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有道

　　金子君说道：“大那个啥保健了？”

　　钱之顺：“错。”

　　既不是外面有女人，又不是外面寻开心，那怎么说他色胆包天？

　　钱之顺强调道：“不是外面有女人。”最后两个字发了重音。

　　金子君木头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

　　三人已经走到停车场，站着说话。夜深了，有点冷。

　　严霆又有点不耐烦，说道：“要不然我来猜吧。不是外面有女人，那么就是外面有男人吧。”

　　金子君一个没注意，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正想说你说什么傻话呢，却见钱之顺一脸端肃的模样。

　　“没错！”

　　金子君咳得更厉害了。

　　严霆：“哦。”

　　金子君咳了半天，挤出两个字来：“天哪！”

　　钱之顺：“要不是法律方面兰兰他们家不懂，也是找不到人来帮忙了，否则这种家丑也不会愿意说出来。她现在的诉求就是离婚，而且不愿意承担债务。”

　　金子君：“那是一定的！话说，那个——王也奇，他既然喜欢男人，干嘛找兰兰结婚？”

　　钱之顺睨她一眼，一脸“你真是涉世未深”的鄙夷：“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找兰兰结婚啊！你去哪里找像她这样单纯乖巧善良又不会惹事的挡板？要不是欠债的事不得不暴露了那渣，估计她现在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挡板？”

　　“是啊！她不就是一块告诉全天下他王也奇是个正常娶妻的性向主流人士吗？后来兰兰逼问，原来那个‘三’还是当时她婚礼时的伴郎呢，真是可怕！”

　　金子君简直无语，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还好没骗了她生孩子，早点止损也好。”回想那天婚礼上，她喝得醉醺醺的，依稀记得有个身材健壮的伴郎惊讶地问过她怎么没用葡萄汁冒充酒水，不知是不是这个人。

　　钱之顺老成地说道：“刚结婚的男女谁不是晚上跟个猴似的急性？可这人反其道而行，不是累就是困，碰都不要碰她一下。”

　　金子君惊了：“她不会还是……”

　　钱之顺耸耸肩：“事情就是这样。”

　　“……”

　　“要不是她无意看了他手机上一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大概她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了。”

　　金子君回忆起和这个王也奇碰面的一些过往，这个男人斯文礼貌，一派君子之相，想不到其实是伪君子。她叹口气：“都是因为兰兰太好骗了。”

　　严霆突然插嘴：“留证据了吗？”

　　钱之顺一愣，随即道：“应该没有，因为听说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就气得找他理论，然后就直接摊牌了，就算有证据也被毁了。”

　　严霆：“那可惜了，网络聊天记录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金子君道：“可就算留了，里面那些污言秽语他全盘否认，辩解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那又怎么办？得想办法抓奸在床才行……”

　　严霆看着她一本正经想办法的样子有点好笑：“他当然可以否认，这些证据也确实不足以认定他有问题，但法庭也是人来判的，法不外乎人情，设想把这些证据呈上去，稍微有点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会怎么看？”

　　金子君点头：“你说得没错，我懂了，不过既然你如此深谙法律和人类心理学，那么兰兰要是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打什么官司，你可当然不让啦！”

　　严霆正想拒绝，金子君抢白道：“就这样！我个人代表封兰兰，到时再多请你吃一顿好的！”

　　严霆道：“你觉得我像是少一顿饭的人吗？”

　　金子君耍无赖：“当然不像，但请律师、找专业咨询都要很多钱，反正我们都没什么钱的，干脆就这么着办吧，你也别推辞了，毕竟这次是你主动要陪我过来的。”

　　严霆：……

　　“怎么样？答应吗？答应吧！”金子君踌躇良久，还是走上前两步挽住严霆的胳膊。

　　严霆没把她甩开：“……算了。就帮你这次。”

　　钱之顺盯着她看：好家伙！看来两人关系发展得不错啊！

　　封兰兰不肯再多住院，果然第二天检查完就回家了。新婚没几个月就闹离婚，期间还有债主追上门，这出闹剧让她受尽了折腾，本来纤瘦的身子变得更单薄了。

　　金子君这些天忙成了陀螺，不仅白天要上班，还开始着手弟弟的手术事宜。涉及到神经的手术风险都是很高的，何况他要动的是连着腿部神经的大脑，从选医院、选医生、办签证、筹费用，事前准备和事后复健都要准备起来。还好刘国庆现在看到她就像看到菩萨一样，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有次金子君坐得乏了起来伸伸懒腰，刘国庆远远看到连忙跑了过来：“小金，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不是，我伸个懒腰而已。”

　　“一定是工作太累了是不？我找人帮你分摊点吧。那个……小李！”

　　倒霉的李梨正坐在金子君旁边，听到刘国庆叫她答应了一声。

　　“我看你这几天一下班就走了，是不是工作强度不饱和？”

　　李梨瞪大眼：“没有啊刘总，我事情多着呢。”

　　“你把小金的活儿帮忙做掉点儿，我看分个三分之一给你应该没问题吧？”

　　李梨吃了一惊：“这么多？不行不行，我来不及做~”

　　刘国庆故意沉下脸：“我看你在办公室八卦的时候倒不嫌时间不够用。”

　　李梨见领导发火，赶忙噤了声。

　　“就这样决定吧。”刘国庆转头向金子君，“小金，你把事情多分点让李梨帮忙做了。”

　　金子君看看他，又看看苦着脸的她：“……额，这，不用了吧。”

　　刘国庆道：“什么不用，就这么说定了。”手背在屁股后面，刚准备走开，突然良心发现，对李梨道：“从下个月起，绩效翻倍。”

　　“啊？真的？！”李梨立刻转忧为喜。

　　于是，金子君也乐得心安理得地分点活儿给她，自己也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查些相关资料。

　　晚上金子君有时还要看望封兰兰，防止她再想不开，要抽空去严家吃饭。休息日第一天她会回自己家，和父母弟弟一起唠唠嗑，第二天严霆会过来接她，一起看看电影、看看展览。

　　其实再没出现金子君必须尽快赶到的情形，但自从那天一早金母开门发现严霆站在门口后，他便每周固定在周日早上带着金子君出去约会。两人都是傲娇，虽然心照不宣，却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每次约会见面比特务分子接头还简洁。

　　金子君：“来了？”

　　严霆：“嗯。”

　　金子君：“吃饭？”

　　严霆：“出去吃。”

　　金子君：“那走？”

　　严霆：“好。”

　　倒是金子上，每每知道严霆来了，一定要推着轮椅出来打招呼。金子君想了半天，他和严霆的交流就仅止于之前的三言两语，没搞懂对外人冷漠的弟弟怎么偏偏就这么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两个个性淡漠的人更容易产生磁场？但问了金子上好几次，他却只是说“没什么”，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事实上，金子上与严霆确实是没怎么交流过，但他一直都记着那天已经走出门的严霆折回后对他伸出的手，坦坦然然清清澈澈，眼神里没有别的人流露的那种会让他觉得自卑甚至难堪的同情和可怜。

　　他只是天然地喜欢这种被平等相待的感觉而已。毕竟自从出事之后，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太少见了。

　　严霆其实也没闲着，或者说他从来都很忙，就算没事也会泡在公司研究业务拓展和项目进程。

　　封兰兰的事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他都算是担下来了。这里面的问题可分为两块：一是经济，二是婚姻。相较而言，还是前者更容易解决些。

　　一向柔弱的封兰兰人生第一次鼓起勇气就是用在离婚上。她的诉求是速离，大家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对方扯出来的债务自行解决。而对方的要求则是感情还在，不想离，如果一定要离，也要她承担一半债务。如此一来，双方定然无法达成一致，最后就只能对簿公堂了。

　　一周之后，金子君和钱之顺小小的出租屋被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她们自己，还有刚恢复身体执意要来的封兰兰、封兰兰的父母和严霆。

　　严霆将一沓资料推到封兰兰面前：“债务问题不难解决，棘手的是离婚。”

　　封兰兰愕然：“为啥？他都……他都这样了我还不能离，他这是骗婚！”

　　严霆淡淡道：“法条里可没有这说法。就算你能证明对他的指证，也无法定义他是骗婚，你们的婚姻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再说了，就算他是骗婚，也可能不会一次判离，他还可以用诸如‘一时糊涂’、‘对你有感情’等无法证伪的言论来反驳。”

　　封兰兰的妈妈是一个农村妇女，她抹着眼泪：“我们正经人家，从来没想过女儿身上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这该怎么办呢？！”

　　封兰兰爸爸说道：“有什么怎么办的！离！大不了损失点钱，我这里还存着些，一定要快点离！我们自己的女儿也只有自己心疼！”

　　封兰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流泪了。

　　严霆道：“我说的就是对方如果执意不离，你得做好再等半年上诉的准备。”

　　封兰兰这时几乎尖叫起来：“我连半个月都等不下去了！而且这一天天的，他的那些债也在利滚利，我都不敢去想要是要等半年积了多少债务给我了！”

　　大姐大钱之顺正坐她旁边，递了张纸巾过去，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顺顺气。金子君对严霆道：“刚才你说债务问题不难解决是什么意思？”

　　严霆将资料摊开在茶几上：“对方的借条很巧妙地规避了年利率36%的红线，但是却把本金大幅度抬高了。”

　　封兰兰哽咽着说：“是的，本金其实不到一百万，后来追债上门的几个人也口头承认过。”

　　严霆接口：“但从这借条看他却把本金定得很高，利息却在国家规定的尺度内，并且直接定了三个月后返还，乍一看完全没问题，如果再从银行假装拉那小几百万流水，那么表面的证据就环环相扣形成链条了。”

　　封兰兰道：“他说他虽然写的是三个月后还，但和对方说的是一个月就还的，但对方一定要让他写三个月，说江湖规矩，如果一个月提前还按照一个月利息给就可以，他那时还赢了点儿钱，可没想到却联系不到借他钱的，就又把本利和全丢一块儿赌着玩了，然后就输得一干二净……”

　　严霆哼了一声：“这种套路的骗局，居然还有年轻人上当。”

　　封兰兰爸爸急道：“严律师，你说说这官司打不打得赢？我们要还债的话多少管够，我要赶快去借了才行了。”

　　严霆对这个剧变下保持冷静又疼女儿的爸爸颇有好感，他摆摆手，说道：“我刚才说了，债务的问题不难解决。”他指着借条签名处，“只有男方一个人的名字。”

　　封兰兰点点头，又摇摇头：“但这难道不算夫妻共同债务吗？”

　　严霆问：“他在外赌的情况你手上有证据吗？”

　　封兰兰听他这一说，似乎觉出点苗头来，忙道：“有有有！他在网上有账号的，密码我也知道，趁他不注意我都拍下来过。”

　　“很好。这是最有力的证据。”又问，“你们这几个月有没有共同买房买车等用过大笔钱款的情况？”

　　封兰兰眼神一黯：“一结婚他就像变了个人，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平时连话好像都懒得和我说两句，哪来买房买车啊。这婚房都是他婚前买的。”

　　金子君和钱之顺对视一眼，想起之前在婚礼上听到的有关婚房的传言。如果离婚，那渣倒可以拿着他的婚前房子麻溜地跑路，封兰兰家大价钱花下去的装修费家具家电一旦落地就要打“骨折”，一个升值、一个贬值，何其不公？可是，这就是法律。

　　对于封兰兰来说，现在钱不钱的已经是次要了，她只想赶快结束这段可笑可悲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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