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蝶

　　展昭又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检验报告，内心激动异常。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多的耐心等待，终于让他真正掌握了一条重要线索。
　　检验报告证实，枪支的膛线和弹头上的摩擦纹吻合，也就是说，在那些战斗中残留的弹壳中，确实有几个就是从这支枪中发射出来的。虽然现在还不能证实，拥有这支枪的人就是当年的恐怖分子，但是，能发现这个事实无疑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至少案子终于有了转机，不再是全无头绪。

　　正当他认真揣摩报告时，欧阳春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小展，我们在行动中又发现了几支相同类型的枪，还发现了另一种专业手枪。这下可让我们抓到一条大鱼了。”
　　“真的？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说着，展昭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你先别急。”欧阳春拦住他，“枪放在那里又跑不了。先听我把话说完。”

　　展昭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道歉说；“对不起，我太性急了。怎么，还有什么新的情况？”
　　“那倒不是。这几支枪的来历和那支相同，都是在这次清查行动中缴获的。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么高级的东西，突然之间同时出现，而持枪的人却一个没抓到，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好我也看了那份报告，就想，既然已经和你们的案子拉上关系了，不如索性申请成立个专案组，你们也加进来，这样也好有个商量，争取快点破案。你觉得怎么样？”欧阳春一边说，一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展昭。

　　“这太好了！反正我现在已经闲得快生锈了，正好趁机锻炼一下。”兴奋之余，展昭随口就说出了白玉堂曾经说过的话，还浑然不觉。
　　欧阳春笑眯眯地看着他，打趣道：“小展，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准是和谁谈恋爱了吧？”

　　展昭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辩解道：“我平时也经常说笑的，你就不要瞎猜了。包局那里谁去说？”
　　“还是我去吧。毕竟是我们的案子。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好好准备一下。”
　　“好的。你觉得去几个人合适？”
　　“开始的时候，人不用太多。现在，案子的情况还不明朗，等有需要再调也来得及。我看，你再加上王朝马汉就够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那我就让他们稍微安排一下工作，你那里一有消息，我们就去报到。”
　　“好！”欧阳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展昭的办公室，向另一边的局长办公室走去。
　　展昭心里暗暗想：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就是不知道白玉堂那里的进展如何？那只闲不住的耗子应该不会让人失望的！

　　下班的时间刚到，人们就纷纷收拾好东西，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办公室。展昭依旧像平常一样，看了会儿书，最后检查了一下办公室，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还没出大门，他就看见一辆全新的白色宝马X5停在马路对面。车里的人看到他走出来，摇下了车窗，不停地向他摆手。展昭不满地横了那人一眼，还是迅速地上了车。

　　“猫儿，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害得我绕了好几圈，生怕被人看到。”
　　“怕被人看到还这么张扬的开着车过来？回家也没有几步路，用得着车接车送吗？”
　　“我哥今天刚送给我的新车，不是想让你也体验一下嘛。好了，别气了，下不为例。”白玉堂解释道。

　　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刚才的不满也消了大半。他左右看看，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辆豪华的SUV，一边赞叹道：“你哥还真大方，居然买这么好的车送你！”
　　“哎，要不是我说耗油太多，太招摇，他非给我买辆悍马不可。估计要是街上能开坦克，他一定会送我一辆M1天天开。” （八爪鱼注：M1是美国陆军的主战坦克，被评为世界上性能最优秀的坦克之一）
　　“呵呵，就这辆，我看你也要倾家荡产了。现在的油这么贵，还开着越野车满街跑，看你怎么养活它。”

　　“没办法。知道我上班远，我哥非得送我一辆车。知道我喜欢这种车，还特地给我准备了好多加油卡。”
　　“你到底怎么和你哥说的？他一点都不奇怪你有家不住，非住外面？”展昭好奇地问道。
　　“他的别墅更远，再说那里人多事杂，我一说受不了，我哥就答应让我和朋友住了。”白玉堂一脸自得地回答。

　　“你哥对你真是太好了。还记得上回你在非洲出事的时候，他可真是费尽心思找你，花钱根本连眼都不眨。难怪你心里也那么看重你哥。”展昭羡慕地说。
　　“那是！猫儿，你也不用眼馋，我哥很快就是咱哥了。只要他喜欢你，一定也会对你好的。最近他们都在忙着上市的事，我想等过一阵子尘埃落定，就带你回家。”

　　两个人说笑着上了楼，开门进屋后，白玉堂就拉着展昭走进了书房，还神秘地说：“猫儿，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便打开了电脑，“上次你给我看的枪，我查到了。那是史密斯威生枪厂专门生产的 M435 型 9mm手枪。这种枪是特别为美国的海豹特遣队生产的。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看，”他指着显示器说到，“这是我在资料库中找到的图片，是不是和你给我的照片一样？”
　　展昭仔细比较了两张图片，马上就肯定了白玉堂的说法。他从口袋里拿出U盘，对白玉堂说：“正好，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你也看看。”

　　白玉堂甫一看到照片，就马上下了判断：“这个是M9 手枪，属于海豹特遣队最近几年新增加的装备。你看这里，是经过改装的。因为海豹特遣队操练强度过大，每周射击量都在3500 发以上，而且还经常高量填充特种弹药，在这样的双重摧残下，枪支出现了结构问题。后来在□□原厂加强与修正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不禁皱起了秀气的眉。白玉堂看了看他拧眉沉思的样子，又接着说到：“你先别忙着发愁，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展昭扭头看向白玉堂，目光中满是疑问。
　　“你先告诉我，前两天你说做比对，结果怎么样？”
　　“结果一致，也就是说，两年前的那次恐怖活动用的就是这批枪。”
　　“那就有些眉目了。两年前的案子是针对R国元首的，用的却是美国的武器。”白玉堂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不是想说美国人要暗杀R国元首吧？这怎么可能，要是真的成功了，还不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展昭疑惑地问到。
　　“当然不是。这两个大国不可能明面上对着干，不过暗地里可是一直较着劲呢。你再想想。”白玉堂小心地提示着。

　　“暗地里较劲？”展昭的脑子转得飞快，忽然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在T国？”
　　“聪明！”白玉堂打了一个响指，接着说，“谁都知道美国和R国在T国各自扶植自己的势力。现在的T国政府是R国在十五年前扶植上台的，而美国一向都有暗地支持反政府武装的传统。我猜那些恐怖分子，是在美国接受训练，专门用来对付T国政府的。”

　　“所以，两年前，他们趁着R国元首访华的机会，冒险实施暗杀计划，是希望能够制造混乱，让R国自顾不暇，他们就可以有机会推翻T国的现政府。”展昭分析道。
　　“没错。暗杀成功的话，美国不仅能捞到一笔好处，还没有出面，不会引起任何国际争端；暗杀不成功的话，对美国也没有任何损失。真是算得精啊！”白玉堂讽刺道。

　　“玉堂，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展昭问道。
　　“R国、T国都是邻国，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怎么能瞒得过我们？军人和警察不一样，我们天天就想着怎么保护国家安全，因此必须对周边的事情了如指掌，到时才能做到知己知彼。你看他们现在斗得不亦乐乎，将来肯定让别人渔翁得利。不过，只要不让别人在中国占了便宜去，我们才不管这个呢。”白玉堂解释道。

　　“我管不着谁能渔翁得利。我担心的是，现在这拨恐怖分子还在B市，去向不明，动机不明，这可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展昭担忧地说。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招就是了。上次在“猎人学校”，没能和美国人较量一次，这回机会来了，一定不能错过！”白玉堂跃跃欲试地说到。

　　“你兴奋什么？”展昭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这好像不是你的工作吧，白大教官？”
　　“好猫儿，将来有事情，一定别忘了我啊！”白玉堂恳求道。
　　“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就算有，那也是杂牌军，算不上正规军吧？”
　　“管他呢，先拿来练练手再说。”

　　展昭看着白玉堂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力地摇了摇头。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冷笑着问道：“这么重要的情况，现在才告诉我。在楼下等了那么长时间，还有在车上说了那么多话，都不提一句。你的耐性真是越来越好了。”
　　“就知道你这小气猫不会放过我。我要是早告诉你，你肯定掉头就回办公室，翻看以前的资料，还能乖乖和我回来？”白玉堂振振有词。

　　展昭被他说中了心思，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复又赌气说到：“好啊，既然把我骗回来，那我们就接着进行“厨房特训”吧！”
　　白玉堂一听这话，登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啊？！猫儿，今天休息一天行吗？”

　　“不行！”展昭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连续训练一个月，保证达到初级水平的？”
　　白玉堂被展昭的话一激，不甘心地回嘴道：“训就训，谁怕谁？不就是把切菜刀嘛？我就不信还能剁了我？”说着，扎起那个小猫图案的围裙，走进了厨房。
　　展昭看着白玉堂气呼呼的样子，心里一阵偷笑。每天看着白玉堂在厨房里手足无措的样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候。那么孩子气的玉堂，才是真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屋子里一片昏暗，靠窗的宽大转椅中坐着一个人，暗淡的灯光从外面投射进来，却刚好将他置于一片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宽大的办公桌前垂手站着另一个人，正低声地汇报。

　　“Boss，仓库那边出了些问题。前两天我带着弟兄们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批手枪，大概有十支左右，都是美国那边特供的高档货。”
　　“怎么回事？”坐着的人未动声色，顺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好像是原来看管仓库的老何干的。”
　　“Bryce，我一向信任你，所以把那边的事情放手给你干。现在出了事，你连一个确定的答案都拿不出来吗？”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可Bryce却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柱慢慢向上爬。

　　“Boss，老何一向表现都不错。当初也是看他老实，才在帮里出事后还留下他看仓库。这十几年，他也一直挺本分，从来都不多说一句。听说最近他老婆忽然病重，急需钱用，所以我猜测他一着急才偷了几把枪，卖出去应急用。”Bryce有些急，连声地解释道。
　　“好了，不用说了。老何怎么回事我不关心。现在那批枪的去处找到了吗？”
　　“还没有。”

　　“找两个人做掉老何全家。”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
　　“Boss，”Bryce迟疑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先找到他，追查枪的去处？”
　　“不必了。那几支枪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不能让任何人顺着老何这条线查到我们。杀了他，一了百了。Bryce，你是个聪明人，别忘了，过段时间，就是我们行动的大日子。任何人坏了事，都不能留。”
　　他的声音从始至终没有一丝的波动，Bryce却听得冷汗涟涟，只能连声说“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Bryce盯着那一明一灭的亮光，心中忐忑万分。
　　坐着的人终于狠狠地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头，接着说道：“告诉Jim，给灾区的捐款和援建希望小学的事情要加快些，争取在这个月底前办完。”
　　“是，Boss。”
　　“你们好像一直都对投资慈善事业有看法？”冷淡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我们都很相信Boss的决定，您这么做一定有理由的。”Bryce恭恭敬敬地答道。

　　坐着的人终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Bryce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说你归说你，不用这么诚惶诚恐的。跟了我十几年，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他深吸了口气，接着慢慢解释道：“中国这个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环环相关的。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只知道自己挥霍攀比，脑子里根本没有“慈善事业”这个概念。所以，我们的行为才更加与众不同。一旦将来有任何风吹草动，波及到我们身上，甚至查到我们的底细，有这层慈善家的光环，依照人们的惯性思维，就算不能蒙混过关，至少也能争取些时间。你说，我们的钱是不是花得很值？”

　　Bryce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到Bryce的迷茫神情，旁边的人不以为意地微笑了一下，向他摆摆手，说道：“好了，这些事慢慢就能看到效果了。刚才交代的事情，你抓紧时间去办吧。”
　　Bryce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柔和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一张儒雅俊秀的脸在玻璃窗中倒映出来。他重新坐在办公桌前，优雅地拿起一份季度财务报告，仔细阅读起来，俨然一位成功的年轻企业家。没有了刚刚的冷酷残忍，也不见了眼中的阴鸷无情，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丝温文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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