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个怪奇小故事

　　翌日，晨。

　　凡妮莎在温暖的床上睁开双眼，她呆呆地盯着床幔顶上丝质流苏，才慢慢地坐起身来。

　　她按着额头，额角隐隐作痛，这是宿醉的后果。

　　泽维尔庄园里那觥筹交错的盛景恍惚还在眼前，庄园西露台的月色也很美，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我给了你超过了三个月时间来证明你自己。”威廉俊朗的脸上满是不悦，“而你那个破烂的剧场并没有起色。”

　　凡妮莎反驳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近推出了一出新戏。”

　　“我当然知道，那一出充满了血腥与香艳之气的剧目，除了在怪奇小剧场里，我恐怕你再找不到任何一家愿意上演的剧院。”威廉注视着凡妮莎，“这样的剧目并不能实现你的承诺。”

　　“不，你错了，我可以。”凡妮莎微微皱眉。“我承认，目前我的进展不太顺利。”

　　“凡妮莎，够了。”威廉露出不耐的神色，“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将你从考文特花园里带出来，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周旋在上流社会的女人，而不是……”

　　凡妮莎捏紧了手中的折扇，说道：“我知道，但是，就像我向你保证的那样，就算我的小剧场再破烂，但是它会成为伦敦城中最有名的剧院，到时候，你的愿望就会达成。”

　　威廉露出了嘲笑的神色，他伸手捏住了凡妮莎下巴，啧啧道：“你还是一如当初我见你时那样，天真。”

　　“天真？你觉得我天真？”凡妮莎反问。

　　“不要急着否认我的话。”威廉微微俯身凑近凡妮莎，双眸暗沉地凝视着她，他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巴上轻轻地摩挲了许久，低声地说道：“或许，我应该和你说实话。”

　　凡妮莎转眸回视威廉。

　　威廉笑了笑，继续低低地说道：“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但，你是我众多选择中最特别的一个，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对于生活的野心，这，才是我把你从那肮脏的地方带出来的真正原因。”

　　凡妮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约定的是一年。”

　　威廉嘴角一勾，讥笑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我还有耐心看着你整天待在那破剧院里吗？”

　　凡妮莎露出柔弱的表情，楚楚可怜地看着威廉，说道：“说实话，我知道你并不在乎我是否能够帮助你，我也知道，你允许并资助我经营怪奇小剧场，不过是因为你想看看一个乡下来的姑娘，一个从考文特花园出来的姑娘，能够干出什么样的大事，我更知道，凭借你家族的威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来帮助你周旋。”

　　威廉缓缓地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我的凡妮莎，我需要一个交际花来拓展我的事业，但是，你显然已经不适合。”

　　凡妮莎看着威廉，露出疑问的神色，说道：“你，改主意了？”

　　威廉轻笑起来，松开了凡妮莎的下巴，淡淡地说道：“算了，你就继续经营那个破剧场吧！”他抬眼看向衣香鬓影的大厅。“我想我可以再忍耐一段时间，直到”他转回头盯住凡妮莎，眼中露出强烈的占有欲，“你自愿回到我的金丝笼子里。”

　　凡妮莎勉强地扯起一抹笑容，说道：“这么说起来，难道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了金丝笼？”

　　威廉笑了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着她伸出手臂，说道：“来吧，我们去跳一支华尔兹。”

　　凡妮莎捂脸，将这非常不愉快的记忆摁回脑海深处，但是，她的思绪并未从威廉的话语中挣脱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自作聪明了，也因此并没有想到，威廉·罗斯柴尔德似乎又有新的计划，而这计划也正是当初，她与他在考文特花园相识那刻时就担心的——成为他真正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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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下起了大雨。

　　凡妮莎下了床，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朝外看去，但是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她向外看去的视线。在那由雨水汇成的一道道粗细不等的水流之间，倒映出她苍白而又美丽的脸。

　　她伸手触摸冰凉的玻璃，用手指描摹着窗外的那一道道雨水。

　　“不，我不会落到那样可悲的地步。”凡妮莎对着自己喃喃道，“绝不！”

　　新的夜晚，又在雨中悄然降临。

　　怪奇小剧场门外，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接连载着淑女绅士们，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场门口。有几位太太小姐看到怪奇小剧场那寒酸而又破烂的门楣时，大多都表露出吃惊与鄙夷的情绪，但为了观看一下口碑大爆的那出戏，为了看看传说中比怪物更像怪物的“恐怖杀手”，她们还是步入了陈设简陋的这个破剧院里。

　　“恐怖杀手”的表演即将开始。

　　弗兰肯斯坦默默地站在幕布的阴影中，神色不定地望着观众席的方向。

　　观众席已经坐满，但仍然不断地有人从门外进来，人们的说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的名字与“恐怖杀手”这个称呼不断地被提起。

　　他望着观众席上等待着的人们，他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期待之色。

　　玛利亚走到弗兰肯斯坦身后，离着一小段距离站住了脚步，轻轻地说道：“嗨，弗兰……弗兰肯斯坦。”

　　弗兰肯斯坦转过头来，见是玛利亚，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玛利亚捏着手中的书，仓促地笑笑，走到了弗兰肯斯坦对面的幕布旁，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发出低低地惊叹声。

　　胖子杰克点燃了舞台布景后面的蜡烛，慢吞吞地走到对面的幕布后头，对着弗兰肯斯坦与玛利亚比了个大拇指。

　　玛利亚对着胖子杰克笑了笑。

　　弗兰肯斯坦转眸看向玛利亚，她的身子微微歪斜向幕布那一侧，仿佛随时要跌倒一样。这个金发女孩与凡妮莎不同，无论是在戏中还是在下了舞台之后，她都诚实地表达出了对他的害怕。

　　他默默地后退了数步，站到后台更黑暗的位置。

　　整个剧场中，对他这如噩梦般的外貌毫无一点反应的人，只有凡妮莎。即使胖子杰克和大头从未表现出和玛利亚一样的恐惧之情，但他知道，他们心中一定和玛利亚一样暗暗害怕着他，就算没有害怕，但也与他曾经遇到过的人那样，对他这样一个“异类”，这样一个怪物心生警惕。

　　他，在他们眼中应该就是一个“恐怖的杀手”。

　　大头急匆匆地跑进后头，兴冲冲地喊道：“嘿，玛利亚，弗兰肯斯坦，你们准备好了吗？”

　　玛利亚闻声转头看着跑到近前的大头，说道：“准备好了，但是，今天外面……”

　　“外面观众爆满了，今晚来看你们演出的人多了整整两倍。”大头对着他们激动地比划着手指，“天哪，门外还有等待着第二场的人呢！天哪，看这样的架势，就好像是整个伦敦的人，不，整个大英帝国的人都来到了我们这里。”

　　“整个大英帝国？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夸张了吧？”玛利亚说道。

　　“并没有，你可以出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夸张！”大头不服气地说道，“真的，外面真的很多很多人。”

　　“我很想去看看，但是，演出就要开始了。”玛利亚好声好气地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或许大英帝国的人都来了。”

　　大头点点头，说道：“我可不会胡说，你相信我，真的太多太多人来看戏了。”

　　“你刚才说，有人等着第二场？”一直沉默不语的弗兰肯斯坦问道。

　　大头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今晚不会有第二场演出。”

　　弗兰肯斯坦闻言朝着后台大门处看去。

　　凡妮莎站在那里，对着他们说道：“不会有第二场演出，你们只要能给我漂亮地演完即将开始的这一场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玛利亚回答道。

　　凡妮莎点点头，转身离开。

　　大头失望地看着大门口，说道：“没有第二场吗？这岂不是将到手的钱往外推？”

　　玛利亚轻轻地说道：“我觉得凡妮莎有她的考虑，我们应该相信她才对。”

　　“我说玛利亚，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我并没有不相信凡妮莎。”大头不满地反驳道。

　　剧场中，开演的铃铛声响起。

　　听到铃铛声，玛利亚立刻转头看向舞台，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望着对面的胖子杰克走到舞台中。

　　大头怏怏地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怪可惜的而已。”

　　弗兰肯斯坦沉声说道：“凡妮莎是对的。”

　　大头撇嘴，说道：“你们个个这样子，好像我随便抱怨了一句，就两面不是人了。”他摇摇头，转身朝着布景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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