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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梁嘉珩的兄弟并不多,他登基之后,长子梁嘉琮弑父叛乱被杀身亡,四殿下燕王梁嘉琪和永王判为同党,也被贬为庶人收监大牢,五殿下梁嘉琛当时也因一件小事被贬去沧城做了一个小官。
唯有三殿下梁嘉琰封了个平王,留在了梁嘉珩的身边。
一副逍遥散人做派。
那一年发生很多事,先王驾崩,梁嘉珩起兵平定叛乱,杀兄破城成为这祁云国的新君主,林司真从齐王妃一跃变成王后,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仲有,上一世梁嘉珩坐上王位没有多久,太后身患怪疾离奇死亡,萧贵妃流放蛮夷途中染病而终,宫中十几位太妃和太夫人,这些女人的结局不是打入冷宫,就是逐出王宫。
这些都是梁嘉珩的杰作。
凶狠暴戾一直是他的标签。
林司真很少看到梁嘉珩对谁和颜悦色过,唯独这个梁嘉琰,并非一母同胞,却更似亲兄弟。
印象之中,梁嘉琰寡言少语,平日喜欢独处,只爱画画和做手工活。
林司真记起,上一世自己也有一只风筝,和这只风筝一模一样。
好像就是梁嘉琰送的,一支他亲手制作且绘画的蝴蝶风筝。
阿瑾牵着林司真的手,一路小跑至放风筝的地方,只见是几个宫女在御花园柳树下扯着线放风筝,并未见到三殿下梁嘉琰的身影。
小宫女们发现帝姬站在身侧,害怕地跪在地上,阿瑾早就司空见怪,也不加以理睬,上前就从她们的手里夺过线轴,可是小小年纪的她低估了风力,身体又矮又轻,刚一抓住线轴,就踮起了脚跟提了起来。
说时快,林司真眼看她要摔倒,不假思索,伸手去抓绳子,另一手拽紧她身子,就那一个瞬间,风筝的细绳如利刃一般,狠狠划破了她的手掌心。
“水袖,你快来拉着。”林司真果断地取过风筝线轴递给水袖,确认阿瑾没有受伤之后,才顾上看自己的伤口。
林司真手心一字划痕渐渐沁出血,慢慢晕染成一片,吓得一边的阿瑾“哇哇”大哭。
刚划开口子的一刹只是轻微不适,现在刺痛感越来越明显,林司真吹了吹手心,安慰阿瑾道:“不哭,姐姐没事。”
背后有脚步声。
“黛月,端盆清水过来。”
阿瑾辨出来人的声音,回头委屈地喊了一句:“三哥哥。”
梁嘉琰之前一直坐在对面假山凉亭中,瞧见整个过程,知道出事了,匆匆跑了过来。
他抓过林司真的手心,皱了皱眉,“被这风筝绳子勒伤可不是小事,这绳子如同刀一般锋利,得清洗过后方可上药,霁月,把我的金疮药箱拿过来。”
先前的两个小宫女都应声下去,阿瑾哭丧着脸,捏住梁嘉琰的胳膊,“三哥哥,司真姐姐不会死吧。”
童言无忌,林司真笑了,瞥见梁嘉琰闻言也笑了。
跟着梁嘉珩的年纪推算,梁嘉琰应该也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很书生气,个子很高,高过两个哥哥,身材却很纤瘦,弱不禁风的样子。
男孩子家长了一双杏眼,这眼形长在女子脸上是加分项,长在男子脸上,却阴柔了一些,他的容貌应该随母亲,因为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与兄弟相似处。
不过现在细想,说来也奇怪,梁家的这三兄弟长相都各不一样。
“没事,三哥哥也一直被勒伤过。”梁嘉琰边说边伸开自己的双手,两只手掌处确实有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痕。
“水来了。”
黛月捧着一盆清水过来,梁嘉琰拉着林司真的手,来到一边草丛处,蹲下身子慢慢让黛月朝林司真的手掌处淋水。
伤口遇水更是刺痛,见林司真咬唇皱眉,梁嘉琰柔声道:“忍一下就好,上完药就不痛了。”
“没事,这点痛我受得了。”林司真回之一笑。
“谢谢你。”梁嘉琰见清水冲洗得差不多了,伤口的血也渗透得慢了,便用布轻轻擦拭伤口,随后从霁月手里接过药瓶,小心地洒在林司真的伤口处,“如果不是你,阿瑾如果遇上什么危险,这两个丫头就惨了。”
“我做事并不对人,即使不是小帝姬,我也会这么做的,殿下不用谢我。”林司真见药上好了,疼痛感也减轻不少,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站起身。
梁嘉琰跟着也站起来,手中扯着纱布条,“别动,还没有绑好呢。”
手掌不比别的地方,就算缠着纱布一动就会掉,林司真瞧瞧伤口,不拘小节道:“不用,伤口不深,敞开只有好得快。”
梁嘉琰也不勉强,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你这种人不该留在宫里,你的心是敞亮的,宫里人心大多污浊,这里不适合你。”
“殿下知道我是谁?”林司真反问。
梁嘉琰摇了摇头,嘴上却道:“你和阿瑾在一起,自然是昭阳宫的贵客。”
“殿下,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但您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判定一个人,如您所说,人心难测,殿下与我不熟,万一我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人,殿下岂不是被我骗了。”林司真眉眼之间尽显试探。
梁嘉琰尽然无言可驳。
林司真笑了,转身朝阿瑾招招手,小帝姬因为怕血,之前一直躲在乳母身后。
见林司真召唤,阿瑾跑了过来,“司真姐姐,你还痛吗?”她可怜地捏捏林司真的手。
林司真莞尔,“不疼了,你看,三殿下帮我治好了,小殿下你要记住教训,下次不可学我这般鲁莽。”
水袖拽着风筝慢慢从远处移步过来,挨着林司真的身边问道:“二小姐,这风筝还放不放?”
阿瑾早就被吓到,恐怕一辈子都对风筝有了阴影,对着林司真直摇头,林司真瘪了瘪嘴,便道:“收了,还给三殿下。”
“不用了,这只风筝就送给小姐吧,算是我的赔罪,霁月,黛月我们走吧。”梁嘉琰弹了弹两边长袖,对林司真点了点头,便带着自己的小宫女走了。
望着梁嘉琰单薄的背影,林司真心中升起一丝惆怅,阿瑾摇了摇林司真的胳膊,打断了她莫名地情绪。
“司真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玩?”
“三殿下似乎有心事。”林司真手上应了阿瑾,嘴上却喃喃自语。
收了风筝的水袖慢慢靠拢过来,低声道:“三殿下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从小都是乳母带大,养在幽庭,所以三殿下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其实人不错,对宫人也好,小姐,这风筝我们就收下了。”
林司真接过风筝,翻来覆去,仔细瞧了瞧,风筝无论是制作还是图绘都非常精致,她呆滞地瞧着风筝,有感而发,“你呀,又回来了。”
“司真姐姐?”小帝姬因为林司真的忽视,声音中略带不悦。
摸了摸阿瑾的脑袋,林司真抿了抿嘴唇,“小帝姬,我的手虽说无碍,但毕竟是伤了,近几日也不能陪你玩耍了,你现在乖乖随乳母回去,姐姐下次再陪你玩好吗?”
阿瑾正要发作,低头想到林司真的伤,只好勉强答应,“那你记得来找我,我在昭阳宫你。”
乳母还要说什么,被林司真用眼瞪回去,也只好闭口作罢。
小帝姬牵着乳母的手,三步一回头,不时还不忘朝林司真挥挥手。
林司真目送她离去,随后把风筝又交给平儿。
平儿接过风筝,把风筝线在手心中拉扯了几下,问道:“小姐,你的手真的没有事情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没事。”
***
午后下了一场雨,林司真靠在红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平儿和水袖两人混熟之后,紧紧相贴坐在茶几边翻着戏本书共看。
那些戏本,本来就是冯翀街上买来给林司真解闷看的,林司真其实上一世看过一遍,觉得这些小故事太没新意,不是佳人私会公子,就是门第之分,棒打鸳鸯,男女主人公郁郁而终,颇有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感觉,看腻这些套路的林司真越来越怀念有手机的时代。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回屋只有发呆的份。
锦妃怕她晚上冷,差白术又送来一床被褥,白术见平儿二人看得热闹,大家年龄相仿,便一起加入进来,不一会,葵香等不回白术,也过来寻人,这一寻,顺便一起加入看起书来,林司真倒觉得她们四人十分有趣,可以凑成一桌麻将了。
屋子内人一多,特别是女人一多,就叽叽喳喳,林司真把地方腾了出来,想去陪陪锦妃,看见她一个人留在屋内,眯着眼睛一针一线做着女红。
“娘娘也喜欢自己缝衣?”林司真靠着锦妃坐下,抚摸了一把她缝制的内衫。
“我家珩儿就喜欢穿我亲自做的衣服,他们上供的虽好,总不如我自己做的实在,再说这个穿在里面,好赖别人也看不见。”锦妃一根线用完,拿了针头在头发上戳了几下。
林司真主动帮锦妃穿着针线,递过去道:“娘娘,您生活得一点都不像宫里的人,在宫里的住着,你不闷吗?”
“等珩儿成了家,给我生了孙子,我自然就不会闷了。”锦妃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司真,又说道:“我家珩儿性子外冷内热,其实人可孝顺了,我今天能有现在的日子,都靠着他为我一点一点拼回来的,孩子,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好姑娘,你和阿珩在一起,我很放心。”
“娘娘,殿下喜欢的是姬小姐,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林司真一直当梁嘉珩有断袖之癖,而这一世的发展,让她想到梁嘉珩不爱女人可能也是对姬素玉的痴情。
锦妃放下手中的活,小心地问道:“你真的不喜欢珩儿,你不愿意嫁给珩儿?”
“娘娘,我和殿下,从未有互相喜欢。“林司真边说边低下头,双指摸了摸手心中的伤口,她握了拳,淡淡道:“只是有时候不得不捆绑在一块。”
城楼也去过了,一无所获,而那个变成姬素玉的梦,使林司真整个人心情低落至极,可能真如四爷所言,真要等到做了王后,历史重演的那日,她才有回家的机会。
锦妃听林司真话里的意思,只当她对外面的传言耿耿于怀,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你们的事情,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但你要是顾忌珩儿,我自会帮你去骂他,长帝姬对我们母子有恩,他和素玉小姐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感情是有的,但未必是男女之情,现在王上把素玉指婚给永王,他们更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莫要强求。”
命中注定?没到最后一步,她绝不妥协。
林司真不想提这个话题,便岔开聊着其他的家常,聊得最多的就是梁嘉珩的小时候。
原来梁嘉珩小时候还是一个小胖子,还有梁嘉珩的肚脐之下还有一个月牙胎记。
聊着聊着,白术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连行礼的时间都来不及:“娘娘,昭阳宫的人来了。”
萧贵妃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素来也和辰芳轩没有往来。
锦妃有些慌张,手足无措,抚了把鬓角起身要出迎,白术拉着她赶紧补充道:“娘娘,她们是来找林小姐的。”
以为因早上林司真为她教训小帝姬,惹恼了萧贵妃,锦妃赶紧握紧林司真的手,“哪里可以躲躲?”方才发现她手里有了伤口。
“司真,你怎么受伤了?”
锦妃可能是真怕了,说话声音都带着微颤。
“娘娘,无碍,凡事有我。”林司真对锦妃笑了笑,转头问道:“来的是何人?可有说什么事吗?”
“来的是昭阳宫的一个小太监,说是小帝姬一回去就不舒服了,想找林小姐去昭阳宫问话。”
平儿和水袖也跟着走了进来,平儿在路上已经知道大概,上前紧张地挽住林司真的胳膊。
人人都知道,昭阳宫的萧贵妃不好惹。
“别慌,你们记住,小帝姬没有在辰芳轩喝过一口水,吃过任何东西,如果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和辰芳轩没有关系,还有,阿瑾真出了什么大事,来传话的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太监了,至于其他的,人是我带出去,自是我一人承担,与旁人毫无关系,你们只要一口咬定这个,就不会有事。”林司真摸了摸平儿的脸,对水袖又道:“水袖,你在宫里比他们都熟悉,我此去要是久久不回,你知道怎么出宫,怎么找人救我?”
水袖聪慧,知林司真话中意思,猛地点头。
林司真见都交代完毕,这才随太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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