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杀

作者: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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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州探子


      路上,崔璟郅好几次想要探听一下李昭晏的口风,但始终不敢开口,直到李昭晏自己开始说话了。
      但不是跟他,而是跟崔璟辞说的,对于现在的崔璟郅,李昭晏那是连正眼瞧一下都不愿意的。
      “舅舅,你看兖王府里可有问题?”
      “看不出来,而且兖王表现得没有任何破绽,除了一些傲慢和愤怒之外,基本上都是些平常的情绪。”
      “对了,刚才进去的时候,我把令牌露出来了,待会儿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啊?”
      “应该待会儿就来了。”
      “待会儿?”李昭晏不禁疑惑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白天来啊,他们不怕被人看见?”
      “就是要白天来,晚上咱们的住所周围一定到处都是监视的人,他们反而不好进来了。”
      “那咱们回去准备着吧。”
      “不用,表现得太积极了,反而会引起怀疑的,平常一样就好。”
      崔璟辞说的话在理,李昭晏听完也微微放松了些心态,几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晃荡回了驿馆。李昭晏也装作镇定的样子,但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回去的路上,一直在不停地看着四周有无异象。
      孙斐一见他们回来,便拥了上去询问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出事,兖王没有为难你们吧?”
      “你看我们这样,像是被人为难了吗?”
      崔璟郅在后面好没脾气地回答道。
      “怎么样,刚刚在外面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崔璟辞倒是更关心,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驿馆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没呢,吴靖盯着呢,一有消息他就会给我们信号的。”
      众人就这样焦急地在厅里坐了下来,等着外面的消息传来。
      等了好半天,天都快要黑了,还是未见有人进来,吴靖也没有什么信息传回,这让李昭晏很是焦急,孙斐说着也要出去瞧瞧。
      “要不我出去看看吧,那人别是不敢进来吧?”
      崔璟辞拉住了他,听了听动静:“等等,好像有人。”
      众人一听这话,都顺着他的视线朝后面往去,那边是厨房啊。
      “出来吧。”
      崔璟辞胸有成竹地朝着那个方向说道。
      众人的目光向那里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一身黑衣的人真的出现在了厨房仅剩的余光之中。他缓缓走出,取下头上的斗笠,看了看李昭晏腰间别着的那块令牌,下跪行礼道:“臣内衙洛州通络使,道安,见过殿下。”
      李昭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打扮,再望了望崔璟辞,迟疑了半步:“你···你是内衙的探子?起来吧。”
      “多谢殿下,方才兖王府门外,我看见了您的腰牌,便跟着寻到这里来了。”
      崔璟辞一听这人品级还挺高,便抢先一步问道:“通络使?你是负责洛州传回京都的情报的吧?那为何没有关于兖王府的奏报传上京都呢?”
      道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李昭晏,他不知道崔璟辞是否值得相信,所以得征求一下李昭晏的意见。
      “无妨,崔将军也是奉命而来,你只管说,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崔将军现在也在内衙的监视名册上了,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既然殿下发话了,那将军听听也无妨。其实从景和十六年开始,内衙便已派专人监视兖王府了,只是平常人都不知道而已。这个人独立于洛州的监视系统之外,不必对洛州的任何组织负责,只需要将收集到的兖王府的情报交给我,再由我传递回京都即可。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直到十来天前,这个人失踪了。我一发现事情不对,便立即向京都报呈这一情况,但副使至今还未给我回信。”
      “你的意思是,这个失踪的人几乎只跟你联络,只有你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只有你知道他的行踪?”
      听着崔璟辞那像是审问犯人的口气,再看看他那审视自己的眼神,道安很是不服:“怎么,将军的意思是,是我杀了他?还自己谎报消息上去?”
      “当然不是,毕竟我可是听说内衙对于叛徒,处罚可是很严苛的,单凭这一点,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那将军可知,其实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有那个负责在京都接应我消息的人,他也知道。”
      崔璟辞一下子来了兴趣,也收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口气:“是谁?”
      “右使,宇文曜。”
      崔璟辞一听到这个名字,便眉头紧锁,李昭晏也跟着止不住地惊讶:“他?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他?”
      道安冷笑一声,脸也跟着抽搐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右使可是洛州人,这里是他的老家。”
      崔璟辞收起回忆的思绪,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由得继续发问道:“你可知道,污蔑上官,可是会吃罪不小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宇文曜跟洛州有暗中往来?”
      “证据?内衙本来就是在暗地里干事,留下的也是正常人不知道的痕迹,更何况他还是右使,除了副掌使,还有谁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崔璟郅听到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难道说大哥让人骗了,那个宇文曜跟他那什么,就是为了套到情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
      “那个人失踪的时候,他正好就在洛州。”
      “你那个时候见过宇文曜?”
      “我路过洛州一处的时候,一不小心看见了他,他就在洛州城里,但不久之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给我信件的人了。”
      崔璟辞开始思考起了他说的话,来回来去地转悠了起来。
      “洛州到京都,那么远的距离,要是你在传信回去的路上对信件做了手脚呢?”
      道安再次冷笑一声:“哼,看来崔将军还是不相信我啊。内衙有自己的法子,这种信件只能开一次,开过之后便会留痕,我要是擅自启封,是会被问责的。”
      “那你对这个宇文曜,了解多少?”
      “不知道,我加入内衙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好多年了,据说是被从小培养的,反正他平时也是行踪不定的。我还在京都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头,心狠手辣,行为乖张,遇事绝不留活口。”
      崔璟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跟自己认识的那个宇文曜是一个人吗?那小子不是浪得很吗,怎么又心狠手辣了?
      “那那个人传回京都的情报,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具体内容,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兖王在洛州城外有一处私宅,我之前在城外跟那个人交接过一次情报,他跟我提过一嘴,那里是个演武场,是兖王用来训练军士的。”
      “城外什么地方?”
      “一个庙,东门那边出城往前再走十几里路就到了,那庙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对!叫玉陇寺,听说兖王的生母寿康太妃以前就是在那里修行的。”
      听着道安的陈述,崔璟辞本想再接着问下去,但李昭晏等不下去了,便问起了另一件事:“那你对洛河大堤的工程,有什么知道的吗?”
      道安看了看突然插入话题的李昭晏,端了端下巴,滑动了两下,侧目想了一会。
      “殿下的意思是···我知道一些,洛河大堤的修缮,可能存在贪墨问题。之前我们有过信件传回京都,报告此事的。对,而去就在不久之前,工部自己还派人来查过呢。”
      “什么时候,传回给谁了?”
      李昭晏的语气中尽是焦急。
      “这···传给谁了,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消息到了京都那就不归我们管了。不过,应该就是一个月之前吧,过年那时候,年前了吧。”
      这时候在一旁的孙斐坐不住了,走到道安身边,用一种沉闷嘶哑的声音问道:“那个工部的人,来查过什么?你知道是谁来的吗?”
      道安不明所以,但看大家都没什么反应,见怪不怪的样子,也就告诉他了:“核查一些钱款的去向吧,这个人应该是自己查到了一些什么。不过这人应该职权不高,没什么实权的那种,应该没拿到什么证据就走了。”
      “这个人是不是姓孙?”
      孙斐接着是用一种几乎在颤抖的声音问道,眼睛瞪得凸起,看着道安。一旁的崔璟辞连忙上去扶住他,把他拖到了另一边去。
      道安看了看他那样子,眉头一索,便开始认真回忆了起来:“好像是,我记得陪他来的那个人,好像在叫他孙主事。他走了以后洛州有些官员也在议论他,好像是叫孙···孙效!”
      孙斐一听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了,如此看来,兄长确实是知道了什么关于洛河大堤工程的内幕,所以才会被人杀人灭口的。
      崔璟辞一边安抚着孙斐的情绪,一边继续问道:“那你对这个工程的具体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洛州的奏报每隔几天便会传回京都,我负责整理,但是这些消息走的都是平常的传信路线。要是有什么大事,会有专人负责快马传信回京都的,而且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京都也应该不至于如此平静吧?”
      道安说完屋内就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道安左看看右看看,也没人再接着说话。
      “殿下,您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想知道呐?”
      李昭晏看了看眼前之人,再观望了一下屋内众人的情况,思索片刻道:“洛州的内衙探子都归你管吗?”
      “平常的话,确实是我调令他们,不过,要是右使来了的话,那就不归我管了。”
      李昭晏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是,那个宇文曜,经常来洛州?”
      “对呀,右使有的时候一年要来十好几趟呢,每次待的时间也不一定,有长有短的。”
      “那他来了一般在什么地方落脚?”
      “我们一般是在城内城外各设置一个安置点,右使一般都住在城内,估计是住不惯城外那破破烂烂的房子吧。”
      “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道安从身后掏出了一张什么东西,摆在了众人面前,将它在桌子上平整地铺展开来。
      “殿下请看,这就是洛州的城防图,也包括内衙探子的暗哨所在。”
      “你还带着这个?”
      道安听言轻笑一声,略带自嘲地说道:“我们平时自然是不用带着这个东西的了,都在脑子里,这不是见殿下来了嘛,所以临时画出来的一张。要是我们也有事没事带着这么个玩意,早不知道让人弄死多少回了。”
      李昭晏听完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这张草图,虽然看不完全,但也能从其中知晓个一二了。
      “殿下,内衙在洛州一共十二个探点,包括专门监视兖王府的那一个,一共是二十六个人。城里的安置点就在几个探点的中间,是一个香楼,平时以此来掩护。”
      “等等,”李昭晏指了指图上的几个地方,看了看道安,“这是什么地方?”
      道安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会心一笑,再望向了崔璟辞:“这是崔将军要去的地方。”
      李昭晏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里被明显做了一个很重的记号,看样子是要着重监视的那种。
      “他···你们,对这些···”
      “没错,当年先帝创建内衙,最开始就是为了监视各州府兵的,后来,圣上登基之后,各州之内的领军将领就获得了越来越大的权力,所以更加需要掣肘。现在您知道我为什么对崔将军如此警惕了吧?不是我紧张,内衙有自己的规矩,也有一些铁律,其中就有绝不可与军中之人来往。”
      “那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你愿意冒这个险?”
      崔璟辞抄起双手,抱着胸,看着道安,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事,要是您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也会先找到将军您的,我不着急,只要您不害怕就行了。”
      道安倒是一点不忌讳,对崔璟辞也是没两句好话,不给什么好眼色的。
      李昭晏却一直盯着图上,目不转睛:“你说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叫南香阁。”
      “这里不就在兖王府后面那条街吗?”
      李昭晏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样,惊讶地望向道安。
      “对,因为这里就是中心,而且右使每次来都会问兖王府的情况,这里很近,他可以自己去看看。”
      李昭晏听完这话,不再言语,而是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崔璟辞趁机继续问道:“那个宇文曜,对兖王府格外关心,是受到了什么指派吗?”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我在洛州已经三年了,来洛州之前,我也早已经出了京都,被派到了别的地方,京都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你那天在洛州城里见到宇文曜的时候,他去那个南香阁了吗?”
      道安轻叹一声,双手撑着桌子,低头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怀疑他来洛州的目的的。他身份特殊,要是因公来洛州的话,一定会住进南香阁的,但是那天我在南香阁等了他很久,他都没有来。”
      “那天是来办私事的?”
      崔璟辞继续问道。
      道安抬起头来,看着崔璟辞,轻哼一声:“我们内衙的人,没有自己的私事,所有的私事都会变成公事的。要是让上头的人知道了,我们会被调查的。”
      崔璟辞听他这话,不禁有些疑惑起来:“你们的头,应该不是我哥吧?但他是副使,那你们的正使是谁啊?”
      道安听到他如此发问,也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崔将军难不成还想插手我们内衙的事吗?就算是副使是你大哥,你也无权过问!再说了···”
      道安明显是对崔璟辞有些不服气,说话也一直是夹枪带棒的。
      见此情景,李昭晏连忙站出来制止道:“好了,好了,大家既然能和和气气地站在这里,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争吵了。道安,你们正使到底是谁啊,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就说说嘛。”
      道安一听李昭晏的话,也放松了戒备,抖了抖肩,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人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一直都是听副使调遣的,谁知道有没有正使这个人呢。”
      一听这话,崔璟辞和李昭晏面面相觑,看了看对方,对视了一下眼神,又迅速地低下头来,思索起来。
      “不过,这事应该跟这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正使没什么关系吧,你们找他干什么?”
      崔璟辞看道安放松的表情,猜测他应该真的不知道这个正使到底是何方神圣,便也继续问了起来:“没什么,就是好奇,内衙这样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人在日夜掌管着他,难不成你们内部就完全没人见过他?”
      “也不是,副使应该见过的,圣上也肯定知道,只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该打听的了,内衙最忌讳的就是越权之事了!”
      崔璟辞听着这似警告似威胁的话,不由得跟道安眼神碰撞了起来。
      “道安,我们也问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博见去南香阁找你。”
      李昭晏打断了他们俩的剑拔弩张,就赶紧想将道安支开,免得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这场面,他可压制不下来。
      “是,殿下,属下告退。不过南香阁我一般不会去的,除非有什么紧急情况,要是有事,您派人去城外五里山庄找我吧。”
      李昭晏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博见,见他点头示意了,便也点了点头,让道安离开了。
      屋内众人眼见道安再次从来路离开,便开始四处探看,想找找商量的契机。
      最后还是李昭晏先开口了:“城外的玉陇寺,我知道,之前在皇家别院录上见到过,那是一座皇寺。不过后来寿康太妃去世以后,便再少有皇家供奉香火了,看来兖王倒是一点没忘时常往这个玉陇寺里跑。”
      “是,这样的地方,一般人也不会去,正好给兖王充当了演武场,神不知鬼不觉的。”
      “看来他确实所图甚大呀,不知道京都对此事有没有知晓。不过以我这个皇叔祖的心计,竟然能沉寂这么多年,想来他也定然是经过缜密谋划的,必然是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
      “怕就怕他们有内应。”
      李昭晏一听这话,便转过头去,看向崔璟辞,对于他的这番言论,李昭晏更多的的惊讶。
      “舅舅的意思是,你怀疑宇文曜?”
      众人的目光皆随之而来,落在了崔璟辞身上,尤其是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崔璟郅,心中更是无比担忧。
      要是大哥真的让那个宇文曜给骗了,那岂不是杀头,甚至是灭门的罪过,这可如何是好啊。
      “殿下难道就没有疑心吗?孙效来洛州查探情况,他便跟着来了,行迹诡秘,而且···”崔璟辞停下急促的语气,看了看角落里的孙斐,小声了起来,“而且,孙效一回到京都,便身亡了。现在我们又来了,他也跟了过来,难道不是闻着味儿了吗?”
      “兖王在京都,肯定还有别的打探消息的来源,宇文曜的身份,不宜时常跟洛州的人来往,中间必定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帮助,这样看来他在京都已经经营很多年了啊。”
      崔璟郅听着他们的谈论,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洛州?自己不就认识一个洛州人嘛,找他问问好了,看情况他也应该已经回到洛州了吧。
      众人皆在猜疑之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商量出什么结论来,但大家心里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晚上,崔璟郅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找李昭晏,这也让他有些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耐得住性子了,竟然没有偷偷跑过来?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崔璟郅也可以暂时先被放在一边去了,等调查清楚洛河大堤是否存在贪墨情况,再找这小子兴师问罪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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