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知的小心思

作者:陆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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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季知知的心不慌是假的。
      但是,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要是自己再磨蹭一下,说不定韩季瑜就改变主意了。季知知乖乖吹了灯,然后蹑手蹑脚爬到了床上。
      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不行,韩季瑜却淡定得很,仿佛爬过来的不是个女人。
      季知知有些挫败,然后听他忽然道,“你睡里面。”
      “可我想睡外面。”季知知想着,这样第二天大早她可以偷偷比他先起来做早饭。
      “你睡姿难看,又不老实,半夜三更掉下去了就不好了。”
      “嘿嘿,原来你这么关心我。”黑暗里,季知知冲着他露出坏坏的笑。
      韩季瑜眼眸都不抬一下,撇清关系,“不是关心你,是不想被子也一块儿掉下去,我怕着凉。”
      季知知悻悻地噘了噘嘴,然后在里侧躺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得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季知知甚至都能感受到韩季瑜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平稳。就连他的身体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季知知忍不住侧头看韩季瑜一眼,她在黑暗里无法瞧清他的神情,但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就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这个人,竟然对自己一点情欲都没有。
      季知知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无欲无求,她不死心,喊了一声,“韩季瑜?”又喊了一声,“季瑜你睡了吗?”都不见回应。
      然后她便侧着腰,大胆地将手搭在了韩季瑜的胸口上。
      他没有反抗。
      季知知便摸了摸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他的眉毛。
      就在她不怕死地想要亲一亲他的脸颊时,韩季瑜突然语气沉重地道,“季知知,你够了。”
      季知知吓得手连忙一缩,吞吐道,“你、你不是睡了吗?”
      “那是因为我不想理你。”
      “那你就装作不知道的那样不理我就好了啊。”
      韩季瑜忽然睁开了双眼,眸色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问她,“季知知,你为什么要过来找我?我那次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
      季知知半响才听懂他语气中的责备意味。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发憷的感觉,望着他道,“我没忘,可是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来找你,我的心告诉我我想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韩季瑜没回答她,沉默了半响,才淡漠地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是位客人,那我勉强今夜就留你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了临舟,我便尽地主之谊帮你顾一辆去牧城的马车,一定将你平安的送回小竹林,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季知知听到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这比韩瑾一刀刺进她的胸口还要痛。
      她含泪道,“韩季瑜,你要赶我走?”
      “我没赶你走,是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季知知憋了好久的眼泪忽然崩溃了,她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猪头!大猪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告诉你,我这么可爱,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是,你这么可爱,又何必喜欢我这个猪头呢?”韩季瑜淡淡地道。
      季知知吸了吸鼻子,握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就喜欢猪头,你管我!”
      “好,恰好过几天临舟要过节,有人家里宰了猪头,我一定帮你买一头过来,你明天回牧城的时候也正好可以带走。”
      季知知呆住了,鼻涕还挂在脸上,却被韩季瑜这幽默话给弄得哭笑不得。当然,只是在心里哭笑不得,现在,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大声地哭着。
      她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锤着韩季瑜的胸膛抱着韩季瑜的胳膊呜呜地道,“我不要猪头,我不要,我就要你。”
      韩季瑜也坐了起来,脸色不自在地推开了她,坐到桌边去,离她远远的。
      他沉沉地道,“别哭了,再哭今晚就不用睡了。”
      季知知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知道他的语气很不好,她也想坐过去的,但她怕韩季瑜生气,然后一脚踹开房门,那样就连和他同处一室都不行了。
      季知知努力让自己不再抽噎,红着眼道,“那你睡过来,我保证不哭了。”就算他明天要送自己回去,那也是明天的事,她还是先把握好今天。
      韩季瑜却敛下睫毛,严厉地拒绝了她,“我不过去了,今晚我睡桌子你睡床。”
      “为什么要睡桌子?胳膊会麻的。”
      “断了你对我的非分之想。”
      “我保证不摸你也不亲你了。”
      “不行。”他一口回绝。
      季知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躺了回去。
      也许是哭得太厉害了,也许是在想明天怎么样才能留在临舟,季知知累得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而韩季瑜却一直清醒着。
      他是万分没想到季知知会找到自己的,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没有死心。
      他甚至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季知知。
      可是,方才他掀开被子的时候,她的衣服就那么松松垮垮地穿着,他看见了她胸口上那道被刀刺的疤痕还存在着,还有好像是新添的瘀伤,像是被人一掌打的。
      她那么会照顾别人,怎么就照顾不好她自己呢?
      韩季瑜的面色凝重,一双斜飞入鬓的眉紧锁着,似有化不开的千千愁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大早,季知知醒了,麻利地把头发扎起来,换上一身男装。她的动作很轻,因为她发现韩季瑜还没有醒。他枕着一只胳膊,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屋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睫毛上,就像三月的春风般柔和。
      季知知轻轻地搬着小凳子坐在他身边,单手撑着下巴望着他的睡颜。他昨天说他也很累,谷神医也说他练剑练到那么晚,想必是很辛苦的。季知知就这么看着他,知道他被光照得有些刺眼才醒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季知知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他差点要摔倒,她却继续不知收敛地笑呵呵对自己说,“早。”
      韩季瑜黑着脸道,“你盯着我看了多久?”
      “不多,才一刻钟不到。”
      韩季瑜很想重重去敲她的脑袋,但一抬手,胳膊就麻了。
      季知知很狗腿地转到他身后,帮他揉揉胳膊捏捏肩捶捶背,深明大义地道,“早就说了和我一起睡嘛,这不胳膊麻了多痛啊。”
      韩季瑜拒绝她的身体触碰,上下扫了她一眼,才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季知知笑眯眯道,“我毕竟是个姑娘家嘛,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来找你,一路上才不会被欺负。”
      韩季瑜心中一怔,这句话像是刺一般戳中了他的心脏。她受了很多苦。他抬头看了看季知知,她的脸瘦了,胳膊也瘦了,就连腰也瘦了。
      季知知疑惑地道,“怎么了?”
      “没怎么。”韩季瑜敛下睫毛,缓缓站起来,“师父应该把门打开了,我们出去吧。”
      “我不要!”季知知跳起来抱住床柱子。
      “天气这么好,你不出去走走?”韩季瑜扬了扬眉。
      “我不要!我出去了你就会送我回牧城,我不回去!”季知知鼓起腮帮子和韩季瑜对视。
      韩季瑜扬了扬唇,微微一笑,“没那么快,这不还有猪头没买么?我好歹要买完了猪头再送你回去。”
      季知知涨红了脸,大声道,“韩季瑜!我说了!我!不!要!猪!头!”
      韩季瑜眯了眯眼,声音不容反驳道,“那可由不得你。”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谷桥矶的声音,他啧啧叹道,“两口子感情这么好,大早上的就开始你侬我侬的说情话,听得为师这颗小心脏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韩季瑜的脸顿时微微抽了抽。
      季知知倒是听得甜到了心里去,但她忍着,不能让韩季瑜发现她的小心思。
      她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让韩季瑜赶自己回去了。
      她咧了咧嘴,笑得像个狐狸,对韩季瑜道,“师父在叫我们呢。”

      季知知跑过去把门打开,谷桥矶就站在外面,笑眯眯地望着这两个人。
      “师父早。”季知知欢快地道。
      谷桥矶满意地点点头,无比受用地道,“知知早,早。”
      韩季瑜的脸黑了黑,冷冷瞥了谷桥矶一眼,这老头平时的这副德行他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想到今日看起来,竟然如此忍不住欠揍。
      韩季瑜先走一步,谷桥矶把他拉到一边去,季知知站在原地看着一脸别扭的韩季瑜和一脸坏笑的谷桥矶,不知道这两人在背着她说什么秘密。
      谷桥矶一本正经道,“季瑜,不是为师说你,你看知知的两只眼睛都肿成了那样,眼睛里还是红的呢,肯定是哭了好久的吧。你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动作轻一点呢?”
      这下,韩季瑜心中一口老血差点没被谷桥矶给气得喷了出来。
      谷桥矶还一脸认真地望着他,韩季瑜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没想到你为人师表,内心却这么龌龊。”
      韩季瑜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谷桥矶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又回过头,对季知知招手,“知知,快跟过来,季瑜说今天的早饭他包了。”末了又补充一句,“他是特意为你做的。”
      季知知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跟着跳了过去。

      实际上,谷桥矶自救下韩季瑜起,就将做饭这件事情交给了韩季瑜。他不光要磨练他的厨艺,更是要磨掉他身上的戾气。
      韩季瑜当然是不情愿的,他冷冷反驳谷桥矶,“什么磨练我的厨艺?你就是懒。”
      谷桥矶笑呵呵道,“为师就是懒,你能怎么办?”
      韩季瑜心中生气,懒得跟他废话,但还是乖乖去做饭。
      当然了,谷桥矶是跟在一旁指导的,他发现韩季瑜学习的天赋极强,一点就通,就像下围棋一样,他也学得很快,好几次和他下棋时,他还超赶了自己。
      所以,当色香味俱全的菜都摆上桌子的时候,谷桥矶早已知晓这小子的本事了,但季知知却眼前一亮。
      她和他住了那么久,每次都是自己做饭,她竟然不知他厨艺这么棒。
      谷桥矶道,“知知,你可别客气,快吃快吃,吃不饱让季瑜再做。”
      季知知眼睛亮亮的望着韩季瑜,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顿时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这样一块肉,比得上自己烤的一整只野鸡野兔了吧!
      季知知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然后转头眨眨眼对谷桥矶道,“师父,我明天早上还想吃季瑜做的饭。”
      谷桥矶笑眯眯地点头,道,“那有什么不好的,为师答应你。正好过几天临舟要过节,我让季瑜陪你。”
      “不行。”韩季瑜皱了皱眉,一口回绝,“吃完这顿饭我就送你走,不要跟我讲条件。”
      谷桥矶摇摇头,“你这小子就喜欢说违心话。你看你,平时只做三个菜的,今天居然翻了倍,”又压低了嗓音对韩季瑜坏笑道,“你还熬了山药粥采了葡萄回来,而且葡萄和山药都是活血化瘀的。所以你昨天肯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韩季瑜的脸色僵了僵,把筷子一放,“我吃饱了。”然后起身离开。
      季知知咬着筷子忧心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又生气了呢。

      季知知一下子失去了食欲,谷桥矶让她别担心,让她安心吃饭,因为韩季瑜肯定去临溪河了。他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溪边看自己的倒影。他喜欢河流、喜欢小舟、喜欢大山、喜欢溪谷。
      季知知去临溪河找他,果然发现他就在那里。他一袭白衣站在河边,柔柔的风拂过他的发梢,从参天古树的缝隙里穿过的阳光细碎地照在他的脸上,美得就像一幅山水画。河边还飘着一立随着微风浮动的小舟,她先前看到过的。
      季知知的心也跟着柔和了起来,她才发现白日里的临舟,也就和他一样,美得就像如梦似幻的仙境。
      季知知走到了他的旁边,和他并肩而立,道,“我又发现了一个和你的共同点。”
      韩季瑜只是看着平静的湖,缭绕的远山。
      季知知侧头看他,笑道,“我们的名字里面不光都有个季字,而且从小都生活在很美的地方,牧城很美,临舟也很美。”
      韩季瑜半响才说了两个字,“胡扯。”
      季知知歪着头,“我哪里胡扯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从小都是住在牧城的,但我不是。”韩季瑜淡淡地开口。
      “欸?”
      韩季瑜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道,“我六岁以前,都不住在临舟。所以这不是我们的共同点。”
      “才一点点差别而已,可以忽略嘛。”
      “季知知,我和你的差别,不止一点点。”他严肃地道。
      季知知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望天空,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的差别有多大啊。”
      “天上和地上的差别。”韩季瑜一动不动。
      季知知顿了顿,以为他嫌弃自己是地上不起眼的蝼蚁,才气道,“我虽然从前是个小乞丐,还偷过不少宝贝,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我有说你就是那个地上的吗?”韩季瑜斜她一眼。
      季知知怔住了。
      “在地上多好,像地上的花草树那样有一个固定的地方生长,还能迎着太阳,而不是像天上的白云,风一吹就虚无缥缈,居无定所。”韩季瑜语气极为平静地道,“季知知,你就是地上的花草树,真实,我就是天上的一朵云,不真实,懂吗?”
      “不懂。”季知知说。
      韩季瑜的脸黑了黑。
      “因为我也可以变成天上的一朵云。”季知知眨着眼,然后跳了起来,把手伸向天空,“看啊,我是不是离天空更近了一点?”
      韩季瑜望着眼前这个在对自己笑的傻姑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早上的葡萄你吃完了吗?”他忽然开口。
      季知知停下了跳跃的动作,“欸?”然后懂了,道,“吃了啊。”
      “那山药粥喝了吗?”
      “喝了。”季知知捧着双手,眼中冒出星星,“好喝。”
      韩季瑜转过身,低下头,唇角划过一抹不被察觉的笑。
      季知知跳到他的前面,围在他的身边,“哈哈,所以你明天也要给我煮山药粥,摘葡萄吃吗?”
      韩季瑜敛住笑容,板着脸道,“别得寸进尺。”
      季知知撇了撇嘴,然后看到了河上的小舟,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喊道,“季瑜,我们去划船吧!以前我们那个小院的池塘太小了,都不能划船的。我们现在去划船吧!”
      韩季瑜幽幽地望着她,道,“那只船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停在河边已经很多年了,船底的木头早已经被腐蚀,里面也渗进了水,坐不得人的。”
      “我才不信呢,你就是不想带我去划船。”
      季知知说完就卷起袖子,走到河边,自己去把船拉过来。但是船距离河边还有一点距离,季知知就猫着腰去伸手够船只,但她忽然发现,这只船就连牵着它的绳子都没有,看来韩季瑜说的是真的。
      但等到她意识到这点时,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身体倾向了水边。
      韩季瑜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猫着腰打量那只船,等到她快要滑倒在水里时才把她往身边一带,季知知便惊魂未定地被韩季瑜勾到了怀里。
      韩季瑜沉稳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还说我骗了你吗?”
      季知知心跳得极快,倚着他的胸口直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惊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季哥哥!”

      来人正是云芊芊。
      她老远就看到了有人和韩季瑜并肩而立,一起抬头看天,现在那人居然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倚靠在他怀里,而且还是那个在花市吃了漫儿姐豆腐的小白脸!他现在居然连季哥哥的豆腐都吃!
      真……真不要脸!
      云芊芊在心中把季知知骂了一千遍,脸上怒气冲冲,她想想就觉得委屈,原来季哥哥不喜欢自己是有原因的,看这副模样,季哥哥就是喜欢小白脸,而不是女人。自己怎么就不是个小白脸呢?
      云芊芊现在恨不得把季知知从韩季瑜怀里拉开,然后把她远远地甩到对面的湖里去。
      季知知听见听见那一声软绵绵的季哥哥,心中的醋坛子也上来了,倏地一把紧紧地搂住韩季瑜的腰不松手,用了她今生最嗲的嗓音道,“季哥哥,我好怕啊,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掉进河里了。季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季知知说完,自己都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她环着韩季瑜的腰,侧着脸对云芊芊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云芊芊气得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人就那么紧紧地抱着。
      韩季瑜叹道,“季知知,我快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那也不松手,她可是我的情敌!和你假成亲过的!”
      “那只是当时为了拿到楼竺公主的藏药的无奈之举。”
      “可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我嫉妒!”
      “可她还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离我这么近过。”韩季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季知知怔住了。
      她还没有意识到,韩季瑜居然耐下心来跟自己解释了那么多。
      她只是忽然想问,云芊芊没有拉过他的手,没有亲过他的唇,没有抱过他,也没有吃过他做的饭吗?
      而韩季瑜趁着她发愣的空隙,终于抽身出来。云芊芊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终于缓了一口气,也许就是这个小白脸不要脸的不分男女到处占别人便宜,而不是她季哥哥的问题。
      云芊芊笑了起来,欢快地跑到韩季瑜跟前,道,“季哥哥,你上次跟我师父说的事情,他已经答应你了。师父说让你今日黄昏的时候去木槿林找他。”
      季知知凑过去,笑眯眯地问韩季瑜,“你跟她师父说的什么事呀?我也要去。”
      云芊芊瞪着她,“臭不要脸,关你什么事?”
      “你才臭不要脸,我又没问你,关你什么事?”季知知学着她的语气怼了回去。
      云芊芊指着季知知的鼻子,气道,“小白脸,你嫌我上一次那一掌打得不够是不是?”
      季知知哼了哼,最终却还是没骨气地躲到了韩季瑜身后,道,“我打不过你,我躲就是了。”
      云芊芊扬了扬下巴,就要对季知知不客气。
      韩季瑜突然厉声道,“芊芊,住手!”
      云芊芊被他冷冽的语气吓得一愣。
      季哥哥虽然对自己不亲近,但也从不曾这般凌厉的语气。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吼自己?
      云芊芊死死地咬住唇。
      韩季瑜缓了缓脸色才道,“她不会武功,你一掌打下去会要了她的命。”
      季知知抬头看他挺拔的背,眼中感动得冒出了泪花。
      韩季瑜顿了顿,又道,“毕竟她不是临舟的人,葬在了临舟,临舟就浪费了一块地。”
      季知知硬生生把泪花逼了进去。

      季知知苦苦闷了一下午。
      她一个人从临溪河回来,心中大骂了韩季瑜一千遍猪头、没良心、毒舌鬼。谷桥矶给她端了一盘子葡萄过来,陪她说话。
      谷桥矶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葡萄是他摘的?”季知知心情低落地问。
      “不是。”谷桥矶说。
      季知知心情更沮丧地趴在了桌上。
      谷桥矶对着季知知微微一笑,“知知呀,季瑜从小就会伪装自己,在别人面前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在我面前却本性暴露,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想给我好脸色就不给我好脸色,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知知疑惑地望着他。
      谷桥矶笑了笑,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他把我当成了重要的人,知道自己再怎么胡来,我也不会伤害他。”
      季知知愣了愣,她好像突然懂了什么。但是她问道,“师父,其实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而芊芊却不是。但是为什么你和漫儿姐一样,并不是让季瑜和芊芊在一起,反而还要来开导我呢?”
      谷桥矶笑了,道,“季瑜喜欢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为师只是不想做糊涂事。情爱这种东西,也本就强求不得,况且,并不是认识的时间越长,或者谁先认识谁就能爱得更深,这世上还有先结果再开花的树呢。”
      季知知摇头道,“可是我一点也看不出他喜欢我。”
      谷桥矶笑了笑,道,“但你发现他对你和对芊芊有什么不同了吗?”
      季知知忽地怔住了。

      已经是黄昏时刻。
      季知知跟谷桥矶打听了木槿林的具体位置,然后自己摸了过去。不过,她因为不熟悉临舟的方位,虽然方向感强,但终究是迟了一步。
      她来到木槿林的时候,只见云芊芊捂住自己的双手,一脸担忧地望着前面两个交叉重叠的身影,恨不得自己望出一个洞来。季知知悄悄躲在一棵树旁,紧接着,两个重叠的身影就停了下来,韩季瑜手中握着剑,神情淡定地立在原地,而一旁同样握着剑的道孤老人却沉默着,良久才道,“好小子,你赢了。”
      然后转身对云芊芊道,“芊儿,咱们回家。”
      云芊芊不舍地看了韩季瑜一眼,然后搀扶着忽地难受地咳了一声的道孤老人转身离去。
      待到云芊芊和她师父看不见踪影时,韩季瑜依旧立在原地不动,淡淡道,“鬼鬼祟祟看了这么久,出来吧。”
      季知知咧了咧嘴,朝他高高兴兴地蹦去。
      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韩季瑜受伤了。
      原来他只不过是强撑着在那里站了好久,才艰难地迈出一步,就轰然倒了下去,韩季瑜冷笑着拭去了嘴角流出的鲜血,用剑撑着不让自己再狼狈一分。
      他终于打败道孤老人了,这个曾经称霸武林无敌手的人。
      所以现在,他是不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复仇了?韩季瑜嘴角的冷意越来越浓烈。
      季知知慌忙蹲下去扶他,低头就看见他眼中一抹嗜血的恨意。
      季知知心中震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表情。
      但季知知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搀着韩季瑜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心疼地道,“傻瓜,你干嘛要逞强?你难道不痛吗?”
      韩季瑜一双墨色的眸子忽地一怔,微微一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可怕?”
      “没有。”季知知皱着眉头坚决否认。
      “我看见了你眼中的恐惧。”
      “那现在呢?”季知知把眼睛凑了过去,看着韩季瑜的眼睛道,“现在还有没有恐惧?”
      干净的眼神里,除了一片诚挚,剩下的就是心疼了。
      韩季瑜忽地嗤笑一声,推开了她,把剑拔起来,自己一个人走出木槿林。
      夕阳西下,暮色初上,粉红色的木槿花在风中微微招摇。
      季知知望着韩季瑜的背影,大喊道,“韩季瑜!你不可怕!”
      韩季瑜的脚步顿了顿。
      季知知继续喊道,“我不怕你!”
      “那你怕我什么?”韩季瑜半张精致的侧脸在余晖中闪耀。
      季知知定定地望着他,喉中忽地哽咽,“我怕你像从前那样,说跳悬崖就跳悬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怕你像现在这样,受伤了也强撑着一声不吭。我怕你不好好活着!”
      夕阳旁边的云霞都变了色彩。
      良久,韩季瑜才扬了扬唇,云淡风轻地道,“知知,我不确保自己的将来,我有可能随时都会死。”

      韩季瑜没有再提要送季知知回牧城的事。
      但季知知觉得,这一定只是暂时的。等到韩季瑜好了起来,他还是会再提此事的。但她坚决不会妥协的,因为她才不会让韩季瑜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入夜渐凉。
      谷桥矶大抵早就知道韩季瑜又会一身伤痕累累地回来,早就为他准备了药剂,沐浴的时候浸泡全身即可。
      韩季瑜沐浴完后出来,气色好了些。水也很热,浸得他脸上有微微的红润。季知知在门外等着他,他一出来,她的眼睛就像看到了珍珠般闪闪发亮。
      “快去休息,今日不送你离开,明天还是继续要送的。”韩季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季知知眯了眯眼,咧嘴笑,凑过去,“没想到你说起谎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在等你的时候,漫儿姐匆匆来过了一趟。她说明天临舟过节,这里的年轻人都必须参加的,哪怕是外人。”
      韩季瑜眸子一凝,微微一笑,“那你知道明天过什么节吗?”
      季知知摇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韩季瑜斜睨她一眼,“都不知道过什么节,你有什么好参加的?”
      然后大步离开,回了自己的房子,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季知知跟过去,厚脸皮地敲门,“你别这么小气嘛,毕竟这是临舟独有的节日,牧城没有的。”
      屋里没动静。
      韩季瑜有了上次的经历,私底下警告谷桥矶再也不许打什么坏主意,像把他和季知知锁在一间房子里的事情那是更不允许再做。所以今晚季知知就被安排在韩季瑜隔壁的房间里休息。
      但季知知怎么可能屈服于这个安排。
      她敲门敲了多次都不见声响,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韩季瑜这么快就睡着了,而是因为他懒得搭理自己。季知知吃了个闭门羹,琢磨着要想个法子出来才好。她眼睛一转,然后溜到了侧面的窗户去。
      临溪阁的建筑都有一层打底地基,所以这窗户还蛮高,季知知搬了七块砖来才够着。窗户是半开的,季知知一边脚踏在砖上,一边真是佩服自己不到黄河不放弃的英勇决心。
      “嘿。”
      季知知两只手像只小猫一样搭在窗户上,得意地朝着韩季瑜打招呼。
      韩季瑜刚要吹灯,就看见季知知身子歪歪斜斜不稳地趴在窗户上,笑得花枝乱颤。
      韩季瑜忽然生气地喊了一声,“季知知!”
      季知知一个激灵,脚步不稳,七块叠起来的砖头也歪了,季知知紧接着也跟着摔了下去,摔得她腰骨都要错乱了。
      韩季瑜眉头紧皱,走到窗户边,从里往外看,就看到季知知趴在地上呜呜地叫着。
      “活该。”韩季瑜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道。
      季知知泪眼汪汪地做可怜状抬头看他。
      韩季瑜啪地一声把半开着的窗户全部关上了。
      季知知心叹,真是失策,失策。
      她确实摔到了骨头,并不严重,但就这么猛地摔下来还是万分生疼生疼的。她撑着自己的腰,准备自己站起来,一抬头就看见韩季瑜冷着脸朝自己走来了。
      他的脚步是那样沉稳,身上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
      “疼吗?”韩季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季知知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忙用更可怜兮兮的表情奋力点头,“疼,疼死了。”
      “真是活该。”韩季瑜又重说了一遍。
      季知知撇了撇嘴,但忽然身子腾空,她被韩季瑜打横抱了起来朝屋里走。他嘴上虽然说着犀利不饶人的话,动作却是万分轻柔的。季知知果然是瘦了,连抱起来都跟一片羽毛似的那般轻飘飘。
      季知知的心也跟着轻飘飘地晕眩了起来。
      她双手无意识地环着韩季瑜的脖子,眼神愣愣地瞧着眼前这张俊到近乎完美的侧颜,心突突地狂跳着。
      这时,任凭她怎么伶牙俐齿,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韩季瑜忽地淡淡地和她对视一眼,她慌忙将脸撇了过去,埋在他的胸口。
      “你不是心心念念着要摸我、亲我、和我躺在一张榻上么?怎么现在却像个老鼠一样畏首畏尾了?”韩季瑜面无表情地揶揄她。
      季知知在心中嘟囔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个胆小鬼。
      现在想起来,她好羡慕当时被黑衣人追杀的夜晚,那个奋不顾身踮起脚尖亲吻韩季瑜的自己。
      韩季瑜把她放在了榻上,季知知立即盘腿而坐。
      他打开了一个小型药盒,从里面拿出了纱布和红药水,坐到了季知知身边,轻声道,“把左手伸出来。”
      季知知乖乖地伸出了手。
      这只手和地板摩擦,擦破了皮,红了一大块。
      季知知自己都没发觉她的手还破了,她瞧着低垂眼眸,认真给自己涂着药水的韩季瑜,忽地道,“其实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把小伤治好,就不会积累成大伤了。”
      出乎意料地,韩季瑜的语气竟然很温柔,温柔中带着一丝怅然。
      季知知忽地又想起了韩季瑜身上的那些疤痕,好像也是从小累积起来的。
      季知知心中不是滋味,她怔了一会儿,才扬起脸对韩季瑜道,“今晚,我想去看星星。”

      今晚并没有大片繁星,夜空里只有一轮无比明亮而皎洁的月亮,旁边三三两两地挂着几颗忽闪忽闪的星星。
      真是月明星稀。
      季知知和韩季瑜坐在后山的小山坡上,月亮的清辉笼罩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晕。
      “月亮才是最通透的,它见过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季知知两手撑着下巴,无比感叹地道。
      “做人不需要那么通透。”韩季瑜轻描淡写地道,“你经历的悲欢离合越多,人也就越发对事对人都感到寡淡,这样活着会很累。”
      季知知歪着脑袋看他,觉得他随口这么一说,都能说出个大道理来。
      季知知觉得,自己这一跤可真没白摔,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陪自己坐在屋顶看星星的他。
      “季瑜。”季知知忽然柔柔地这么喊他。
      韩季瑜怔了一瞬,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师父其实很寂寞。”季知知说。
      韩季瑜不说话。
      季知知继续说,“我来的那天,你师父就孤零零地站在一颗大树下对着月亮喝酒,好像在思念着什么。”
      韩季瑜望着月亮,眸中似透了一层薄雾,缓缓道,“他就是因为思念着谁,才一夜白头的。”
      “所以,你要是把我送回牧城的话,我也会因为思念你而一夜白头的。”季知知无比认真地道。
      韩季瑜敛下睫毛,道,“知知,人的一生当中,没有谁是必须存在的不可。没有我,你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季知知出乎意料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原来你比月亮还要看得通透。”但她的眼睛是难过的。
      季知知想换个话题,往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道,“不过,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漫儿姐是其中一个,我也是。”
      她拉了拉韩季瑜的衣袖,让他也躺下去。
      韩季瑜没有拒绝,和她一起躺下看月亮。
      “萧珝为什么不和漫儿姐在一起?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季知知说。
      “他有他的难处。”韩季瑜说。
      “就像你有你的难处一样?”
      “嗯。”
      “那这个难处解决了,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韩季瑜嘴角弯出一抹笑,清澈的眼睛望着皎洁的月光,“要是难处这么容易就被解决的话,世间就不会有什么烦恼了。”
      “做人嘛,要有信心,往好处想,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季知知咧嘴笑,有些困了。
      韩季瑜不说话,但愿如此。
      季知知又挪了挪身子,侧过去,闭上了眼睛,对着韩季瑜喃喃地道,“虽然我不想说这么俗气的话,但是,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沉沉睡去。
      韩季瑜沉默着,在月光下,轻轻拂了拂她的发丝。

      次日,季知知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她发现自己在榻上,而且睡得那么安稳。她记得昨天是韩季瑜抱自己回来的,心中不免一阵欢喜。
      她起来,没有发现韩季瑜的身影。她在大厅里见谷桥矶不知在捣鼓着什么,见她来了之后,忙问她是不是昨天摔到骨头了。
      季知知点点头,谷桥矶便笑着说,“我说这小子怎么煮了柴鱼花生粥呢,原来是给你补身子的。”
      季知知甜得心中发腻,一边喝粥一边问韩季瑜去了哪里。
      谷桥矶一笑,“平时都是求着他陪我钓鱼,今日居然这么稀奇,主动去钓鱼了。”他捣鼓好了自己的渔具,又给了季知知一根鱼竿,带着季知知去了临溪河。
      季知知发现,韩季瑜好像真的很喜欢河呢,怪不得自己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在若迦河畔。
      季知知随着谷桥矶一路走着,有人和谷桥矶打招呼,还有姑娘对着一身男装的季知知抛媚眼。季知知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羞得忙低下头,惹得姑娘们一阵欢笑。
      这些姑娘们都头戴一顶花环,每顶花环不是颜色不一样,就是样式不一样。她们都穿着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美丽动人,心情也格外的舒畅。
      “今日是临舟的柳意节。”谷桥矶道。
      “欸?可是春天已经过了啊?”季知知疑惑地道。
      谷桥矶没有解释,因为有比他更适合跟知知解释的人。等到了临溪河,他把季知知往韩季瑜身边一推,自己就跑到了远远的对面去钓鱼。
      季知知在韩季瑜身边坐了下来,把线甩进水里。
      “这里的鱼比小池塘的多。”韩季瑜帮她调整了下鱼竿的位置,忽地轻柔地开口。
      季知知受宠若惊,莫名其妙想起一首诗。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她觉得韩季瑜就像这细雨一样,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潜入了她的心。
      此刻,季知知的鱼竿忽地动了,她猛地一拉细线,就钓起来一条肥鳜鱼。
      临溪河里有不少类型的鱼,尤其鳜鱼最多,而且鳜鱼最贪吃,所以每次钓上来的都是鳜鱼。
      “好肥啊。”季知知感叹。
      韩季瑜扬了扬唇,“你要像这条鳜鱼这么肥才好看。”
      “为什么?”
      “越肥越能吃。”韩季瑜说。
      季知知脸红了红,“哼,你就是换个词说我吃得多。”
      “吃得多好啊,吃得多是福。”韩季瑜笑了。
      季知知脸更红了,可能是因为韩季瑜的厨艺太好了,所以这些日子吃得多。
      季知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临舟的柳意节到底是什么节啊?”牧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节日。
      “柳意柳意,请君留意。卿慕君子,君可欢喜?”韩季瑜望着湖面,念出了一首歌谣,又道,“这个节日是为临舟那些相互爱慕却又不敢表达心意的年轻人而诞生的。白日里,临舟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会戴上花环结伴在临舟的各个地方行走,希望能被自己所钟意的男子看见,等到夜晚篝火燃起,如果有男子手中拿着和自己一样的花环,那就代表那个男子喜欢自己,如果刚好那个男子也是自己喜欢的,那就皆大欢喜。”
      季知知痴痴地听着,顿时觉得好浪漫。
      “那如果拿花环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呢?”季知知急切地问。
      韩季瑜扬了扬唇,“一般来说,女方会直接拒绝。但也有女子会答应和那个男子相处三天,如果合得来,又看对了眼,那就说不好了。”
      季知知扔了一颗小石子在水里,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笑,“这个节日有意思,而且很浪漫。不过如果我是临舟的女子,我就不会等到这个节日来寻找自己爱慕的人,我会在第一时间就主动去找他,因为我知道,等是等不来的。”
      “我知道。”韩季瑜轻声道。
      “欸?”
      韩季瑜眯了眯眼,戏谑地望着她,却并不说话。

      晚上,临舟开始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从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传来。不论男女,大家都围着篝火跳舞,有细心的女子发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拿着和自己一样的花环,便欢喜地朝着那人奔去。
      实在太热闹了,季知知夹杂在这一群人里面也没被认出来是个外人。
      韩季瑜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也从不参加。季知知却想看得很,她还想去跳舞,但韩季瑜不许,因为她伤着了骨头,韩季瑜怕她一扭腰就痛。而且,这里流行一种射箭的游戏,如果有女子发现自己钟意的男子没有拿和自己一样的花环,她会直接用上了小碎石的弹弓去射他,表示非他不嫁。
      如果男方不愿意,就必须和女方比箭术,如果男方赢了,就可以不娶。而季知知本就生得清水芙蓉,玲珑碧玉,扮成男装也自是有股别样的清雅脱俗之感,韩季瑜并非没有发现白日里那些姑娘们对季知知的心思,他只是怕有人射中了她,故意刁难她。
      “看够了吗?”韩季瑜醇厚的嗓音打断了她。
      “没,没看够。”季知知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没看够也得回去。”韩季瑜的语气不容滞缓。
      季知知手中举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菊,笑嘻嘻道,“你就陪我一起看嘛,我觉得好玩啊。”
      韩季瑜扬了扬唇看她,从她手中抽走了小野菊,别在了她发间,一字一顿地道,“不可以。”
      季知知沮丧着小脸,依依不舍地从篝火旁退出来。
      就在这时,季知知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用小石子砸了一下,季知知回过头,四处张望道,“谁打我?”
      “他就是我非嫁不可的人!”云芊芊的声音忽然突兀地传来。
      韩季瑜的眉头猛地皱起,他就知道,芊芊会为难知知。云芊芊方才一直在不远处的篝火旁瞧着季知知,她很生气,他的季哥哥居然就连在那个小白脸的发间别上一朵小野菊这样亲密的动作都能做出来,现在她宁愿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也必须矫正季哥哥这样的思想。
      她说到做到,已经拿起来一旁的弹弓将小石子射在了季知知身上,就连在一旁守着云芊芊的风漫儿都没有拦住她。
      这些日子芊芊一直在跟漫儿诉苦,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漫儿姐随便带来的这个小白脸的魅力都比自己大。
      而季知知一回过头,就发现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一个激灵,躲到韩季瑜身后警惕地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韩季瑜瞅了她一眼,幽幽地道,“让你看热闹,现在惹上麻烦了吧?我回去了,你自己解决。”
      季知知干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袖,“不行,你得帮我。”
      韩季瑜扬了扬唇,继续幽幽地望着她。
      他把在这里流行的这种射箭的游戏告诉了季知知,季知知吓得大惊,云芊芊射自己干嘛?她要嫁给自己?这怎么能行?她不是讨厌自己吗?
      云芊芊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季知知吓得毛骨悚然,使劲拉着韩季瑜的袖子,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韩季瑜看热闹似的道,“不想娶她,那你就和她比箭术,你要是赢了,自然就不用娶她。”
      季知知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我不会!”
      “你上次射黑衣人倒是射一个中一个。”韩季瑜漫不经心地道。
      “那我告诉她我是女的!”
      “芊芊要是知道你是女的,更加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女人之间的妒忌心是很强的。”
      季知知的脸愁成了苦瓜脸。
      韩季瑜唇角微微上扬,拍了拍她的头,悠悠地开口,“别怕,我相信你。”
      季知知被他突如其来的宠溺动作给惊到了,愣在一旁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芊芊咬了咬唇,难过地吸了吸鼻子,走到了季知知跟前,道,“你是娶我还是和我比箭?”
      他这么一个矮个子,弱不禁风,肯定不会和自己比箭。要是真娶了自己,就当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好了,反正她一定要拯救季哥哥。
      但是,她没想到,季知知选择了和自己比箭。
      此时,大家都让出了一条道来,纷纷看热闹似的让云芊芊和季知知比箭。
      风漫儿赶了过来,急道,“不能让芊芊这么胡来。”
      韩季瑜立在原地不动,目光轻柔地望着季知知的身影道,“不用担心,她箭术很好。”
      而且她的箭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自从她拉弓的那一刻起,韩季瑜就知道了。
      季知知顿了顿,才对云芊芊道,“你想怎么比?”
      “我不同你比。”云芊芊道。
      “欸?”
      “我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射中目标两次,我就不要你娶我。”芊芊补充道,又望着她激将道,“敢不敢答应?”
      季知知挺了挺身子,“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胆小鬼。”
      云芊芊哼了哼,拍了拍手,这时,有人抬了三根长木桩过来,木桩顶端被削成了半弧形,它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米,桩顶分别放了一只食指跟拇指绕成圈大小般的果子。
      “你站在这里去射那些果子,要把三只果子射连在一起。”
      季知知大惊,开什么玩笑,那些果子小得她一口就能吃掉一个,让她怎么射?
      而风漫儿却有些怔住了,这个射法确实有些难,而且还要保持果子的平稳度,曾经萧珝就是这样赢了自己的。
      没想到芊芊会拿出来为难知知。
      “你真的不去帮知知一把么?”风漫儿问。
      韩季瑜没说话,他看见季知知拿起了弓箭,手却抖得在夜色里也能清晰地看见。他走了过去,季知知忽然觉得有人从后背环住了自己,熟悉的气息入鼻,韩季瑜握着她的手帮她调整姿势,在她耳边道,“这样握着弓箭,用力,看准方向,成一条直线。”
      季知知感受到了他沉稳的心跳声,忽地凝了凝神,对准第一个果子,再次凝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射了出去。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气。
      有人跑过去把射出去的箭举了起来,开始高呼。风漫儿不可思议地望着季知知,季知知看到被自己射成一条线的三个果子,则惊讶得都忘了高兴,一旁的芊芊也惊讶得张大了嘴。
      不行,她一定得让这个小白脸娶了自己不去祸害季哥哥。
      芊芊皱了皱眉,想出了最后一个办法。
      她咬着唇,对季知知说,“你还要射一个目标。在季哥哥左手的手背上放一只苹果,手背和脸平高,你必须射中苹果,但是季哥哥的脸要毫发无损。”
      看得出来,这个小白脸也是很喜欢季哥哥的,他断然不会让任何有伤害季哥哥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一定会退而求其次,娶了自己的。
      季知知回头看了一眼韩季瑜,他立在原地,微风吹皱了他的衣摆,却是一派温柔的景色。他没说半句话,但他的眼神却给了自己无穷的力量。
      自己,怎么会舍得伤了他的脸呢?
      季知知扬了扬唇,再次拿起弓箭,斜侧着将弓箭的方向对准了韩季瑜。
      云芊芊急道,“小白脸,我愿意嫁给你已经是万分委屈了,你就不能娶了我吗?”
      知知不晓得如何回答芊芊的这种问题,她只是抬头对韩季瑜道,“你相信我吗?”
      韩季瑜也没有说话,却神情淡淡地拿起了一个苹果,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唇角边漾着迷人的笑意。
      季知知举起了弓箭,凝眉凝神凝视线,然后把箭射了出去。
      箭猛地穿透了苹果,而韩季瑜的脸上依旧是白皙的,完好无损的。
      季知知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力气般扔下了弓箭,手和脚都在发抖,连气都喘不过来,她其实怕得要命,紧张得要命,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惊心动魄过。
      她的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她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韩季瑜跟前,细细密密的汗浮在了额头,季知知眼神朦胧,语气却坚定地道,“我不娶她,我要嫁你。”
      说完,便失去知觉,倒在了他怀里。
      韩季瑜墨色的眼眸灿若星子,抱着她柔软的身躯,消失在一片柔和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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