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知的小心思

作者:陆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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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南方和北方的一个很明显的差异就在于,南方是柔软的,像云朵,北方是锋利的,像刀刃。
      但这刀刃里透着繁华和宏大。
      马车刚刚进城,季知知便探出脑袋往外瞧了瞧京城。这里没有牧城那条长长的若迦河,但街道却比牧城宽了一倍,这里不似牧城那般绿柳轻拂,但却秀丽峥嵘。
      韩季瑜的家就在这里,自己此刻正踏在他住过的土地上呢,季知知隐隐有些激动。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玄公子望着她一副兴奋的模样,忽地开口。
      季知知一愣,没反应过来。
      玄公子扬了扬眉,道,“怎么,难道你不去找你心上人了,要随我一起走?”
      季知知忽地顿悟,咧嘴,“玄公子去哪里,我就不跟着了。总之,多亏了你,我才能平安的到达京城,你放心,欠你的情我一定会还你的。”季知知朝他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就下马车了,就此告别。”
      玄公子微微抚额,“还没到。”
      “欸?这里不已经是京城了吗?”
      “这里是。不过,既然我已经载你上京了,自然也要为你的安全着想,安排好你今晚的住宿。”玄公子眯眯眼,“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你不知道吗?”
      季知知怔住了,没想到这个人的心思居然如此缜密,连段离泗一直跟着自己他都注意到了。
      早先就知这个人的城府是极深的,季知知忽地提心吊胆地望了玄公子一眼,这个人说过妒忌韩季瑜,也不知是不是玩笑话,但最好不要是韩季瑜的敌人,否则他就是另一个更厉害的韩瑾,不好对付。
      玄公子目光幽深地和季知知对视,发现她眼中竟然有了一丝忧虑,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知知,帮你安排京城最好的客栈,你都不乐意?”
      季知知慌忙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跟踪我的那个人其实我是认得的,他应该对我没有恶意,所以你不用担心。”
      玄公子眯了眯眼,不再多问。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季知知深吸了一口气,对玄公子笑道,“玄公子,那我就先离开了。”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
      玄公子倏地伸出折扇挡住她的脚步,微微一笑,“你一直玄公子玄公子的这样叫我,就没想过问我叫什么?”
      季知知嘿嘿一笑,笑眯眯地用两根手指把折扇挡开,道,“我问过呀,可是当时你说自己穿的玄衣,所以让我叫你玄公子,我便知道你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我索性不问好了。”季知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然,你现在穿的一身蓝衣,指不定又会说让我叫你蓝公子,这蓝公子玄公子叫来叫去多麻烦啊,还是叫玄公子简单。”
      玄公子忽地一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季知知继续眯眼笑了笑,道,“那就有缘再见了,我走了!”
      说完,便跳下了马车,走进客栈。玄公子忽然喊了一声季知知的全名,季知知回过头,然后发现玄公子不知对夜庭说了什么,只见夜庭依旧一副冷脸朝自己走来,然后对自己撂下了一句话,“我家公子说,半个月后在这里接你,无论发生什么,届时,请你务必出现。”
      季知知真是感到莫名其妙,刚想问为什么,马车已经绝尘而去。季知知叹了一口气,这人真是的,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她耸了耸肩,然后背着包袱就进了客栈。这里和踏云斋一样豪华,季知知刚要付银子,掌柜的却告诉她,早有人为自己付了钱。季知知暗暗咋舌,这人真是机关算尽,难道早知道自己要来京城?居然连客栈住店的钱都给自己付了。不管这些了,季知知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摊开来给掌柜的看,问道,“请问你见过这人吗?”
      掌柜的面露难色,这画像上好像画的是一个人,但是画技实在是太差了,滑稽又搞笑。掌柜的摇了摇头,季知知立即失望地将画收回了袖中。她知道别人应该是认不出来她画的是韩季瑜的,因为她是个画渣,师父画得比自己更渣。京城这么大,她该去哪里找韩季瑜呢?季知知脸上出现了愁容,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京城虽然大,她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总能找到的!

      夜晚,季知知一个人在街上乱逛,说不定还能碰到韩季瑜,她试图在人群里碰碰运气。
      她刚刚出了客栈,便知道段离泗就在暗处看着自己,季知知不知道他跟踪自己意欲何为。但是,既然他不打算现身,季知知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了。她在路上洒了一些药粉,搅混了段离泗的方向感,趁机摆脱了他。
      季知知怕他很快跟来,还小跑了一路,热得她汗如雨下,幸好她穿的男装,一身清爽。等到跑累了,她停下来,一边抹汗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竟然是一处花市。
      季知知有些惊奇了,她昨天才在路边栽了一枝七朵香,今天竟然就误打误撞到了一处花市,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希望她买下一束花来。
      季知知朝着花市里头走去,路的两旁,花农们都在自己的摊位摆满了花团锦簇、香气扑鼻的鲜花。季知知一会儿凑到这里看看,一会儿凑到那里看看,发现了不少新品种,比如她现在瞧中的这朵花,淡紫色的花瓣向外延展,火焰红的花蕊向内缠绕。
      季知知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朵花,一位花农对她道,“公子,买一朵吧,送给心爱的姑娘,她一定会喜欢的。”
      季知知连忙道,“好好好。”然后掏出荷包付钱。
      不料,她掏银子的动作刚刚才做出来,那朵花便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拿走了。
      来人是一位女子,她一身淡紫色罗裙飘曳,玉脸秀雅绝俗,唇红齿白,月貌花容。季知知看得有些痴了,忽地听她一声嗤笑,“又一个色胚。”
      季知知的脸猛地一抽,干笑一声,“呃,姑娘,这花是我先看中的。”
      那位女子瞧了季知知一眼,道,“可是是我先拿到的。”
      季知知微微汗颜,看她这个样子,好像没有要给自己的打算。算了,不跟她斗,看这花的颜色和她罗裙的颜色也很配,自己就让给她好了。
      季知知低头去挑另外一朵,刚要去拿,又被那女子给抢先拿去了。季知知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心中哼了哼,故意去挑了一朵快要凋谢的花,结果她听到那女子不紧不慢地道,“老板,这里的花我都包下了。”
      季知知顿时心中憋足了气,转头怒道,“别故意找茬!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她眼睛都没抬,“我没找茬,我需要这些花。”又斜睨了季知知一眼,“你虽是个男人,却是个瘦不拉几的小个子,能不能打得过我还说不定呢。”
      季知知气得牙痒痒,刚要举起拳头吓唬吓唬她,就被她反手一掌揍在了胸口上。季知知疼得不停地咳嗽,往后倒了好几步,最后倒在了另一个柔软的身躯上。
      季知知一抬头,惊道,“漫儿姐!”
      风漫儿也一惊,愣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季知知。她把季知知扶起来,季知知示意她不要拆穿自己是女扮男装的身份,忍着疼痛凑到风漫儿耳边小声问道,“漫儿姐,你知道季瑜在哪里吗?他有没有和他二哥一起回家?”
      这副场景看上去就像是季知知在轻薄风漫儿一样,那女子瘪着嘴,抓住季知知的衣领恨不得将她甩到天边去,风漫儿把季知知护在身后,对她道,“芊芊,不得无礼。”
      季知知惊讶得张大了嘴。
      芊芊?云芊芊?
      韩季瑜在山贼窝的时候跟自己提过这个人的,他说当时他被逼着演戏,所以和云芊芊假意成亲过。
      季知知心中忽地掀起了一阵醋坛子。
      云芊芊气道,“漫儿姐!他……他吃你豆腐!”
      风漫儿嘴角抽了抽,道,“好了,我们是来买花的,不是来打架的,结果你不仅打了人,还打得这么严重。”又道,“我们赶快挑些好花了回临舟,他也要跟着去。”再补充道,“为了养伤。”
      云芊芊不可置信地望着风漫儿,又气鼓鼓地瞪着季知知。
      季知知也不甘示弱,哼了哼,也瞪了回去。
      两双漂亮的眼睛在夜色里互相瞪着,瞪出了火药味儿。

      任凭云芊芊怎么不爽,季知知最终还是跟着风漫儿回到了临舟。一路上,季知知扬着小脸悄悄冲云芊芊吐了吐舌头,气得云芊芊跳了起来作势要打她,风漫儿一声呵斥才制止了两人的暗斗,最终两人都将脸一撇,将头偏了过去。
      等回到临舟,云芊芊哼了哼,对季知知道,“我可不会给你治伤,哼,弱骨头。”说完,便抱着一堆花离开了。
      季知知倒没有在意她的话,来的路上,她倒是借着月光把临舟的景色给瞧了瞧,雾色朦胧,古树参天,山清水秀,不远处的一处湖泊上还飘荡着一立小舟,竟然还有这样美的地方。
      风漫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生云芊芊的气,道,“知知,你别把芊芊的话放在心上,她心肠并不坏。”
      季知知回过神来,摇摇头笑,“没有啊,我没生气。”顿了顿又道,“她……和季瑜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对吧?”
      风漫儿微怔,原来她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不是所有的竹马都喜欢青梅。”风漫儿笑了笑,道,“我现在送你去临溪阁,神医谷桥矶在那里,他会帮你治伤。正好,他也是季瑜的师父,这样你就能见到季瑜了。”
      “漫儿姐,你都不问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京城来的。”
      季知知怔住了。
      风漫儿顿了顿,继续道,“锁梦馆被烧一事,你可还记着?当日,我和萧珝正好在那里,恰好知道锁梦馆的一处密道,季瑜这才逃过一劫,之后他便一个人回到了临舟,萧珝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提到萧珝,风漫儿的眼神忽地黯淡下来,随即笑了笑,道,“我现在送你去临溪阁。”
      天色已经很晚了,风漫儿以为他们早已睡下,不想刚刚到临溪阁,风漫儿就看到谷桥矶站在一棵树下,望着月色喝酒。他是从来不喝酒的,风漫儿心中一怔,他大抵是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谷桥矶也注意到了她们,但他没把酒杯藏着,而是看了季知知一眼,缓缓对她们道,“看来,有客人来了啊。”
      风漫儿起身走到谷桥矶身边,不知道她对着谷桥矶说了些什么。言罢,风漫儿便离去了,季知知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不见踪影。只剩自己一人了,季知知有些忐忑,眼前这位神医和师父的年纪差不多,却满头白发。
      季知知不知道,这是当年谷桥矶痛失妻儿后一夜白头的结果。
      谷桥矶眯着眼打量了季知知一眼,忽地意味深长地笑道,“季姑娘,进来吧。”
      季知知大抵知道风漫儿跟谷桥矶说了自己是来找韩季瑜的事情了,这才小跑着跟了过去,还没进门,她忽地呼吸有些急促。
      谷桥矶转头问她,“怎么了?”
      “我……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他……他在吗?”
      谷桥矶眯了眯眼,笑,“他?哪个他?”
      季知知总觉得这句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还是红着脸道,“韩季瑜。”
      谷桥矶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你说那闷油瓶啊。他练了一晚上剑,现在估计正一个人躲在山头看月亮呢,估摸着也要半个时辰才回来。你先进来,漫儿说你被芊芊一掌伤得不轻,我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外敷内调,保管你不出三天就好。”
      谷桥矶又补充道,“季瑜唤我一声师父,你也就唤我一声师父罢。”
      季知知有些受宠若惊,想起韩季瑜也叫过季拐师父,忙欢喜道,“师父。”
      谷桥矶被这小丫头的一声甜腻腻的师父给甜到了心里去,他想,自己让这小子去一趟牧城果然是值得的,虽然他回来之后,脾气依旧不好,可是心中总算有了牵挂的人,而且还是个姑娘。
      谷桥矶敢担保,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韩季瑜心中的柔软。
      很早以前,韩季瑜就是已经打算好了去复仇的,但他不愿韩季瑜这样做。他和韩季瑜约法三章,让他去各大江南小镇一趟,感受感受那里的美好,他还特意叮嘱萧珝一定要解开韩季瑜的心结,但似乎都没太大的用。所以,谷桥矶使出绝招,让韩季瑜去牧城看看,希望他碰上值得留恋的东西。如果回来之后,他依旧满身戾气,一门心思还是要去复仇,那谷桥矶便不再拦他。
      谷桥矶知道,他大概在牧城的游历中意识到自己并非足够强大,所以这三个月来,他闭门谁都不见,每天除了练剑还是练剑,就是打定注意要再修炼自己,一举击杀仇人。但是,如今季知知找来了,他想,韩季瑜是不会轻易去送命的。
      谷桥矶给季知知熬了一副中药,让她喝下,又给了她一瓶金疮药让她外敷。他还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故意告诉她,韩季瑜就睡在这间房的隔壁,让季知知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最让季知知兴奋的是,谷桥矶跟她说,“今晚你先不要出声,等到明天一大早,你就跳出来,给那个闷油瓶一个大大的惊喜。”
      光是这样想想,季知知就面红耳赤了,她激动得睡不着,捂着羞红的小脸蒙到了被窝里去,翻来覆去的在想第二日见到了韩季瑜,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韩季瑜从山头回来的时候,谷桥矶正悄悄在嘴里嚼着什么东西。那是去酒味儿的草药,谷桥矶见他回来了,连忙将草药吐出来,对着韩季瑜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脸。
      韩季瑜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忽地一抽,皱眉道,“把衣服给我。”
      谷桥矶嘿嘿笑道,“今日为师的衣衫就不用你洗了,你赶快去沐浴,为师将你的衣衫也一并洗了。”说着,不给韩季瑜说话的机会,便推他去洗澡。
      韩季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谷桥矶啧啧叹道,“别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嘛,为师今日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不要。”韩季瑜拒绝得干脆而直接。
      “话可别说这么早,等你看见了,就不会不要了。”
      韩季瑜冷着一张脸,不想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总之,又要自己陪他钓鱼,韩季瑜是不会答应的。
      谷桥矶嘿嘿一笑地盯着韩季瑜看。
      韩季瑜的内心崩溃,沉默了良久,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皱眉道,“师父,我在洗澡,你能不能先出去?”
      谷桥矶点头道,“好,好,好。”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过头,睁大眼,奇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什么都没叫。”韩季瑜微微一笑,“我说的是,老头,请你出去。”
      谷桥矶当自己是听到了季知知那声甜甜的师父后还处于飘飘然的错觉中,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这时,韩季瑜脸上那微微一笑的表情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面无表情。他将头后仰,靠在浴桶上,闭上了眼睛。
      等他出来时,月色已经被一片乌云遮挡。他的头发还是湿润的,身上还有水珠顺着白净的脖子流到了胸膛,他身上的外衫随意扣着,他的脚步正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但是,他忽然顿住了,因为自己的房间是亮着的。
      很显然,里面有人。
      谷桥矶从来不进自己的房间,那么会是谁?韩季瑜忽然眯了眯眼,眼神冷冽,将衣服穿整齐,推开了门。
      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但是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而且这位不速之客正睡在自己床上。韩季瑜皱了皱眉,这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门被打开了,韩季瑜只见有人蒙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像是遇到了什么令那个人娇羞的事情。
      韩季瑜最讨厌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了,他的眸光锋利而冷彻,站在床头冷漠地望着这个滚来滚去的一团被子,忽地开口,“滚够了没有?”
      然后猛地一把掀开了被子。

      季知知是背对着韩季瑜,侧躺在床上的。她弓着腰,弯成了一条虾子。
      身上的被子猛地被人掀开了,她太过惊讶,以至于身体都僵硬了一瞬后才慢慢坐起来,转过头,便对上一双深邃清澈又熟悉的眼眸。
      她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性感的薄唇在烛光下紧抿,清晰的轮廓如雕刻般立体。她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韩季瑜望着眼前的季知知,心也猛地一怔。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似眼前这个人不是真实的。
      季知知见到他眨眼了,听到他的呼吸声了,终于确定,这个人啊,就是自己的心上人啊!
      她的眼睛亮了亮,脸上的喜悦之情已经隐藏不住了,更别说在行动上了。她已经坐了起来,无比猛烈地朝韩季瑜扑过去。
      不料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抵住了她的额头,从她头顶传来一个不温不火的嗓音,“你怎么在这里?”
      季知知抬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韩季瑜,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
      “我……”
      她刚要拉住韩季瑜抵着自己额头的手时,韩季瑜忽然松开了手,朝门外走去。
      此刻,门却已经不知不觉被关上了。韩季瑜用力拉了拉门,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了起来,并且有谷桥矶偷笑的声音。韩季瑜有些恼怒,微微皱起了眉头。
      季知知见他背着自己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但下一秒,他就转过了身,脸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笑容,目光却似大海的幽深般望着自己。
      又是这种淡淡的、带有疏远意味的笑。
      季知知一肚子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见到他,想要扑到他怀里去,是出于喜欢他的本能。可是她才想起,他说,下次若再见到他时,务必不要再跟着他。他是希望自己把他当陌生人的吧?可是,自己千里迢迢从牧城追到京城来的意义何在呢?
      就是为了此刻这样的场景吗?
      自己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季知知狠狠地摇了摇头,她才不要这样的结果!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韩季瑜忽然丢了一件衣服给她,恰好不好盖在了她的头上。
      季知知怔住了,扯下衣服,发现韩季瑜白皙的脸上有隐隐不自在的红晕,然后听见他淡淡道,“把衣服穿好。”
      季知知这才发现自己穿得很是单薄,两只雪白的香肩都还露在外面。
      她脸红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裹在了自己身上。她隐隐约约从这件衣服上闻到了韩季瑜的气息,心情一下子从低落转为了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韩季瑜,他并未靠近自己,而是坐在了桌旁,倒了一杯茶,嗓音喑哑地道,“要喝吗?”
      季知知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喝。”
      他上次在茶里给自己下了迷药然后一走了之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韩季瑜知道她在想什么,并未拆穿她。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道扇形的灰影。
      季知知觉得此情此景,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想象中的和韩季瑜重逢的场景不是这样的啊!好歹,他要给自己一点反应啊!比如说,质问自己怎么又厚脸皮跟来了,比如说,甩给自己一张冷漠脸,让自己回牧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什么都不说,就连眼神都不在自己身上停留两秒。
      总之,这种感觉不太妙。
      季知知咳了两声,要下床离他近一点。
      “你就坐在那里,别过来。”韩季瑜头也不抬地道。
      季知知愣了愣,“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
      “可是我想看着你的眼睛说话。”
      “不看着我的眼睛,你就不能说话了吗?”
      韩季瑜的嗓音沙哑低沉,他忽地抬头,和季知知对视一眼,他眸中漾出的波纹就像潭水般幽深,看得知知心中一悸。
      她慌忙别过眼,小声道,“可我想你。”
      她不知道韩季瑜听没听到这句话,因为等待她的是久久的沉默。良久,她才听到韩季瑜有些头疼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季知知见他终于问了这个问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吧啦吧啦开始讲了起来,“你说过,总有一天会带我去京城的,所以我想,你一定就在这里。恰好我又遇上了漫儿姐,她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很有缘?”接着又认真地道,“韩季瑜,就算你不让我跟着,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随你。”沉默了半响,他才无关紧要地吐出了两个字。
      季知知张大了眼,他这是什么态度?怪不得就连谷神医都要说他是个闷油瓶。
      “韩季瑜,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季知知握了握小拳头。
      “我怎么在乎你了?”韩季瑜抬眸晃了她一眼。
      “不然……不然,你怎么会进来这里!你明明就是想见我!”
      韩季瑜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波动,眯了眯眼,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扬了扬唇,一字一顿地道,“季知知,这里是我的房间。”
      “欸?”季知知呆住了,“可是明明是师父安排我睡在这里的,他还说你睡在隔壁!”
      “你叫他师父?”
      “谷神医说,你唤他一声师父,所以也让我这么叫他。”
      韩季瑜的脸黑了黑,这个老头是有多希望被人叫师父。
      “今晚,你是出不去了。”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欸?”
      季知知懵住了,跳起来,扑到门口,结果和韩季瑜一样,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别费力气了,门被锁上了,打不开的。”
      “窗户肯定是开的!”
      “师父既然锁了门,你觉得他会不锁窗?”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季知知望着韩季瑜,一脸的惊讶。
      “别这么看着我,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韩季瑜幽幽地道。
      季知知很委屈,撇了撇嘴。
      她此刻正裹着韩季瑜的外衫,外衫长得都遮住了她的脚踝。她一走,衣摆就像没系好的裙子一样松垮。
      她刚要在韩季瑜身边坐下来,韩季瑜就眯着眼不给她好脸色道,“我说了,别坐在这里。”
      “我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对韩季瑜眨眼。
      韩季瑜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道,“既然你要坐在这里,那我也不拦你。”
      然后起身,兀自脱了长衫脱了鞋,躺在了床上,将被子一盖便闭上了眼睛休息。
      “你……你睡了?!”季知知手足无措地道。
      韩季瑜不理她。
      “那我怎么办?”
      “原本打算让你睡床,但既然你这么喜欢坐着,那今晚你就坐一夜吧。”韩季瑜眼睛都没睁开。
      季知知睁着大眼睛,不敢置信。
      “喂!我……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客人,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季知知气道。
      “你这位客人不是我请来的,我自然用不着招待。”
      季知知要气疯了,几个月不见,这个家伙的嘴怎么变得这么毒了。
      “我!不!管!”季知知扬着下巴,眼睛里有泪花冒出,“我一路风尘仆仆,跋山涉水,不管累不累也要来京城,因为我一定要找到你!韩季瑜你个大坏蛋!我想你!”
      顿时,屋子里陷入一顿沉默。
      半响,韩季瑜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道,“别吵,我也很累。你把灯灭了。”
      季知知怔住了。
      他顿了顿,才又嗓音沙哑地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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