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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姜雾几乎是立刻就懂了洛初的意思，他示意暮云去将那些人带到祭台上来，自己又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两把椅子，让洛初和他一起坐下。
二人刚坐好，那些人就被带了上来。
“说吧，你们这个祭台到底是做什么的？”洛初看着齐刷刷低着头跪着的人问道。
见没有人回答，她指了指跪在最中间的人说，“你，最中间穿黄色衣服的人，出来，你来说。”
那人先是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穿黄色衣服后，不情不愿地挪到最前面。
“祭台嘛，就是祭祀用的。”
“那为什么没有任何与祭祀有关的东西？”洛初的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现在这个祭台怎么看，都只是单纯的一个台子，你们这祭台，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人嗫喏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雾手里拿着一把剑把玩着，见那人一直不说话，将剑放在他的脖子上，“那我换个问法，你们为什么每年都要用孩子来祭祀？”
那人依旧不说话，姜雾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锋利的剑锋立刻划破了那人的皮肤，血从伤口流了下来。
感受到疼痛，那人才慌忙道，“遥江会发大水，祭祀了以后，就不会了。”
“我还从未听过祭祀孩子就能制止洪水的出现这种方法。”洛初冷笑道，“更何况，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祭祀，为什么这里没有一件有关祭祀的用品，只留一个空空的祭台在这里，你说的这个理由，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看他不说实话，姜雾手腕一转，抹了那人的脖子，他随即就软软地倒在地上，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蔓延到他身边女人的腿边。
那个女人受到了惊吓，哐哐磕了两下头，“我说我说，别杀我。”
姜雾用手帕将剑上的血擦净，“那你说吧。”
身后有人不满地伸手去拉那个女人，“邵友儿你疯了，不能说！”
邵友儿一下甩开他的手，“你没看到元敬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吗？他们身份不简单，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还不如早早招了，看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毕竟做出那种事的是他们。”
接着邵友儿说道，“确实不是祭祀，祭祀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做的事比祭祀恶心千倍万倍。”
“他们将那些孩子带来以后，随意，随意。”邵友儿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她闭了闭眼继续说道，“随意玩弄，腻了以后，就将那些孩子从这里以祭祀的名义扔进遥江中。”
“都有谁？”
“所有在这里的男性都参与过，还有一些不在这里的也参与过。”邵友儿说道。
“那你在这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洛初声音冰冷。
邵友儿脸色灰败，“旁观者。”
“元敬，知道该怎么办吗？”姜雾看着元敬，“如果不知道的话，你这知府也就不用做了。”
元敬深深低下头，“是陛下。”
在听到元敬对姜雾的称呼后，原本还指望着自己家里人来捞自己的那些人都瘫软在地，还有几个不服的，在被元敬带来的人给了两巴掌后全部安静了下来。
洛初站在祭台的边缘，看着下面不停奔腾的遥江，“你说，能有多少的孩子能被找回尸身。”
姜雾坐在椅子上回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遥江最为凶险的地方就是这里，就算是水性最好的人都不敢在这里下水，更别说潜下去捞尸体了。”
过了会儿他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去下游，看能不能找到些。”
因为姜雾的建议，二人顺着遥江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它坐落在两座山中间，紧挨着遥江。
在小村庄的不远处，他们看到了数十个小坟包，就在二人靠近的时候，一张张面孔从小村庄的房屋内探出头来。
洛初和姜雾停下了脚步，回看过去。
过了几息，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率先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他略带警惕地看着洛初和姜雾他们。
“我们识破了世家祭祀的阴谋，并将他们抓了起来，现在在想能不能找到那些孩子的尸体。”洛初轻声说道。
那少年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些，“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或许等到傍晚你们就能在城门外看到他们被处决的公告了。”
少年指了指那些小坟包，“喏，你们要找的人都在这里面。”
他脸上浮起一抹厌恶，“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一直都没人敢管他们，让他们害死了这么多孩子。”
“抱歉。”姜雾对着小坟包轻声说着，“我们来晚了。”
“是你们将他们捞上来的？”洛初朝那少年问道。
“最开始只是有一个被冲到了岸上，于是村里的老人就试着下水去找，结果又捞上来了两三个，才组织村里的青壮年去捞。”少年说着，“你们能找到他们的家人吗？”
“即使找到了他们的家人，现在应该也分辨不出谁是谁了，不如就让他们待在这里，这里风景很好，而且很安全，没人能再伤害他们了。”
一直跟在洛初姜雾身后最开始拿刀砍人的女人，她默不作声上前去，将那些小坟包上生出的杂草拔掉，又添了几把土。
“我在这里陪着他们。”她笑着哭了，“这里面也有我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他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洛初说道，“你当街持刀伤人，不管你伤害的人里面有没有你的仇人，都是要被抓起来的，或许你可以等你从牢里出来以后再来陪他们。”
红桓内共有五大世家，其中四个都与这起案子有关，在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后，红桓的世家体系迅速崩塌，出于综合考量，依旧让元敬担任知府。
“大人，有件事下官不知该不该说。”元敬斟酌着开口。
“说。”洛初头也没抬地回道。
元敬立刻说，“下官在按照惯例审问丽娘，也就是拿到砍人的那个女子时，据她所说，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知道了她的遭遇后，给她喝了什么东西，然后她内心的愤怒情绪被放大了，力气也变大了不少。”
元敬疑惑地挠挠头，“我找人检查过她的身体，结果什么发现都没有，于是就想着来问问大人您。”
“带路。”洛初理了理衣袖后说道。
元敬很快就带着洛初来到了关着丽娘的地方。
洛初站在丽娘面前，“你说有人给你喝了什么东西，那样东西长什么样子？”
丽娘皱着眉想了想，“黑乎乎的，有些稠，像是一碗黑色的面糊。”
丽娘话音刚落，她的眼神就变了，脸上的表情也没了刚才的怯懦。
“蠢货。”她的嘴里冷冷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眼带恶意地上下打量着洛初。
“国师倒是与往日不同了，终于舍从你那神坛上走下来了？”丽娘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可即使这样你又能做的了什么，结界即将破裂，你师父的牺牲毫无意义，哪怕加上你也一样。”
“况且，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值得被拯救吗？”丽娘绕着洛初和元敬转了两圈。
“就拿他来说。”丽娘指着元敬，“空担了个知府的名头，他有为红桓的百姓真正做过什么吗？”
丽娘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再比如京都的那些人，他们有关心过京都之外的百姓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丽娘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她不知何时被洛初的符咒缠住了，并被紧紧地箍着脖子。
洛初盯着丽娘，“他们值不值得并不是由一个两个人说了算的，做过好事也不必事事挂在嘴上，总会有人看到。”
她仔细查看了下丽娘的状况，了然道，“原来是吞下了一小部分你的魂魄，所以才能被你控制。”
洛初说着，将符咒收紧，最后将那一小片魂魄剥离下来束缚在符咒里，“让我看看你是谁。”
耳边是无休止的嘶喊声，身边不停有人死去，唯独他还站在原地。
记忆中的情绪逐渐影响到洛初，她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来不及细想那情绪到底是什么，上前几步想要看清他长什么样子，那魂魄却好像察觉了她，视线朝洛初这边看来。
洛初只和那明亮的眼神对视了一瞬，那片魂魄的记忆就结束了。
她睁开眼，看着手中被缩成一个小球的魂魄，“你到底是谁？”
姜雾在这个时候来了，看到洛初脸上的神情，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了一段记忆，头一次没有看清记忆的主人公长什么样子。”洛初将那片魂魄上的符咒加固了下，放入一个小瓷瓶中说道。
“什么样的记忆？”
“打仗，那场面并不是惨烈两个字就能简单形容的，他的记忆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振奋，悲壮，嫉妒，仇恨。”洛初说道。
“在我印象中，云朝已经很久没打过那么惨烈的仗了。”她平静地抬起眼，“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场战争中的残魂，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已经没有了他生前对云朝的爱护，现在有的只是憎恨。”
“对了，你有打听到什么吗？”洛初朝姜雾问道。
“自然，我找到了另一个亲眼目睹你师父修补结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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