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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验
将薛平抓捕归案后，沈亭舟一刻也不敢耽搁，即刻与徐铉分道扬镳，返回京城。
她生怕有人会暗中出手来灭他的口，好消灭证据，一路上亲自看押，总算是平安将人交到了京中
这一去就将近半个月，刚刚回沈府，王嬷嬷拉着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又要抹眼泪：“小姐晒黑了，也瘦了，哪里还有点京城闺秀的样子。”
沈亭舟生怕她又要熬什么药，赶忙说：“只是黑了显瘦，其实长胖了不少。”
王嬷嬷还没来得及耳提面命，让她注意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宫中就派人前来传话，说陛下要召见沈大人。
“小姐，你倒是把补药喝了再走呀！”王嬷嬷在身后喊着。
沈亭舟最害怕喝药，偏偏王嬷嬷无论大病小病都喜欢给她熬药，没病的时候还要熬补药。
她对身后的呼唤声充耳不闻，自言自语道：“想来陛下是有什么要事，我得赶紧去！”
说完之后，逃也似的冲到了门外，上了轿子。
领着她前去的小太监有几分眼熟，等到他开口说话，沈亭舟才想起了，这个原本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着的。
“沈大人，稍后还要劳您移步，皇后娘娘还有些话想跟您说。”
沈亭舟点点头，心道这皇后娘娘盯得这么紧，只怕明帝这会儿恢复的不错。
果然，踏进殿内，就听见明帝中气十足的嗓音：“亭舟，镜州这一行可还顺利？”
明帝也没歇着，身子刚好些就开始操心大事小事，甚至连她去镜州也关心。
面前这位皇帝毕竟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老板，她正色道：“启禀陛下，此行顺利，事情都办妥了。”
她不确定明帝知道多少，也不太清楚对于古谦和他的党羽是怎样的态度，因此也不敢贸然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还是先看看皇后那边的态度再做决定比较妥当。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回，明帝也没在意，朗声笑了起来：“有点六品官员的模样了，说话做事也比从前多了些城府，好事，好事！”
从明帝这番话中，沈亭舟已然猜到了，这回前来，说的应该不是公事。
但她和明帝之间，有什么私事能聊吗？
“臣感念陛下拔擢，自当注重言行举止。”既然对方不明说，她也继续打着太极。
尬聊了一会儿之后，明帝话锋一转，开始切入主题：“话说起来，朕也很久没有没见到沈峥了。”
看他一脸笑意，仿佛回忆起什么美好的过去，沈亭舟不忍打破这份和谐，默默地听着他继续说话。
“朕只有阿湛和阿渊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你出生的时候，朕跟皇后都羡慕坏了，当时还想，沈策怎么就福气这么好，儿女双全。”
明帝想起昔日挚友，有些动情：“可惜，你父母去的太早了。”
沈亭舟和这个世界牵绊不深，完全不了解沈将军夫妇是怎样的人，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沈峥，甚至都没打过照面。
但气氛渲染到这里了，她也不得不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陛下情深意重，臣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动容。”
“你们兄妹二人没人操心，年纪渐渐长了，婚事也耽搁了下来。”
沈亭舟心里咯噔了一下，所以现在是要干嘛？
只见明帝也收起了悲伤的表情，继续说道：“沈峥原本就是和镇北侯家的嫡女订了亲的，前几日朕召见了镇北侯，他也说该安排了，不过镇北侯宠女儿，想来舍不得她离自己太远，成亲之后，沈峥可以继续留在北方。”
突然之间提到沈峥的问题，沈亭舟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想起容湛曾经好几次提到，要把她哥哥调回京城，让兄妹二人团聚。
现在明帝忽然提起这一茬，难道是中山王说了什么？
她将王嬷嬷从前说的话记在了心上，随即对明帝表态：“臣替兄长谢陛下挂念。”
明帝摆摆手：“沈峥是个男儿，建功立业后再成家倒也不是不行，你的事情，确实是朕疏忽了，整日朝堂上奔波，御史台干的又是得罪人的事。”
“陛下，臣在如朝之前已经表明心迹，不愿一生只在宅院中度日，也想为天下女儿家做个表率，女子亦可顶起半边天，独挡一面。”
听完她这话，明帝倒是笑了：“你和阿渊自小青梅竹马，没结成良缘朕也深感惋惜，其实在朕心中，早就把你当作女儿在看待。”
沈亭舟紧张地不敢说话。
“阿湛不适合你。”明帝微微一笑，“他想什么朕很清楚，亭舟，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骗了。”
虽然容湛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沈亭舟很慌乱，但此刻听到明帝这样说自己儿子，她还是很意外。
皇后不喜欢中山王，没想到皇帝也这样看待他，他毕竟是他们的长子，天越朝名正言顺的大皇子，这样的揣测，对他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一股热血不知为何涌上心头，沈亭舟正色道：“陛下，臣有自己的判断，也不会轻易被人骗。”
“哦，是吗？”明帝没料到她会说这番话，朗声大笑起来，“说说看，你觉得中山王如何？”
命运的转机也许就在此刻，沈亭舟深吸一口气，内心还是没有完全屈服于古代封建制度，她也看着明帝：“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只管畅所欲言，恕你无罪。”明帝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朕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的真心话了。”
沈亭舟抬起头：“陛下，臣以为，您与皇后对中山王不公。”
“有点意思！”明帝捋了捋胡须，“如何不公？”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陛下与皇后，却过于偏颇，对太子的宠爱高于中山王，您将他送入前朝宫中为质，而后赐他荒瘠的楚州为封地，臣以为，就算中山王做了什么，也是因为自我保护和还击，并非主动攻击。”
明帝默然，沈亭舟也见好就收：“陛下，手心手背都是肉，若不是您与皇后厚此薄彼，中山王又怎么会处处与你们对着来呢？”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明帝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很多回忆。
良久……明帝才悠悠开口：“朕知道了，好了，你先去皇后那边复命吧，留你久了，她该着急了，镜州的事和韩志的事，你最好不要牵涉其中，将所有内容上书给卢纶，让他来办吧。”
“是。”沈亭舟点点头，从殿内退了出去。
这对塑料夫妻，原来都在互相防着啊！
待她走出去之后，明帝咳嗽了两声：“她走了，你出来吧。”
容湛难得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心情不错，脸色也缓和：“你所谓的考验也不过如此，现在不用继续为难我了吧？”
“没想到堂堂中山王，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明帝嗤笑了一声，“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跟朕商量这桩婚事？”
容湛撇嘴：“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但是她不行。”
明帝打趣，但语气还是阴阳怪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中山王也会替别人考虑了。”
容湛露出认真的神情，回道：“她虽是女子，但心志却比男子还要坚韧，她既心系百姓，还想继续在朝为官，便不能因为其他人对我的偏见而影响了对她的看法。”
“没想到最终，沈家女儿还是要嫁给我们容家的儿子。”明帝亦是感叹，“阿湛，当年的事，你真的能够放下吗？”
这个话题容湛不想多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当年不过是个稚童，皇后让她在我和太子中选一人送去为质，她和太子是玩伴，会选择留他下来也很正常。”
他的脸色恢复了冷峻：“这件事要怪，我也不会怪她，反倒是那个利用孩子暗自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心思不纯。”
说着说着又提到从前那些恩怨纠葛，明帝也有些无奈，说起来，一切祸端，都是从他这里起来的。
“亭舟说朕对你不公，也许是吧。”明帝的眼神飘向远处，“阿湛，你选择不做太子也好。”
他又叹了口气：“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父子，没有夫妻，没有兄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容湛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可怜。
从前在国公府，他觉得他很可恶，娶了姐妹二人，却处理不好两个女人的关系。
他明明是皇后罗兰的长子，却被强行放在了越国公正妻罗云的名下养大，嫡母怨恨生母，将年幼的他夹在中间难以做人，父亲却从未理会，只是让这种矛盾越来越深。
而登上了帝位，虽是新朝建立，但朝中老臣大多又是之前的同僚，不好大刀阔斧换人，他小心谨慎地平衡着各方势力。
到了后来要册立太子，他又觉得父亲很可怕，原本他是要立自己为太子的，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叫到宫中，问他。
“做了太子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计划，如何除去你的兄弟，以绝后患，而阿渊有皇后的支持，所以你还要连你的亲生母亲一同对付，能做到吗？”
容湛僵持在原地，良久之后低声说了句：“我做不到。”
明帝也不意外：“做不了拿刀的人，就要准备好被别人的刀杀掉。”
容湛在那一刻明白，眼前那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越国公，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天下的君主，想要天越朝千秋万代的开国皇帝。
但他既不想杀人，也不会轻易被人杀掉，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那就要看看你的太子，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如明帝所说，天家无父子，朝堂无兄弟，容湛也不打算跟他继续多说什么，临走前说道——
“诏书准备好之后，我会亲自来取。”
明帝对着他背影喊了句：“真想好了？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刚刚扯了些别的，她对你的态度，可是只字未提。”
容湛的背影顿了顿。
“我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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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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