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杀

作者: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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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兖王


      还没进城,他们一行便看见一大堆人挤在城门口等着了,人声鼎沸的,看着好生热闹呢。
      李昭晏也不禁看向了身边骑马同行的章程:“章大人,这又是···”
      章程见快要到城门口了,便立即下马,候在李昭晏身边:“殿下,洛州府的各官员基本上都在这里了,都是在等您进城的呢。”
      李昭晏看他这样,便也不好意思继续坐在马上,便也跟着下了马。
      “章大人,你去接我已经是破例了,这···这又是干什么呀?”
      章程连忙上前表示:“殿下,这都是应该的,洛州官员都等着想见您呢,您请吧。”
      章程作势就请他进城,李昭晏看了看一旁的崔璟辞,也点头表示了肯定,他便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假装淡定地往里走去。
      这样这么多人注视着的场面,李昭晏还没经历过呢,尤其是这些人的眼神都是放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臣等参见三殿下,参见刺史大人,参见崔将军。”
      崔璟辞很是无语,你们拜他也就算了,拜我干什么?你们中间好多人跟我品阶一样啊,甚至有点还比我高半级呢。章程你个混蛋,就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的!
      “诸位请起吧。”
      “多谢殿下。”
      李昭晏看着这样的场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茫然地看向了身边的章程,等着他来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章程见李昭晏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便知道这样的欢迎仪式很是到位,看来是被震撼到了。
      “殿下,咱们先去州府歇息吧,待会我再派人带你们去城里的驿馆。”
      “好,对了,章大人,我还奉父皇之命,要去德盈长公主府和兖王府拜会呢,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合适呢?”
      “哎哟,殿下,王爷和公主的府邸,那怎么能是臣能管得了的呢,您呐,就直接去不就行了吗?您这是禀了上意来的,相信二位一定会热烈欢迎的。”
      “那好吧,那咱们先进城?”
      “是,殿下请。”
      在这些人的簇拥之下,李昭晏再次骑在马上,也是第一次来到了这洛州城内。高头大马之上,李昭晏见到了全城的百姓皆跪在城道两边,而自己,则骑马而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子,这次出来李昭晏才真正感受到了万人之上的感觉。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力争上位,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李昭晏骑在马上,尽情享受着百姓的膜拜,不知怎么的,自己好像真的体会到了多年前父皇登基时的那种感觉。自己之前很不理解,为何父皇会为了这些东西而大兴杀戮,直到自己也真正的沉浸其中,才感受到了权力、地位、尊荣,带给人的到底是什么。
      在京都之时,上有父皇和大哥,下有百官群臣,根本没人把他一个外放的皇子放在眼里,可如今在这洛州,自己却享受着万人敬仰,这种至高无上的感受实在是令人着迷。怪不得兖王在洛州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京都去,京都哪有这里好啊。
      直到走着走着,李昭晏在路边的一个酒楼上看见了宇文曜,那个父皇派来暗中保护他的人,还在热情地跟他招手。顺眼望过去,下面逐渐站起来的人群中还有崔璟辞的部下,那个姓孙的将军。
      李昭晏这才回醒过来,停下马来,跨了下来。
      “章刺史,这么做不合适,我还是自己走过去吧,免得叫人传回京都,父皇会问罪于我的。”
      “殿下明察呀,这可不是臣叫他们这么做的,都是他们自愿的呀。殿下不必忧心,臣一定尽力向圣上解释清楚,还殿下一个周全的名声。”
      “不必了,章大人也出来这么多天了,应该也是不知道洛州城内的情况的,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先去驿馆吧。”
      章程面露难色,开始支支吾吾:“殿下,嗯···殿下不去州府看看了吗?”
      “明日吧,章大人累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好生歇息一下了。”
      “是,多谢殿□□恤,臣这就带你们去驿馆。”
      章程和李昭晏走在前头,后面的崔璟辞也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孙斐,便给了他一个眼神,孙斐见状立即跟在了他们身后。
      “对了,章大人,洛河大堤的修缮进度,如何了啊?父皇这次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大堤的修缮情况,毕竟关乎民生嘛,父皇可是日夜挂心呐。”
      “回禀殿下,已经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收尾了。不过就是,朝廷拨的款已经花完了,这最后的···”
      李昭晏走在前头,一听他这话,便知晓了这个老狐狸心里的猫腻,会心一笑,而后又收起情绪,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章程:“章大人为洛州百姓日夜操劳,工程修缮,章大人一定是出力不少啊,回头我一定向父皇为你请功。”
      章程见要钱没要到,人家还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能尴尬地陪笑道:“多谢殿下抬举,臣尽分内职责而已。”
      “对了,章大人,我许久未见皇叔祖了,你可知道他平时有什么喜好吗?”
      章程见他自己将话题转移开了,便也自然而然地接起了话来:“王爷平时不常出府,洛州的大大小小的聚会宴饮王爷也不怎么参加,臣猜测,王爷应该是喜好诗词书画一类的吧,这种东西看着格调就高,符合王爷的身份。”
      “是吗,那章大人可知道这洛州城里哪有好一点的店铺收藏了这些东西的啊?我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备些好礼。”
      “害,殿下说这个,臣就有些羞愧难当了。”
      “哦?难不成章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是不是,殿下误会了,实在是这洛州城里的东西,王爷实在是看不上眼呐,哪样都没有王府里的东西值钱呐。臣觉得应该很难买到王爷喜欢的东西了,殿下您就去看看就成了,王爷明白您的心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空着手去了,也不知道皇叔祖见了还认不认得。”
      章程见他神情,便又开始拍起了马屁:“殿下乃是人中龙凤啊,王爷定是能一眼认出您的,这气质,于茫茫人海中显而易见嘛,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哈哈哈哈哈,还是章大人会说话。”
      那阵阵响亮的的马屁,拍得后头的崔璟辞和齐之衍他们都没眼看了,直翻他的白眼。
      崔璟郅则是看了一路章程拉着李昭晏说来说去,聊个没完,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在来的路上聊了一路了,现在都进城了,还说个没完,简直是一脸的贪官污吏相,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那你们就先休息,驿馆里的都是州府提前安排好的伺候的人,您就住在这里了。有什么缺的直接跟臣说,臣立马就去添置。”
      “章大人辛苦了,你还是先回府上好好歇息一下吧,这里这些小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是,那臣就告退了。”
      终于送走了章程,驿馆门前也安静了下来,在季安的安排下,随行的人开始卸带过来的许多行李,一个劲的往里面搬。
      李昭晏也背着手,进来参观起了这看着就很不错的驿馆,跟着进来的众人也是纷纷赞叹。
      “哟呵,还真是没想到啊,洛州的驿馆竟然比京都的还要好。”
      崔璟郅一边摸着驿馆的桌椅板凳,一边感叹道。
      “殿下,你说这个章程是拿的什么钱来修缮这里啊,翻得还挺新的嘛。”
      崔璟辞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这样的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吗!
      “钱?那老小子刚才还跟我哭穷呢,意思是让我上书请奏让父皇再拿点钱来。”
      “他还哭穷,这小子穿得比好多京官都要好呢,肯定是没少捞油水。”
      此言一出,崔璟辞立马呵斥道:“没规矩,什么人都敢打趣了?人家好歹是一州刺史,岂是你能随随便便议论的!”
      “是,我错了,崔将军,崔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了吧?”
      “殿下,孙斐先进了洛州城,他肯定打探到了些消息,咱们待会问问他再做打算吧。”
      崔璟辞也不想跟他一般计较,甩了崔璟郅一个白眼之后,便开始着眼跟李昭晏商议起大事来。
      “行,我也不太相信这个章程,满口的油嘴滑舌,看着老实巴交的,实际上花花肠子多得很呢。洛河大堤的修缮,朝廷已经额外拨了不少钱了,他还是一个劲的哭穷,看来这些钱,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是,咱们还是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悄悄地去看看工程的进度吧,免得这个老狐狸把咱们蒙在鼓里。”
      正说着呢,孙斐就乔装进来了,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将军,你们来了。”
      “孙将军,可探查到了什么?”
      见接话的是李昭晏,孙斐连忙就想行礼:“参···”
      李昭晏一下子拉起他:“不必多礼了,直接说吧。”
      孙斐看了看崔璟辞,再望了一眼李昭晏,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我刚进城的时候就发现,这洛州军很不一样。薛其老将军的儿子薛延,在这里根本没有话语权,这些人根本就是唯兖王和那个刺史章程马首是瞻。”
      说着,孙斐再次咽了咽口水,李昭晏见状立马给他递上了一杯水,孙斐都来不及道谢,便接住一饮而尽。
      “孙将军慢点喝,喝完再说也不迟。”
      “多谢殿下,我···我没事了。”
      “那你再说说,那个薛延,怎么了?”
      “这个薛延,本来是奉命暂管洛州军的,可是自从薛其返乡之后,这些人便不再听薛家的号令了。我打听到一些消息,说,洛州军的实际数量,远比他们报呈朝廷的多得多,这些人都被兖王充作了私军,养在洛州城外。”
      “难道薛其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薛其将军是德盈长公主驸马洛煜的族亲,按理说,驸马和公主对圣上是忠心的,这个薛其父子应该也是,没道理非跟兖王私下勾结,做这样的事情。依我看,应该是朝廷下拨的洛河款项,被这个章程扣下了,然后再给兖王充作军费,以支持那么多人的开销。所以,这件事,他们才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了朝廷。”
      崔璟辞边听边陷入了沉思,开始回想起那天太后寿宴时圣上把他叫到御书房说的话。再看向众人时,他也眼中也多了更多的忧虑和焦灼,但他自己也清楚,此时不言语,才是上上之选。
      兖王一脉,本在朝中根深蒂固,难以拔除,而且其与诸多士族之间关联甚密,若不先铲除士族之中的祸患,必不能伤其根基。所以圣上采取了侧面包围的策略,先借口打压士族,斩断兖王与朝中几个大族之间的联系,再往洛州,将其连根拔起。
      但其在洛州洛州经营多年,恐怕实力早已有了提升,甚至可以直接与朝廷抗争。圣上拿不准他的心思,所以才布了这一局洛州的棋,就是想探看一下,他这个皇叔的心意,正好,也借机敲打敲打洛州的士族,叫他们不要再想着跟着兖王兴风作浪了。
      崔璟辞知道,自己在这每一个环节中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轻易马虎不得。圣上交予他的重任,他也绝不可辜负。
      “看来咱们得找个机会,好好地去看一看这个洛州军了。”
      “舅舅,不如先跟我去兖王府看一看吧,听说这个兖王平时深居简出的,不怎么露面,咱们难得有一个好借口,正好去他府里看看他。如果洛州军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根源也还是在他这里。”
      站在一旁的崔璟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说道头头是道,不禁疑惑了:“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兖王搞这些东西朝廷、圣上都没有责问,难道他们没有发现吗,还是说内衙那帮人都是饭桶?”
      崔璟辞如恍然大悟一般,惊讶地看着崔璟郅:“内衙?对呀,内衙对诸王的监视向来是十分严苛的,就算是现在大多数亲王都已经被除掉了,但兖王这样的身份,内衙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而且咱们这次来洛州,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来自内衙的警示,圣上走之前不是说了吗,会有内衙的人在洛州接应咱们的。”
      崔璟郅听到这里,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崔璟辞,挠了挠头,难为情地说道:“其实呢,确实有内衙的人在跟着我们。”
      崔璟辞再一次看向了崔璟郅,那眼神,像是在质问他一样。
      “知道那你不说!”
      李昭晏立马上前拉住他:“舅舅别生气,我也知道,只不过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没有告诉大家。不过今天进城的时候我也瞧见他了,应该就在附近吧,他是负责暗中保护,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
      “那人是谁?”
      崔璟郅跟李昭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崔璟郅开口了:“是宇文曜。”
      “他?那大哥也知道他来洛州了?大哥怎么不提醒一下我呢?”
      崔璟辞还在纳闷呢,崔璟郅对这件事情倒是门清,大哥已经让那个狐狸精给收服了,哪儿还有空管你啊,还跟你说,人家浓情蜜意都没空呢,还有闲心谈论你?
      “对了殿下,你不是有圣上给你的令牌吗,咱们去找洛州的内衙探子打听打听,看看是谁负责监视洛州行踪的,这样咱们也能省力不少啊。”
      “我有是有,可是内衙的行踪咱们都不知道啊,咱们去哪里找那些人呢?”
      崔璟辞也陷入了思索之中,这确实是个问题呀。
      “对了,兖王府周围肯定有监视的人,咱们去兖王府的时候,你故意把牌子露出了,晃悠两圈,有人看见不就会来找你了吗?”
      李昭晏将信将疑,看了看崔璟郅,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崔璟郅也觉得这个办法最为方便稳妥,可以一试,众人便商量好明日便前往兖王府去拜会,再趁机召集洛州的内衙探子,以便在洛州行事。
      “这个办法行是行,但舅舅你毕竟是军中之人,内衙还有查检诸军之职,你又是刚刚调任,我怕到时候,有人会参你一本,说你僭越行事啊。”
      “我无所谓,反正我还有我大哥呢,再不济,我长姐也会保我的。再说了,圣上明察秋毫,不会因为我犯了这么点小错就责罚于我的,殿下放心吧。”
      “是啊,咱们崔大将军可是有后台的,哪儿轮得到你操心呐。”
      崔璟郅站在一旁,贱嗖嗖的说着酸话,挖苦崔璟辞。
      崔璟辞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在他眼里,崔璟郅就是个小孩子,自己不会没事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的。
      “那咱们还得给我这位皇叔祖备点礼呢,人家家大业大的,一般的东西肯定是看不上的。”
      李昭晏的提议让众人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给兖王送点什么东西好呢?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小厮前来叫门,博见和江夏见状,便一起出门看去了。
      博见看了看这人的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看门小厮,便警惕地问道:“你有何事?”
      那人一听有人应了自己,便笑脸相迎,乐呵呵的递上了一封书信:“我是兖王府的下人,王爷让我送一封请柬过来,还请帮我转交给崔璟郅,崔公子。”
      “什么?”
      江夏一听,是找崔璟郅的,便没忍住疑惑了一声。
      就连博见都跟着不明白了:“找他?找他干什么?”
      那人依旧满脸笑容:“请崔公子打开这封信,就明白了。”
      见那人依旧弯下腰去了,博见将信将疑地还是接过了那信封装起来的东西,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外面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刚想抬头再问一问,那人依旧作揖离开了,只留下博见和江夏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进去让公子打开看看吧,咱们还能看出花来呀。”
      江夏拿着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看出什么关窍来。
      “哟,不怕这是什么毒药,把你们家公子毒死了?”
      博见忍不住地调侃道。
      “就算是毒药,唯一可能下毒的,就是你!”
      江夏指着博见,一脸的认真,好像真的在说博见是个杀手一样,弄得博见很是不自在,连忙就进屋去了。
      “看吧,这小子心虚了,他就是嫉妒我们家公子貌美!”
      自顾自地说着,江夏也跟着进了屋。
      “殿下,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兖王府的下人,交给我一封信,说是···给崔公子的。”
      众人齐刷刷的向崔璟郅望去,崔璟郅也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我?”
      “嗯,就是指名道姓,给你的。”
      崔璟辞抢先一步拿过了信封,也是上下看了一番,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便交给了崔璟郅。
      “还是你自己打开吧,万一是人家要杀你呢,咱们躲远些。”
      随即,还假模假样地拉着孙斐往后站。
      “不至于吧,我又没犯什么事,他一个王爷,杀我干什么?”
      李昭晏看了看崔璟辞手上那封信,再看了看崔璟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你睡了人家儿子的事,让人家知道了,现在他要杀你泄愤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呼,原来如此。
      “原来是崔公子的孽缘跟来了啊,崔公子不如自己解决吧,就不要连累殿下和我们了。”
      这小子终于给齐之衍找到了机会,趁虚而入,来离间他们俩了,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嗯,拿着吧,还等着我给你开呢。”
      崔璟辞也催促着让他赶紧把信封打开来看看,崔璟郅脸上写满了不愿意,一直退缩着。
      崔璟辞等不及了,直接把信封塞在了他的手上:“磨磨唧唧的,敢做就要敢当嘛,你睡了人家儿子那么多年,是时候负责了。”
      看着崔璟辞也跟着拱火,崔璟郅更加焦急了:“你们能不能不要瞎说,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边说还边瞟着齐之衍,生怕这小子在这时候跟李昭晏来个眉目传情。
      “开就开,我怕什么。”
      崔璟郅一边说,一边慢慢悠悠地打开了信封,抖落了一下,里面有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就这个啊?”
      崔璟郅一脸不屑,将纸捡了起来打开来看。
      众人也纷纷凑了过来,想看看信上些的什么。
      “明日午间,请各位过府一叙——李萧。”崔璟郅一边念着,一边问起了众人:“李萧是谁啊?”
      “是兖王啊,蠢死了你!”
      崔璟辞又开始嫌弃起他来。
      崔璟郅不禁再上下翻看了一边,确认这张纸上再无别的东西了。
      “他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说这个?就这么一句话?”
      “看来明天还有点鸿门宴的味道啊,不如你直接过去就承认错误吧,免得连累我们,反正看起来兖王只想要你一个人的命。”
      “不是吧哥,你见死不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呐!”
      崔璟辞一把推住想要靠近自己的崔璟郅:“我可没有跟你一起去睡人家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天你要是回不来了,我一定写信告诉爹,叫他给你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毕竟父子、兄弟一场嘛。”
      崔璟郅见求他无望了,便转而看向了另一边的李昭晏,他也是无动于衷地看着,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是啊,我们可没有睡他儿子,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下好了,他直接了结了你,内衙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这件事了,一举两得。”
      崔家郅气得把那信直接撕成了两半,再揉碎了扔在地上。
      “行,你们就看着吧,见死不救吧,我明天就被五马分尸,你们不如现在就去给我准备棺材好了!”
      “行啊,舅舅,那我们去给他准备着吧,免得到时候他说咱们薄情寡义,连死了的家都不给他安一个。”
      说着,李昭晏便撺掇着崔璟辞一起出去,跟在他们身后的齐之衍也朝他使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满是挑衅。
      没一会,屋里便只剩下了江夏和他自己。
      江夏看了看门外,再看了看崔璟郅:“公子,咱们怎么办呐?”
      “怎么办?凉拌喽!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如风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这回就非得死缠烂打呢,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公子,这话可就差了啊,他以前不也是又哭又闹的吗?你还不是照样哄?只不过是你现在有了新欢了,怎么看人家都不顺眼了而已,反正你也享受了那么多年了,是该长点记性了。”
      崔璟郅听着他这话,气更盛了:“你小子活腻了!敢编排我了?什么叫享受了那么多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那是天天跟他窝在被窝里了吗?我那是去陶冶情操去了,见识世面去了!”
      “是是是,反正我也看不见,公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崔璟郅一把提溜起江夏的耳朵,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知道?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天天趴在墙角偷听偷看的,你还不知道了?”
      江夏轻轻地拽开他那只大手,摸了摸红透了的耳朵,一边斯哈,一边抱怨:“公子,现在也就我肯跟你站在一边了,你还这样,那明天你自己去吧,反正听你们那么一说,那个什么王府也像是龙潭虎穴一样,我不去也好。”
      江夏的耳朵还没退红呢,崔璟郅又一把捏了上来:“你敢不去!我现在就打死你!”
      “哎哟哎哟,公子,我去我去,你先放开,疼死我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夏和博见刚站到驿站门口,便看见了几辆马车在候着了。江夏着急忙慌地往驿馆里面跑去,急匆匆地去跟崔璟郅报信。
      “公子公子,人来了,快起来啊,要上刑场了!”
      “叫唤什么!来了就来了嘛,阎王爷还不收饿死鬼呢,我饭都还没吃呢,急什么!”
      说着,崔璟郅打开了房门,随便吩咐江夏去弄点吃的来,自己则准备出去亲自会一会这些地头蛇。
      但是刚一到门口,便瞅见门口乌泱泱的站了好大一群人,便只好躲在了门缝后面,悄悄地偷看着。
      博见也站在那里,跟那些人眼神对峙着,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还挺威风的。
      没想到博见一个转身,瞥见了蹲在门缝里的崔璟郅,便咧嘴一笑,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崔公子吗,怎么,不好意思见公婆啊?人家都派人来接你了,还不快去外面迎迎?”
      博见站在他身后,丝毫不顾及崔璟郅叫他小声一点的手势,大声地说着,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你故意的!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崔璟郅见没讨着好,便气急败坏地往里屋去了。
      “你出门了?难得这么早啊,看来你还是很激动的嘛。”
      正好一进去就遇到了刚刚起床准备出门的崔璟辞,又被挖苦了一番。
      崔璟郅没有理会他的酸话,径直走到了餐桌前坐下,正准备吃呢,李昭晏也跟着下楼了。
      “哟,都这么早啊?看来我还是最后一个呢。”
      崔璟郅一见,便立马冲了上去,抱住了还站着楼梯上的李昭晏:“晏儿,你今天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啊,我对你,绝对是忠贞不二的,我发誓!”
      “我相信你,先让我吃饭吧,吃完饭咱们才能看好戏啊,哦不,是帮你出这火海,哈哈哈哈哈。”
      李昭晏说着说着,就跟崔璟辞一起笑了起来,一把推开崔璟郅,走到了餐桌边上。
      “行啊,你们都看我的笑话是吧?那我就去给兖王当上门女婿,看你们到时候后不后悔!”
      崔璟郅的威胁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像蚊子叫一样,根本不需要理会,两人只是继续低头吃着。
      “来,舅舅,尝尝这个,洛州的手艺跟京都还是不一样的,别有风味呢。”
      “是是是,多谢殿下,殿下也吃,免得待会就吃不到了,哈哈哈哈!”
      吃过早饭,崔璟郅还想再坐一会,崔璟辞却催促着他赶快出门,人家还等着呢,没想到崔璟郅就开始振振有词起来:“合着要死的不是你啊,我再等会不行啊!”
      “早死晚死都得死,早点上路还能早点在阎王爷那里领到一顿午饭呢,去晚了就只能饿肚子了。”
      几人一出门,昨天来送信那个人便站了出来:“小的参见三殿下,崔将军,王爷已经备好酒席了就等着各位呢,请吧。”
      “酒席?怕是鸿门宴吧!”
      崔璟郅一个人在后面小声嘀咕着,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崔璟辞不习惯坐马车,便牵了一匹马,自己骑马而行。
      兖王府就在洛州城中间最繁华的位置,但是当几人到了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显得尤为安静。看来这个兖王还是很注重自己的隐私的,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辟出一处如此闲逸的地方来享受,看来他在洛州确确实实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殿下,王爷在花园设宴,您请跟我来吧。”
      那小厮在前头领路,崔璟辞在后面习惯性地观察起了王府的布局。之前自己只是看到过一张王府的初步布局图,至于后来王府真的被修建成了什么样子,他也没亲自来看过了。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拔地而起的小道,穿插在前门的花园之上,沿着小道往前走,是一个巨大的棋盘。看这个磨损,应该平时除了下人来擦拭之外,没人动过这个东西了。
      他们穿过了右边的花坛,往后院而去了。看来兖王平时还挺喜欢花花草草的,这里的路边到处都是草木,即便是现在这个时节,也有很多从江南运过来的名种在昂扬着生机的绿色。来到一处雕花的拱门前,小厮慢下了步子,领示道:“殿下,将军,前面便是府中的花园了,王爷在花园等着各位。”
      崔璟辞听着前面的声响,看起来不像是设宴款待客人的样子啊,一点声音都没有,极其安静,就有一些下人在端盘子叮当作响的声音偶尔传来。
      不会真如他们之前所言,兖王想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吧?在自己的王府里就干这事,是不是有些太显眼了呢?但是自己也还没去军营里报道,要是真在这里出了意外,应该也会有人来寻他的吧?
      当然,那个人得不是兖王的人才行,谁知道这个老小子私底下还有多少部众啊。
      “看来皇叔祖很喜欢这种常绿的江南树木啊,我在京都的时候也栽种过多次,都没有成功,待会一定要请教一下府里的匠人,我也回去学着种点。”
      李昭晏看着眼前被精心打理过的树木,忍不住地感叹道。
      小厮见他如此喜欢,便也介绍起来了:“这些树啊花啊什么的,都是王爷自己打理的,府里的匠人们还不如王爷呢,殿下要是喜欢,待会可以自己问王爷讨要一些技法,肯定管用。”
      “哎,这是蜀地的矮子松吗?怎么长得怎么好?”
      李昭晏指了指眼前的一颗松树,小厮也顺眼望了过来。
      “哦,这个啊,这是去年王爷新去蜀地移植过来的,很是名贵呢。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王爷一般都不许人靠近它呢。”
      “是吗?这么好啊。”
      李昭晏一边感叹,一边跟着小厮的步子,还三步两回头地往回看。
      正回着头呢,李昭晏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洪亮的男声:“哎呀,晏儿来了,快快快,过来坐,过来坐。”
      李昭晏猛地回过头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已经朝自己扑了过来。
      李昭晏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兖王了。
      “见···见过皇叔祖。”
      李昭晏被他热情的拥抱压得喘不过气了,只能咳嗽两声示意一下。
      “哎呀,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本王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皇叔祖倒是没见老啊,依旧这么春风得意,精力充沛啊。”
      “哎,我呀···”
      兖王刚想继续跟李昭晏寒暄呢,突然注意到了身后的崔璟辞。
      崔璟辞见状立即躬身行礼:“下官洛州行军总管崔璟辞,见过兖王殿下。”
      兖王立马收起刚才和气乐呵的态度,开始打量起崔璟辞来,眼神止不住地在他身上来回探视。
      “你就是那个平定燕州之乱的崔璟辞?本王听说过你,圣上对你很是器重呢。”
      “王爷过誉了。”
      “不过不过,你这个年纪,就成为了一州兵马大总管,正是得意的时候呢。我也许久未见过你的父亲了,崔元宗近来可好啊?”
      “多谢王爷挂怀,家父身体安康,一切都好。”
      “安康就好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了,是得多多注意身体了。对了,你弟弟来了吗?我还专门派人去给他送了信呢,怎么,他没来吗?”
      “他···”
      崔璟辞四下环顾了一周,刚想回答,崔璟郅便自己到了前头来:“参见王爷,在下崔璟郅,嗯···是崔将军的弟弟。”
      兖王同样是看了他几眼,便不屑地转过身去,哼唧了起来:“本王看你,也不过如此嘛,空有一身皮囊,全无内里,你可曾考取过功名?”
      崔璟郅听着这像是问家常一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装模作样了起来:“多谢王爷关怀,在下暂时还未有功名傍身,只是···”
      “哼,看来还真是个绣花枕头!”
      这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一点不掩饰对崔璟郅的嫌弃之情。
      崔璟郅也不由得在心里害怕了起来,他现在就这样看不惯自己了,待会要是问上两句,还不得直接扒了自己的皮呀!
      兖王转过身,又看见了跟在最后面的齐之衍:“你是···齐渚望的孙子?”
      “是,在下齐之衍,见过王爷。”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呢,没想到齐骁也死了这么多年了。别见怪啊,我就是有感而发,人老了嘛。”
      “怎么会呢,王爷性情中人,还记得多年前见过我父母的事,实在是我的荣幸。”
      “行了,人也都见过了,坐下吧,喝喝茶,江南新茶,品品。”
      说着,兖王便让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下去了,自己则做到了茶桌的主位上,还招呼着让他们也坐下来。
      李昭晏看着这江南的新茶,不由得陷入了深思,这茶都还没供到京都呢,怎么洛州的兖王府里就喝上了?
      按下心中的疑虑,李昭晏也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杯。
      “皇叔祖的茶果然不错,看来我们来这么早,是来对了。”
      “哈哈哈哈,你跟你父亲一样,油嘴滑舌的,从来都只会说好话。”
      李昭晏一听这话,便开始警觉了起来。这个兖王话里话外,虽然未曾直接袒露不敬之语,但明显几乎都是对父皇的不恭敬,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嘛。
      但内心的不平静也只能作为一些猜测,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表面上还是不能露了怯了。
      “父皇以仁义治天下,您是他的皇叔,父皇对您自然是多多优容的了。”
      兖王一听此言,眼神中闪露出了些不悦的意味,神色都变得黯淡了起来,端起茶杯,用力一吸:“还是茶好啊,新茶就是新茶,做不得假,一闻这味儿啊,一下子就出来了。茶,可不会骗人,好就是好。”
      李昭晏知道他话里有话,也全都当作没听懂,只是在一旁陪笑着。
      几人就这样坐在那里,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但基本上都是李昭晏在跟他说话,其他人基本上插不上嘴,尤其是崔璟郅,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兖王要问一些关于如风的问题。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府里的下人开始陆陆续续端上来了许多精美的佳肴,花园里的餐桌也铺展开了。
      “府里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尝尝吧,看看如何。”
      “今天我们也托了皇叔祖的福,也能尝些时新的口味,求之不得啊。”
      饭桌上,李昭晏依旧负责跟兖王说着家长里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崔璟辞就负责暗中观察王府所见之处崔布局结构,崔璟郅呢,就负责默默地埋头吃饭,齐之衍则是在一旁观望。
      终于,酒足饭饱之后,几人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兖王才终于进入了今天的正题环节。
      “崔璟郅,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嘛,本王可是等了好久了。”
      崔璟郅停住想要往外走的脚步,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兖王,和一堆准备看戏的人,难为情道:“王爷,我跟世子殿下,那是个误会。殿下那时候郁郁寡欢,我就救了殿下一次,没想到后面惹了那么多的麻烦。”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儿子是个麻烦?”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这样想殿下呢,我···我就是跟殿下很投缘,所以才多接触了几回,不是像您听说的那样的。”
      “那你可知道本王都听说了什么了?”
      “这···王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哪能知道您知道些什么啊。”
      兖王直接朝崔璟郅靠近,到了他边上,怒视着他,说道:“那是本王的长子,你竟敢随意践踏他!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你小子最好不要让他伤心,要不是看在他对你一片痴心的份儿上,本王绝不轻饶了你!”
      “王爷,您听话就听了一半呐,我跟殿下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没有任何···”
      崔璟郅话还没说完,兖王便靠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崔璟郅:“你说什么?”
      崔璟辞见状连忙上前解围:“王爷,他的意思是,世子殿下还年轻,选择还有很多,实在是不必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哼!”
      兖王也没有过分为难崔璟郅,看他不敢说话的样子,便打算放过他了。
      “行了,本王可以饶了你始乱终弃的罪过,不过日后,你要好好侍奉絮儿,本王要是再听见一句你亏待了他的话,本王定不饶你!”
      崔璟郅听着这强买强卖的生意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头看向李昭晏,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崔璟郅更加失望了。
      “絮儿是从小不在我身边,但这也不代表我就没有这个儿子了!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的,以后要是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看本王怎么让你长长记性!”
      “是,王爷,我···我以后一定懂事。”
      崔璟郅嘴上应承着,但心里那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心想,等我回了京都,你还管得着我吗?也就是在这里,少不了要给你三分薄面了,与你争论这些做什么呢。
      一阵不愉快之后,李昭晏他们一行人也就离开了兖王府,往驿馆那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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