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伤疤

　　天亮没多久魏愠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魏愠草草去浴室洗了个脸，就要出门。

　　电话是魏愠姐夫打的，魏愠的姐姐早产，今早生的，母女暂时平安，但姐姐身体虚弱，婴儿在保温箱里。

　　裴星秀拉住魏愠：“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魏愠的声音很冷静，“你去上课，我自己可以。”

　　“我陪你。”

　　“不。”

　　裴星秀凝视着魏愠，良久才说：“别关机。”

　　魏愠点头，拿起包出了门。

　　裴星秀在魏愠家独坐良久，忽然他站起身，打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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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宇很久没在这个时段出门了，甚至这段时间他都很少出门。他贴头皮的头发已经长成了稍长的圆寸，让他看起来少了些横戾之气，但他皱得极深的眉还是让经过他的路人自动闪避。

　　章宇点了根烟，看着手机，琢磨不透那几行文字的意思。

　　上午的温度已经很高了，阳光也极其刺眼，他半眯着眼，手搭凉棚，看向远方。

　　一个人影由远至近，在走到他近前的那一刻，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拳。

　　章宇的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头偏向一侧，身体晃了几下，然后回正头，看向来人。

　　“你做的？”裴星秀直视章宇，眼神里是平时没有的厉色。

　　章宇擦擦嘴角的血丝，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忽然笑了一下，阴恻恻地说道：“如果你解释不清这一拳和你给我发的信息的意思，我一会会十倍奉还给你。”

　　“我问你，是你做的吗？”裴星秀冷声问。

　　“什么？说清楚！”

　　“散播传言。”裴星秀说。

　　“什么传言？”

　　“你不知道什么传言？”

　　章宇举起手机，“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因为你这条信息，TM打车赶到这里了。”

　　昨晚裴星秀在魏愠的手机里找到章白梅的号码，打过去后谎称自己是章宇的朋友。在要到章宇的号码后，裴星秀给章宇发了条信息：传言是你散播的？

　　章宇问裴星秀是谁，裴星秀据实以告，然后又给了章宇一个地址。

　　“到底什么传言？！”章宇不耐烦地问。

　　裴星秀审视地看着章宇，用冷冽的眼神审问着他。“魏愠的事，学校很多人知道了。”裴星秀说。

　　“魏愠什么事……”章宇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裴星秀的意思，他愣了一阵，忽然扬嗓喊道：“我他妈最近连家门都没出！我也不认识你们那的人，怎么散播？”

　　说完这些，章宇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大笑着说：“你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了？魏愠的同学都知道他那些事了？哈哈！他活该啊！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他们家出这么损的招，他们自食恶果！哈哈！”

　　裴星秀冷静地看着章宇，章宇的反应不似作假，他知道不是他干的。

　　直到章宇说完，裴星秀才缓缓开口：“大家知道了魏愠的事，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也知道了章白驹的事。”

　　章宇怔住。

　　“大家会知道一个叫章白驹的人是变态，他用一个孩子来宣泄自己的欲望，他是恶心的、自私的怪物。”

　　“你闭嘴！！”章宇额角青筋暴起，他怒目瞪视裴星秀，“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嘶吼。

　　“没人会管章白驹是不是那样的人，大家不会去分辨传言的真伪，大家只会以猎奇的心态去探究章白驹怎样变态，然后他们会笑，会骂，会觉得恶心。”

　　“不！那些都是魏愠为了让我爸多做几年牢编造出的谎言！”

　　裴星秀微叹一声，他不想与章宇争论，直接无视了章宇。

　　“你别走！”章宇挥拳打向裴星秀。在他的世界里，话不投机，便应该用拳头。

　　裴星秀躲过章宇一拳，他皱起眉，不再与章宇纠缠，径直往来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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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学校附近，几个青蓝的学生扶着栏杆一起抽烟。

　　两个男生不断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引得赵争向他们看去。

　　“笑什么呢？”赵争问。

　　“妈的，哈哈。”一个男生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说魏愠被人强J了，哈哈！”

　　另一个男生也跟着笑，“这有啥好笑的？”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好笑，但同伴一直笑，他被传染了，也跟着傻笑。

　　“真的假的？我也听说了，他不是富二代吗？”又一个男生说。

　　“一看你这八卦就没听全，”男生给他科普，“就因为魏愠是富二代，所以才被人强J的。说是被人绑架了，他父母报了警，犯罪分子恼羞成怒就把他给强J了之类的。”

　　“啊？”男生嫌弃的叫了一声，“男的有什么可强J的？”

　　“变态呗！变态不管男女，人畜都不分，哈哈。”

　　“妈的，说得我菊花疼！”

　　“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这座小桥上响起，赵争却背对他们望着身下的小河不语。

　　“我们回家了，明天见啦。”一个男生对赵争说。

　　“明天中午找你吃饭去，等我啊！”另一个男生临走前说道。

　　大家抽完烟陆续散了，只留赵争一人又点了根烟。

　　赵争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他蓦地转身，一个人立在他面前。

　　赵争知道这人，裴星秀，好学生，年级前几名。两人没有任何交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看着他。

　　“怎么了？”赵争叼着烟问。

　　赵争怎么也没想到，回应他的不是回话，而是迎面一拳。

　　赵争的半根烟掉到了身下的河里，他踉跄几步才站稳。

　　“你他妈有病？！”赵争怒问。

　　“魏愠的事你说的？”

　　赵争愣住，已经攥紧的拳头收到了身下。

　　“什么事？”

　　裴星秀目光如炬，他冷冷开口说：“是不是你？”

　　“不是……”赵争不由得想往后退，可惜身后是栏杆，他退无可退。他强打住精神，说：“是魏愠被绑架的事吗？不是我传的。”

　　“我查过了，你父亲是警察，魏愠的事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吧？为什么要传播？”

　　赵争一震，他不知道裴星秀怎么知道的这些，更让他好奇的是，眼前这人平时明明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为什么现在散发出这样摄人的气势？

　　“我父亲确实是警察，但我没传播。”赵争道。

　　裴星秀盯着赵争，此时他眼里全是血丝，即使长长的睫毛也掩不住他眼里的疲色与厉色。“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赵争咬定自己不知道，他不信裴星秀能对他怎么样。

　　忽然赵争的手臂被裴星秀拽住，然后他整个人被反身按到了栏杆上，赵争只觉腹部一阵痛，刚才那狠狠一下撞击让他直欲呕吐。

　　“呜……”赵争挣扎了几下，却被裴星秀死死按住，他不明白裴星秀哪来这么大力气。

　　“说。”

　　“说什么啊，不是我传的！”赵争咬死。

　　“说。如果你不说，一分钟之后你会在桥下。”

　　裴星秀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赵争感到十分害怕。

　　这个小桥附近是公共绿化带，平时没什么人经过。因为离学校不远，他们一小队人经常来此抽烟。赵争想喊，但这里离主干道有一段距离，他怕在他喊出声的那一刻裴星秀就已经将他扔到桥下了。这附近有摄像头吗？被扔到桥下会不会摔死？

　　赵争的脑中快速飞过这些信息，他一狠心，决定说了。

　　“不是我传的！”赵争说完，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被裴星秀抬起来了几公分，“等等！等等！不是我传的，但确实是我说的！”

　　赵争话音甫落，自己的双脚就着了地，他一颗差点飞出去的心这才又飞了回来。

　　为了怕再被抬起来，他连忙补充说：“不是我传的，但是我说的，我……我只告诉了一个人，大概率是那个人传的，你要找找他去。”

　　“谁？”

　　赵争说出来了那人的名字，裴星秀松开了手，望着赵争，陷入了沉思。

　　“真的，我没骗你！我和他是小学同学，以前我们挺好的，魏愠的事我只是跟他说着玩的，还嘱咐他要保密，没想到他转身就给传出去了。妈的！嘴巴真他妈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该死的！真他妈贱！”赵争叫骂道。

　　“啊！”赵争还想继续骂，但他的脸就又被裴星秀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你……干嘛还揍我？”赵争说话都含糊了，他嘴里的肉烂了一片，血腥味充满口腔，甚至他的牙有几颗都松动了。说完话后他立马感觉头发晕，太阳穴发疼。

　　“你是想让你父亲被免职吗？私自散播别人的隐私，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赵争心中一惊，他完全没想过这层，他害怕了。如果魏愠家里找他爸麻烦，他爸肯定会打死他。

　　“闭紧你的嘴，从现在开始，关于魏愠的事，一个字也不要再提。”

　　赵争艰难地点点头。裴星秀转身离去。

　　离学校不远的一栋老楼，是青蓝给员工的福利，虽然不是免费分配，虽然建筑已经有些年代，但购房价格大大低于市场价，所以很多青蓝员工都住在这里。

　　裴星秀站在这栋楼的楼下，等待着那个人下来。

　　那个人推开单元门，看着昏黄路灯下站着的裴星秀，心里不由得一紧。他强自镇定，状似冷静地说道：“叫我下来干嘛？我还要回去复习，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说吗？为什么非要现在让我下来？”

　　那人站定，抬头望着比他高半头的裴星秀，他在裴星秀眼里看到了陌生的寒光。

　　“为什么要传那些流言？闫磊。”裴星秀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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