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烽火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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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清晨春寒料峭,山野间薄雾迷茫,太阳许久才堪堪爬上山头,撒下一片浅浅的金红。

      齐雄关内小道旁的驿站内,人们正在忙碌,打造□□,整理箭镞,□□箭镞被整齐地堆叠在房舍内。这座破小的驿站,半月前已被征用为凉军打造武器的材营仓库,将在战时源源不断为齐雄关作战的兵士们提供箭镞。它墙体斑驳,到处是裂缝和漏穴,丝毫抵挡不住早春充满寒意的山风,然而驿站里劳作的人们额头上却早已渗出了汗珠。齐雄关内还有三座这样的驿站。这些破败又渺不足道的小驿站,像狂风暴雨下的树苗,尽管被狂风肆虐地倾斜欲倒,却依然坚定地扎根在它热爱的土地上。

      赵胜率领队伍离开驿站后,赶往关内东侧的山道。

      山势复杂,峰峦叠嶂,所谓山道也不过是多年走动后留下的蜿蜒又泥泞的小路。山中部分山体岩石经过千百年风化,形成了天然的石洞。此前,一些山林里的野兽将石洞作为藏身之所,洞中可见不少动物粪便以及吃剩的残骨野果。如今这些天然石洞中被堆满了滚木礌石,石洞外还有粗大的滚木被接连不断地运送进来。

      每隔一段距离,凉军就设这样的一个山洞,有的是天然形成的石洞,有的是耗费人力短时内挖掘出的洞穴。这段时间,极尽齐雄关之能集合关内老少民众与兵丁们一起开凿山岩,制造出大大小小的礌石,供战时所用。形势所迫、国难当前,即使春季不宜伐木也已无暇顾及,山中粗壮的树木在众人合力下被快速推倒,修枝捆扎后被送入山洞。

      凉军退守齐雄关,并没有令关内这座古朴仁义的城池过于惊慌失措。赵胜每日率军巡视驿站、山道,逐渐熟悉了这群辛勤劳顿的百姓们。偶尔他会与这些老少民众寒暄,感受着他们用朴素的语言与笨拙的姿态所表现出来的对凉军的敬意。

      每逢这时,赵胜神情又开始紧绷。他一边感慨大凉百姓们的真诚,一边又强烈地意识到身肩上沉重的责任。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自己有多少把握,是继续消极死守,还是主动寻求一线转机?

      “赵将军,前方有人呼喊,”前方探路的兵士冲忙跑来回禀,“他们好像在东面石洞里发现了什么。”

      大战在即容不得闪失,赵胜大步上前:“快过去看看。”

      赵胜勘察的这片石洞是备战最东边的一处,再往前已不是战略部署中的地段。前方山体陡峭,不论攻守都不会是兵家争夺之地。

      沿着崎岖的山道又走了一段,只见百步之遥处,一群人正紧挨着朝前方一个石洞内张望。石洞处遮挡着不少被砍伐过的树枝藤条,切口新鲜,砍下的乱枝被堆在两边,底下已清出一条道路。

      洞口长宽约一丈有余,日光照亮其一角,显出年久失修的痕迹。

      围在洞口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穿着各式各样破旧的衣裳,手里还拿着砍伐用的刀斧,三三两两地对着石洞交头接耳。

      “军爷们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吆喝了一声,百姓们纷纷左右避让。

      “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军爷,今早发现了一个石洞,”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神情严肃道,“看起来像是早几十年,不,许是上百年前开凿出的,深不见底,一个多时辰前有人进去后还未出来。”

      洞外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难道是前朝作战时开凿的战道?赵胜心中思量,仔细一想倒也未必不可能。齐雄关一直以来是为天险,各国在此激战都竭尽所能,出现这剑走偏锋的战略山道尚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究竟是一条通往十多里外的战道,还是深葬了百年前人的陵墓?

      正在赵胜思索时,洞口出现了响动,几个身穿凉军战衣的年轻兵士们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欣喜。赵胜正要上前探问,在偶尔投出去的一瞥中,突然看见了某个令他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似的,又投去一眼。最后,赵胜失魂落魄地遣退了身边随行的部下们,迈着从未有过的小心谨慎的步伐,以极不符他急躁性情的速度,慢慢地朝前走去。

      那人缓缓抬起头,赵胜终于看到了,看到了记忆中那双蕴含着天地灵气、干净却又叫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齐雄关内军部官署后院,有一片桃花林,枝条上已生出娇嫩的花苞,过不了多久,就能花开满园。

      刚入关内时,它们只冒出一个个艳红的小尖儿,赵灵看着它们从艳红到浅红,从米粒小尖儿到豌豆铃铛儿般大小。近日,春阳正好,几日后它们一定能绽放出最美的姿态。赵灵喜欢那胭脂似的颜色,比女人的香唇更美妙。

      他在等待花开。

      傍晚时分,官署正堂里,交谈声、脚步声依然不断,来来去去的斥候们将四方得来的消息汇合到一处,赵灵猜测李政已是焦头烂额。赵胜驻守齐雄关东侧,周康驻守西侧,每日巡视所驻营地内所有事物。他们没工夫理会赵灵,赵灵也不乐意搭理他们。今天中午赵胜入府,和他说了几句后就走了。在赵胜眼中,自己除了难得“清醒”,已是“无可救药”。

      赵灵在落日下修剪枝条,低头亲吻可爱粉嫩的小花苞。看到花苞在他的亲吻下微微颤动的样子,赵灵鄙夷地笑了,果然和自己一样艳俗,不经逗弄,品行败坏!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呢?

      好像是十五岁那年。他变了。那一年,他在高府后花园连绵成海的桃林里,遭遇了自己生命中的桃花。那桃花开得异常美好。赵灵还记得她高高挽起的丰盈秀发,柔和细腻的脸庞,秀美的鼻子,桃红色丰润的嘴唇,以及精致的弯眉。她的眼睛看人时总是含情脉脉。

      赵灵喜欢她赏花的样子。他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她,想陪她在桃林里修枝,想坐在桃花下与她品茶相谈。然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这不是他可以碰触的花。

      有一天,在祠堂里,他看到她对着丈夫的灵位在哭。那眼泪落在地上,就像砸在他心上那么疼。赵灵第一次忍不住偷偷接近了她。这个韶华之年的女人,独守空寂的深宅,余生都将在寂寞中度过。赵灵只比她小七岁。

      赵灵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就觉得很傻,情窦初开的少年就那么怦然心动了。那段时间,他悄悄买来街巷里的胭脂水粉,爬上高府的高墙,就为了去送给她,给她说府外轶事,听她倾诉自己心事,吃她做的桃花饼……

      他们瞒天过海地在没人的地方幽会。赵灵彼时刚懂情爱,大哥二哥的也对他说过男女之间的事。起初她很矜持,赵灵也很拘谨。但少年人好奇的心,最终还是打破了不能打破的禁忌。

      赵灵得到了他的桃花。

      至今他都忘不了那种令人好像全身融化了似的感动。初尝青|错别字|事的赵灵,像谐|错别字|了闸的洪水,刹那间将那朵艳丽的桃花淹没。

      寡妇有了身孕。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时,一场灭门屠杀,一场熊熊大火,燃尽了一切。

      他的罪孽被屠杀与大火所遮掩,但赵灵痛哭流涕。

      这大约就是触碰了镜中之花的惩罚吧……

      年少的自己,是如此无能!

      一晃十二年过去,赵灵再次站在桃花林中,等待聆听它们绽放的声音。

      夜晚,起风了,官署廊庭上风灯亮起,烛火在风中抖动,刁斗声在寂静中响起,幽幽地朝着西边远去。

      今夜的官署后院,静得有些异乎寻常。赵灵依照惯例,梳洗后来到李政房前。屋外的守卫换了批新人,见到赵灵恭敬地推门请他进去。房间内烛光暗淡,穿过门口的屏风,赵灵看到李政坐在床榻上,眼神涣散,一侧的春凳旁摆放着斥候带回的书简。

      在博山炉里添了点香料,馥郁的香气很快从香炉中喷涌而出,赵灵嗅了嗅满室芬芳,提起茶具,慢悠悠地走到李政身旁。

      李政魂不守舍得像个吃多了寒石散后发癫的文士,又像座破败不堪即将要垮塌的危桥,嘴角萎靡地耷拉着,再看不到平时那种狂妄的意气奋发与阴狠,疲倦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很长时间里,他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赵灵进屋,直到赵灵走到他身边方才仿佛如梦初醒。

      赵灵没有看他,柔软地蹲下参|错别字|,挪开春凳上的书简,轻轻放下茶具,摆开两盏茶杯,斟上七分满的茶水。李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赵灵慢吞吞起身,李政突然一把将他拽进怀里。他紧紧抱住赵灵,手臂蛮不讲理地死命收拢,简直要把他掐进肉里。李政像溺水之人死死抱住了救命的浮木,大口喘着粗气:“西平!……西平断消息了!……”

      赵灵挣了几下,挣扎不开,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慌乱:“难道……难不成……?”

      李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说出那可怕的字眼。但他仍然心神不宁,即使赵灵不说,心中的万般疑虑还是令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不……不可能!”

      “或许……或许是政局紧张,路上耽搁了……”赵灵像往常那般,猫儿般用额角轻柔地贴上李政脸颊。

      李政似乎是被赵灵的动作抚慰了,情绪趋于平和,连续不断地小声道:“对,是耽搁……耽搁了……”李政还没有完全脱离惶恐的遐想中。十天了,没有收到西平丁点消息。十天前宁王李靖的兵马已兵临皇城,各地的藩王都是墙头草,随时有可能倒戈。他的父王还在游说中立的皇叔们倾向自己的营垒。还有刘易!刘易他忠于凉皇,虽在李政看来刘易忠诚得近乎愚蠢,那脾性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只要有刘易在,整座皇城就成坚如磐石,宁王那些反军不可能破得了城门。这样一想,李政好像又没那么焦躁不安了。

      “将军,现在最紧要的是齐雄关外的二十万夏军。”赵灵将脸埋进李政的颈窝,轻声提醒。

      这话题顿时又令李政狼狈窘迫。他抓着赵灵手臂,像在问赵灵,又像在喃喃自语:“入关后,我就将四座营地在城墙两侧外,中央,还有大后方安排妥当了。按你说的,把驿道旁那些驿站都充作制箭囤箭的作坊,还有那么多石洞,大批礌石滚木都到位了。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还应该做什么?怎么能击溃这些夏军?”从昌青哗乱一路到战败辰阳城,凉军损伤惨烈,人数已近跌破十七万。六天前,李政别无他法,遣将领去了离此地最近的七王爷藩地,期望能说动七王爷李岩顾全大局派出援兵。“七王爷藩地夏阳城中有五万强兵,其中有一支一万人的精兵,据说是精锐中的精锐。由七王爷李岩亲自筛选,开国老将军后裔子弟每天训练,十年内练就成器,号称他们的战力能以一敌五。我自然没指望七王爷能将这支队伍遣派至齐雄关。只是大敌当前,怎么说也该同舟共济。我原以为七王爷能在其余那四万人中拨派一两万人马北上。但是,他竟……我遣王翰校尉等人前去商榷。一开始七王爷对他们还能以礼相待,在府中设宴洗尘。然而,王翰一提到增兵,七王爷就立刻含糊其辞。王翰他们晓之以理细说其中利害关系,他仍是用各种理由搪塞。第二日,七王爷拨了三车辎重,将王翰他们赶出了夏阳城。”

      出城后,王翰等人打听到,七王爷李岩一个月前已投入宁王营垒,这次能给李政三车辎重,已是看在这抗夏的大军多是李荀当年留下的兵马,才起了一份善心。说到此处,李政一拳砸上床柱,怒不可遏:“李岩投入宁王阵营!他就能料定宁王将来必能定下乾坤,成为九五之尊?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他投营失败后,追悔莫及的模样!还有李荀!李荀算什么!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地出来触人晦气!”

      说完气话,李政又成了被戳破的水泡,再一次陷入慌乱:“赵灵,没有援兵……没有援兵……怎么抵抗夏军……怎么守住齐雄关……”

      “将军为何如此惊慌?夏军铁骑擅于在宽阔之地奔驰,不擅长在狭窄山道内作战,”赵灵挣脱出李政的挟制,取茶水给李政润喉,待李政喝了茶,赵灵又道,“如今他们以短战长,我们以长战短,实不足惧!”赵灵说到这里,又在李政心上送入一口蜜糖:“如果将军能在这样的劣势下,挽救大局,不是更能叫那些藩王们另眼相看?赫连重的大军在红燕县驻扎半月有余,迟迟没有动作,并非耍什么计谋,而是赫连重没有把握将齐雄关一举拿下。赫连重也担心这会是一场持久的战役。要知道,大凉后方供给远远优于夏军,一旦陷于疲战,对夏军百害而无一利。只要我们死守齐雄关,未必不能战胜夏军!”

      “力挽狂澜?救大凉边疆于水火?”李政被赵灵描绘了蓝图说得有点心动。现下夏国大军兵临城下,皇城政局又不容乐观,七王爷李岩不作为,一切都只能靠李政自己。这种恶劣局势下,若是能翻盘……对!若是能翻盘!一旦皇城西平局势稳定,他就是救民于水火的英雄!届时,他得胜回朝,万民于城门口夹道欢呼,人流连绵百里,陛下也将亲自下驾相迎,那是何等荣耀的事!

      “将军已在齐雄关下做好万全准备,缺的无非是信心,”赵灵的手指在李政胸前划了划,怂恿道,“将军,可别让胜利的机会从手指缝儿里溜走了。”

      “赵灵啊赵灵,难怪李荀总将你带在身边。你不仅花样多,会出主意,还嘴甜!”李政捏着赵灵的下巴说。

      赵灵顿时笑得更甜蜜。

      李政看得心痒,一把撕开了赵灵的前襟。他对赵灵向来没什么耐心,不会与他温存、耳语厮磨,而是习惯直接将他吞没。李政也并不喜欢赵灵,但喜欢占由|错别字|他、蹂林|错别字|他,一想到自己作践得是李荀的男妾,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残暴,恨不得把所有的愤恨、嫉妒、不满、仇视都发谐|错别字|在他身上。

      赵灵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掌心被握拳的指甲抠出了血。他盯着李政因□□而扭曲变得丑陋的脸。

      李政似乎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猫儿,你今晚怎么不叫了?哑了吗?”他恶狠狠地加快了速度:“李荀能把你愺|错别字|得那么爽吗?他有我厉害吗?”

      “他比你厉害多了!”赵灵咬着牙说。

      “你说什么?!”李政暴怒,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赵灵左脸很快肿了起来。李政还觉得不过瘾,又扇了他几个耳光,继续粗暴地糟见|错别字|他。“这样够不够?你这个贱货!”

      “李荀不用那么弄我,亲我几下,我就像升仙了似的快活。”赵灵如同喝了酒半醉一般
      眯起眼睛陶醉地说。

      “想要本将亲你?”李政从不将赵灵放在眼里,赵灵只是个被消遣的玩意儿。

      “可我想亲你。”赵灵猛地发力拽着李政翻了个身。李政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弄得烦躁,刚要翻脸,看到赵灵又主动地贴了上来。一边暗骂他是个搔|错别字|货,一边迫不及待地享用他。

      赵灵从李政的下巴一路亲到耳垂,用力地咬了一口,接着说:“我不仅想亲你,还想杀了你呢……”

      李政一怔,沉默片刻,很快不以为然地把它当做了赵灵又一次戏耍的情趣。他冷笑了一声:“没了我,谁还能满足你?”

      赵灵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已经能感觉到李政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力不从心。

      烛火下赵灵的脸忽明忽暗:“李政,你曾几何时满足过我?你以为我在你参|错别字|下叫唤几声,与你恬言柔舌,就心系于你了?未闻君子之大道,足以杀其躯!你李政不过是个肚里空空无也的纨绔子弟,心胸狭隘,对比自己贤良的人总是心怀怨恨。如果不是你妒贤嫉能,凉军也不会被逼到现下这境地!与李荀比,你简直一无是处!”

      李政不是没被人骂过,也不是没有受到过羞辱。但是,他不能忍受被赵灵这样一个低贱阮|错别字|宠斥责。怒火在胸中燃烧,强烈的耻辱感令他忽视了体内不断翻腾的异动,李政大声嚎叫:“你闭嘴!”

      “我怎么能闭嘴?将军,你还要听我叫唤呢!”赵灵弓起身,眼角发红,疼痛地哀叫了一声,“将军,你还满意吗?”

      “男妾就该有男妾的样子,”李政起身拍了拍他红肿的脸,粗野地将他压到床柱上,“本将不喜欢这个乐子。换一个,说点好听的。”

      “可我喜欢!很有……快意!”赵灵死死地抱着床柱,极尽刻薄地说,“李政,凉皇亲佞远贤,才令你这佞臣之子小人得志。你自命不凡,以为能文通武达,多谋善勇,是个稀世的将才,其实不过是不舞之鹤!你将先前曹禹打下的大好局面败到如今难以收拾的地步,有何颜面谓对大凉百姓。将士兵丁说起曹禹是饱含敬意,提起你暗地都是讥讽,李政你还不明白自己是个众人口中的朽木,是渣滓浊沫吗?”

      赵灵将李政内心的害怕赤落|错别字|落|错别字|地吐露了出来,李政只觉气血翻涌。他大吼一声,抓着赵灵,差点将他活活弄死在床上。

      疯狂地教|错别字|合使李政情绪极度亢分,耻辱与筷在胸膛中激烈地碰撞。

      突然,李政感到一阵眼冒金星,浑身经脉如爆裂一般痛苦不堪,耳畔出现了强烈的嗡鸣,喉咙深处感到腥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射了出来。终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掉入了陷阱。李政后退几步,颓然地坐在床上,他身前的赵灵缓缓地转过身,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这个贱人……”李政面目狰狞,双眼瞪着赵灵,“你做了什么……”

      赵灵脸色苍白的可怕。他艰难地跪立起来,随意道:“啊,不就是给李荀还有曹禹喝的东西,也给将军你喝了一杯。”

      “混账!”李政看到了摆放在春凳上的茶具,盛怒地挥手将它们扫到地上。瓷具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刺耳。“来人!快来人!”

      门外的护卫们毫无动静。

      李政看向赵灵,赵灵笑容诡异。

      他死也要让这下贱货陪他一起殉葬。李政一拳击出。

      赵灵躲开袭击,擦着拳头快速迎上,像只黑猫一般跃在李政肩头:“将军,我有没有把你伺候的毕生难忘?”说完,他立刻后撤,避开李政下一波袭击,靠在床柱上哈哈大笑。

      “谁指使的你?”李政压吓|错别字|体内翻腾的寒气,怒不可赦地问,“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赵灵默不作答。

      过了片刻,赵灵才冷漠地说:“李政,你是不是想如今赫连重二十万大军在齐雄关外虎视眈眈,而赵灵这贱人居然还敢谋害主帅,难道是疯了?”

      “难道不是?”

      “我没有疯,”赵灵目光冰冷的盯着已穷途末路的李政,残忍地砸碎他最后一丝侥幸,“你不是想知道西平的消息吗?我告诉你。九日前,宁王入主天霄殿,凉皇被杀,五王爷在西郊被擒前身中蛇毒,不日而亡。所谓大势已去,说得就是你现下的处境吧?”

      “什么……不可能……我不信……”李政恍惚地跌坐下来,方才想要将赵灵生吞活剥的气焰突然间灭了,他一下像被抽去了脊梁,无力地瘫坐着。如果说之前他还存着一丝幻想,欺骗自己驿道出了差池才耽搁了消息,那么现在彻底是日暮途穷了。今夜,即使赵灵不动手,很快他也会被新皇的人马押入大牢。那些曾经犯下的事,将一桩桩被昭告天下,等待他的无疑都是杀头之罪。是的,他完了,他李政彻彻底底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皇城那么不堪一击?皇城大军在做什么?刘易在做什么?他的愚忠呢?他的坚守呢?“刘易……刘易不会……”

      “刘易?”赵灵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鄙夷地笑了,“刘易不是被你送入三王爷营垒了吗?你不信?你还记得李荀是怎么死的,曹禹是怎么死的,整个曹家是怎么被灭门的吗?李政,你不会以为刘易真的会相信曹禹通敌卖国吧?”赵灵加重语气:“是你!是你亲手把刘易送到了三王爷身边!”

      “不!是你!是你害我!”李政疯了般大喊。

      “怎么会是我呢?”赵灵小声提示,“毒药是你给的,钥匙是你让我取的,文书是你派人伪造的,那夏军千夫长也是你遣人放出大牢的,一切都是由你指使啊,将军大人。”

      “是你!是你暗示我,”李政恍然大悟,“你是李靖的人!恶毒的唱|错别字|技|错别字|!”愤怒让他暂时忘掉了內俯中的绞痛,忘掉了浑身战栗的冷汗,涌起一股蛮力,腾得从床上弹起,掐住赵灵的脖子。

      赵灵被掐得面色通红,睁大眼睛痛苦地挣扎。他拽住李政的手臂,将全身力气聚在脚上,狠狠踢向他心口。

      山穷水尽的李政被击后,仰天倒下,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赵灵趁势扑了上去,同样掐紧了李政的脖子。李政已药性发作,无力还击,躺在床上如同一条搁浅的死鱼,脸色从绛红憋涨到紫红,眼球凸起撑大大地瞪着赵灵。李政从赵灵眼里看到了排江倒海般汹涌的仇恨,他茫然地问:“为什么……”

      李政这句为什么问得很突兀,赵灵却听懂了。赵灵双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十二年前,你率领人马屠杀太医高氏一族焚烧高府。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亲手了断你!”

      “你和高府……有什么……关系……”李政不可置信地望着赵灵,到死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看着李政咽下最后一口气,赵灵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耳后,长叹了一声:“什么关系?天知道呢……”

      赵灵穿衣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放下床幔,整理了春凳。他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走向屋外,和守卫交代了几句,就像来时一样静悄悄地走了。

      回到后院,赵灵眼中强烈的仇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伤。

      一朵胭脂色的桃花在枝头无声无息地绽放了。

      赵灵跪在桃花树下,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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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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