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分之一

　　尽管议程已经很紧凑，换届选举全部结束时距离下午放学铃响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杨桃刚出阶梯教室门口就见到在外面等到花谢的夏雨萱，旁边还站着杜洛成。
　　王晓慧这周上的都是夜班，杨桃晚饭都是跟着夏雨萱去吃食堂。
　　她正纳闷杜洛成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就看见他举起右手，朝她的身后激昂大喊：“岭神！”
　　杨桃这才知道，在杜洛成把饭钱赌没了的这两周，是秦岭在慷慨解囊打救他，最近的饭点他都像小尾巴似的跟在秦岭身边。
　　呵，难怪连称呼都升级了。
　　杜洛成提议：“咱们一起出去吃吧！”。
　　夏雨萱挽起杨桃的手，附和道：“好啊！好久没出去吃了！正好食堂这个点也不剩啥了。”
　　杨桃对出去吃没意见，但对和秦岭出去吃持保留意见。
　　不幸的是，她表达意见的机会被某不速之客打断了。
　　“恭喜秦主席，团委和学生会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要不一起吃个饭，先认识熟悉一下？”黎心颖从杨桃和秦岭之间的缝隙轻巧地挤到了秦岭面前，笑意盈盈地向他发出邀请。
　　黎心颖也顺利地当上了团委的组织部部长，若是不把老师考虑在内，她也算是团委的一把手了。
　　杨桃被她挤得往后稍退了半步，正想悄声跟夏雨萱商量晚饭事宜。
　　“没必要。”面对这盛情邀约，秦岭只冷淡地回了三个字，便扫向一旁的三人，“走吧。”语毕，率先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杜洛成立即跟上。
　　“哇，原来班长当上主席啦！不得庆祝一下！”夏雨萱一边感叹，一边拉着杨桃也跟了上去。
　　秦岭：“可以，这顿我请。”
　　夏雨萱：“谢谢班长！”
　　杜洛成：“岭神大气！”
　　杨桃：“……”
　　黎心颖站在原地，目送四人远去。
　　她的小姐妹凑上前，小心观察她的脸色，“你别放心上，都说了这人帅是帅，性格不行。”
　　“没事。”她笑得滴水不漏，“不急，来日方长。”

　　待会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并不富裕，留给四人的选择其实不多。
　　他们最终来到了学校附近最受宜城一中学生欢迎的牛杂小食店，杜洛成美曰其名要让秦岭一尝广东牛杂这种一吃就会爱上的人间美味。
　　他和夏雨萱先进店里找座和点喝的，留下杨桃和秦岭在外面的摊位上点单。
　　面对满目琳琅的食材，特别是品类繁多的牛杂，杨桃兢兢业业地给这顿饭的金主介绍了一番，让金主来做抉择。
　　店员把他们点的东西一一记下，把单子递给杨桃，“进去坐着吧，很快送到。”
　　礼貌道谢后，两人进到店里。通道狭窄，他们一前一后，往杜洛成和夏雨萱的位置走去。
　　走到拐角时，杨桃的胳膊忽地被人往右一拽，她侧过头循着方向往后望向拽她手的主人。
　　秦岭若无其事地对上她探询的目光，“没事，走吧。”
　　这团疑云萦绕在杨桃心头，坐下后她又望向那个拐角，才发现那张桌子底下堆了好几箱玻璃瓶装的汽水。她生出一个推测，这人是怕她磕着，所以把她拽开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家的防撞条……真的是为她贴的？
　　“夏雨萱，你真的好宠啊！”杜洛成的话把杨桃唤回了神。
　　夏雨萱正动作娴熟地用热水给自己和杨桃洗涮餐具，“还不是因为她太懒，我要不帮她洗，她铁定就不洗了。我一个处女座，怎么看得过去？”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杨桃幽幽地辩驳道，“用五六十度的水涮个几十秒，是起不到任何消毒杀菌作用的。”
　　夏雨萱睨她，“你没被开除广东省籍，是对你最后的宽容。”
　　杨桃缴械投降，依偎在她的肩膀，“萱姐说得对！没有萱姐我可怎么办？全世界就萱姐最宠我了！”
　　秦岭把视线从发动撒娇攻击的杨桃身上挪开，提起水壶也往自己的碗里倒水，漫不经心道：“你们感情还挺深？”
　　“唔……还行吧。”夏雨萱面不改色，“认识她四年，睡了她三年。”
　　杨桃的脑袋条件反射地从她肩上弹了起来。
　　刚吸了一口红豆冰的杜洛成被呛得连声咳起来。
　　秦岭只是手中动作稍顿，还能神情自若地把水壶放回原处。
　　夏雨萱对上杨桃质问的眼神，丝毫不慌，“干嘛？我说错了？”
　　“初中三年，每晚熄灯后躺我床上聊天聊到三更半夜，非要跟我睡的不是你吗？”
　　杜洛成竖起拇指，“就那一米宽的硬板床，你俩都挤得下，确实是真爱！”
　　夏雨萱把碗筷摆回杨桃面前，顺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谁让这人懒到连个上铺都不愿意爬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这是她的批.斗会吗？！
　　老底被揭的杨桃小脸微红，亟需一个新靶子来转移火力，“黑历史谁没有哦，干嘛净爆我的料！怎么不提成仔拿书箱养鱼的事儿呢？”
　　“他还来求我帮他写检讨呢！”
　　一听这话，杜洛成比杨桃还激动，“你还敢提！你都写的啥啊——物理课刚学了水的比热容比较大，养鱼是为了给教室降温？”
　　“念完检讨，我在办公室罚站了两个小时！”
　　杨桃低头闷闷地咬着吸管，嘴上还不服输，“一定是你的打开方式不对！”
　　“哈哈哈，我也想起来了！”夏雨萱纵声大笑，又百般感慨地叹了口气，“那三年过得是真快乐，好多难忘的回忆啊！”
　　杜洛成狂点头，顺嘴一问：“岭神呢？你初中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听得津津有味的秦岭蓦然被点，还未收回的浅笑凝在了唇边，他低垂眼帘似在思考，过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杜洛成和夏雨萱皆是一愣。
　　而杨桃似乎又从他脸上见到与那日在他家接完电话后类似的神情，看着空落落的。
　　“来咯，久等啦！”他们点的牛杂和其他小食刚好送到。
　　杨桃脑子一热，握起她那杯杂果冰，伸直手臂举到桌子中央，她环视一圈后落进秦岭眼里，葡萄似的双眸清澈明亮，“我们今后也会创造更多难忘的回忆啦！”
　　杜洛成：“对！干杯！”
　　夏雨萱：“那就从庆祝班长当选主席开始！干杯！”
　　秦岭内心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击中，他先和杨桃对视了三秒，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形，再举杯望向夏雨萱，“谢谢。”
　　“哐当”一声，四个人的玻璃杯清脆且响亮地碰在了一起。
　　再度咬住吸管的杨桃有点恍惚，某人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赏心悦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要是能够多笑点，就好了。

　　团委学生会换届以后，杨桃收到的第一条通知居然不是工作任务，而是活动福利。
　　周一升旗典礼结束，在走回教室的路上，新任团委宣传部部长文婷婷给杨桃带来的第一手消息——这周六下午要在区体育馆举行团委学生会内部羽毛球友谊赛，由团委主办，新旧两届成员都要参加。
　　之所以特地在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杨桃，是因为熟悉她的人都知晓她曾经对羽毛球有多“狂热”。
　　杨桃的羽毛球生涯以小升初为分界线可以分为两段。上初中之前，杨桃就常常拉上康家祺和其他玩伴，在商住大楼四层那广阔的平台上，挥着二十块钱一副的羽毛球拍，对着打不坏的塑料羽毛球，优哉游哉地“扑蝶”玩儿，一扑就是一下午。
　　直到上了初中，回字形的教学楼底中央被划成羽毛球场，杨桃才从围观高年级打球的过程中见识到，原来真正的羽毛球对抗比“扑蝶”有意思多了！
　　她从此迷上了羽毛球。
　　最痴迷的时候，每天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之间的一个多小时休息时间，全被她用来跟师兄师姐学习过招来增长球技，连饭都顾不上吃，后来生生把自己折腾到胃疼才被夏雨萱严令禁止。补偿方案就是每周周末离校前，夏雨萱和康家祺都会陪着她打爽了再回家。
　　升入高中之后，因着各种原因，她这一年来都没怎么打过球了。
　　杨桃有点好奇，“为什么选羽毛球啊？”
　　“可能考虑到男女生都能参加？”文婷婷想了下，又凑近了些，悄声道，“说不定也有私心！听说上任团委老大也爱打羽毛球，你没看还定在了区体，室内塑胶场，专业的咧。”
　　杨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以前她多久才舍得去一次专业的羽毛球馆啊！
　　难得免费去一趟，得打个够本！出于这个想法，负责学生会参赛名单的文体部部长找上杨桃的时候，她放出豪言：“你随便排，越多越好，没人肯上的都填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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