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31

　　通向厨房的那条又黑又窄的小道其实并不长，但约翰总有一种错觉——他至少走了有五分钟的路程，尽管这一路上他都是既省力又方便地坐在黑猫的背上。

　　“我总觉得这路特别长。”约翰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黑色的墙体，仔细一看，发现就连砖体都有些脱落了，四周黑乎乎的，要不是前方出口处那个金色耀眼的光点，约翰近乎觉得自己是遇上鬼打墙了。

　　黑猫瞥了背上的小家伙一眼，干瘪瘪地回答：“这是一条特殊的道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

　　“怎么个特殊法？”

　　“能带你去到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黑猫顿了顿，“包括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什么叫‘原本的世界’——？！

　　约翰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我果然是…………穿越了？！”约翰心里将上帝诅咒了不下五百次，他妈的，谁允许他随随便便地让自己穿越了？！而且还他妈地被塞在了一只可怜巴巴的泰迪玩具身上？！

　　黑猫哼了一声，突然感到眼前一亮。他抖了抖腰身，小泰迪熊在空中滑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他被硬生生地甩了出去，像个线球一样缩成一团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直到撞到了坚硬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他头晕眼花地撑起身子，脑袋里蹦出众多不雅词语刚想用来问候问候那名不称职的坐骑，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低沉厚实的声音。

　　“嘿，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不能这么对待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泰迪熊！”

　　约翰晃了晃脑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有些熟悉的面孔。

　　淡金色的短发，灰绿色的眸子，镶嵌中央的一个大鼻子，偏圆的脸蛋，眼尾的皮肤在不经意眯起的时候显露出了时间在脸上留下的印记，大概是三十来岁的一个人。约翰一时间觉得这张脸熟悉得过分，但尽管他将脑袋里的记忆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他都不记得他曾遇上过这么个人。

　　或许他就是那只黑猫所说的“那个人”？

　　黑猫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踩着优雅的猫步走到那个中年男子的脚下，静静地等待着。中年男子看着黑猫，无奈地笑开了，带着明显的溺宠，他将黑猫抱在了怀中，黑猫满意地发出了一声粘糯的‘喵’。

　　中年男子搂住了猫，又弯下腰将约翰提了起来，放到了一张小餐桌上：“所以，你就是‘这里’的约翰·华生？”

　　他散发着一种某种温顺敦实的气息，然而眉宇间透露出的不容置疑又让人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平凡。

　　约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金发的中年男子安抚地拍了拍约翰的小脑袋，力度适中。“要是在来的途中这名小家伙让你受惊了，我代表他向你说一声抱歉。他跟你说明了情况了吗？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向我们提问关于你的一切的问题，我们会尽力回答你。”

　　约翰注意到了他用的词是‘He’而不是‘It’——这么说明，这只黑猫的处境其实跟他也是一样囖？不过既然这名中年男子已经发了话让自己提问了，约翰就把对黑猫以及这名神秘男子的困惑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调出脑袋里列得满满的问题清单，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朝一人一猫开火：

　　“如你们所知，我本来不是一只泰迪熊，我是一个人！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变成泰迪熊的前一天所干过的事，请你们回答我，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这里……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我还是不是约翰·华生？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怎样才能变回去？”

　　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喝起了咖啡的黑猫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不耐烦地打断：“我告诉过你了，你穿越了。”说罢还用力地吸了一口咖啡，完全没有意识到它这个坐姿看上去究竟有多么不像一只猫。

　　“怎么可能！”

　　“当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就算再怎么难以置信，他都会是真实的。”

　　“What!……”

　　“……他就这样，习惯就好。”中年男子习以为常地补充一句，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得没错，尽管这个答案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这就是现实。约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到就不会发生，老实说，你们两个都是……恩，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你必须接受。”

　　“好吧，那这里究竟是哪里？我还他妈的有机会变回一个人吗？”

　　中年男子与身边的黑猫对视了一眼，“我相信对于‘平行世界’这个说法，更加年轻的你会比我们了解得更多。”

　　约翰这下子已经学会了接受一切以前只会从科幻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了，实际上——在他那一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个玻璃橱柜里开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了。

　　“……好吧，好吧，你的意思是，我穿越了，但我并不是到了过去或者未来，我是更加直接地……到了另一个世界？老天，那我怎样才能回去？！”

　　中年男子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不是科学家，因此不能给你一个科学合理的回答。但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包括你变成了一只泰迪熊、并且与这个世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相遇。”

　　听见了夏洛克的名字，约翰郁闷了好一会儿，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最好还在那栋出了命案的房子里等着他回来，要不然约翰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回去贝克街。

　　“但是这跟我理解的平行世界不一样啊。”约翰在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后还不至于惊慌失措。既然已经初步了解到自己之所以会变成一只泰迪熊是因为这该死的穿越与平行时空，那搜索的范围就可以大大缩小了。他飞快地想着以前所看过的关于这两个题材的小说与电影：“穿越的话还姑且说得去，但平行时空的说法似乎有点牵强，我既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约翰·华生，那照理来说，这个世界也应该会有一个约翰·华生才对，但是之前我翻看过这个世界的伦敦地图，发现我记忆中的家的地址，正是现在的家的地址！这有点不合逻辑，那这个世界的约翰·华生究竟去哪了？”

　　中年男子颇为赞赏地笑开了，“很高兴你这么快就问到点子上了。”说罢他还自豪地瞧了身边啜着咖啡的黑猫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就说他不错’。

　　约翰不满，“嘿伙计，你们能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秀你们的默契吗？”

　　黑猫淡淡地看了一眼约翰，“就像爱因斯坦关于穿越时空的悖论一样，你本来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却因为某种宇宙引力的缘故，你突然闯进了这个世界，结果就是会让两个世界的约翰·华生在世界上消失。”

　　约翰被黑猫越搞越糊涂了，什么消失，他不正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中年男子仿佛读懂了约翰的困惑，他善解人意地替黑猫解释道：“你知道爱因斯坦关于穿越时空的悖论吗？”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主攻的是医学而不是物理。”

　　“试想一下，你是一个有家室有孩子的人，现在回到了过去，”中年男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你遇上了过去的自己，你一时心血来潮地对他说，你不要和女友结婚，结婚后的日子你会过得很惨。当时候的你或许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但人最忌讳的就是贫穷、不幸与死亡。听到你这么说，他多多少少会相信点，比如会找另一个女孩儿结婚，又或者干脆单身一辈子。总而言之，你不会与那个女孩儿结婚，那么结果就是……”

　　“结果就是我改写了历史，我的儿女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但是在我的那个时间里，我的的确确是有孩子的……”

　　“这就是悖论。按照这个情节发展，你的孩子的存在将会被历史抹消；要是再糟糕点的话，连穿越回过去的你的存在也会被抹消……因为那一段历史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你偏偏是这一段历史的产物。”黑猫慵懒地接上约翰的话。然而看着小泰迪熊发抖的身子，他又补充了一句：“但现在的重点是，你还在。”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存在没有被抹消，但另一个约翰·华生的存在却被抹消……不，至少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找不到他的存在了。”

　　约翰这下子抖得更厉害了。

　　黑猫冷冰冰的话语惹来中年男子一阵嗔怪，“改改你可爱的脾性我亲爱的小猫咪，不要把这个世界的约翰吓坏了！”

　　“哼！”黑猫抿着嘴巴，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约翰，似乎是在生闷气。中年男子长叹，“呃，约翰……我应该这么叫你？你别听这小家伙说的，他就是喜欢吓唬人，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先生。”

　　“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小家伙，要是我能恢复我人的身体，我就能比你高一个头。”

　　“我也说了很多次，别拿身高来威胁我，你现在还只是一只小猫咪……噢约翰，抱歉，你还好吗？”

　　“恩……啊？恩，还好……大概。”
　　事实上，约翰的脑袋有些当机——毕竟没有人能在被告知‘因为你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约翰·华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时还能够保持镇定……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就等于自己杀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你不用太自责，你要知道，通常穿越的人改写过的历史，最终会消失的大部分都是穿越者这一方；老实说，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把本该属于这个时空的自己抹杀掉……我是指，除非是拿起刀子把他干掉这种。所以乐观点，既然你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那说不定这个世界的约翰·华生也可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安然无恙地活着。”

　　见小泰迪熊还是垂头丧气的，中年男子戳了戳黑猫毛茸茸的躯干，小声对它说：“说点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在别人不确定的时候来几句话让局面一锤定音的么。当然，要是坏消息的话就不要说了……看在我的份上。”

　　黑猫不耐烦地回过头，瞪着约翰，绿色的眸子发出幽幽的光。

　　“你有没有曾经感觉过自己变回了人？”

　　泰迪熊有气无力，“我每天都这么幻想。”

　　“再敢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在这里用刀子剁开五份。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试过，在某一个瞬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变回了人类？不用维持很长的时间，两三秒就可以。”

　　“没有……啊？”正在约翰失望透顶地回答的时候，话音还没落下，脑袋里倒是出现了一个挺熟悉的场景。那似乎是在第一次跟着夏洛克破案，去救那名老园丁的时候，就在他找到了那间地下室入口正打算进去却一脚踩空了，咕噜噜地滚下楼梯，那时候脑袋里似乎闪过了一段模糊的影像……对了！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的的确确感觉到自己变回了人类！虽然记忆模糊，但他还真切地记得那双五根手指头伸曲自如时的惊讶与兴奋，还有从伦敦上空飘落的将他的整个肩头淹没的冰冷的雪花。

　　“有！有！！有的！我想起来了！”约翰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似地从桌上跳起，夸张地挥舞起手脚，“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境。但那持续的时间很短，而且我感觉到那时候我的脑袋晕乎乎的，那时候我只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当正当我回应他的时候，我一定神，发现我又回来了……”

　　黑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而一旁的约翰则紧张得心脏都要爆炸了。

　　半晌，黑猫才悠悠地转过头，忽视掉焦急等待的约翰，对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那里。”

　　中年男子很快明白黑猫的意思，神色说不清是舒缓了还是更加凝重了：“没问题。”转而对一头雾水的约翰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你放心，这个世界的约翰·华生会没事的，我们会帮你找到他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帮你找到回去的方法，请你相信我们。”

　　约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这两人的疑问更大了——他们究竟是谁，如此地全知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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