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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红绳
春晚结束的时候江家的除夕饺子下了锅，这回也有孙博的份，因为他也没有睡。
“今天你跟我睡我房间，你睡床上，我打地铺。”江黎凑到孙博耳边嘀咕。
“李斌上次来，你们也是这么睡的？”孙博的问题显然不在江黎的意料之中，江黎措不及防地脸红了，然后耳朵根也红了。
“我们，都睡地上的。”说完了，江黎心虚的偷看一眼孙博的脸色。
“孙博，你别管他，你就睡床上。那年他跟李斌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放着床不睡，非都睡在地上。第二天我叫他俩吃早饭，差点儿踩着他们。” 江母抱怨地瞥一眼江黎，看儿子一脸惭愧的神色，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当年的不懂事不好意思。可是她哪里明白儿子这时心里的小浪花是怎么个翻腾呢！
除夕的夜晚注定是喧闹的，雷霆般得爆竹声震耳欲聋，冲天而起得烟花把窗户映得雪亮。瞬间熄灭的光芒还是把那双漆黑的瞳仁照的闪亮。
“你睡不着？”黑眸子先发问。在你看见我的眼睛的同时我也能看见你的，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有来有往的。
“你也睡不着？”孙博的脸对着床下。
“太吵了，每年都这样，还得好长时间呢！困极了也就睡着了，不过……今天一点儿也不困。嘻嘻！”江黎把被子堆在自己的脖子上，很舒服的样子。“你们那除夕的时候不这样吧？”
“我们……有烟火表演。其实，我们外国人也爱凑热闹。”孙博把外国人故意说的重了些。
江黎明白他还在为自己跟李斌睡一起的事情泛酸，嘴角隐隐一弯：“外国人，明天哥带你去逛庙会吧？”
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孙博的声音：“你有个哥哥？”
“咳咳，你的中文还有提升的空间！”江黎憋着笑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也没管对方看得见看不见，指着自己的鼻子：“哥，指的我，你哥，我！”
“你不是比我小吗？”孙博这回马上回应。
“来，哥给你解释一下。哥，是敬称，在这里表示地位高，有权威的意思。不管年龄！”江黎得意洋洋：“你看你，没去过庙会吧？哥去过好多次了，权威带你去见识一下。”
“庙会有什么好去的？”孙博的话着实打击到了江黎。
“你看，你的中国文化历史怎么学的？庙会是古代都市里最热闹的商业盛会，你不知道？”江黎的声音有点儿提高了。
“那不是古代么！”孙博好像是故意气他。
“现代也有！现代特色！”江黎似乎非常失望，翻了个身，不搭理孙老师了。
“那好吧！”孙博马上从善如流地答应，只怕说的有些晚又补上一句：“哥，你，明天带我去吧！”
江黎在被窝里笑得有点抖。
因为昨天睡得晚，早上就睡起了懒觉，然而江家老两口的作息却很规律，所以起床的时间并不比平常晚多少。因为孙博的缘故，平常不怎么惯着江黎的江母今天也没好意思一大早就敲江黎的房门，然而已经快十点的太阳晒到了屋子里几尺长，于是勤劳的江妈妈终于还是没忍住。
“小黎，你们起来了吗？我给你们准备了早饭，出来吃哈！”客客气气，却直接把两个赖床的大小伙子给叫唤起来了。
早餐是白粥加煎饺子，饶是吃了两顿依然还是没吃腻，看着孙博吃的津津有味，江黎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小声嘀咕：“少吃点儿，留点儿肚子一会儿去庙会上吃。”
大年初一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和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脸上身上格外的舒服。沿着护城河岸边修的林荫道走，大街上行人车辆都很少，让人有一种离开了都市的错觉。
庙会在两站公交车之外的日坛公园，可是江黎不想坐车，冬日格外通透的天色下阳光把孙博那浅褐色的眉眼与头发洗刷的更加清澈，他想独自多欣赏一会儿。孙博似乎也不想坐车，只是跟在江黎的身边懒洋洋地东张西望。
一两公里的路不禁走，很快就到了公园门口，孙博已经被拥挤的人流惊住。来到中国快两年的时间，人口众多这个词他早有了体会，然而众多到今天这个程度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么多人！”孙博有些紧张。
“外边排队买票的人多，里边地方大，没这么挤。”江黎看了一眼孙博的神色，似有安慰地说。
江黎从兜里掏出来两张票，原来他早有准备，两个人穿过人丛在门口检了票直接进去。
幽城本是座旧朝古都，日坛公园是那倒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朝皇帝祭天的地方，如今早已经被改建成了一座市中心的公园。公园里边有大片的空地和道路，估计是当年祭天地的平台广场和甬道。后来在路两旁种了树还弄了几处仿古的屋舍。
今天的日坛公园里跟往常并不一样，道路的两边一个接着一个搭着小棚子，都是摆的摊子，这样形成的通道一直绵延往里，在广场上也是如此，只是一层一层的更加让人辨不出方向来。江黎跟着人流顺着通道往里走，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跟在他身边的孙博，只怕把他弄丢了似的。
“这里有点像我们的跳蚤市场，不，比那个大多了，人也多多了。”孙博左顾右盼眼睛有点不够使：“还有卖吃的的！还有点儿像我们那的大市场。”
“据说古时候的庙会就是这个样子，还有各种杂耍什么的，就是现在都不让弄了，只保留了些游戏。”江黎恨不得用手拉着孙博，感觉他每个摊子都想凑上去看看，这样很容易就走散了。“你饿吗？想吃什么吗？”
“一点不饿，怎么办？”嘴上这么说，孙博的眼睛却是从一个小吃摊蹦到另一个小吃摊上
孙博：“那是什么？”
江黎：“灌肠。”
孙博：“那个呢？”
江黎：“炸鹌鹑。”
孙博一边问一边摇头，看来只是好奇。
庙会的摊位似乎摆设的有些杂乱，小吃摊隔着小玩意儿摊，平时小孩子喜欢的木刀木枪面具充气玩偶也是满处可见。江黎和孙博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自然对这些没兴趣，过年就是让人开心，看着旁边跑来跑去举着新买的刀枪玩具的小男孩在人流中窜来窜去，竟然抱怨的人也没几个。
突然江黎拉住孙博的胳膊：“你跟我过来！”
孙博不知道要干什么去，可是却由着他拉着到了一个稍显精致的摊子前，摊子上似乎摆了很多小巧玲珑的玩意儿，扎一眼扫上去，感觉满眼都是红色。
江黎：“老板，有本命年的红绳吗？”
老板：“有，那边都是。”
孙博顺着两个人的眼光看过去，几堆编好的短绳，分别被捆着，每一捆得样式都有些不一样，但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红彤彤的。底下似乎还有小盒子，小盒子里摆着似乎也是短绳，只是要精致许多，上边还嵌着各种装饰，很是漂亮。
“你喜欢哪个？”江黎揪了一下孙博的衣袖。
“干嘛用的？”孙博不明就里。
“本命年要系红绳子。”江黎看着孙博的眼睛。
孙博迎着江黎温柔的目光，心里一阵发酥，愣了一下扭头再去看那一堆花样各异其实也看不出区别红绳，然后从一捆里边抽出了两条，是最传统的样式，绳子上编了细密的花纹，却只是一条红绳，没有带任何其他的装饰：“就这个吧！一人一条。”
给江黎系红绳的时候，孙博发现他的左手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条：“这是谁送的？”
“这可是我老娘给买的，可不能摘！”江黎瞄一眼孙博的眼神立即抢着解释，只怕说慢了，这个人把原本手腕上那条给揪下来。
好吧，亲娘送的就姑且忍了。两个大男孩儿也没找个敝人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小摊子前就给彼此系上了红绳，旁边路过的人自己只顾着自己的热闹，顶多多看这两个人几眼，只当他俩是小孩子性情贪玩。
“这个要带一辈子嘛？”孙博很认真地看着江黎问，一下子把江黎问愣住了。
本命年的红绳只系这一年，可是这句话在他的嗓子眼转了圈又被咽了回去：“你愿意的话……”
孙博眉头轻扬，低头没再说话，嘴角荡漾起灿烂的笑意。
两人在庙会上到处瞎逛，天气晴朗，微风徐徐，几声‘卡啦卡啦’的响声吸引了孙博的视线。
“那是风车吗？”孙博走到一个卖风车鼓的摊子前。
“喜欢么？喜欢就拿一个。”摊主看这个长得有点儿不一样的年轻男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禁不住像哄小孩似地逗他。
江黎：“是，风车！手里举着，一走起来风车就转，然后下边的小鼓就敲的咚咚响。小孩玩意儿。”
“我要一个！”孙博指了指摊子上挂的最长的一只，然后巴巴地瞪着江黎，好像在说：给我买！
啊，啊~~~！这是小孩儿要东西呢吗？算了，哥也不能白叫，对吧？
‘卡啦，卡啦，卡啦’，孙博举着长长的风车在路中间人流稍微稀松的地方跑，这个风车上有三组风叶带动着三只小鼓，所以声音更大些，他一个这么高个子的大男人一跑起来引得路边上的人都望向他。他一边跑还一边喊：“江黎，江黎，快看！”
我的神呀！咱能不这么幼稚么？咱能回家再玩吗？我能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嘛！江黎感觉自己的脸被那些嗤笑的目光盯得快要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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