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熟悉的号码，名字一栏显示为金小狗，这是送了礼物后的昵称，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宠物狗一般。
　　郑允浩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反正就是舒坦。
　　“喂？”
　　金在中的声音很从容，带着他独有的鼻音，
　　“睡了吗？”
　　嘴角流出气息像是能透过手机呼在郑允浩脸上，
　　“还没有。”
　　“这么晚不睡在干嘛？”
　　“想你。”

　　金在中站在窗前，听着郑允浩带着笑意吐出这两个字，猛地捏紧手机，心突突的跳个不停，郑允浩仍旧撒着娇，
　　“你不让我打，我就不打给你，是不是很乖。”
　　金在中忍不住嗯了一声，郑允浩得寸进尺的说，
　　“那是不是可以要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亲一个。”

　　金在中原先准备的不是这样的对白，绝对不是这种你侬我侬的氛围，他答应了金希澈，早早抽身，然后去法国躲一阵子，等到风平浪静再回来的，他打电话就是要告诉郑允浩这件事，如果要分开了，是不是还有必要……
　　“在在……”
　　郑允浩已经等不及了，拿出他世界第一等的撒娇功力，声音可怜兮兮，任谁能想得到这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郑允浩。

　　金在中很矛盾，他突然又觉得，也许自己最初的计划是可行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明天要去华盛顿？”
　　这下轮到郑允浩愣了，
　　“昌珉告诉你的？”
　　口气中俨然有些不爽。金在中用沉默赖在了沈昌珉身上，
　　“去干嘛？”

　　郑允浩不自觉的翻了翻计划书，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工作的事情。”
　　果然还是不对他坦白，金在中心里隐隐有些火气，
　　“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我想去法国玩，你和我一起去。”
　　如果金在中也换了撒娇的样子，也许还会有些效果，但是他口气冷冰冰的，立即遭到了拒绝，
　　“抱歉啊在中，我这次是有很重要的工作，你等我回来陪你，好不好？不会太久的。”

　　良久的沉默后，郑允浩揉着太阳穴，
　　“别闹脾气了啊，你哥最近不也盯的很紧嘛，缓缓再见面吧。”
　　“好的。”
　　“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金在中又在窗前站了很久，才拨通了沈昌珉的电话。

　　下午五点半，沈昌珉开车到了机场，这次美国之行没有他，只有两个项目经理和执行总秘陪郑允浩去，他负责留在家里坐阵，他来机场是为了见一个人。

　　金在中坐在候机厅里，看见沈昌珉双手插兜走过来，便递了手里的咖啡过去，淡淡的说，
　　“我喝不下了。”
　　沈昌珉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是入秋的时节，一口热咖啡很有些暖意，金在中有些吃惊，他本来是想让沈昌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看他喝得那么自然，仿佛在证明什么，沈昌珉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露出笑意，在他头顶按了按，金在中立马瞪眼，
　　“喂，这是什么意思，我比你大！”
　　沈昌珉在他身边坐下，侧着头看他，
　　“那没关系。”

　　金在中咬着下嘴唇，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没关系，没关系什么？他比他大，这有和什么有关系？

　　“其实你不用来送我。”
　　“吵架了？”沈昌珉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金在中切了一声，
　　“吵什么架？老子干什么都要和他有关系吗？”
　　“呵呵，这不就是吵架的口吻吗？”
　　沈昌珉伸了个懒腰，手自然的放在金在中背上,
　　“允浩哥最近的确很忙，你应该也知道，新港的招标期就要开了，对他来讲……”
　　沈昌珉咬着重音，
　　“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这个道理金在中是明白的，但是沈昌珉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又是另一回事，
　　“生意人，当然生意重要。”
　　“这不是普通生意，关系到信安的未来。”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沈昌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金在中的侧脸，那火辣辣的目光极为放肆，金在中扭头直视着他，好半天，沈昌珉才低下头，轻声说，
　　“没什么，不想你不开心。”

　　“我以前真的没见过你？”
　　沈昌珉抬起头，
　　“城市就这么大，在哪里偶尔遇过很正常吧。”
　　“我有时会突然觉得你很熟悉，有时又很遥远陌生，真是搞不懂。”
　　沈昌珉眼里有光彩跳跃了一下，
　　“什么时候会觉得熟悉。”

　　金在中凭借着出众的姿色，自小就在风月场上打滚，沈昌珉的态度他不是不明白，可他本能的觉得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沈昌珉看他站起来，顿时失望，可也没用再说什么，只是拉起金在中的行李箱，默默的跟了过去，金在中在安检口转过身，想伸手去拉行李，却被沈昌珉挡住，
　　“干什么？”
　　沈昌珉只是向前指了指，头等舱专用通道的安检员正笑脸盈盈，
　　“下午好。”
　　金在中嘀咕了一声，
　　“搞什么鬼。”
　　一低头就听见那女孩子又说
　　“沈先生，祝您巴黎旅行顺利，里面请。”

　　直到两人坐在了头等舱的沙发椅里，金在中仍然换不过来，看沈昌珉脱了西装外套，挨着他坐下来，还是忍不住说，
　　“你真的假的？”
　　沈昌珉不理他，叫住空乘，
　　“两杯热咖啡，谢谢。”
　　说完掏出登机牌在金在中脸前晃了晃，纸片上传来kenzo的香气，搅得金在中心里乱糟糟的，
　　“昌珉，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沈昌珉接过咖啡，放了一杯在金在中手边，倾过身替金在中系安全带，
　　“没有玩笑，我跟着允浩哥忙了大半年，浮生偷得半日闲嘛。”
　　金在中直起腰，
　　“这可不是一半天就能回来的。”
　　“嗯，一半天是不够的。”

　　郑允浩知道沈昌珉居然溜号去巴黎度假，气得差点摔手机，在国富总行的厕所里暴跳如雷，随行的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也不明白，一向认真勤恳的执行董事，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跑去休假。

　　郑允浩压了半天火气，才拨通沈昌珉的手机，响了半天，才听见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像没睡醒的样子，
　　“谁啊？”
　　郑允浩握着手机，身体僵直，
　　“在中？”
　　停了两秒，
　　“是我。”

　　郑允浩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生气，气到发疯，如果说沈昌珉扔下公司出去玩他是有些责怪，那么沈昌珉和金在中一起去玩，他的的确确是有怨恨，不过究竟在恨什么，一时间自己也难理得清楚。郑允浩不是个容易失态的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
　　“让昌珉听电话。”
　　“他这会儿不方便，等下回电话给你吧。”
　　郑允浩深呼吸，
　　“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金在中的声音也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的确，这样的状况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郑允浩又不甘心挂电话，两个人无声的对峙，金在中能清楚的听见郑允浩粗重的呼吸声，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舒服起来。
　　“没什么说的我就挂了，手机快没电了。”
　　“在中……”
　　手机屏幕一亮，显示通话结束。

　　沈昌珉从窗前转过身，接过手机，一脸苦笑，
　　“你痛快了，我到时难交差。”
　　金在中站起身，一把搂过他，
　　“走，哥请你吃饭！”

　　郑允浩咬牙切齿的转过身，对胆战心惊的总秘说，
　　“帮我查沈昌珉住在巴黎哪家酒店。”
　　总秘点头往外走，郑允浩又说，
　　“越快越好，顺便帮我订今晚飞巴黎的往返行程。”

　　从华盛顿到巴黎，飞机上心急火燎的八个小时，等出了戴高乐机场已然凌晨，越是接近，郑允浩的怒火就越旺盛。和富国的谈判刚刚开始，后院就起了火，郑允浩是圈子里出名的工作狂，一切都要为工作让步，曾经有传闻，在做望海项目的时候，监察局晚上12点的一个电话，郑允浩立即揪了安全套飞车往工地赶。这样的郑允浩，分心太难了，从前无人破例，多少名媛佳人都败下阵来，终于承认在郑允浩的世界里，工作是第一等重要的事情。

　　然而金在中不一样，当金在中拉开包厢门，搂着白腻的胸膛第一次出现在郑允浩眼里时，所有人都该知道他是不一样的。只是郑允浩自己也不知道，竟然这么在乎。
　　他在订行程时，连多一秒都没有考虑，在飞机上的8个小时，满脑子都是金在中。这种感觉郑允浩并不熟悉，毕竟在过去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它从未出现过，郑允浩不知怎么对付它。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郑允浩几乎冲到了大堂里，要不是有服务生拦住他，他可能就不check in了，反正压根也没想过要睡自己的房间。

　　金在中睡得迷糊，就听见门铃催命的响了起来，一声挨着一声，响的的他火气噌的蹿了起来，把枕头扔在地上，大骂了几句。门铃停了一下，好像有谁在门口说话，声音很大但是听不清楚，紧接着门铃又响了起来。
　　金在中下了床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只有一片漆黑，显然猫眼被手指头堵上了，本来他以为是哪个醉鬼走错了房间，现在看来，绝对是有人故意的，金在中可不是怕事的人，他握紧拳头，突然把门打开了。

《六年时光散淡》
六年时光散淡——豆花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