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双凰

　　忙完拜祭和认祖之事，李元希和姚琳便离开青州，启程回丰临镇。他们路过广陵府，进城的时候，发现官兵的盘查比来时严格许多，便有些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李元希在淮军时便声名远播，而此处又不是杨展辖下，为免意外生事，便胡乱取了个假名过关。还好官兵看见他们衣着斯文，又是一对夫妻模样，只是例行问了他们几句就放行了。
　　两人进得城来，看看天色已晚，便打算在广陵府投栈，明天才赶路。一路走时，却见街上行人稀少，不似往日繁华景象，更见人人行色匆匆，还频频见到小队官兵在巡查，心想现在虽然到处战事纷乱，但是广陵还算太平，如今忽然戒严了，莫不是战事已经蔓延到此？
　　他们一边狐疑着，一边加快了脚步，不觉来到碧落湖边的一个客栈前停下，李元希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当年误会姚琳萧桢桐两人的地方，不觉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姚琳也认出了这家客栈，侧头看着李元希不语。
　　这时有小二出来招呼：“公子，夫人，吃饭还是投宿？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房间和雅座。”
　　李元希想了想，回头对姚琳说：“我们就在这里投宿了吧？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吧？吃过饭，我们早点洗漱睡觉，明儿午前，该可以回到家了。”
　　姚琳点点头，跟着李元希走进客栈，让小二帮忙把行李拿到楼上客房，他们两人先在楼下雅座吃饭。
　　才一坐下，就听见旁边那桌有人压低声音说：“你还不知道？皇上驾崩，那周利趁太子年幼，篡了皇位，另立国号‘穆’，自称为天子了。”
　　“那朝中大臣和各路藩王，难道没有异议？”
　　“怎么会没有？周利在朝专权已久，朝中大臣不是他的心腹，就是苟且偷生之辈，哪里会说个不字。但是各地藩王，早就不服朝廷管辖，如今周利这一篡位，还不赶快扯起声讨叛逆的旗号，趁机自立？昨日淮王杨展就已经登基称帝，自立国号‘淮’了。怕是我们黎王称帝之日也不远了，你不看见如今城中戒备森严？各位等着瞧吧，不出二日，肯定有大事发生！”
　　姚琳在旁听见杨展称帝，惊诧得‘噌’地站了起来，想过去问个究竟。还好李元希沉得住气，赶紧拉住姚琳的手：“琳儿你坐下，我来叫。”然后佯作叫唤小二：“小二，叫厨房做两个上好小炒过来，快点！”
　　姚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气来：“大哥称帝了？”
　　李元希小声说道：“嘘，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不要谈论这个事情。”

　　只听得旁边那桌继续有人说道：“如今势力可以和朝廷抗衡的藩王，只有淮王和我们黎王，淮王既已称帝，我们黎王亦不会甘于落后，看来天下三分之势在所不免。”
　　“唉，如今天下乱纷纷，到处打仗，百姓没个好日子过。我们广陵这两年还算太平，只是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太平日子过。”
　　“三分天下，我们黎王最弱，三国相争，怕是我们会吃亏。”
　　“穆国就是以前的朝廷，早已外强中干。倒是淮国越来越强，那淮王杨展，是当世英雄，或者有一日，被他平定了天下也不一定。”
　　“嘘，你莫长他国威风，灭我黎国志气。淮王虽然厉害，靠一个人怎么打得天下？听说此人虽然有才干，却非真英雄。”
　　“此话怎解？”
　　“这淮王善妒，容不得人才。他以前帐下有一个常胜将军李元希，因为功高盖主，前不久就被他寻了个借口解职了。如果不是怕他的旧部不服作反，恐怕这李元希连命都保不住。说起来，这李元希还是我们广陵人士呐，可惜可惜。”
　　“可惜个啥？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要是李元希，便投奔黎王去，哪里不可以建功立业。”
　　“淮王是不是善妒我不敢说，听说这李元希真是违抗了军令，才被惩处的。这淮王自出道以来，因为治军严谨，待民宽厚，一向深受拥戴的。不是我自家人灭自家威风，若说真要有一人出来一统天下，我倒宁愿是这个淮王。我们黎王，虽然不似周利暴戾，却是昏庸。他那两个儿子，有哪个成才的？都只懂得搜刮民脂民膏。黎王也一把年纪了，到时若然天下到了他儿子手里，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
　　“嘘，噤声！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出来的？不拍探子把你抓了去，灭你九族。”

　　那边众人七嘴八舌，虽然环境吵杂，他们说得又小声，但是李元希和姚琳练过内功，耳力超人，还是被他们听去了□□成。
　　他们回到房间，姚琳迫不及待地对李元希说：“大哥称帝了，你要不要回去辅助他？”
　　李元希看了姚琳半晌：“你以为主公还会接纳我吗？”
　　“那……那你会不会像他们所说的，转投黎王？那岂不是与大哥为敌？”
　　李元希又是沉默半晌，然后说道：“琳儿，我当日从军，不过是想挣个功名为你讨封追谥。如今你好端端地在我面前，我还要功名来作甚？只是周利那贼子也登基称帝，我们想要凭一己之力报仇，恐怕渺茫。”
　　“那怎么办？我们求大哥去，请他派兵征讨周利。”
　　“主公早有统一天下的宏愿，讨伐周利是迟早之事。只是主公做事必以大局为重，怎会为你一己私仇随意出兵。”
　　“照你这样说，难道我就不报仇了？我自己去京都，潜入皇宫，把那贼子刺杀了！”
　　“皇宫有三千禁军守卫，你说进就进的？怕是你还没近到他的身，先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我在岳父母墓前发誓，定会替你承担报仇之事，你千万不可自己鲁莽行事。”
　　李元希顿了一顿，又说：“琳儿，周利那贼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是既然要报仇，须是自己亲自动手才解恨！从军借助藩王势力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既然不能再去淮军，黎军也是一个选择。”
　　“你真要去投黎军？那日后两军相对，你如何面对大哥？”姚琳有些着急。
　　“以目前形势看来，淮黎联合讨穆的可能性最大，这样就不会和主公敌对了。待到伐穆成功，杀了周利，我便与你归隐，再不管世事，这不就可以了吗？”
　　“这样最好。”姚琳说道：“我与你一齐从军去，亲手杀那周利！”
　　“行军打仗，不比当日在姚家庄花拳绣腿，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可以从军！我俩既已结成夫妇，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杀了仇人也等于你亲自动手一样，又何必介意是否你亲自来？我替你报仇，你在家里替我孝顺父母，也是一样的。”
　　“我偏不，我一定要随你从军！”姚琳使出以前的犟性子。
　　若是旧时，李元希最拗不过姚琳的犟劲，通常都是以他屈服收场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不再是当年面对刁蛮师妹手足无措的腼腆少年。
　　只见他笑了笑，也不再和姚琳争辩，只是走上前去替她宽衣，柔声说道：“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先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至于从军报仇，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我们且从长计议。”
　　先把问题撇一边再说，如何投黎军，自己都还没有一个头绪呢，遑论带不带姚琳一起了。
　　姚琳听说，也不再争辩，伸手去替李元希解带宽衣，说：“一起睡吧。”
　　可能是太累了，姚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李元希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还在思索刚才投黎军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不是今天说起报仇才有的，在他离开淮军那一天，便带着这个问题了，只是今日，问题好像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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