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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引火
在林家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姑苏城的官太太们之间流传着一个流言，林家的太太仗着娘家势大，无子又善妒，硬是辖制了丈夫，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安排。甚至还有人说，那林老爷身边原是有伺候的人的，谁知那新媳妇儿进门就全部赶了出去。她仗着娘家的权势，连老太太也奈何不了她呢。
这话传来传去，最后还是林家族里的一位老夫人听说了，给唐夫人透了个信儿。
“到底是谁这样缺德，红口白牙的冤枉我儿媳妇儿？老嫂子你是个明白人，林家的族规可还在祠堂供着呢，咱们可不做那没脸没皮的事。况且他们成亲才多久？我就是老糊涂了，也不能这样糟践我儿媳妇儿。”唐夫人一时也猜不出是谁这样下作，毕竟林家在姑苏并没有和什么人家往来，一概应酬都没有。就这样还能传出流言来，若是背后没有人动手脚，她才不信呢。
“我也是奇怪，按说咱们家的规矩大，内宅之事怎么会轻易流传出去？况且年轻人刚成亲，自然是盼着他们恩恩爱爱，谁又会念叨这些。只是有些人并不清楚，听了流言还以为他们两口子成亲好些年了呢，说到后来越发不像话了。我刚听别人提起也是吓了一跳，只是问她们谁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传出来的。”
唐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如今不往出走动，这事儿还得麻烦老嫂子替我留意着。”若叫她查出来，定要那起子小人好看。
甄蓁浑然不知，正为林如海刚刚告诉她的话而伤脑筋。林如海是报了丁忧在家守制，若是叫别人知道他离开姑苏，参上一本，甭管是为了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谁也保不住他。
就是不在孝中，甄蓁也不觉得这时候去蹚京城的浑水是明智之举：“老爷，就真的非去不可？”
林如海也并非自愿，实在是不得已：“王爷来信，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必要我亲自去一趟。好在我们远在江南，并不打眼，只要小心一些不怕被人抓住把柄。何况就是有风险也顾不得了，林家和忠孝王爷休戚相关，偏安一隅是不可能的。”
他还有些话没讲。林家几代人积累下的人脉，绝对不会比别家少，只是林家从来不显山露水，又不像有些人家人员繁杂，姻亲关系紧密。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旦要动用这些关系，就必须要林家本家人出面。再者京城局势紧张，林湘又在这个当口怀孕，忠孝王爷做起事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因此就需要一个足以代表他的人替他出面，林如海无疑是最适合的那个。林如海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成为忠孝王爷暗中的帮手。
京城的局势她也知道不少，只是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甄蓁揉了揉帕子，转身亲自替他收拾行李去了，这些事不是她能过问的。就是问了，林如海也不会多说什么。
林如海一走，婆媳俩合计以后叫下人管住嘴巴，彻底闭门谢客，连那些亲戚也不往来了。唐夫人本想把事情告诉甄蓁，如今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没得给孩子添堵。
林家迟迟没有消息，小唐夫人急得不行，又跟女儿商量了半天，打算再去一趟林家。谁知道一上来就吃了个闭门羹，别说老太太，就连管家太太的面儿都没能见着。小唐夫人没了主意，不知哪里惹恼了林家人，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程锦心却是个有算计的，这事儿她做的巧妙，自觉不会被人知道，林家一位老夫人在打探这个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既然那位老太太知道了，林家人必然也有所耳闻。想起和那位郡主太太的几次见面，程锦心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娘，听他们的意思，这段日子林家不见外客。恐怕是郡主知道了，故意不叫我们上门，好把事情都瞒着老太太呢。我说老太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许是这林家早就被那位郡主给把控住了。”程锦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老太太就算和娘有心结，到底是年轻时候的姐妹，那日一番奚落也出气了，万没有再不见她们的道理。可自从第一次上门，郡主三番四次的推说老太太没空，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说不定是忌惮她的美貌，因此不叫她上门。家里的嫂子不就是这样，但凡有亲朋好友家的姑娘来，便十分忌讳，多半要赶了哥哥出门，生怕被哥哥瞧见。
不得不说，程锦心对自己的容貌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即便甄蓁的容貌胜她百倍，她却认为那样的女子过于妖冶，林如海一个读书人，老太太又极庄重，铁定是不喜欢这样的。她也忘了，自家嫂子的行为被她嗤之以鼻，暗地里说她小家子气，又把她那个纨绔哥哥当个宝，连她都瞧不上她哥哥呢。那换作甄蓁呢，当真会做这样无聊之事？况且一个程锦心，除了名字听着还不错，甄蓁当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哦，不对，有一个，就是脸皮比别人更厚上十倍。
不管母女俩如何设想，现实是她们连林府的大门都进不了，更别提按照计划在唐夫人面前“自荐”，只得打道回府，将此事放下。可是流言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始作俑者的偃旗息鼓而逐渐消失，反而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甄蓁不能生育，林家只是娶回个郡主的名号，为了就是扶持快要没落的林家。而这位郡主虽然生的漂亮，心肠却十分歹毒，但凡有敢近身伺候她相公的，都遭了毒打，还有人因此送了命呢。直到姑苏城笼罩在烈日下，满城里几乎都知道林家有位草菅人命的郡主娘娘。
甄蓁听到这些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外头买办的人听来的，别人不知道他是林府的，说话的时候也没避着他。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丑事，谁知道越发牵扯出侯爷、郡主的，便知道是说太太呢。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些话都传了好些日子了，从高门院户传出到街头巷尾，真个儿是满城风雨。”回话的雨霖自嫁给何成之后，就做了个管家娘子，在外帮衬着。这次也是买办听说了，回来说给何成知道，再叫她递话进来。
“是谁传出来这样诛心的话，敢是和我有深仇大恨？”尽管觉得难以理解，但甄蓁并不把这儿当一回事。外头传得再厉害，对她并没有实际的影响。林家不会有人信了这话，官府也不能因此而给她定罪，那些人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只是一样，到底是谁传出这样害人的流言，目的又是什么？
甄蓁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唯一在京城有过龃龉的王家二小姐今年年初嫁了薛家的大爷，依旧成了薛姨妈，远在金陵。即便是在一处，恐怕也不敢再来找她的麻烦。剩下的，知道林家那么多事，又抓着她没子嗣这一点猛踩，除了程家母女，甄蓁不作他想。
“叫人去查查，是不是从程家母女嘴里说出来的。”
一年多的时间，甄蓁从陪嫁的家奴中挑选了几个，仿照电视小说中的桥段，建立起了类似的情报机构。她虽然只是一个深宅妇人，但有这样的夫家和娘家，不得不对京城的局势多一分关注。不过她并不敢太过深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是她能够承担的。因此除了京城里安排了打听情况的几个人，剩下的多用来扶持自己名下几家铺子的生意。之前林如海上京之时她本来想说，又觉得不妥，只安排了两个人暗中去保护他。也幸好她突发奇想，即使身在内宅也知晓千里之外的情势，如今更可以借此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有目标的调查进行的很快，并且很顺利，当然也要得益于几个月没得到林家反应的程家母女俩的懈怠，以及在家时的抱怨。有这样的主人家，下人又岂是省油的灯？可笑那程锦心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身边的丫头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甄蓁并没有生气，像程锦心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动怒。只是觉得恶心，好像被一只苍蝇盯上了，怎么也甩不开。而且她想起了蒋琼瑶，这两个人大约是有共同语言的，说不定能成为至交好友。当然已经没有机会了，痴情的蒋琼瑶早就因病去世，一个没出嫁的庶女，连祖坟都入不得，被蒋家随意找了块坟地埋了。平原侯卧病已久，这些事都是平原侯夫人一手安排的。上回不用她出手，可这一次，甄蓁必须要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说她仗势欺人？很好，那她就真正仗势欺人一回，也好叫有些人知道，甄家的姑娘、林家的太太可不是好惹的。
一张帖子递到了苏州知府衙门，用的是林如海的名义。即便是丁忧在家，身上又只有从五品官职，苏州知府也并不敢怠慢，尤其这件事事关嘉义郡主。
不过三五日，程建业贪污受贿的证据到手，苏州知府干脆利落的将人下了大狱，任凭程家人如何求情也不肯通融一二。本来程建业手脚就不干净，又有林家人在背后撑腰，知府大人连指点都不敢，旁人看着也不过是程建业罪有应得，想得更深一点也就是程家得罪了知府。
程锦心瘫坐在交椅中，看着哭成一堆的母亲和妹妹，心中一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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