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游千帆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宋怀凌咬了口三明治，嚼了半天，咽下去，又看着空气想了一会儿，终于说：“我想说，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游千帆没想到他纠结了这么大半天，就只是说这个，有点意外，说：“还好，不算重，比起那位被当街示众的运营经理，我觉得你对我已经很仁慈了。”

　　宋怀凌：“......”他笑了一下，有点自嘲地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仁慈’。”

　　“是吗？”游千帆认真地说，“我一直觉得你挺仁慈的。”

　　宋怀凌哼笑：“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仁慈，天眼吗？”

　　他终于艰难地吃完了三明治，用湿纸巾擦着手，又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从哪里看出我仁慈。”

　　听他这样问，游千帆仔细回想之前和他相处的情景，宋怀凌虽然很绅士，以及某些时候能算得上体贴，但好像也确实没有哪件事能显示出这满嘴毒箭的家伙仁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游千帆就是笃定地觉得他内心深处其实非常仁慈。

　　游千帆说：“好吧，好像确实是用天眼看出来的。”

　　宋怀凌：“......”

　　游千帆想起那位运营经理，不禁有点感慨：“你今天对他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估计这人你大概率是留不住了。”

　　宋怀凌：“随便他。”他说的非常随意，比谈论天气还随意，似乎对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虽说运营经理确实不够尽责，但好歹是名老员工，在有些地方也还是做出了功绩的，而且他一旦走了，要马上找到替代他的人也不容易，并且他还很可能会带走一批心腹下属。游千帆以为宋怀凌虽然对他不算满意，但会看在是元老的份上还想和他谈谈，给他个机会，等等。

　　但宋怀凌的想法是没有想法，毫不挽留。

　　果断到冷酷的地步。

　　游千帆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一种有点恐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很重视某个人，但对方却对自己不屑一顾，毫不在乎。

　　“那如果我要走，你会挽留吗？”游千帆问。

　　宋怀凌抬起头，很意外地看他：“你打算走？”

　　游千帆：“也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宋怀凌看着他，沉默了足足有五秒，然后说：“我从不挽留任何人。”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冰锥，刺进心里，刺得很轻，甚至有些温柔，但却带来冰冷的痛。

　　有点难受。

　　原来不被人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游千帆感觉脑海里都空空的了。

　　宋怀凌察觉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嗯……”游千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舍不得我。”

　　宋怀凌愣了一下。

　　游千帆突然不想看他的眼睛，移开了目光，看向桌面。

　　宋怀凌不知在想什么，也很久没说话，半晌过后，他说：“我们都只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无论如何挽留，都会有分别的一天，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挽留。”

　　他的音色一直冷冷清清，在这一刻，更显现出了一种刺痛人心的冷漠。

　　“嘀——”电脑又开始响，宋怀凌转身去看电脑。

　　游千帆看着他的侧脸。电脑的冷光又一次罩在他脸上。

　　无论如何挽留，都会有分别的一天。

　　游千帆想着这句话，觉得莫名的难过，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你，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是吗？”

　　宋怀凌正在打字的手骤然停下，他看着屏幕，目光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屏幕上出现一个错乱的符号。

　　游千帆看着他，等待他说话。。

　　宋怀凌按下删除键，把那个错乱的符号删掉，他重新开始打字，一边打一边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八卦你的上司。”

　　宋怀凌：“你与其有空八卦我，不如早点去把培训部的工作规划写好。”

　　他打开自己的行程表，张舒亚已经在上面更新了他最新的工作安排，宋怀凌看到他和游千帆的碰面时间是周三，他看了一会儿，说：“你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写完？”

　　“......”游千帆，“这已经很快了......”

　　三天写出一个部门工作规划真的已经算非常快了，别的公司一般都是给一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

　　宋怀凌：“这次就放过你，下一次，希望你能用更短的时间。”

　　游千帆：“......”

　　魔鬼！

　　什么挽留不挽留，失去不失去的，都见鬼去吧。

　　游千帆把糖放在桌上，站起身。

　　“等等。”就在他准备溜走时，宋怀凌突然叫住他，游千帆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宋怀凌：“管培生训练营什么时候开始？”

　　游千帆：“这个月月底。”

　　宋怀凌：“课程大纲有了吗？”

　　游千帆：“有，你需要？”

　　宋怀凌：“嗯，我考虑去旁听一下，一是为了见一下这些管培生，二是想增加对培训部工作的了解。不过我还没决定去不去，你先把课程大纲给我，我看完后告诉你我的决定。”

　　游千帆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发给你。”

　　宋怀凌点头，然后一边打着字一边说：“还有一件事。”

　　游千帆：“领导请说。”

　　“帮我撕开糖，我腾不出手。”

　　游千帆：“........”

　　宋大公子，你现在使唤起我来可真得心应手，毫无心里负担啊！

　　游千帆悲愤地撕开糖，拍在桌上，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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