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女

作者:悠然一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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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8章】叹别离,节外枝


      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醒来时,天还黑着。转头看了看落汀,她正贴着里侧的墙壁熟睡。我不禁苦笑:我们二人的睡姿瞧着真是让人心酸,一个身子紧贴墙壁,像是要将自己嵌进去一般;另一个则将自己蜷成一团,好像如此便能刀剑不伤百毒不侵。
      心中既生感慨,便再也睡不着了,好在我睡在了外侧,索性起身点灯,随意挑了件薄衫披上后便悄悄开门而出。刹那间,一阵湿气裹挟着泥土香氛扑面而来,这是我最喜爱的味道。掩上门后,我边抬头观雨边将手探出了檐外,触感温凉。
      温凉,听上去自相矛盾,却是雨水敲击皮肤那一瞬的真切感受——被酷夏气浪捂热的雨滴,比预想中要凉了一些。雨势逐渐转大,手心被敲打得酥酥麻麻,竟然很是舒服,我不禁又迈了一步,将整条手臂探入了雨中。
      正是在此时,眼角处有个东西突然晃了晃,我转头一看,只能依稀瞧见房门不远处卧着一团黑影,本以为是个误闯进来的动物,可待我隐约瞧见它胸前的一抹浅色后,不禁惊道:“双双?”
      那团影子应声动了动,转身便跑,可她身上有伤,一瘸一拐地跑了几步便慢了下来,我忙对她道:“你不要动,伤口裂开就不好了!”说话间我已在檐下顺着院子向着她小跑了起来。谁料我经过宋冰房前的那一刻,他也正巧拉开了房门同时向外冲,我便与他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他身后有房门接着,我则正正摔在了院子里,瞬间便被大雨浇了个通透。
      “芽芽姑娘!”宋冰很快便冲到了我的身边,语无伦次道,“你怎么样?我……我没想到你会……我一醒来发现双双不见了正要出来找……我……你可是伤到哪里了?”
      “呜……”这一撞撞得我胸口闷痛,感觉五脏六腑已经成了豆腐渣,胃中更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时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自主地哼哼。
      双双在不远处的檐下轻轻叫了一声,也许是我的错觉,我竟觉着她眼中似乎饱含歉意。
      “双双!”宋冰转头惊呼,意识到还是深夜后,便压低了嗓音道,“你不要过来,小心刀伤淋雨。”
      “不对啊……”我此时已没有方才那般难受,这才觉出了哪里有问题,“双双不是在靳大夫身边么?”
      “啊!”宋冰愣住了。
      “明明是你自己送过去的……你是噩梦做多了吓傻了么?”我又看向狐狸双双,责怪道,“还有你!人身时候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么?你跑出来做甚么?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的情郎?”
      “嘤……”双双哼了一声,随即垂下狐狸头伏在了地上,完全是一副愧疚模样。即便知道她与人无异,可此时对着个毛茸茸的动物,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呢!
      “这是怎么了?”落汀问道,我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她已冲入了雨中。
      “哎呀!姐姐你过来作甚么!白白湿了衣裳!快回去,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和宋冰撞了一下!”我对落汀说道,随后拍了拍宋冰的手臂,示意他扶我起来。
      “怎么了?!”宿在对面通榻房中的莽哥与镇平也自房中冲了出来。
      “别过来!”我对着他们轻喝一声。二人被我这一吓,倒真是定住了,隔着雨帘看去,却都是防备模样,如同箭在弦上,似乎准备随时奔入院中。我心中不禁一暖,身边有这些人在,我已是足够幸运了。
      深夜里,五人一狐就这样齐聚堂间,经了这一番折腾,小白却没有醒来,看来他还在“神游”。镇平虽非医士,可终究没有白姓了靳,多少懂些皮毛,简单问了问按了按,确认并无骨伤后,也算松了口气。听了宋冰几句解释,莽哥与镇平感叹了一番便一并回房了。
      “哎,双双似乎很喜欢姐姐。”不知何时,双双卧在了落汀的腿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双双!”宋冰低声叫她,她却纹丝不动。
      “你可觉得装睡有用?”宋冰又道,声音中暗含了一丝怒意。我看着却觉得好笑,似乎我惹事以后,也曾试图借由假寐蒙混过关,自然也被小白如此拆穿过。
      双双听后抖了抖耳朵,不情愿地睁开了眼来,身子却向落汀怀中缩了缩,又侧头蹭了蹭,才转头用晶亮的眼眸看向宋冰。
      “也罢,日后有的是时候同你算账。”宋冰叹了声,随即对落汀拱手道,“不知姑娘可愿——”
      “愿意。”落汀没等他说完,便抱着双双起了身,“我们似乎很是投缘,今晚她便同我睡罢,你这几日也是劳累,明日……呵,一会儿还要早起,你好好睡上两个时辰罢。”

      第二日天方亮时,院中已经热闹起来了。莽哥与镇平在门口检视车马,宋冰在厨间热菜,我与小白、落汀三人则聚在凉棚下吃茶。闲谈间突然听到门外有马嘶鸣,即便不是耳力强如小白,也能听出是不疼的那匹赤棱马。不疼手牵赤棱信步前行的身姿,才可算是真正的“人高马大”。
      不疼进门后见落汀怀抱狐狸愣了愣,嘟囔道:“靳大夫还真是神了,这小东西还真的自己回来了。”随后便对着落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愿姑娘此行平安,日后顺遂如意。”
      “谢了。”落汀笑道,“尚帮主可用过早膳了?也一起吃些罢。”
      “好!嘿嘿……”不疼腼腆一笑,害得我抖了两抖,灌了最后一口茶便拉了小白向堂间走去。
      宋冰没舍得扔昨日剩下的饭菜,还用篮子装好吊在了后院的深井中,以防天热变味。莽哥本还笑话他精打细算,结果一早他便喊饿,催着宋冰将篮子里的吃食提上来,热一热给大家分分吃了。
      “你何时改名叫‘大家’了?”我忍不住揶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过着甚么穷苦日子呢,你昨日还好意思笑话宋冰。”
      “得!是我目光短浅了,亏得宋老弟未雨绸缪,才能让我混上一口饭吃!”莽哥倒是破天荒的油嘴滑舌,惹得众人齐齐笑出了声来。
      去往城关的马车上坐得可谓满满当当:莽哥与镇平在外驾车,而在车内,我与落汀坐于一侧,小白与怀抱双双的宋冰坐在我们对面。车行缓慢,赤棱便悠闲信步的跟着,马背上的不疼随着马步一颠一颠的,完全是一副惬意模样。
      落汀见双双一直瞪着一双狐眼好奇地大量自己,便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顶,双双以鼻尖蹭了蹭落汀的手掌,突然轻轻挣开了宋冰的双臂,探长了上身,一副求抱的模样。双双本是个怕生的姑娘,却这样亲近落汀,倒真是件新鲜事。就这样,去往城关的途中,狐狸双双一直赖在落汀的怀中眯觉。
      沈玄丘与落汀约在了正卯,我们到时不过是卯初二刻,却见他已在关口的茶摊旁坐等了。
      “沈兄可真是心急。”下车后,我率先凑到沈玄丘身旁揶揄道。
      “可不是么!浮生半世才遇得这一人,自然是惶惶忧思、兢兢候待了。”他倒是索性以毒攻毒,开口便是对落汀毫不遮掩的爱意。
      “啧啧啧,姐姐,这是说给你听的,我得离远些,太酸了。”我将落汀往沈玄丘身前推了推,随后便退到了小白身旁。
      “你若喜欢,我也可以日日说给你听。”小白凑在我耳边轻声一语,便让我瞬时羞红了脸。
      “哈哈哈,自有人治你!”沈玄丘笑道。
      我暗暗在小白背后捶了一下,以作报复,岂料他竟突然发出了重重一叹。“总不会是因为我捶了他一下便同我生气了罢?”我暗暗地想。
      正在此时,忽闻一阵蹄声奔腾,有人在喊着甚么,声音渐近时,终于听清了:
      “婷儿!”
      我与沈玄丘应是霎时便变了颜色,小白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而落汀,虽还维持着方才面上的笑意,眼中却透露出了一丝不耐。
      “婷儿!你不要走!”薛占水翻身下马时太过急切,落地之后难免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站稳后竟不顾马匹,径直地向我们奔来。
      “这人真是不要脸。”我讽刺道。
      “有些事他不知情,自以为还能再续前缘。”小白轻声道,似乎是在回我,眼光却看向了落汀。
      谁知落汀听后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间的悲怆将唇边的笑容衬得万分凄凉:“果然,终究还是逃不开……”
      “落汀……”沈玄丘牵过落汀的手紧紧握住,满脸的心疼。
      “青山,他既然紧咬不放,有些事便只好让他知道。你等我一等,可好?”落汀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声音虽轻,却能听出满满的笃定。
      “好。”沈玄丘答得干脆。
      “白先生?”落汀看向小白时,薛占水已奔到了我们近处,却停在了两三丈外,迟迟没有上前。
      “嗯。”小白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拔簪后看了看我,随即侧身看向了薛占水,抬掌指着茶摊旁的竹凳朗声道,“薛官人请坐。”
      我心中明白小白看我那眼的意思,便抬头对沈玄丘道:“可愿随我走走?”
      沈玄丘点头时,薛占水已走至他身侧。万万想不到,这个姓薛的竟还有心思对着沈玄丘抱拳行礼!我此时盯着脚边的石块,真是想捡起来丢在他的头上!沈玄丘看着他也不禁皱了皱眉,最终并未回礼只是微微转身点了点头,随后便大步前行不再看他。
      我们二人在偏离城道的土丘上慢慢前行,丘顶之上,能看到蜿蜒的信水,以及对岸的古树。突然就想起了初入碧水时,我与小白争辩的那句“碧色环山迷人眼,水波映日照人心”来,如今再看,果真还是他说得对。
      沉默了许久,沈玄丘突然叹了一声,开口道:“他并非甚么坏人。”
      “他也绝不是甚么良人。”我看向信水对岸挂满祈福红绸的古树,淡淡道。
      他没有再回话,而是立在我身侧,同我一并眺望水景。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薛占水的喊叫声自远处传来,似有似无,随着水边凉风渐渐消散。
      “走罢。”我看了看沈玄丘,抬步向茶摊走去。
      终于,我泪眼婆娑地目送他们二人的车马远去,却是喜悦的泪水,落汀终究找到了她的良人!
      “芽芽你莫要哭了,沈官人不是留了住址,还可以书信往来的嘛!”莽哥向来见不得人哭,忙不迭地对我一阵安慰,却不明白我为何落泪。
      “嗯。”我对他笑笑,并不打算费力向他解释,“我们回罢。”

      皇甫演约在了未时,小白提议索性在半路寻个地方早些用膳,随后便直接去清吟茶坊候着,省得归家后再出门,一来一回太过麻烦。归程的途中,双双一副恹恹的模样,全无来时的活泼,看来是在伤心落汀的离去,宋冰却已靠在角落里睡得香甜,我瞧着瞧着也随着犯了困,小白轻声一笑后将我往怀中一揽,不久,我便也沉沉睡了过去。
      酒足饭饱后,莽哥三人已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小白便让他们驾车回去,带着我一路漫步闲逛,走至清吟茶坊门前时,已是正午时分了。小白在二楼挑了间济楚阁子落座,茶坊小厮速速摆上了细食茶果,招待很是殷勤。我打量了一番二楼的格局,皇甫演帖子中提到的“清吟阁”位于北面正中,倒真是没有白白同茶坊同名,果然是最大的一间阁子。
      “这来自京都的皇甫演可真是爱摆阔!”我暗道,转念间又有些惭愧,“呃,他好歹也是我的恩公,如此腹诽他似乎有些不妥。”
      “心里又在嘀咕甚么呢?”小白探手在我身前的桌面上敲了敲。
      “我在想皇甫公子可真是阔气,我们不过四人,他却挑了那样大的一间阁子。”我答道。
      “皇甫公子?”小白挑眉道。我在小白面前说话从没甚么顾忌,向来都是以全名称呼他人,我如今顺着方才的思绪脱口尊称皇甫演为“公子”,自然引来了小白的注意。
      “他毕竟救过我一命。”我正经道,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忍不住向他嘿嘿一笑,“你可是吃醋了?”
      “对,我是吃醋了。‘为甚么当时救你的不是我’,我在吃这个醋。”
      我哪里能想到他就这样大方地承认了,一时便愣住了。他和沈玄丘难道是商量了甚么对策,同我说话要以毒攻毒,好让我哑口无言捡乐子看么?哼,这些坏人!
      “他们来了。”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小白突然道,紧接着又“嗯”了一声,表情有些惊讶。
      我随着他起身出了阁子,正瞧见皇甫演抬步迈上了最后一阶木梯,随后便是莫叶,可我此时哪里顾得上瞧他们二人,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莫叶身后的紫色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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