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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丰
姜雾带着洛初来到了一间小院前，隔着栅栏往院里看去，院内的土地上整整齐齐地种着青椒茄子一类的农作物。
一个老人正在里面忙活着，抬头的间隙看到了两人，他冲洛初她们挥挥手，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老人端来两碗水放在洛初和姜雾面前，“尝尝，这附近的山泉水。”
他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拿着烟斗抽了一口，“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在遇上恶鬼时，依旧没有还手之力，因为我们这些人，被结界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恶鬼的厉害，所以在修道一事上也疲于精进。”
“你师父。”老人看着洛初，“搁在话本子里，那就是横空出世的救世英雄，是话本子的主角。”
老人缓缓吐出个烟圈，陷入了回忆。
“不行师兄，我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它太强了。”一个男弟子哭喊着朝来时的路跑去。
被人一声声叫着师兄的辛河拿着罗盘的手紧了紧，他冲上前去用自己的罗盘去对付那鬼物，却被他一招掀翻在地。
就在鬼物的手即将洞穿他的心脏的时候，一张张符箓从后方飞来，将鬼物团团围住。
一个青年落在了辛河身边，他将辛河拉起，便迎面对上鬼物。
辛河便看到他们如何努力都伤不到的那个鬼物，逐渐消散在了青年的符箓下。
解决完那鬼物，青年回头看着挂了彩的辛河一行人，“还好吗？”
辛河看着青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罗盘，慕强心理使他从这时起开始跟着青年。
在青年身边，他学到了许多之前并没有见过的术法，因为这些术法，之后他在面对恶鬼时也有了一战之力。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的年龄并不像表面那样年轻。”在他们中途从京都出发的时候，青年朝辛河说道。
“世人总想长生不老，却不知长生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青年的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
辛河有些困惑，“那您……”
“这是代价。”青年轻声道，“是我窥探天机的代价。”
“可若代价是长生不老，在他们想来应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辛河思索后回道。
青年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后来，在边疆的时候，我看着他一笔一笔画下阵法，最后与阵法融为一体。”老人有吸了口烟。
洛初不解道，“按你的说法，你是在六年前碰到我师父的，可如今才过了六年，六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将一个人从青年变成一个垂暮之人。”
老人不出声，只是在抽完烟斗后为自己换了新的烟叶，这才说道，“你师父说了，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而这就是我的代价。”
“什么的代价？”姜雾问道。
“试图像你师父一样窥探天机的代价。”辛河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能力不足，不仅没窥到天机，反而受到了更大的反噬。”
“你为什么会想到去窥探天机，明明问题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陛下，并不是结界被修复了事情就彻底解决了。”老人又抽完了一斗烟，他将烟灰磕出来，“您也看到了，如今结界再次出现裂缝，这件事情在六年前就被他所预见了。”
“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也没有时间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具体要怎么做，我只是偶然间听到他说过一个什么愿力，但我又不知道这个愿力具体是什么。”
“那你看到什么了吗？”姜雾摆弄着碗说道。
“像他那样的人尚且只能看到一点，更何况我呢？”辛河苦笑着摇头，“你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敬佩他。”
洛初她们的红桓之旅在对世家的清洗中结束。
洛初从辛河那里了解到了她师父生前走过的路，决定按他的路线重新走一遍。
马车晃晃悠悠，在路上她们见过了被恶鬼迫害的村庄，因人心家破人亡的书生。
在安平，她们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可这次先找上她们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怯懦的鬼魂。
“我，我的同伴失踪了，我知道你们能看到我，你们能帮我找找她吗？”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看着洛初沉思的模样，她更慌了，“我们都是好鬼，我们原本计划着一起去鬼界的，可是走到安平的时候，我被人推了一把，一转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她扳着手指，“我们还很能干，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她，我们能帮你们洗衣做饭，我还会绣花做衣服……”
说着说着，她开始哭了起来，“我们真的，真的是好鬼，呜呜呜……”
姜雾看到洛初忽然盯着某个地方不说话，在过了几息洛初依旧是这个样子的时候，姜雾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洛初转过头看向姜雾，“有个小姑娘一直在我旁边哭哭啼啼的，我只是在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能看到她的。”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我活着的时候住在京都城外，大人您出城祈福、求雨的时候我看到过您，再加上您几个月前帮谢端将军洗刷冤名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您能看到鬼魂了。”
她打了个哭嗝继续说道，“原本我都不抱希望了，但我看到了大人您，我知道大人您是个好人，所以想请大人帮帮我。”
小姑娘的眼睛满含希冀，看着那双眼睛，洛初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在她祈福结束回国师府的时候，一个有着同样眼睛的小姑娘朝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纸包。
“大人，我打听到您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我这里有些山楂干，您让国师府的厨子做饭时放一些进去，好给您开开胃，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她说完将纸包塞给月白后自己立刻往后退了退，明亮的眼睛崇拜地注视着洛初。
“我，是不是见过你？你给我送过山楂干，你和你朋友都叫什么名字？”洛初擦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水问道。
小姑娘一听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我叫云晶，我朋友叫冉霜，大人，您居然还记得我……”
“别哭了，你和我说说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小姑娘两把抹完眼泪，“安平有一个节日叫岁丰节，之前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就很想来看看，但当时的事情太多了就没来看，现在我们死了，就想着来看一看，没想到就在岁丰节当天，她不见了。”
“先别慌，好好想想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初安慰着又惊慌起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伸手拉住洛初的衣袖，“大人，我知道您有能进入别人记忆的能力，不然您就进我记忆里看吧，我怕我复述的话会漏了什么。”
洛初手指点在小姑娘的额头上，“放轻松。”
“岁神来啦！”一声呼唤拉开了小姑娘这段记忆的序幕。
“我们往上面飘一飘，能看得更清楚。”小姑娘旁边的冉霜说道。
两个小姑娘结伴往上面飘了飘，随后她们看到在她们的对面，也有几个鬼魂正在参加岁丰节，在看到她们时还冲她们打了招呼。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辆巨大的花车，上面端坐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性塑像。
尽管看不清面容，可那塑像给人的感觉却无比温暖，慈祥又包容。
路两旁的百姓在岁神出现的时候就都跪了下来，他们虔诚地拜向花车上的雕像。
载着雕像的花车缓缓驶过长街，岁丰节正式开始了。
人们纷纷摆出各种用应季粮食做成的各种吃食互相交换，云晶拉着冉霜在这个摊位上看看，在那个摊位上瞅瞅，可因为她们是魂魄的形态，这些吃食她们一样都尝不到。
一双手在云晶身后推了她一把，云晶回头去看的功夫，那双手的主人就用一个袋子将冉霜装了起来。
洛初仔细看着那个袋子，发现是专门用来装魂魄的，随后洛初便看到那人将之前和云晶她们打招呼的那几个魂魄也都收了起来。
洛初跟着那人朝外走去，可因为记忆的限制，洛初只能站在记忆的边界看着那人离开。
等洛初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云晶期待的眼睛，“怎么样，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岁丰节是一个月前的节日了，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呆了起码一个月了，那你知道安平中有多少入道之人吗？”洛初朝云晶问道。
“这个问问就好了啊。”姜雾说着，“我的眼线遍布整个云朝，这些信息，你问我就能找出来。”
“那便拜托陛下帮我查一查安平中又多少入道之人，这些入道之人中多少有能抓捕鬼魂的能力，以及这一个月入道之人进出的记录。”洛初转头看着姜雾，“多谢陛下了。”
不多时，就有人前来汇报了。
“安平共有十三名入道之人，其中只有一名有能抓捕鬼魂的能力，在这一个月中他也并没有离开安平，如今就住在安平北面的一个宅子中。”汇报的人低着头，“属下已经派人在他家附近盯着他了。”
“做的不错。”姜雾说着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那人，“赏你们的。”
“谢主子。”那人接过银子退下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外门要找的人了，走吧，我们去会会他。”姜雾说道。
可几人怎么也没想到，那在下人调查时还在的人，就汇报的功夫，在他们的盯梢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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