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30

　　无名的黑猫兄领着满头雾水的泰迪熊约翰拐过了好几条他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巷子，最后停在了一间开在转交路口旁的糕饼店门前。这有点与约翰心中的‘神秘人’住的地方有点大相径庭。

　　褐色与灰色相间的简易装修，被主人擦得熠熠生辉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一盘盘令人垂涎三尺的面包，还没进入店内，约翰就已经被那阵浓浓的奶香味给勾去了注意力。严肃的黑猫不冷不热地扔给约翰一个白眼球，从正门隔壁的一个小孔中钻了进去。

　　迎面扑来的新鲜面包的香气让约翰意识到自从他变成了泰迪熊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了，而今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可口面包，他有些把持不住地嗔怪上帝为什么偏偏自己就是没有进食功能。唯一不足的是店内并没有人，静悄悄的仿佛这店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摆设。

　　黑猫正如看上去那般不懂气氛，还没让约翰大饱眼福，它就带着约翰绕进了厨房，小泰迪熊趁着离开的一刻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将那些好闻的面包味道全嗅进肚子里。

　　“一会儿在见到‘那个人’以后，你可以把你满腹的疑问都倒出来，只要是他知道的事他都会尽量回答你。”黑猫直视前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表情看上去深不可测，“但前提是，你所问的问题只能关于你自己，关于别的问题他一概不会回答。”

　　尽管内心已经腹诽这个‘规定’不下一百次了，但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厨房，约翰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

　　贝克街221B。

　　少了一只总爱唠叨的泰迪熊的存在，侦探对办案与实验依旧游刃有余；他在221B的‘实验室’里乒乒乓乓地捣鼓了一通将几个小时前泰迪熊好不容易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厨房又变得像是被美军轰炸过的阿富汗一样以后，终于乖乖地坐回了高脚椅上，对准焦距，研究显微镜下的细菌标本。

　　这是他偷偷地从刚刚的案发现场上‘偷’回来的死者血液标本，不远处还摆着死者鞋子上的泥巴标本和他从伤口里抠出来的肉屑标本。

　　显微镜下的世界总能让夏洛克忘记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

　　他轻轻地拧着螺旋，眼前模糊的图像逐渐变得清晰，显微镜下干瘪的红细胞要是涂上颜色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被揉烂的苹果味软糖。小孩儿们最喜欢就是水果糖了，夏洛克还记得小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时候，迈克罗夫特在圣诞节送给了自己一袋五彩缤纷的水果糖，后来被自己一颗颗埋在了他房间的几盆向日葵里；那时的夏洛克还未完全展露出他锋利逼人的智慧之剑；像无数个同龄小孩儿一样，他还是个天真得以为种在土地里种什么就能得什么的小傻蛋。不过这件事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约翰，要是约翰知道了的话，一定会笑破肚皮——毕竟他可是迈克罗夫特手上的一个监视自己的重要筹码，告诉了约翰，不就等于告诉了迈克罗夫特嘛！

　　不过，那只小泰迪熊也不知道是吃了谁给的豹子胆，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真的是走了吗？

　　他舔了舔嘴唇，他的脑细胞正发送着口渴的信号。没理由，以前的他在工作的时候就像机器一样丢掉人类的所有技能——

　　观察完一地个标本，他抽出了另一个标本，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里那些有的没的全部删除。

　　显微镜下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微生物在灰色的土壤细胞围墙里快速地鱼贯穿梭，像是一条条动物灵巧的鱼儿在水世界中翱翔。

　　“细胞结构……组成……苯？……无机物……这是什么鬼东西？”夏洛克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点与众不同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加大了放大镜的倍数，几个条状的、尚未接触过的崭新的细胞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这个问题记进了他的脑硬盘里。

　　而正在夏洛克一心一意地研究那几片来之不易的标本的时候，楼下的哈德森太太踩着楼梯，敲开了夏洛克的门。

　　“哦呼。”哈德森太太扫视了一眼乱得像是鸟窝一样的客厅和厨房，老天作证，在提醒了夏洛克不下五百次的份上她已经懒得再去跟夏洛克吵了，只是心想着总有一天要让这个讨厌的年轻人受到惩罚，“夏洛克，刚刚有你的快递。”

　　而正在工作的夏洛克连眼皮都不抬，“随便找个位置放。”

　　哈德森太太看了一眼四周，无奈地叹气，“你就不能稍微收拾点吗？你可是好小伙子，长得也不赖——但相信我，没有女人愿意跟一个邋遢鬼住在一起。顺便一提，就算是男人也不会愿意。”说着她就开始收拾起客厅散落一地的睡衣、书籍、尼古丁贴片。

　　“快滚蛋吧哈德森太太，我在工作。”

　　“我记得前几天上来借沐浴乳的时候收拾得挺整齐的呀！怎么现在又变得乱糟糟的了！”哈德森太太一脸嫌弃地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不知道被什么泼了一头的科学杂志说道。

　　那是因为直到今天以前我还有一个自己专属的乖巧佣人！

　　当然，除非夏洛克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回答哈德森太太。但无巧不巧的是，哈德森太太的这一句话，刚好戳到了夏洛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想要掩饰的细不可见的伤口。

　　他的泰迪熊一声不吭地在犯罪现场开溜了！

　　此时的夏洛克打死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有如此之多，比如这里就有一只不仅能说话还能绑架泰迪熊的猫……

　　虽然夏洛克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两个月的相处就能让他一把涕一把泪地喊着‘哈德森太太，我平时最喜欢的那只泰迪熊玩具弄丢了我该怎么办啊’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那句，除非夏洛克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这么说。但于情于理，约翰也是陪伴了自己好一段日子了，尽管夏洛克至今还不清楚约翰究竟在自己心里占据了哪个打酱油地位，但一只宠物丢了，主人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挂念的。

　　于是他犹豫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了个身，正对着忙碌的哈德森太太，沉默了一下，发话：“喂，哈德森太太。我问你一个问题。”

　　哈德森太太闻言，手中的咖啡杯差点就松手摔地上了，“你说，你要问我问题？”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居然要问别人问题？

　　夏洛克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看着哈德森太太，斟酌了一下，开口：“你觉得我很糟糕吗？”

　　哈德森太太一时语塞。见夏洛克如此严肃，她也不禁被感染上几分认真。虽然这个顽皮的年轻人总是调皮捣蛋，将身边的每一个人弄得鸡飞狗跳，还让自己宝贝的221B变得像是伦敦流浪汉聚集地……但老人家几十年来阅人无数，心底里总会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个得理不饶人、总喜欢讽刺挖苦别人的、既孤傲自大又桀骜不驯的夏洛克其实也只是个初涉世不懂事的小孩子。

　　哈德森太太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走进夏洛克，柔软的灯光打在老人的脸上：“夏洛克，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的夏洛克就像是一个七岁的犯错了的小鬼头，他神经质地把玩着手上的试管用于分散注意力，眼睛里透露出几分固执：“我有一个恩，还算处得来的……朋友，他今天一声不吭地回了老家，离开了我。然后我想起雷斯垂德他们的话，可能是因为觉得我这个人奇怪所以决定不和我来往了？”

　　夏洛克组织语言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他生怕自己会被哈德森太太看出点什么似的，视线游移在四周，手上的试管把玩得一刻也停不下来，一会儿被横着转了几个圈，一会儿又被用来敲敲桌面。

　　哈德森太太看着夏洛克笨拙而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噗嗤一声地笑开了。

　　“夏洛克，我真替你的朋友高兴，雷斯垂德他们都错了，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哈德森太太内心默默补充：下次果然还是得警告雷斯垂德让苏格兰场的警官们给自己积点口德——夏洛克才二十岁出头，跟苏格兰场那些上了岁数身经百战的警探们不同，夏洛克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心灵脆弱的小家伙。他虽然情商低得可怜，但这不代表他感受不到平常人所有的喜怒哀乐。

　　“哈德森太太，我本来就是一个不错（nice）的人，我很聪明，并且懂得很多。你们之所以觉得我‘奇怪’，只是因为你们的智商跟我不在一个等级而已，这就跟猩猩永远不会理解人类为什么能够上天下海一样。”夏洛克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但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走，我平时待他也还算不错，我还邀请他跟我一块儿去探案了，你知道的，能跟我一块儿去探案的人在以前只有头骨先生！”

　　哈德森太太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夏洛克，这就是你的错了，与别人交往是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的，你不能总想着‘因为你喜欢这个，所以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这个’！”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道：“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喜欢什么。他跟我一起办案的时候，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夏洛克，”哈德森太太温柔地笑笑，“有些事情是等不到答案的——就像你的研究，要是你不去想，不去剖析它们的话，你的烧瓶，你的试管，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标本和实验品，会自己告诉你答案吗？”

　　夏洛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交际也是一门学问，夏洛克。”哈德森太太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黑发侦探的肩膀：“交际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他是需要两个人去彼此沟通、彼此回应的。”

　　“你要是真的珍惜一个人，你就会不由自主地为他着想。就像我先生和我，天哪，咱们热恋的时候，我还曾经有想过要是某一天街上突然冲出了一名拿刀的歹徒，我为了他也愿意挨刀子！我记得那是我二十八岁的时候……真是令人怀念的一段感情，那个时候咱们还没什么钱，结了婚之后的蜜月旅行……”

　　“哈德森太太，别再妄想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的先生现在是打着外出工作的名号去包养小三。”

　　“……夏洛克，你真该改改你这尖酸刻薄的个性，没准这才是你朋友离开你的原因。”哈德森太太没好气地白了侦探一眼，“不和你聊我先生了，总而言之，想要挽回你的朋友，首先你必须对他付出点什么。”

　　“付出？”夏洛克不解地抿了抿嘴唇：“我能对他付出什么？”

　　哈德森太太神秘地眨眨眼睛：“你是世界唯一的咨询侦探，这个这么深奥的问题，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夏洛克无语。
　　最要命的是，他现在连那只该死的泰迪熊在哪都不清楚！

　　“他陪着你去干你最喜欢的事，你会高兴。同样的道理——”

　　“要是我陪他一起干他喜欢的事，他会高兴？”夏洛克有些不敢确定，毕竟约翰——只是一只又矮又搓的泰迪熊。但这不能否定有了约翰的陪伴，头骨先生、哈德森太太甚至就连迈克罗夫特肩上的担子都减轻了不少。

　　哈德森太太用手指弹了一下夏洛克光洁的额头，疼得黑发侦探一阵龇牙咧嘴，“朋友跟恋人都得用心对待。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快递我放在你的电脑旁了，似乎是加急快递，你可记得要查看！”说罢，年过六旬的老人便哼着调子踩着高跟鞋高高兴兴地下楼做菜去了。

　　夏洛克敲着桌子，环顾宁静的221B。下一秒，他像是舒了一口气似地勾起了嘴角——

　　或许221B，还是该有那么一只泰迪熊才完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