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鸽

　　“……”梁子鸢喉头哽了一口气，虽懒得同他争辩，却也不遗余力地维护沈鸽，“你有病？我是怕我喜欢上他！”

　　虽然，她也有那么一点这么觉得。

　　但是这话真说出口，尴尬的人，也还是她梁子鸢。毕竟，谁知道沈教练心底是怎么想的呢？

　　也只有李源程，头脑一发散，还能把这话儿说出口。

　　李源程眯了眯眼，恍若未闻，只道：“总之，好好想想——没想法，那该断就断，别耽误人家好孩子。”

　　啧。

　　要是有想法，那也不错。

　　也算是合了沈某人的意。实话实说，李老哥挺满意沈老弟来着。

　　“哥，沈教练已经是个大人了。”她强调道。什么叫她耽误人家好孩子？梁子鸢晃晃脑袋，忽然觉着李源程这话有那么点儿护犊子的意思在。

　　可要是李源程，难道不该护她吗？

　　咋还护起沈鸽来了？

　　搁这儿警告她呢！

　　另一边，李源程转了转签字笔，嘴角一抹兴味盎然的微笑。

　　不等嘴角的弧度消失，他的助理就捧着文件夹过来了。

　　“别闹，好好对人家，也别先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乖。”李源程随意叮嘱几句，不等梁子鸢说上几句，便飞快地挂断电话。

　　梁子鸢顿觉莫名其妙，纳闷儿一会儿之后，便又投身到沈教练发布的难题之中。

　　钻研了没多久，梁子鸢忍不住委婉地发消息：【其实高考试题里，基础题占比很大。你最近几天做的题目，对你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是对我来说，太难了。

　　梁子鸢叹了一口气。

　　现在高考压轴题，已经难到这种程度了吗？

　　【好。】沈鸽回复了简短的一个字。

　　而后，梁子鸢看着屏幕上反反复复横跳着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过去了。

　　梁子鸢不等了：【你可以问我语文、英语啥的，我英语教你应该还可以】真是的，有屁就放啊，一直输来输去，消息嘛又不发。

　　急死个人。

　　沈鸽：【好，谢谢学姐。】

　　【不谢不谢】

　　梁子鸢忙不迭回复道，她看着屏幕顶端名为“沈教练”的备注。这一声声“姐”，可太违和了吧。

　　即便违和，即便不止一回这样的经历，梁子鸢却也觉得几分新鲜。

　　她动动手指，三两下将备注名从“沈教练”改为简简单单的“沈鸽”二字。嗯，不错，沈同学在她这里已经是个没有其他名号的小学弟了。

　　谁准他当初那么拽呢！

　　哪位梁老师给的勇气呢，反正不是梁子鸢。

　　……

　　天愈发冷。

　　梁子鸢放寒假了。

　　经过期末考试的折磨之后，她难得松快了两天。沈鸽也很少给她发信息了，学期末了，高中生的日子才叫苦呢。

　　估计忙着学习吧。

　　嗯，没错。梁子鸢猜得不错，沈鸽所在高校是有奖学金制度的，年级第一名能拿两千块。所以，白拿的钱，为什么不要呢？

　　紧闭的门窗，室内传来零碎的响动。

　　巡逻至此的教导主任轻轻敲了敲窗，打开一半窗户来，大声指示道：“开窗，通一下风。保持空气流通！”

　　关窗，因为开窗真的好冷啊。

　　但这是教导主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得口头上悄悄和同桌抱怨一句“好冷”罢了。

　　这是个流行性感冒盛行的时节。

　　一通风，冷气倏地钻进来，冻得余子冀一个喷嚏。他抬手抹了抹鼻子，鼻尖通红地嘟囔：“开什么窗啊，冻死我了。”

　　沈鸽没应，单手抽了张纸巾给他。

　　余子冀接过，擦了擦鼻涕，胡乱丢进桌角系着的垃圾袋里。

　　“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我真的要好好学习了！”余子冀搓搓鼻尖，另只手握住笔，语气诚挚地发誓。

　　沈鸽抽空看他一眼，神色平淡道：“学期差不多结束了。”

　　余子冀忙不迭把习题册翻到下一页：“来得及来得及，啥时都不晚！少跟我说话，影响我思路！”

　　“可以。”

　　沈鸽神色好笑地应了。

　　“哎，你们一班那个……”

　　在这时，叫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又伸出手，往教室里点了点。同学们的好奇心都被提起来，抬眼装作不经意张望着。

　　教导主任迈进教师来：“年级第一名——哪个是沈鸽啊？让我认识认识！”

　　闻言，余子冀忽地兴奋起来：“这里这里！”

　　“嗯？是你？”

　　教导主任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微微弯下腰亲切地看他。看着，扶了眼镜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你很不错啊。”

　　沈鸽不住笑了。

　　余子冀欲哭无泪，连连摆手：“什么啊，是我同桌！”

　　“你们都不错，都不错，”教导主任直起身，欣慰地笑了，“哈哈哈，久仰大名啊沈鸽！高一、高二年级的第一名，高三终于又看见你了！”

　　全班哄然笑起来。

　　不知不觉，代班主任杨老师已经从教室后门进来了。

　　“杨老师来了啊！”

　　教导主任当即又和杨老师寒暄几句“你辛苦了”诸如此类的话，随即站在讲台旁声气激昂地演讲几句。教室里沉闷困倦的气氛被点燃，双眼迷蒙的熬夜冠军也都一个激灵醒过来。

　　等到教导主任带着风离开，杨老师已经指挥大家拿出习题卷。

　　她边动手别腰上的小蜜蜂话筒，边笑说着：“何主任嗓门儿挺大吧，我也觉得他嗓门大。都不用话筒的！本人羡慕了。”

　　……

　　课后，杨老师专门招呼了沈鸽来办公室。

　　“沈鸽，你之前是申请了保送的。按流程评定，这个名额肯定是你的，”杨老师语气一顿，“但是校方这边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参加高考……”

　　沈鸽一怔。当初报名的事儿，他都快不记得了。

　　因为这些日子不是普普通通地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于是，平淡的时间线被无限拉长，仿佛这些天格外地漫长。

　　实际上，这不过才几个月。

　　他却好像过了很久。

　　“他们的意思是，省十十万，前三名二十万，省一八十万。这是校内的，另外，市教育局也会给予一定的奖励。但如果……”

　　沈鸽根本不用思考：“老师，我放弃保送名额。”

　　他早就想好了的，要参加高考。

　　不然，怎么追得上他的梦呢？

　　杨老师愣了愣，觑他神色并不见勉强，也依旧把这话说完：“你不愿意放弃，那也可以继续保送。校方只是希望，倒也不是强盗。”

　　“我个人建议你去参加高考，专业方向选择会更多，地域局限性也小。”杨老师作为一名并不称职的说客，此时也终于发光发热。

　　沈鸽轻声道：“我参加高考。”

　　他的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老师没多劝他再考虑考虑，没必要。她站起身，少年人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于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沈鸽的肩，慈爱道：“回去上课吧，好孩子。”

　　沈鸽出了办公室，掩上门。

　　预备铃已经响过了，他抬眼去看，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掏存放在破烂保险箱里的手机。

　　想用它，联系一个人。

　　随便说点什么也好。

　　……

　　梁子鸢正面对着电脑，手机时不时短促地震动一下。

　　然而，手机的主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笔记本发亮的屏幕，半点儿注意力也没分给其他。等到结束了今天的任务，梁子鸢才拿起手机，看到微信上的红点。

　　消除红点——

　　沈鸽：【[图片][图片]】

　　沈鸽：【怎么样？】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梁子鸢点开图片，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她两指放大图片，是两张不同时间的成绩单。

　　能问出这种话，看来考得很不错。

　　一张是高三上期中考，一张是高三上第四次月考。

　　梁子鸢本想从中间开始找起，视线一飘，目光掠过最前头。

　　她神情松懈地打算回中间，往上开始找沈鸽，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第一名，好像是叫沈鸽？

　　果不其然，真的叫沈鸽。

　　不是吧不是吧……

　　梁子鸢再看另一张图，第一名还是沈鸽。

　　这个第一名，胜在理科尤为突出，但语、外也并不会稍逊一筹。

　　七选三偏理，更是拉了第二名不少。

　　沈鸽诚然问了她许多题目，但是梁子鸢绝对不敢说第一名是自己教出来的。想她当年，也才偶尔前三勉强前五通常前八。

　　绝对是他自己彻夜苦读出来的，从杨老师口中的退步很多到第一名。

　　太不容易了。

　　梁子鸢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靠！要好好夸夸。

　　梁子鸢：【厉害啊】

　　梁子鸢：【你这成绩，想读什么大学都可以了。加油，稳住心态，你可以的，就剩最后几个月了OvO】

　　梁子鸢：【猫猫飞起来么么哒.jgp】

　　发完放下手机，径自去洗手间洗漱了。

　　她没带手机，自从上次把手机整只掉进洗手台的水槽里之后——梁子鸢洗澡就再也不带手机进浴室了！

　　她心疼手机。

　　梁子鸢收拾了换洗衣物进入浴室之后，手机飞快地震动了一下，而后室内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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