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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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死死盯着对面不老实的女人，以免她再动手动脚。

　　“你怎么发现的？”庄季像是冷静了下来，他把袖口整理整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邀我下棋，就是为了看我的手肘？要是我不漏出来呢？”

　　“那我自有别的办法，”林可青脸上带了点志得意满的笑容，她坐正身子，一板一眼的开口，“我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怎么可能？”庄季笑着摇头，“我的脸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我认人可从来不看脸，”林可青调笑着伸出一根纤纤玉指，隔着棋盘便要去戳庄季的胸口，“我认的，是人心。”

　　“人心？”庄季嘲讽一笑，“我的心，更该是面目全非了。”

　　“还是一样的，”林可青的手指在庄季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笑着瞥了我一眼，暧昧不明的开口，“全都是一样的。”

　　庄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林可青却不想说了。她扶着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意盈盈的冲我们摆手：“我得去看看我家招娣了，你们先聊。”

　　她掀开帘子出去了，只留我和庄季在屋里。

　　庄季只是出神的盯着棋盘，并不说话。

　　“所以，你认识她？”我总感觉有点儿不服气，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服气。

　　“算是认识。我中的毒，每一次毒发蔓延到脸上之后，我的容貌就会有细微的变化。”庄季笑着看我一眼，补充道，“我本来以为她该认不出我的。”

　　我心里一酸，不由自主的想到，庄季得受多少次伤，才会使容貌与从前全然不同？

　　“你们是朋友吗？”我想要掩饰自己发酸的眼睛，便开口转移庄季的注意。

　　“不是，”庄季这次倒是回答的很是干脆，“我是她的仇人。”

　　“仇人？”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在庄季眼里，划烂了他整个后背，想要杀死他的佐灵都可以算是朋友，那得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才能算得上是敌人？

　　“因为我，她家父母和年幼的弟弟都被吊死了。”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她也死了，吊死在城门口的那颗歪脖子树下，可没成想，她竟然活了下来。在绝族内苟且的活了五年。”

　　“在这五年后，她怀着对我满腔的恨意，集结了一帮反对我的人，立誓要杀我。”

　　庄季一笑，开始收拾起面前的棋盘：“只可惜，她没能成功。”

　　我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帮忙收拾起棋盘来。

　　庄季看我这样，却又停下动作：“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不问，”我自顾自的收拾棋盘，“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你说她一家因你而死，这其中也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他一愣，继而无可奈何的笑着叹气：“你可真不讲道理。”

　　我把棋盘收好，转头看向他：“我心底有我的道理，再说你受过那样的伤，也算是死过一回，前尘旧事都该了了。”

　　“该了了？”他抬头看我，“你才是吧？你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就当是重新开始好了。”

　　“至于我，”他站起身来，“我还欠她几条人命。”

　　他背对着我撩开门帘出去，背影带着点义无反顾的意味。我看的心慌，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只好赶紧跟上。

　　我跟在庄季背后一直走，走了半晌，来到一条小河边，与其说是小河，不如说是从围墙那边顺着沟渠流过来的活水。

　　水不深，里边儿也没有什么活物。招娣正蹲在水边上洗碗，水潺潺的淌过，把残羹冷炙都卷到墙外。

　　方多闻正守着饿鬼在颗树底下坐着，他的伤看起来好了一些。小周生正趴在草地上捉蚂蚱，林可青正依在围墙上，离这招娣远远的，看着她洗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目光很柔和。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庄季深吸了一口气，“能来一下吗？”

　　林可青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啊。”

　　我跟着他俩，往边儿上走了走。

　　“你跟来干什么？”林可青黛眉微皱，“我和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自从她认出庄季之后，就不再装那副柔弱的小姐模样了。但现在这张嚣张跋扈的泼妇面孔，我看的更是恶心。

　　“他听了也没关系，”庄季冲我笑笑，转而看向林可青，“我欠你的。”

　　林可青一愣，继而冷笑：“你欠我的多了。”

　　“从前……我无法补偿你，现在我死过一次了，无牵无挂，你可以报仇了。”

　　他说着，浅浅的笑，看上去像是要让林可青捅死他一样。我看的心中一紧，不由得握住腰间的剑。

　　“无牵无挂？别这么混蛋，”林可青咬着牙，猛的扯住庄季的领口，“那个孩子呢？你死了，他怎么办？”

　　庄季没有说话。
　　“留着你这条狗命，好好活着，”林可青颓然的松开手，握住庄季的肩膀，“不要再……不要再辜负别人了。”

　　她说过这话之后就走了，她走的很慢，不像之前故意卖弄风情那样扭腰，也不像先前那样毫不掩饰的奔跑，她的肩低低的垂下去，就像是被哀伤给压垮了一样，微微颤抖。

　　她可能在哭。

　　我转而看向庄季，他紧盯着林可青的背影，像是在看亲切的密友，又像是在看一段不堪忍受的回忆。

　　半晌，他才开口：“你还是不想问我什么吗？”

　　“想问，”我的内心早就被疑问充满，“她究竟是谁？”

　　庄季扭过头来看我，像是满意，又像是遗憾。
　　“怎么了？”我不由得问他。

　　“不，我以为你会问我究竟是谁？”他笑笑，“看来是我想多了吗？”

　　“我想知道，”我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想的都要疯了，“我相信，你想要告诉我的时候，我不必问，你自然会说。”

　　庄季没说话，只是看向林可青离去的方向。

　　“她是灭灵门的门主，练的一手驱使饿鬼的邪术，花言巧语，最擅哄骗人心。”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笑着，不像是贬低，倒像是夸奖。

　　“看不出她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撇嘴，不去看庄季脸上那奇怪的表情。

　　“她吃了许多苦……她身居高位，耍弄人心，却没有一个能安心阖眼入眠的时候。”

　　“不应该吧，至少也该有个心腹什么的吧？”我嘴上说着，心里却酸涩，人家什么时候睡觉，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她从前有位朋友，至交好友。”他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可惜在她成立灭灵门时，她为了服众，亲手把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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