杉柏”在连府被抓之前及时取出了那块玉,然后把它藏在了连府的一处花坛之中,这就是他说得只有他知道的案情细节。
      “死亡讯息。”祝映台忽而轻声道。
      “对,死亡讯息。”“梁杉柏”有些意外地看了祝映台一眼,没想到他这美丽的恩人竟然也知道这个词汇。
      是的,美丽。从第一眼看到祝映台起,“梁杉柏”脑子里涌现的就是这个词!这其中并没有任何一丝侮辱的成分,因为他的救命恩人虽然是个男子,的确生得比许多女人都美丽,但这个美丽中又没有一点阴柔做作的女气,在美丽的外表下,这个人从气质到风度,无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梁杉柏”越看越觉得自己对于这位恩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和熟悉感,甚至是无法遏制的想要亲近的感觉,虽然他们明明应该未曾见过,难道……
      “嗯?”祝映台有些疑惑地看着“梁杉柏”,因为对方突然望着他发起呆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妥。一旁的吕子烈轻轻咳嗽了一声,“梁杉柏”才猛然醒转过来。
      “对、对不起,小人一时走神了。”“梁杉柏”羞愧地伏低身体,“这两块碎玉足以证明两起案子互有关联,甚至,也许杀害连大人和国大人的凶手还是同一个,碎玉中留下的则很可能是死亡讯息。”
      “什么是死亡讯息?”吕子烈问,他还从没有听过这个词。
      “是死者在死之前指证凶手留下的最后信息,又或是凶手作案时故意留下的挑衅信息。”祝映台解释。确实,死亡讯息这个词在现代使用频繁,但在春秋时期或许很少有人使用,因为这并不符合古人的语言习惯,而且讯息这个词也似乎不是古词。祝映台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梁杉柏的前世不仅勘验尸体十分熟练,还会懂得这个辞藻?
      “如此看来,这起案子里显然是后者了。”吕子烈接受能力很强,思索了一下马上得出结论,“国桀不可能在死后把这么个东西自己扔进胸口里。”
      很显然国桀尸身里面的碎玉不是被他吞咽下去而是后期扔进去的,因为那玩意卡在上下腹腔分隔的膈肌上,并没有通过食管,所以可以推断那是凶手在掏心之后,自己扔进去的。
      吕子烈问:“关键是,那两块碎玉里到底包含了什么信息?”
      “这恐怕要对比起来看才能知道。”“梁杉柏”说,“一般凶手留下的讯息无非以下几种,下一个死亡预告、杀害这个人的原因,或者其他一些挑衅信息。当时小人时间太匆促,没能仔细看连大人口中那块玉,只知道玉的表面雕有花纹,像是从璧、璜、佩之类的东西上凿下来的。国大人体内玉碎上雕琢的花纹与连大人那块粗看似乎是一个风格,很可能它们出自同一件器物。”
      “国桀和连斐是否过从甚密?”祝映台问。
      吕子烈摇摇头:“认识是一定认识,毕竟国氏是监国大臣,连先生是朝官,但要说国桀和先生两人关系亲近却不见得。且不说先生年纪和国桀差了快十二、三岁,两人的性格也天差地远。先生这个人,平日举止端方,而且最是讲究仁义道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么,国桀则是另一副脾性,放荡不羁,性喜交游,红颜知己兄弟朋友满大街都是,按照我的判断,连先生根本就不屑与国桀交友。”
      “你叫连斐先生?”祝映台问。
      吕子烈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脸上露出个笑,似乎在感叹祝映台的敏锐。
      “没错,连先生曾是我们三兄弟共同的夫子,不过自从……”吕子烈略微停顿了一下,“自从我去了封地以后,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先生了。”
      祝映台没有忽略吕子烈的那个停顿,却还是点点头:“那么在你不在的这些年里,他可能和国桀两人有交情吗?”
      “不太可能,除非先生改了脾气。”
      “连大人与国大人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否则凶手不会专挑他们俩杀。”“梁杉柏”说。
      “连府还有其他人也死了。”吕子烈提醒他,“死的并非先生一人。”
      “但是连府其余死了的人身上并没有玉。”
      吕子烈想了想:“也对,连府的其他人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连累进去的,至于国桀,大概是因为只身在外,所以只丢了自己的性命。”
      “连府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祝映台问,“也被掏心?”
      “没有。”吕子烈代替“梁杉柏”回答,“只是被砍死。”
      “凶器呢?”
      “扔了一地。”
      祝映台费解地看向吕子烈。
      “连先生府里请了一些看家的护卫,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兵器杀死的。”
      “真奇怪。”祝映台说,“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杀人连把自己的刀都不舍得带?”
      吕子烈问:“什么?”显然没能听懂祝映台的话。
      “没什么,回头我能看看那些尸体吗?”祝映台问。
      “早都已经落葬了,不过也可以再挖出来,只不过隔了一个多月恐怕不太好看。”
      “我没关系。”祝映台看向“梁杉柏”。
      “我也不介意。”
      “那我回头安排,先生的尸首也是应当再仔细检验一番才好。”吕子烈说,“那么玉的事也先放一放,等将连府的玉碎拿来一起比对了再说。”他又问“梁杉柏”,“你怎么知道国桀的那里没了?”
      现在回想起来,国桀下身的伤口还是令人牙酸,身为男人,大概都会有这种感觉——整副□□被卸掉的感觉,对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
      “回大人的话,这也并非是小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因为小人仔细看过连大人尸身,上头也有同样的情形,而国大人的死状又与连大人十分相似,所以小人才会如此猜测。”
      “先生也有?”吕子烈大吃一惊,“你确信?”
      “小人确信。”“梁杉柏”笃定地说,“小人亲自动手检查过,不过连大人身上的伤是旧伤,应当有一些时日了,国大人身上的却是新伤。”
      吕子烈震惊到无法言语。祝映台插嘴问了:“这么说,你当时被抓的时候正在查验连斐尸身的情况?”他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是的。小人醒来发现连大人死了,十分震惊,而且连大人的死状又十分诡异,便忍不住动手查验了一下。”
      “可你不是个车夫吗,怎么会懂那些?”
      “梁杉柏”愣了一下,这次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祝映台自己问出口,也不由得懊悔起来,心想自己明明听说“梁杉柏”这世身份有些蹊跷,这时候提出来,岂不是增加了他的嫌疑!
      “梁杉柏”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其实小人没有过去的记忆,小人或许……曾在什么地方受过伤,所以莫说是过去做什么营生,就连姓甚名啥,家住何方,家里还有没有人都已经不记得了。”
      吕子烈微微挑了一下眉,上下打量着“梁杉柏”:“全部都不记得了?”
      “是的,一点都不记得。”“梁杉柏”回答得坦荡荡,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祝映台完全没想到“梁杉柏”会给他这样一个回答,难怪官吏会怀疑他了。他的出身、对于尸体的淡定态度,还有那一手刀法和狠劲,实在不像是个普通车夫能做到的。
      “那你是怎么入得连府?”祝映台谨慎地问。
      “回恩公的话,这要从小人到临淄城说起。小人现在有的记忆是从今年六月十三日未初左右开始的,当时小人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到了临淄城郊的树林之中,就像做了一场梦又突然醒了一样,小人的身上背着杂货,穿着秦人的衣服,身上还有些未愈合的伤,却不记得过去一切事情。小人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临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临淄,就这么浑浑噩噩进了临淄城,问了别人时辰日子,记了下来。
      小人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在城里住着。一开始小人在城中贩卖带来的杂货糊口,货物很快卖光了,小人只能在临淄城中谋份差事。那时,小人无意中发现自己善驭马,便想找个马夫的差事做,无奈人生地不熟,一直没找到,只好先靠卖苦力维持生计,这些,大人若要想查,问下城西修路造桥的丘丁丘老板,他可以为小人作证。不久到了七月初七,小人在市集偶然遇见连大人的骈车惊了马,眼看就要出事,小人赶紧替连大人制住了马,帮了连大人一把。大人在听说小人的身世后,因体恤小人贫苦无依,遂让小人进了连府做个车夫。”
      祝映台越听越是愣忡,“梁杉柏”这段经历与他在现代之时的处境何其类似!既记不得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过去的记忆一星半点也无,只知道醒来的那一天,看着一张身份证、一张学生证,自己就是祝映台了,是A大的学生了。这种仿佛突然被人从另一个世界扔到人间的感觉,哪怕是在知道自己和元洮的亲戚关系、知道昭造成的前因后,依然没有完全消除。
      仍觉不明!仍感不安!这么多年,自己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为何会丢失了那些记忆?是谁资助了他这些年的生活?他就好像是被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罩子,不动声色地牢牢困住了。这事他过去十分纠结,但在梁杉柏出事后,却已很少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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