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偿

　　说起来，郑允浩也是做事很细致的人，金在中的背景他早让沈昌珉去查过，自然也知道dance&dance的真正当家是金希澈，可惜金希澈这个人能上得了桌面的事情太少，在场面上打混的人，和个把大亨凯子有交集是正常，和市局那帮警察关系好也无可厚非，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深厚的关系网。
　　想起那天金在中紧张的都有些肃穆，郑允浩很不理解，不过想到他那难得的正经样子，又觉得很有趣，这么想着，手里的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手机响时，金在中正在审讯期，金希澈光着两条腿靠在沙发上，金在中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杂志，金希澈把电视声音放得很小，趴在地上看球赛。
　　金希澈咳嗽了一声，那俩都是一抖，彼此对望一眼，都有说不出苦楚，恰时。金在中手机唱起了歌曲，屋子里所有人一下都盯着他的裤口袋，金在中默默掏出来，默默看了一眼，刚想默默的按掉，被金希澈一把抢了过去，按下免提接通，摆在茶几上。

　　郑允浩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要命，
　　“在中？”
　　金在中用鼻子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郑允浩当然完全不知这边的状况，继续问，
　　“在干嘛呢？”
　　“干坐着。”
　　“呵呵，坐什么？坐牢吗？”
　　金在中幽怨的撇了一眼金希澈，
　　“差不多。”
　　那边轻笑了一声，
　　“那我现在去劫狱？”

　　金希澈嘴角弯了弯，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表情，金在中认命的摇头，
　　“不用了，我挺好的，回头打给你吧。”
　　郑允浩听他要挂，连忙说，
　　“喂，不带这样的啊。你上次说不让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就一直等你联系我，这都多久了，你那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可等不下去了，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金在中看看表，
　　“都几点了，改天再说吧。”
　　说完不等那边答话，就挂了。

　　金希澈掉过头，和金俊秀一起看球赛，
　　“你有朋友来，我很欢迎的。”
　　金在中站起身，
　　“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呵呵。怎么，脾气涨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四下搜寻，金俊秀紧张的坐直身体，看着俩哥哥，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金俊秀看了一眼，接起来，表情十分严肃，一边接一边貌不经意的起身，往厕所挪。

　　金希澈冷笑了一声，转头对金在中说，
　　“郑允浩是什么背景，你清楚吗？”
　　“清楚。”
　　“你清楚个屁！”
　　说完拉开茶几的抽屉，取出一叠打印纸，扔在金在中面前，
　　“好好看看吧。凭什么郑允浩崭露头角，他背后的势力，你恐怕一点都不知道吧。”
　　金在中一边翻，一边说，
　　“是四通。”
　　“对。曾经的确是四通，他在国外读书是幌子，其实就是替四通做事。那你又知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买卖？”
　　金在中抬起头，
　　“地产？”
　　“呵呵，在墨尔本买一座别墅叫做地产买卖？他做的是走私！四通是靠走私赚的第一桶金，但是后来走了一次水，被澳洲海关查扣，郑允浩如果引渡回来，一定会烧到老蔡，所以……”
　　所以就不必说了，郑允浩被羁押的复印件很清楚。

　　“信安是四通的投资，但是四通一点不沾利。为什么？因为这是人情债。”
　　金希澈点上一支烟，
　　“从那以后，郑允浩和四通貌似断了联系，开始老蔡也觉得给他点钱就算打发了，哪知道他又缠上了朴氏这根大树，投资做的风生水起，最后揽下望海的盘，面子里子赚个了够。老蔡就不愿意了，毕竟当初的原始投资都是他出的，这时候要再笼络郑允浩不容易啊。”

　　金在中无声的看着手里的资料，越看心里越沉。金俊秀打完电话从厕所出来，金希澈瞪了他
　　一眼，
　　“朴有天？”
　　金俊秀老实的点头。
　　“你和朴有天认识多久了？”
　　这句话倒是问金在中的，
　　“三年多吧。”
　　“三年？新港的计划批文是什么时候？也是三年前吧？”
　　“是。”

　　金希澈叹了一口气，
　　“新港这块肥肉，是人就想吃啊，四通也不例外。你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老蔡的小女儿蔡志英。她是郑允浩的未婚妻，你也清楚吧。”
　　金在中点头，
　　“清楚，订婚宴是去年年底在布鲁塞尔摆的，有瑞士银行的高层参加。”

　　金俊秀一脸吃惊，
　　“布鲁塞尔？他不是说他去布鲁塞尔开会吗？”
　　金希澈一指他，
　　“你，回房睡觉去！大人的事小孩子被掺合。”
　　金俊秀瘪瘪嘴，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朴有天介绍你认识郑允浩，是什么意思？”
　　金在中不说话，无声的翻着手上的资料，金希澈也不逼他，只是叹气，
　　“咱们以前说好的，不管怎么样，都不把俊秀扯下来。”
　　“我知道，我也警告过朴有天，不过他好像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你太天真了吧，他是你的主顾，好端端和你弟弟纠缠在一起，是没有恶意吗？那傻子哪里吸引人？这分明是在要挟你！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因为经营范围的限制，朴氏赶不上做新港的项目，但是它那么深厚的公关背景，背后一定有其他公司，如果郑允浩拿下项目，他会分给四通还是会分给朴氏的枝叶？”
　　“这些我不管，我只是拿到朴有天想要的东西，然后得到自己的报酬。”
　　“你和蔡志英是两张不怎么高明的牌。”

　　金在中翻到最后几页，上面是私家侦探社的调查报告，不过被调查的人不是郑允浩，而是金在中自己。
　　“他从第一次见你，就开始调查，连俊秀和我都一样。”
　　金在中看完最后一页，
　　“你回国前就知道了？”

　　“准确的说，是我知道了才回国的。”
　　金希澈看着电视屏幕，
　　“在中，这个生意我们做不起。”

　　“郑允浩这么厉害？”
　　“不是，是新港这块肉太肥了，巨大的利益之下，人们都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我们以前接的活儿，都可以全身而退，所以时至今日你我还安然无恙。但郑允浩不一样，他订了明天飞华盛顿的机票。”
　　“要亲自上阵了？”
　　“嗯，目前看来他最想和富国银行合作，如果富国被拖了进来，这局面就更复杂了。上面的人都在盯着……他今晚来找你，我很欢迎，你去和他说清楚，和朴有天也说清楚，收了多少订金我们退。”

　　“退不了。”
　　“为什么？”
　　“他许诺的是新港的一片地，然后把福利院整个搬过来。”
　　金希澈沉默了，这个条件果然太让他心动了，比多少钱都让他心动，
　　“他要什么？”
　　“一份客人的礼单。”

　　金希澈倒吸一口气，他很清楚所谓客人的礼单就是商业贿赂，
　　“朴有天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具体说，但是你猜的不对，他想要的不是新港的一杯羹这么简单。”

　　“那你拿到了吗？”
　　“如果你不回来，我恐怕已经拿到了。”
　　“你搜了他的家？”
　　“嗯。”
　　“一无所获？”
　　“只查了厨房，浴室，一间客房和卧室，车库里没有书柜或者储物柜，书房我还没来的进去就被你叫回来了。”

　　金希澈沉默了一会儿，
　　“你接近他公司的机会有多少？”
　　“目前只去过一次，他和沈昌珉共用一间，资料很多，暂时没有头绪。”
　　“考虑过电子档吗？”
　　“考虑过……，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那样我觉得会更困难。”
　　“放弃吧……，福利院的事情，我再来想办法。”

　　金在中叹了一口气，
　　“我想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我做到了，朴有天可以给我们一块地，如果……”
　　“你还想在郑允浩身上投资？”

　　不知道为什么，金在中不经意的笑了一下，
　　“他是个很大方的情人，虽不坦率，但是诚恳。”

　　金希澈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点害怕，他和在中都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过手的男人女人数不胜数，不过金在中从未称呼过对方为情人，他那不明所以的笑容，让金希澈有不好的预感。
　　“我还是不同意！”
　　他是怕的，怕他不能全身而退。

　　凌晨两点半，郑允浩洗过澡，靠在床头看沈昌珉整理出来的计划书，对于这次和富国的谈判，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仍然决定亲自上阵，对于新港项目，他渐有力不从心之感，总觉得后面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阻碍着他，他和沈昌珉讨论过很多次，但是无果。

　　朴有天那边，只是劝他放弃一部分，这样既安全又轻松，可这不是他郑允浩的风格，，他认为信安有实力吃得下这个盘子，一滴油也不愿意露到外人嘴里。

　　可是，富国和四通只是观望，关键时候没有人主动和他坐到一条凳子上，从心里说，他不愿意和四通合作，毕竟当初老蔡为保自己，把他孤零零扔在海外，他心里是有芥蒂的。如果不是靠沈昌珉认识了朴有天，就凭四通给的那点钱，他根本玩不出花来，所以他不觉得四通是他的恩人。
　　和蔡志英的那场订婚宴很是暧昧，虽然瑞士银行高层到场，但是他真正会的是富国的人，掩人耳目才选在了布鲁塞尔，可惜富国野心也很大，开出的条件非常苛刻，几乎和拒绝差不多。
　　他到底要给富国多少，才能打动对方。

　　郑允浩觉得头有些疼，他调整了一下枕头，突然有个小东西从被子角落到地上，他伸手捡起来，是一个黄色冒险团，只有指甲盖大小，郑允浩想起来，这是金在中袜子上的装饰。想起金在中，郑允浩心里就更烦乱了，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副奶油色的身体，只觉得口渴难耐，伸手去拿杯子，谁知手机却响了起来。

《六年时光散淡》
六年时光散淡——豆花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