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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的手段
从严索遇的书房出来，金子君百感交集，完全没注意到严家三兄弟的目光：大哥是憎恨、二哥是怀疑、严霆则用眼神表示疑问。她懒得理这些，觉得自己要好好把刚才的谈话消化一下，什么话可以告诉严霆，什么话要藏一藏，她都需要有个打算。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是钱之顺。
嘿！钱之顺一向能发消息绝不打电话，金子君摁下了接听键。
“出事了！兰兰自杀了！”一个声音尖厉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叫道。
“什么？”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把金子君浇了个湿透，钱之顺从来都是淡定优雅的，但这次她的声音都有点发颤。金子君整个人彻底醒神过来。“你再说一遍？”
“她现在在第六医院的病房，人是救过来了。我也在那里。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好好劝导下？”
“好！我现在就去！”挂上电话，金子君和严索遇说了朋友出了点事，要过去看看。严索遇对严霆道：“还不送她去？愣着干什么？”
严霆还是愣了愣，才道：“好。”
严凡在旁酸溜溜地说道：“爸爸，你真是好助攻啊！”
金子君心急火燎，已经听不进这些冷嘲热讽，她向严索遇道了别，拉着严霆就往外走。
曾经的“金三角”因为一个姐妹结婚的关系最近有些疏远了。金子君并不是看淡了闺蜜情，只不过大家平时都习惯各忙各，交流就便少了，她实在想不通新婚燕尔的封兰兰怎么做出这么决绝的事？
有严霆在，她能够放空脑袋想心事。一会儿担心封兰兰，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儿又想起方才严索遇和她说的话来，她偷瞄了眼严霆，后者专心致志地开车，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封兰兰所在的六院住院部还是灯火通明。金子君迟疑着对严霆道：“今天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严霆貌似随意地说道：“来都来了，陪你一起去看看吧，毕竟我和她好像也有一面之缘吧？”
“对。就是那天的新娘子。”
严霆想了想，依稀想起那个瘦小个子，穿着蓬蓬的婚纱裙的女孩，说话细声细气的。
他们在去医院的路上随便买了水果和营养品，按照钱之顺给的房间号找到了住院部六楼的一间病房。
门大开着，一眼望去病房里躺着六个病人，封兰兰的病床在靠窗位置，她正脸色煞白地半坐在床上。
金子君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兰兰。”然后去握了她手。冰凉细瘦的小手，没有一点儿温度。
“你来了。”钱之顺让开一点儿，让金子君坐在床沿，“哟，你也来了！”这话是对着严霆说的，她在旁边拉了把椅子。
严霆微微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你好点没？”
封兰兰低下头：“好多了，你们不用都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
金子君看着她腕部扎着的白纱布，里面隐隐渗出血色。
“你傻呀，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
封兰兰低头不语。
床头矮柜上放着几盒药，金子君扫了一眼，好像是治胃的。
钱之顺道：“你结婚后我们沟通就少了，姐姐们以为你应该是以小家庭为重，都没怎么好好和你聚聚。”
封兰兰轻叹口气：“聚了也没有用啊。”
金子君道：“有什么想不通的，和姐妹说说，我们虽然已经不住一起了，但感情还在是不？”
封兰兰咬着唇点点头，眼眶有点湿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但都刻意地没有奔主题，更像是闲聊闲话而已。严霆有点不耐烦，他站起来，望着医院外的夜景。还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夜走锻炼，街灯下树影摇曳，影影绰绰的。
“你那位好像没啥耐心了？”钱之顺轻轻在金子君耳旁道。
“什么我那位？他是被他爸逼着来陪我的。”
“什么？都已经见家长啦？”
“……”
封兰兰在旁听到她们对话，望望严霆，又望望金子君，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啊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金子君忙抽出面纸给她擦泪，一边转头问道，“钱之顺，我们说了啥惹兰兰难过啦？”
钱之顺欲言又止，最终耸耸肩，起身说道：“她只是太累了吧，该休息了。兰兰的爸爸妈妈去帮她买宵夜了，一会儿就会来，这样吧，今天我们也不耽误她休息吧，改天再来看你。”
封兰兰赶紧道：“你们工作都忙，不用来看我了。我马上出院了，没事的……”
“出院也可以来看你的，就这样说定了。”钱之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金子君也起身，拍了拍封兰兰冰凉的手背：“生命可只有一次，下次别乱来了。”
封兰兰似是怕被周围人听见，不过金子君说话声音很轻，她四处观望，见病友神态自然，没人注意到她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轻轻了回了一句：“知道了，我这次是太糊涂了……”
关上病房的门。金子君、钱之顺和严霆边走边说。
金子君沉下脸，问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里也来不及说，她是吞了一瓶安定，然后割脉。”
“这么狠？！”金子君吓了一跳。
“对。手上这刀直接断了血管，缝合了六针，安定全部洗胃给洗出来了。”
“那么就是说她的身体应该没事了？”
“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天就没事了。”
金子君点点头：“刚才说兰兰爸爸妈妈去买宵夜了，那她老公呢？”
走在最前面的钱之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冷地说道：“兰兰的事，都拜那贱人所赐！”
金子君其实多少也感觉到了，封兰兰新婚没多久就自杀，闹出这档子事一般都和她老公脱不开干系。那个叫王也奇的男人看着斯斯文文，她倒是小看他了……
“难道是——不上交工资？”
“错！”
“不给家用？”
“错！”
“吵架？”
“错！”
“家暴？”
“错！”
金子君每说完一项，都被钱之顺一一否定掉。
“既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架，难道是欠了巨额债务啦？”在金子君看来，虽然吵架家暴都够可恶的了，但是最可恶的还是欠钱。
钱之顺这次没否认。金子君惊了：“真的是欠钱？”
钱之顺沉默了一会儿：“比欠钱更恶劣！”
钱之顺看了看严霆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听说你还是法学院毕业的，那我就直接说了。”
自己人？……金子君来不及解释，钱之顺已经竹筒倒豆般说了下去，“兰兰那老公简直是恶劣到极致。原来他们家就是个空壳子，没啥家底的，这些年生意不好亏了许多。他婚前就借过小几十万，婚后更是以投资名义找的不知道什么人借了小一百万，没两个月就被败光了，现在他不卖房都还不了了呢。”
金子君惊道：“他这是怎么花的？能全部花光？”
“听说是有赌瘾，婚前一直掖着不说而已。”
“天哪！那他不会要求兰——”
“对，他就是要求兰兰也帮忙他一起还钱，否则他们就得卖房了。”
“兰兰一个小职员能有什么钱？”
“要她问家里要钱。”
“她父母也是工薪阶层而已，几百万哪里拿得出？卖房就卖房呗，就算他们家再是空壳子，那房子是真的吧？”
“这是留下的唯一值钱的资产了吧。”
“他们那房子卖了还清小一百万应该还剩下不少，重新买套小点偏点的房子也行啊。”
钱之顺道：“我还没说完，他虽然是借了小一百万，但是合着欠了三百万。他是被人套路了，利滚利，现在已经翻了两倍了。”
钱之顺接着说道：“他欠条上直接就写的利滚利后的总数，明面上他赖不掉，那帮人专骗蠢人的，架着他去银行特地拉了三倍流水，所以就算上法院也没得说理。”
“那男人居然这么蠢？”金子君感慨地叹了一句。
“其实他也有后悔过的，听说借款到期了先是瞒着，然后东拼西凑了本利和想还钱，想不到借钱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只能作罢，白白拖到了现在，已经叠了近三百万了。”
金子君知道现在这种套路贷很常见，但还是第一次见认识的人里有“中招”的。
“这招真是狠，找不到人应该怎么破？”这话是问严霆的。
严霆接口道：“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有一定的警惕，第一不应该借这钱，第二不应该让人拉了不正确的流水，第三在最后还款日前就应该把事情搞定，防止对方失踪自己陷于被动。实在不行，也应该在还款日前去公证处做提存公证，这样便能证明是你找不到债务人而非你故意赖账。多简单的事。”
金子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如果是你的话这事儿一开始就不会存在了。”
严霆道：“听到现在，借钱的存了坏心思，但你不觉得这问题的症结其实最终是在于那男人的愚蠢、欺骗、大意和不诚实吗？”
金子君说：“我知道，可是，他们才刚新婚不久啊！”
钱之顺插嘴：“你们听我说完呗。最要命的是那男人自说自话写了借条，他说这是婚后共同债务，要兰兰一起承担。”
“承担？承担什么？”
“要她拿一百万出来，否则鱼死网破，大家一起被抓。”
金子君气笑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如果是我，抓就抓呗，我看他爸妈就算能看着儿媳妇被抓，但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抓走？”
钱之顺道：“我也是这个理，可是兰兰被吓得够呛。”
严霆开口：“就算是婚后写的借条，这么短时间内，一般家庭用不了这么大一笔钱。如果对方不能证明这些借款是用于家庭生活，借条上也没有你朋友的签字，那么这钱就只能算对方一人的债务而已。”
钱之顺笑道：“你一块儿来还真是来对了。如你所说，那兰兰应该不用还这钱才对。”
金子君问严霆道：“能聘你做兰兰的法律顾问吗？”
“我很贵的，而且很久不从事这行了。”
金子君抢白：“但是业务能力还是杠杠的呀！至于很贵，事情解决了请你吃顿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严霆还想说什么，转头看到她晃着脑袋一脸理直气壮理所应当，想说的话也缩了回去。不知何时开始，他变得不那么想逆她的意了。
钱之顺道：“那个——严霆对吧，有你在给我们做参谋就好。兰兰家都急疯了，本来还想着找律师呢，债务官司离婚官司要一起打。”
金子君一听：“确定要离婚了？”
钱之顺道：“如果只有欠债这一项劣迹，那可能还有回旋余地，但那贱人色胆包天，可是渣得面面俱到了。”
“怎么？难道他外面还有女人？”这倒是出乎金子君意料之外，一般说来，再是花天酒地的男人，新婚燕尔总还是收敛的，除非他真是不把妻子放在眼里了。
钱之顺缓缓摇了摇头：“比这还惨，我都有点儿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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