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销售盲客服

　　“这个戴眼镜的人就是你的妈妈吧？”
　　一翻开相册，第一张便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婴儿的照片。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深色的高领毛衣，一头短发显得时髦而又干练。
　　“嗯…”
　　何言卿轻声肯定，片刻，又进而问道，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和她有几分像的？”
　　“我想想哈…呃，大概有五六分。”
　　钱游友来回对比了一下道，
　　“你的鼻子和嘴巴像她，不过有一点比不上。”
　　“哦？”
　　“她可比你会打扮，时髦多啦！”

　　“诶？这样算时髦的吗？”
　　坐在何言卿另一边的杨麓诧异。
　　“你这样的小屁孩当然不懂啦～”
　　钱游友“倚老卖老”道，
　　“90年代的时候，这样的照片都能上杂志咯～”
　　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爱赶潮流的郑莹就经常买那样的时装杂志。不过因为市场上的衣服种类还并没有那么丰富，她都是自己买材料找裁缝做的。再考虑年龄，何言卿的母亲应该比自己母亲还要大个七八岁左右，这么一想，那她真是绝对地时髦了！
　　“嘿诶～不过，你不是说你们主管也想找姐姐当模特么？”
　　“这倒是哈…”
　　钱游友又看了看何言卿，看了看照片上她的母亲。其实撇去衣着，她发现两人在气质上也很相似，只是后者似乎更为清冷、强势。她或许是个很严格的人，她在心里猜想。

　　“诶？这个男孩子就是你的哥哥吗？”
　　翻到后面几页的杨麓马上就找到了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
　　“嘿，你别说，有点像诶～”
　　钱游友回想了一下，向何言卿解锁道，
　　“有张男孩和大概两三岁的你在公园的照片，那是你哥吧？”
　　“嗯，是他没错～”
　　何言卿的语气逐渐轻快，
　　“和杨麓像吗？”

　　“有点儿～”
　　“哪儿有！”
　　另外两个同时道。
　　“我小时候不是这个发型！”
　　“但看起来都是‘乖宝宝’呀～”
　　“我才不是呢！”
　　“好好好，你不～是，行了吧？”
　　钱游友想起那个大人一喊就马上“粘过来”的“麓麓”，笑着敷衍道。

　　“你们别急，后面我记得应该有他现在这个年纪的照片的，你们可以再‘验证’一下～”
　　何言卿也跟着回想起来。这本相册曾经也是她爱经常拿出来翻翻看看的，直到…

　　“诶？原来你小时候都是短头发的吗？”
　　这是钱游友没料想到的。她总以为她如今既生得婉约清秀（不开口的话），从小也多应是一路沿此而来。
　　“嗯，因为小时候崇拜我妈，所以就想剪一样的发型。你刚才不也说了么？时髦得很～”
　　“嘿诶～感觉像个可爱的男孩子～”
　　“我也同意～姐姐你小时候就很好看呢！”
　　杨麓继续翻阅，终于找到了一张似是生日聚会的照片，
　　“找到了！在生日会的照片上！”
　　“啊，对，就是这张了！”
　　何言卿的神色突然明亮起来，
　　“那是我10岁生日的照片，因为是过虚岁的，所以其实是9周岁，我哥是13岁。”

　　“噢噢～也就比你大一岁而已嘛。”
　　钱游友向杨麓笑道，
　　“不过很遗憾，人家看起来可比你帅气哈～”
　　“我只是长得慢而已啦！你这样的‘老阿姨’还羡慕不来呢～”
　　“哈哈哈！原来杨麓是这样的吗？”
　　何言卿也跟着笑了起来。
　　“嘿嘿，我来告诉你区别～”
　　钱游友紧接道，
　　“你哥的发型是板寸，而杨麓的头发比他长，是中分的；另外你哥的个子看起来比较高，而杨麓嘛～”
　　“都说了我只是长得慢啦！”
　　杨麓赶紧打断道，
　　“姐姐，你不要听她的片面之词。我再过两年，肯定会长得很高的！”

　　“嗯，我相信你～”
　　何言卿听出他仍显稚嫩的嗓音中带着的局促，安慰道，
　　“人成长起来其实是很快的，只不过在那之前，有的人可能会先‘打个瞌睡’而已。”

　　虽然，对于我来说，一觉醒来，太阳却已下山，再不升起。
　　但我醒了，睁开眼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似是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巨大的鼓励，杨麓又自信起来。
　　“嘛，你要是能少挑食一点的话，说不定能窜得更快哦～”
　　钱游友继续道。自从“小祖宗”驾到以来，那是这不吃那不喝的，问他要什么吧又总说“随便”，着实费心思。
　　“我只是吃的东西都用来长脑子了而已～哪儿像你，光长个子。要论心理成熟度，我看你大概是还没睡醒吧～”
　　“小伙子皮痒了是吧？”
　　“姐姐她又要打我！”
　　这俩一个准备抄拖鞋一个正往何言卿身后躲，却不料都被一个意外的举动给打断了。

　　何言卿伸出双臂，缓缓地试探，随后，揽住了两人的肩，
　　“太阳都下山了，不饿吗？”
　　“诶？”
　　“诶？”
　　钱游友和杨麓四目相对，都愣了。
　　“今天我请客，一起点些好吃的吧？”
　　她又继续道，虽然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因为语气中多出的起伏而变出些许的热烈和明媚，甚至能让人感到惊讶，
　　“算是提前祝贺你们家空调的‘复活’～”

　　＊＊＊

　　“哇啊啊，你以前，这妥妥地是校花吧？”
　　“我也觉得！我们学校现在都没有比得上姐姐你的女生！”
　　等外卖的时间，三人继续翻看相册剩下的部分。
　　中学后的何言卿变成了长发，容貌上也越来越显现出现在的轮廓。钱游友想起自己念中学时隔壁班上也有一个女生，年级里公认的美，好像也是这种感觉的。说起来以前课间在走廊，每次路过见到那个女生，她都会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想来何言卿以前，那也必然是多受瞩目的？她猜想。

　　“呵，我才不是。”
　　何言卿的回答让她出乎意料，
　　“对于音乐生来说，专业能力才是最大的魅力，况且，长得比我好看的也大有人在。”
　　“诶？！这样的么？”
　　“是啊。”

　　钱游友看着何言卿和同学们合影的几张照片，并没觉出里面有几个是瞧着特别美的。不过有一点，她和他们是一样的——她也笑着，不是现在这样偶尔的微笑，而是充满热忱和自由的欢笑。这使得任何一个看到这些照片的人都无从想象，她以后会成长为一个沉默冷面的冰山美人。
　　是因为事故而失明的关系吗？钱游友不自觉地在心里揣测起来。毕竟变故是最可能导致性情改变的原因，小说也好电视里也好，很多都是这样的。不过，不知为何，她并不这么认为。
　　何言卿远比她最初所认为的要坚强独立得多。虽然这可能就是因失明才使得她如此，可总觉得…总觉得…

　　“咦？后面的照片好少啊？姐姐你之后都不怎么拍照了吗？”
　　杨麓继续翻阅，却发现最后几页的照片一下子从高中跳到了近大学毕业。中间只有零星的几张大学军训和似乎是公司实习的照片。
　　“哦，我上大学后用手机拍得比较多了。原本打算印出来的，结果在那之前，手机就坏了，所以没能实现，抱歉。”
　　何言卿的语气又淡了下来。虽说她平时也多是如此，但见识过方才揽住两人的些许热情，这会儿便显得像是失落了。

　　或许就是失落。
　　钱游友一瞬又陷入了猜测，她的手机，是否就是因为事故才会…？
　　不知为何，开始对她的事情在意起来。

　　“姐姐你不用觉得抱歉啊！”
　　杨麓赶紧接口道，
　　“既然以前的少了，现在我们就多弥补一点，对吧？”
　　“嗯…我也想…和你多照几张…”
　　钱游友难得和他意见一致。然而因为在意，便也多了顾虑，所以话到嘴边，又有些迟疑。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拍多少似乎都没有意义了，你是在担心我会这么想，是么？”
　　何言卿倒底心思细腻，马上就察觉到她的想法。
　　“…嗯。”

　　“说实话，我的确会这么想。”
　　她又继续道，再次在脑海中想象起钱游友的模样，
　　“不过…

　　如果是你的话，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诶？！真的吗？！”
　　“嗯。”
　　“那那那，我呢？姐姐你会觉得和我拍照没用吗？”
　　“当然不会啊，倒不如说很有意义～毕竟，我活到现在，都没有和我哥以外的男生单独合过影。很有纪念价值，对吧？”
　　“诶～～～”
　　“诶？？？”
　　那两个一个得意一个震惊，然而，在何言卿的笑容面前，又很快化作默契，行动起来。

　　“那我先帮你们拍几张！”
　　杨麓又拿起钱游友的手机道。
　　“话说，你可不许使诈哦！”
　　钱游友想起他说也要把自己拍得丑，便先关照道。
　　“我根本用不着好吗～有了对比，自然就会有伤害呀～”
　　“嘿你个小——嘛，我乐意～”
　　钱游友突然又收住了手里的拖鞋。
　　“有意思”，那就足够令人期待了，不是吗？

　　“对了…也帮我拍一些好吗？”
　　何言卿阖上手里的旧相册，随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里面…还没有一张照片呢。”
　　“好呀～我来当这第一张～”
　　钱游友从她手中接过，
　　“而且不仅要拍静止的，还要录有声音的！对吧～”
　　“…”
　　何言卿愣了一下，她竟然没想到这更为直接而实用的方式，又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喜欢有声音的？”
　　“呵呵呵，不。我只是发现，自己好像变笨了，竟没想到。”
　　“NoNoNo，那是我钱游友身为优秀销售所具有的‘职业素养’，才能做到深度挖掘客户需求，给出完美方案好吗～”
　　“你就吹吧，明明是你把傻气传染给姐姐了！”
　　杨麓倒是难得地酸了一回。

　　三人的夏夜，被一张张照片和一段段视频所记录，让何言卿颇为“清瘦”的手机已占用存储空间一下子“丰盈”了许多。
　　或许，不仅仅是手机呢。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相册放回原处时想到。

　　这次的手机…应该不会坏了吧？
　　你也会保佑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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