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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宁（二）
【第三十三章】青宁（二）
囿魂法器上的猫眼石嗡嗡震动，我知道，周遭死魂的数量在增多。
死魂、妖魅，逡巡在城楼之外，隔开两方的不过是青宁下的一道仙障，而今也因为与礼荼斗法弱了很多。
如果青宁此刻走了，于王女这凡身□□来说，城楼便不再是安全之所。
我扫过青宁，他眉下那猩红的眼神似乎反应过度，而礼荼依旧冷冰的，捕捉不到任何触怒的痕迹。
宝儿拉着我欲离开，然而转眸却见青宁向我投来一股炙热的眼光，仿若希冀些什么，略略想了想，大抵能够期待的不过是我为他们向礼荼求情。
私借天兵是重罪，我知道，我不会为他们求情。
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长颈小瓶，迟疑地地搁在了木桌上，礼荼微微侧面，我沉沉地舒了口气方道：“忘情水，服用之法皆在瓶颈幻影中可见，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了。”
那王女被青宁护在身侧，目光依旧紧紧地锁住礼荼，她明白面前的这个不大可能是人，即使她定知凡界有神行功者。
携了宝儿准备离开，脑中混作一团。
青宁与王女之间尚无牵绊，斩断情根一了百了。但彩那事却不似这般容易，虽瞧如今那轻松状貌，大抵是不记得遇见十娘的事情，我总觉着那半仙的孩子像是个火引子，来日会掀个天翻地覆。
概是镯锡给他下了药，而且不止这一次。即便是我不出损招离了十娘与彩，镯锡概也会这么做的，多多少少觉得奇怪的是镯锡竟然也未与我商议一二。
外面的妖魅确实很多，宝儿紧紧地跟着，小儿状地发问：“这里妖怪真多，我们挑哪一个呢？”
“寻常的妖怪就可以了，就那个吧，我看着邪气不重，你能驾驭。”老远地躲在林子边缘的树后，我用神识探知了会，确实是个戾气不重的小女妖。
碧色的衣服与树木交叠着，伪装得甚是隐秘，一面施法纳进那周遭的血气，一面警惕着四周。
自然，她欲逃不能。
“不要！救命！救……”
猝不及防地擒住了那小女妖，宝儿欢呼地凑近前来，他压根都没意识到现在我们做的事情可不是那般地光明正大，或用妖类的伦常来讲，极为损德。
我施法从她体内抽了些妖力，灌进了宝儿的身体里，立时宝儿略显苍白的脸红润了许多。
“别怕，只抽一丁点”我一面安慰那小妖，一面收了术法。
小女妖却令我诧异了，原本抽的妖力不多，我也没想让一个妖精太过记恨，那点量该不足以伤其元神，怎么忽地化作了原形，却是一截了根的树，那圆面截口乌黑一片，看在我眼中很是触目惊心。
宝儿惊呼：“吓，这是什么东西！”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施了催生之法让她生出了一条根，但也不过是发丝粗细，能够保住一口气而已，不知是这乌黑的东西有什么妖邪机理于我这神术有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于树木来说，断了根就成不了精，这是六界皆知的，适才花草树木虽多有长寿者但化形的极少，便是伤其根本丝毫就能够左右仙途，化妖亦是同理。
如果这小树妖是在成妖之后才被重创如此，我抽它丁点妖力也不会致它化为原形，毕竟有了妖灵护体，能够催动妖灵吸收天地精气维持化形。
如此看来，它定是妖灵受损严重难以自愈。
但，怎么可能在成妖之前就斩断了根？那这漆黑的截口又是怎么回事？
我伸手触碰了那截口，忽地手指触及之处灼痛得厉害。
宝儿惊呼地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样子道：“啊，可疼？”
“你这伤到底是如何落下的？”我问她，唯见她影影约约地显了女体，在树形和女子之间变来变去，极不稳定。
那小树妖虚弱如斯，根本开不了口，似是自我抽了它的妖力后甚至听不到她挣扎呻.吟。
一种愧疚之情在我心底升起，我竟是亲手结束了这小妖吗？
“我真没想过会这样，我以为不过是一点妖力……”小树妖辨不清的神情看向我，但我没有感觉到丁点的怨怼之意，似乎更多的是遗憾。
她忽地静了下来，我蹲在她旁边，才发现落在她身旁的那个绿色的东西。
那是灵元！其上布满了坑洞，如我所猜想的灵元损伤严重。
她竟是在临死之际祭出了灵元，为什么？这样一来便再无复生的可能呀，它不知吗。
我拾起它，整个人空落落的，但事后想想又觉得自己滑稽至极。半斤八两的事情，是你孟凌心安理得地伤害了别人，又为这个人受不了伤害死了而愧疚，无怪妖精们常说神仙虚伪，原就像这般了。
地府的执事里也有妖精，故此我带宝儿回地府倒没有引起关注，大抵以为是我与地府里某只妖执事关系好，带了某家的小妖在溜达。
不知为何，宝儿来到地府的这几日冥城的天空都极为美丽，繁星点缀，笼罩冥城上空的阴云甚是稀薄，而宝儿未再进食妖力也活力如常，这一点倒让我省下不少心来，自顾自地埋头处理着孟婆庄的事情，扔下他一个人在庄子里玩泥巴和石头。
若昔一面递给我药草，一面叹道：“婆婆这次出去可赚了个儿子，不知道雪大人知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呢，莫名地多了个儿子出来。”
她俨然一副沉思状，弄得我啼笑皆非地继续搅拌着药罐，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话真的点到关键了，带宝儿到这里落脚不是难事，难事是万一岚雪知道了宝儿的存在会作何反应，正常的前因后果他会理解吗，娘可说过男人遇到这种事情脑袋可比不得看上去清白。
看我没搭话，若昔便滤药渣去了，慕容那丫头又开口了：“婆婆抽了那妖精的妖力给宝儿，当真是疼他了，四海八荒的谁不知道废了修为是多大的仇，要不是那妖精莫名其妙地死了，指不定改日寻仇上门，自然这也是莫须有的事情了。”
慕容全名是慕容端渝，生前曾是望族的小姐，家族落魄后沦落青楼，经手了十余年的蹂躏后一把火烧了青楼，自己也葬身在那火海之中。死后不想投胎便在孟婆庄当差，因她久病成医在凡尘之时就对草药之术甚为精通，自然就入了药房升了管事。
我呵呵两声算是应了慕容，若昔又似想起什么事情，停下了手中的活道：“还不知道婆婆送上司鉴神宫的案子备下了没有，若是备下了，上面调查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若是没备下，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真是魔族再犯，恐怕也避不了腥风血雨。”
她说的是我将那小妖的事情报备天庭之事，我辨不出个中关窍，司鉴神宫的神仙却有那般能耐，只是如若昔所顾虑的，司鉴神宫做事向来程序繁琐，当真让许多报案者头疼。
忽地感应到有人在奉神位召唤我，看了幻象着实吃了一惊，想着屏蔽却不厚道，毕竟那信徒折寿十年求见，头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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