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游千帆推办公室门时还专门先探头探脑地看一会儿，确保宋怀凌没有在忙重要的事。

　　宋怀凌在办公桌那头看他，像在看什么很好笑的事。

　　游千帆：“怎么了？”

　　宋怀凌：“你是不是有副业？”

　　游千帆见他不忙，便放心往里走，边走边问：“没有啊，为什么这样说？我能做什么副业？”

　　宋怀凌：“做贼。”

　　游千帆：“......你一天不损我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来到办公桌前，宋怀凌以为他有公事要谈，问：“找我什么事？”

　　游千帆：“我听说你离成仙不远了，特意来围观一下。”他把外卖盒放在他面前，自己在对面坐下。

　　宋怀凌看见那盒外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挑一下眉说：“拥有一个神仙上司，你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游千帆：“是呀，高兴极了，都想放烟花庆祝了。”

　　宋怀凌没接他的话，目光离开外卖盒，转向他：“你不是正在躲我吗？”

　　游千帆抬手挡住他的目光：“先暂停一下，等你吃完饭我再躲。”

　　宋怀凌兴致缺缺地看一眼外卖，“不想吃”三个字差不多直接写在了脸上，但他还是给面子地打开来看一眼，看到是三明治后，脸上表情更冷淡了，像随时能去出家。

　　游千帆：“我知道你不想吃，但看在公司有三千多名员工需要仰仗你的份上，请珍爱一下您的贵体。”

　　宋怀凌思考了一阵，非常沉重地叹气，然后艰难地拿起三明治，像拿的是毒药。

　　游千帆都没眼看了，他捂着脸笑，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从里面拿出一颗咖啡糖，在手上抛了抛，说：“鼓起勇气吃吧，吃完了有奖励。”

　　宋怀凌“生无可恋”地瞥他，但也没再拒绝，开始吃三明治。

　　刚吃两口，他的电脑发出一下“嘀”声，那是Uni Talk收到新消息的声音。

　　宋怀凌转头看屏幕，然后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打字，几秒后他的电脑又“嘀”一声，接着就没完没了，一会儿“嘀”一下，一会儿又“嘀”一下。

　　宋怀凌放下三明治，擦了下手，开始双手打字。

　　五分后，他已经彻底忘了他还有个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躺在盒子里等着他。

　　游千帆抬头看天花板，无语凝噎。

　　宋怀凌余光扫到他，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边快速打字一边说：“给我十分钟。”

　　游千帆“嗯”了一声，躺在椅子里，看着天花板发呆。片刻后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游千帆拿出来一看，来电者是策划经理王瑞。

　　电话一接通，王瑞就问：“老游，你在哪？”

　　游千帆答：”在宋总这儿，怎么了？有急事？“

　　王瑞：“我们在弄ICE 2的Key note，ICE 2的外壳不是用3D素皮技术做的嘛，宋总让我们在外观这个部分加入之前几代的素皮手机做对比，来凸显寰宇在外观设计上精益求精，并且一直处于行业顶尖水平。但现在问题是，我想不起来过去具体有哪几款手机用过素皮，产品部那边没有针对外观的那种已经整理统计好的档案，所以需要我们自己从产品资料里找，我的妈啊，寰宇发行了几百部手机，我们找到死都未必能全找齐啊，所以想问问你记不记得有哪些产品用过。”

　　游千帆看着下方，边想边说：“我想想，第一款素皮手机是四年前发行的Fire 1，是普通一体成型素皮；然后，嗯......第二款好像是Fire 3，用的是双色拼接素皮；第三款是Fire 5，也是双色拼接，通过特殊工艺定型，比上一代更耐用；接着就是现在的ICE 2的3D素皮了。”

　　电话那边的王瑞几乎要喜极而泣：“游哥，你是我亲哥，我代表整个策划部感谢你！”

　　游千帆乐不可支：“光说有什么用，你倒是快给我送锦旗呀。”

　　王瑞忙不迭地说：“送送送，立刻安排上。另外，游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游千帆：“说。”

　　王瑞：“我这边去调过去旧产品的参数表和图片需要先找产品部开权限，而且整理这些资料太费时间了，我现在有好几场发布会要准备，实在忙不过来。我知道你们培训部好像自己搞了一个产品资料库，你能不能帮个忙，整理一下这几款素皮手机的资料给我。”

　　在进行产品培训时，时常会进行新旧产品对比，为了提高效率，减少流程，游千帆自己建了一个产品资料库，把所有产品的参数都统计在里面，当需要对比某一个特定参数时，只需在资料库里输入关键字，就能立刻看到所有手机的相关数据，比如可以查看哪些手机使用了“素皮工艺“，哪些手机使用65W闪充，等等。

　　王瑞的这个请求不算多难，十几分钟就能弄完，游千帆就答应了。

　　他挂了电话后，发现宋怀凌在看着他。

　　游千帆：”？“

　　宋怀凌：”你不该帮这个忙，找这些资料是策划部自己的工作，不是你的工作。”

　　游千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几秒，说：“呃，也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他还想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宋怀凌打断了他，说：“你想说是举手之劳，是吧？”

　　游千帆：“......是。”

　　宋怀凌：“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王瑞会知道培训部有自己的产品资料库。”

　　这......游千帆还真没想过，但这也不难猜，大概率是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告诉了王瑞。

　　宋怀凌好像知道他怎么想，继续说：“那王瑞会不会有一天，也把这事告诉别人？”

　　游千帆看着宋怀凌的眼睛，几秒后，他懂了。

　　他每举一次手，就多了一个知道他能帮得上忙的人，这个人又会告诉其他人，于是又会有其他人来找他帮忙，他帮完一个又一个，举了一次又一次手后，他的帮忙就不再是只占用十分钟的“举手之劳”，而是会占用他大量时间的”无数次帮忙“，甚至被别人视为理所当然，不帮，会成为错。

　　宋怀凌知道他明白了，说：“以后他们做Keynote时，我还会提出类似的要求，所以他找产品部开权限是早晚的事。王瑞这次以‘忙不过来’为理由不去开权限，而是找了你帮忙，那下一次呢？帮完这一次，后面永远有‘下一次’，你要帮多少次？”

　　游千帆垂下眼。

　　宋怀凌看着他，继续说：“你愿意帮助同事是好事，但你要把握好尺度，不要越俎代庖，你告诉他有哪几款产品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应该由他自己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或许你们以前跟随郑兆峰时，这样做没有问题，但现在你们归我管理，我更希望你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而不是每天都在忙着互助互爱，懂了吗？“

　　游千帆怎能不懂，非但懂了，而且他知道宋怀凌是对的，他自己其实也早就意识到他的做法有时候会引发问题，但知道归知道，突然被人点名批评，感情上会有点受伤。

　　不过感情是一回事，工作是一回事，工作上有不妥当之处，就该认真面对，好好改正。

　　游千帆点头，认真地说：“懂了，我会尽量改正。”

　　宋怀凌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他低下头，拿起三明治开始吃。

　　游千帆说：“有话就说吧，今天开会时见识过你真正的怼人水平后，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宋怀凌：“......”他无语地看游千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除了怼人，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游千帆：“不是呀，你这不是还会损人嘛～，哈哈哈。”

　　宋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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