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上烟火

作者:常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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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象舞四年二月二,李清赏二十三岁诞日,她人生第一次给自己庆祝生辰。

      东门李记虾锅店二楼某单门小独间,柴睢提酒进来那瞬间,李清赏愣在原地,忘记了自己在脑海里反复演练几十遍的如何起身迎接,如何说好听的客套话。

      “做甚这样看着我?”柴睢顺手把酒递给起身过来的李昊,脱了御寒外披挂门口架子上:“是约这个点罢,我来迟了?”

      今日确实有些忙,刘庭凑给他皇帝姑爷收拾烂摊子收拾得烦,柴睢不仅兴致勃勃隔岸观火,甚至还要给他火上浇桶油,忙得险些脱不了身。

      出门前随之和阿照故意一句句套话问她做甚去,她当时嘚瑟极,直接回了句:“给姑娘庆贺生辰去,你两个莫羡慕噻。”

      她拽领披风匆匆走进院子,身后书房门口,送出来的随之背着手笑如春花灿烂,阿照胳膊肘搭在随之肩膀上,嘴里口哨吹得格外响亮。

      倘非这回要出门来给李清赏庆生,柴睢几乎就要忘记,上回和随之、阿照间似这般无忧无虑的场景已是十五年前。

      彼时她偷了某位四品大员上衙署当差也要带在身边的宠犬卖给皮毛店,并且极其嚣张地留下自己姓名,只因这位官爷在私人酒桌上,把身边这条打架伤了腿的瘸腿忠犬戏比作武相,被小东宫知道后记下此仇。

      官员痛失爱犬,哭到聘帝面前状告东宫,相父闻知后让人传阿睢过去,随之和阿照就这样站在东宫门口起哄。

      眨眼间十五年逝,十五年以来,少年孩童们长大成人,担子压在肩头越来越重,重得他们快要忘记以前那些轻快愉悦的欢乐时光。

      李清赏不知柴睢来前在忙甚,慢半拍反应过来,站起身抬手做请:“虽然就咱们三个人,但还是要你坐上座。”

      这是第一位血缘关系之外来为她庆祝生辰的人,自当珍重之。

      柴睢嘿嘿笑出声,挽着袖口坐到距离最近的椅子里,道:“今日你是寿星,哪有我坐上座的道理,且又不是外人,客气个啥,点菜没?”

      “哦没没,还没,你看看想吃那种锅子。”李清赏请柴睢吃饭有些紧张,忙招手让李昊拿旁边水牌。

      柴睢接过水牌转手递给斜对面寿星,边摆头示意李昊去唤伙计来,边同寿星道:“你是寿星你不点?这任务我可替不了你,麻辣还是五香,酸甜还是油盐,今个咱奉陪你到底。”

      李昊小机灵鬼,便在大人说几句话的功夫间,他已麻溜喊来店伙计。

      八年蒙学之教使得百姓无论男女九成之人认识常用字,伙计手里拿着黑炭绑成的笔和粗黄纸裁成的小簿准备记菜:“几位贵客点些甚么?”

      没想到伙计进来如此之快,李清赏本还想推让柴睢点菜,被伙计一催,她点了个三人都能吃的五香锅,鉴于他们只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吃,遂只点了一荤一素,剩下让柴睢和李昊点。

      柴睢补了面条和一道白玉翡翠下锅,也就是白菜,并把酒给伙计让拿去温,李昊好肉,点了盘鸡心。

      伙计手脚麻利,很快端来半熟的五香虾锅,用桌子中间的炭炉把半熟的锅炖上,菜也上得快。

      等待虾熟与温酒的间隙,准备已久的李昊,抛砖引玉般从鼓囊囊的书袋里掏出礼物。

      双膝跪到姑姑面前,八岁孩童郑重地双手捧上礼物,无比认真道:“离开庆城前,父亲偷偷告诉我,姑姑除去周岁外从未庆过生辰,所以这是出生以来第二次过生辰,在昊儿这里姑姑不是大人,是小姑娘,昊儿会保护姑姑,会对姑姑最孝顺,”

      说着把礼物往前递,待李清赏接过长条形锦盒,李昊一个叩首磕下去,大声道:“侄儿李昊祝姑姑生辰吉乐,长寿无忧!”

      “谢谢昊儿……”面对侄子的乖巧懂事,李清赏一开口就哽咽了声音,想让侄儿把这份乖巧用到学习上的劝诫忍了忍没说出口,拉他起身道:“姑姑收到你的心意了,快起身罢。”

      过年磕头拜年时,她就被这小猢狲一个头磕得红了眼眶,今个生辰,可不要再掉眼泪。

      “昊儿送的甚么礼物?”柴睢也伸手拉小孩起身,活跃气氛问。

      李昊嘿嘿笑:“姑姑可以打开看看嘛,不过不满意也不退嗷,送出去不能退。”

      “就是,拆开看看嘛。”柴睢起哄。

      本有些不好意思的李清赏只好开始拆礼物,在柴睢帮忙下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幅卷轴,卷轴很大,需柴睢站起来稍微举起胳膊才能彻底展开它。

      是幅画,横向装裱,右上角两字画名《师亲》,左下角落款“侄昊贺姑母寿”,柴睢一眼认出画中三尺讲台上一手拿书一手拿戒尺的青衫之人是李夫子,李清赏看见画反倒愣了须臾。

      “呀!”她终于想起来这副场景为何眼熟,高兴道:“这不是我现下教书的学堂么!”

      之前李昊去过几回,大约是瞧见过她上课,没想到这小猢狲把学堂场景记得如此清晰,连讲桌上物品摆放亦准确画了出来。

      此画生动传神,细处精,粗处略,实在令人惊喜,李昊从未展现过他的绘画本领,李清赏头也是回见到自己给学生上课的样子,对这幅画简直爱不释手。

      待柴睢收画时,李清赏看着李昊满脸期待的样子,高兴地轻轻揽小孩入怀,衷心道:“谢谢昊儿这件礼物,姑姑非常喜欢呢。”

      “姑姑喜欢就好。”忐忑之心落回肚子,李昊只字不提此画从开始绘制到最后装进锦盒,过程中都经历过甚么困难,似乎无论过程如何,只要最后结果是姑姑喜欢,那他就是成功的。

      当然,也要感谢“姑父”对他作画提供的物质帮助,以及亲手教他裱画的行动支持,嘿,这是他和“姑父”的秘密,不能告诉姑姑。

      彼时,锅子热起来,五香大河虾在炭火炖煮下香味愈发浓,李清赏感动中张罗开始吃虾。

      素知柴睢本身是话少之人,性格底色上又带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漠,李清赏看得清楚,亦知看得见柴睢脸上的淡淡倦色,故用饭间多是她和李昊在说话,偶尔拉柴睢应答两句。

      李清赏无需刻意讨好,柴睢不必装作外向,李昊使尽浑身解数逗亲长开心,屋里气氛热闹,直到点的四份菜和温的酒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完。

      “还有份面,能吃饱还是再点几份菜?”柴睢放下空酒壶,抓了抓发痒的左手食指。

      李清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次酒,总之心情很好,脸颊温温发热,笑眯眯问斜对面小猢狲:“昊儿还要吃甚么?”

      李昊道:“姑姑还没吃长寿面,要吃长寿面的。”

      “我去唤伙计上面来,”柴睢擦着嘴起身,又俯下身过来低声叮嘱李昊:“照顾好你姑姑,我等会儿就回来。”

      “好的,包在我身上。”李昊点头如捣蒜,一副与人狼狈为奸的样子。

      待柴睢出了单间,李清赏捞着锅底冷不丁问:“她去做甚么?”

      李昊打个饱嗝,言之凿凿道:“去找伙计要咱们点的那份面。”

      “骗人,”李清赏眯起眼睛看过来,几分微醺,话语带了庆城口音,“我能不了解你俩?方才还当着我面说悄悄话,你告诉姑姑,柴睢做甚去了?”

      李昊非在庆城长大,听得懂庆城话却不会讲庆城方言,用官话字正腔圆回答道:“就是找伙计给我们上最后一道菜嘛,面条,他们汴京人也很爱吃面食。”

      “是么……”李清赏亮晶晶的眼睛稍微黯淡下去几分,那瞬间,她清晰感觉到心中泛起了淡淡失落。

      柴睢出去了有一会儿才回来,回来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碗热腾腾的面和半份下锅子用的生面条。

      “过生辰就得吃长寿面嘛,”她把面放到李清赏面前,还配着双长长竹筷,示意道:“一双长寿筷加一个荷包蛋,面不咬断,据说能活道一百一。”

      汴京的长寿面一碗里头其实只有一根面,长长又长长的一根,堆了大半碗,意味着长命百岁,柴睢小时候相父和母亲一起给她做过,长长又长长的一根面,吃得她快哭出来,母亲和相父却看着她而笑得开心。

      母亲和相父每年都给她庆祝生辰,每年都要在她吃长寿面的事上变着法子逗她出糗,直到相父薨逝,柴睢再没庆过生辰。

      这一回,轮到柴睢给别人庆生辰。

      甚至不用柴睢带头起哄,李昊那小猢狲已在和他姑姑打赌,看他姑姑是否能一口气吃完碗里长长又长长的一根长寿面。

      李清赏撸起袖子吃着吃着站起来,李昊围着他姑姑蹦来跳去嬉闹着,他姑姑吃着面腾不出嘴,唔唔嗯嗯地挥手不让这猢狲捣蛋。

      柴睢眉目含笑坐在桌前,李家姑侄二人闹腾得欢,面前饭桌上杯盘狼藉,木炭煨着只剩汤底的铜锅子,热气袅袅,李昊还在起哄蹦哒,李清赏被长长又长长的长寿面折磨到一只脚已经踩到椅子上,嘬着面条把自己拔高了吃。

      柴睢抓抓不停发痒的手指,端起面前酒盏喝干净了里面剩下的两口凉酒。

      剩酒虽凉,沿喉滚进胸腹,依旧一路滚烫。

      ·

      长寿面实在长长又长长,酒足饭饱之人直待乘车回到梁园,仍旧微醺着在同侄儿李昊打嘴仗,并放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一定也要让李昊感受一番吃长寿面的快乐。

      回到家,待安置好那一双姑侄,见李清赏酒意上涌,醉眼朦胧,柴睢正犹豫着有话要说,涤尘敲响未关闭的房门:“殿下,外面有事找您。”

      “你先洗洗睡罢,我有点事要忙。”柴睢在李清赏注视下,不忍地如是说。

      太上言罢转身离开,没有听清楚自己转身后,李清赏含糊不清嘀咕了两句甚么。

      梁园之地,怎会无有一二处密室地牢。

      出井葵小院往后园走,穿过许大一片楼台屋舍,又绕过疏影幢幢的树植小林,半柱香时间后方走到后园的湖边假石林。

      柴睢提着风灯轻车熟路往假石林深处走,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看涤尘是否在后紧跟着,只因哪怕一个拐弯的功夫涤尘没跟上来,两人就有可能走岔道。

      假石林下有座地牢,也可以说是密室,因石林仿照八卦阵形布置,不精八卦者极易走失。主仆二人左拐右拐走着,不多时,柴睢推开一扇暗石门,里面空间灯火通明,梁园地牢出现在眼前。

      “殿下。”一个大眼睛深酒窝的矮个女子风尘仆仆地迎上前来,身上赶路风衣尚未解,松开搭在腰间佩刀上的手给太上抱拳问礼。

      “芮芳?”柴睢有几分意外,勾了勾嘴角低头进石门,“信里不是说约莫二月中旬才赶得回来么,何时到家的?”

      暗卫三卫长之一郑芮芳,大眼睛深酒窝,矮个不算高,确然身形结实做事利落,这几年被专程派出去协同谢随之的人一起探查駮神铜矿,可谓别家已久。

      她接过太上手里风灯照路,趁转身之机与涤尘点头无声问好,引请柴睢往里走,边道:“卑职刚到家,那边事已基本结束,卑职按照您吩咐与随后接手的伙计作了对接,恐您这里需要用人,便快些赶了回来。”

      “目下京里事多,我跟前的确需要人,先好好休息几日,休息好了有的是事情要你办。”柴睢似笑非笑打量郑芮芳满身的风尘仆仆,她们主仆十几年,不至于听不出来郑芮芳那些话里真假各几何。

      郑芮芳更不会认为殿下分辨不出她话里几分是虚几分是实,风灯贴着地面照路,她低着头无声笑,道了句:“殿下圣明。”

      “少溜须拍马,赶紧说正事。”柴睢一脸俨肃佯嗔人时,只有身边最亲近者分辨得出那是殿下同他们在讲顽笑。

      郑芮芳引着人转个弯,趁转弯之机飞快往她主上身后瞄了一眼,柴睢察觉,转弯之前往后看,见涤尘落后一截距离,她冲涤尘招了下手。

      继续往前走,十步一桩的暗卫逐个给殿下和卫长抱拳拾礼,郑芮芳正色道:“咱们的人手脚快,察觉李记所上菜品不对即刻动手抓人,您用饭一个半时辰,正好够卑职把能抓来的全抓来,您看。”

      说着她示意卫卒灭掉所在走廊上的火把,同时灭了自己手里风灯,拉开了墙上的活动窗。

      从这个窗口看过去,那边地势再往下低半间屋高度,一个窗口看见六间逼仄矮室,每个状如蜂窝窄,里面各关押一人。

      人被用布严严实实捆绑在屋中间木柱上,只留脑袋在外露,既能防止他们走极端自伤自残,也能避免在他们身上留下肉眼可见的约束痕迹,放出去后也可避免因束缚伤而引起别人怀疑。

      六个蜂窝六个人,柴睢一眼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垂着头的安静男人,指指他低声问:“其他几人或在哭,或在试图挣扎开束缚,或是淡静如入定,那个人是昏过去了还是在,睡觉?”

      郑芮芳认真看两眼,道:“我们去抓人时,那人正在家里喝酒,其所食酒菜无毒,在这里醒来后他就一直嚷着要酒,问啥都不说,只嚷着喝酒,这会儿估计是嚷累睡着了。”

      从男子身体细微的胸膛起伏幅度判断出他呼吸平稳,再加上因姿势不对而导致的轻微鼾声,那可不就是赤//裸//裸的醉酒睡着么。

      “就他了,”柴睢颇感兴趣,搓了下发痒的左手食指,吩咐道:“备点热酒肉,提他来问。”

      “还有那个,”柴睢指着六个人里镇静如入定的男子,继续道:“拉去滴水,滴到明日夜里再说。”

      “是。”郑芮芳忍不住又打量那要受滴水刑的人一眼。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被抓时正在家里看书,一身道袍温文尔雅,想不明白这样个人怎么会参与在李记店给李娘子下毒之事里。

      按照以往经验,这样的人往往意志最为坚定,也最是适合水滴之刑。

      水滴之刑听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比许多炮烙刮骨之刑更可怕,它行刑时不使受刑者闻声见光,水滴不紧不慢一下下往人脑门上滴,视觉听觉全部被剥夺后,人触觉变得尤其灵敏,在黑暗和寂静中,意识再坚强的人也遭不住一个昼夜水滴。

      滴水能穿石,滴水也当真能穿人脑袋。

      外面已是月过中天,夜深人歇,逐魂鸟【1】偶尔拖长调子咕咕两声,本就无甚声音的地牢里透出几分死一般的诡异寂静,文人被无声拖去暗室受滴水之刑,又半刻,蜂窝里的醉酒中年男子着睡着睡着忽然浑身一颤,被自己的鼾声惊醒。

      睡眼惺忪打量番周围情况,四面皆墙,连门窗亦不见,他渴得嗓子火辣辣疼,“咳呸!”地往地面吐口痰,哑声嚷道:“有会喘气的没,给你爷整口水喝,快渴死了!”

      男子一开口,即便隔着暗窗,柴睢也依稀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酒臭气,稍顿,在男子又一通吱哇乱叫后,她沉声道:“水没有,热酒倒是有一壶。”

      “嘿,”蜂窝里的男子闻声馋声笑:“那还不叫爷爷尝一尝?”

      不多时,几名暗卫下得蜂窝,像下井打水般把男子带到上面。

      暗卫在他几处穴位上扎几针卸掉他力气,又准备用铁锁链束缚住其手脚,被接到主上授意的郑芮芳阻止下来,男子由是没被上枷锁。

      被暗卫押解进囚室,他咣当把自己砸到桌前长凳上,一手抓起盘子里的热卤肉往嘴里狂塞,又一手拎着酒壶往嘴里灌,贪馋得不像个正常酒鬼。

      男子吃喝行为过于下作,即便囚室光线昏暗,依旧让暗窗后的柴睢感到一阵恶心想吐。

      涤尘见状在旁低声耳语:“殿下今日太累了,许可以让郑卫长来问他?”

      柴睢从不逞强,往后退两步坐进椅子里,忍着恶心晕眩恹恹低声:“让芮芳去问罢,这男子虽是从口供链中间扒出来的,八成和指使给李清赏下毒//之人有直接联系。”

      说完半低下头用力捏眉心,她好像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来究竟哪里难受,却然是不舒服。

      涤尘与旁边郑芮芳对视一眼,后者即刻去办事,涤尘弯下腰来仔细看柴睢,担心道:“殿下,您忽然脸色煞白,我去传——殿下!!”

      涤尘话没说完轻呼起来,是柴睢当着她面昏过去。地牢出现极其短暂的片刻慌乱,囚室里传出男子酒肉齐得的餍足大笑。

      地牢外,假石旁枯树林,几只逐魂鸟毫无征兆扑棱棱先后飞起,惊得不远处上御卫的巡查犬警告般吠叫了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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