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灰

作者: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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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潮(下)


      两个人在门口上马。这时候天还早,街上没什么行人,两人都放开了缰绳快马疾驰。顾惜朝的心情好极了,向戚少商笑问:“你究竟是怎么骗的老头子?竟然连其他文官武将都不用见?”
      戚少商苦笑道:“是啊,我也奇怪,竟然这样就完了。”说着,向远处东张西望一阵,随便指个方向,说道:“我不想回家,陪我出城走走。”
      顾惜朝跟着他出了北门。晋阳的这个方向,自从前一年李克用纵兵焚掠,便不再有人聚居了。放马小跑半个时辰,路过一处毁弃的村落,残垣断壁、焦垣碎瓦之间,却有几株桃花杏花迎着阳光,开放得云蒸霞蔚。戚少商立马提缰,顾惜朝随后跟来,吆喝着坐骑停下,侧头看看,笑道:“这几株无主桃花,竟比我园子里开得还好。”
      戚少商皱眉道:“这桃花也不是无主,只是家园被毁,主人不知所踪罢了。”他说着,看到桃花的后面,一条小路通向不远处的小山坡,便拍马扬鞭沿路而上。顾惜朝紧随其后。
      山不过是最普通的石头山,矮矮的很平缓,向阳有几块开垦出来的坡地,一年没人管,生了许多荒草;山腰上连排种了些果树,也是因无人打理,花开得如火如荼。戚少商打马沿小路直上山顶才下马,看见旁边有块大石头,登上去高高的站着,向远处望。顾惜朝随后跟来,戚少商今天的举动都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已经猜想了一路,现在看戚少商向西远眺,更是惊奇。西面的远处不过是些连绵的山罢了,看也看不清,在天空下面若隐若现。
      戚少商忽然问他:“我出兵岚城,所有人都说我只懂得江湖人那一套,做的事不合官场规矩,惜朝,你怎么看?”
      顾惜朝一笑,说道:“官场规矩?现在若是太宗、玄宗,哪怕是武后那时候,说说官场规矩也还罢了。这种年头,哪儿还能讲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官场规矩?出兵就对了;不然你手握大军,难道只能坐困在那个小城里么?”
      戚少商终于微微地笑了,他跳下来,背靠着大石头在草地上坐下,轻轻地说:“只有你最懂我。”
      顾惜朝哼一声,说:“我懂你,你可未必懂我。我还嫌你开窍得太晚呢。这一年来,你周围那几个小藩镇可未必没有把柄。”
      戚少商笑道:“你不在身边,我怎么敢轻举妄动?”顿了顿,又说道:“再说我是什么身份,受招安的响马头子罢了,晋阳的老爷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顾惜朝皱眉,叹一口气,说道:“不错,晋阳就是老爷太多了。一年前可是你带兵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却拿你和那些随便揉捏的软骨头一般看待。使君又不能下狠手把他们都解决掉。”一边说,一边在他身边坐下来。
      戚少商说道:“使君也是没办法,他是有身分有名望的人,有些事谁都可以做,他却不能,做了,就要被天下人诟骂。”顾惜朝冷笑,反问:“被天下人诟骂,就真的那么可怕么?”
      戚少商微笑道:“你顾公子自然是不怕的。”顾惜朝压低了声音吃吃地笑,说道:“戚大侠比我还不怕呢,是不是?”戚少商看他嬉笑的侧脸,迎着日光,异常鲜活,忍不住想去抱他,刚刚伸出手去,他却浑然不觉,自顾着站起来,跃上那大石头,学着适才戚少商的样子向西眺望,嘴里好奇地问:“你究竟在看什么?那边除了山,还是山。”
      戚少商沉默一阵,说道:“那是吕梁山,山脉再往西,就是黄河。”
      顾惜朝恍然,怔一怔,哈地大笑起来,一个筋斗倒翻下地,拍着手笑道:“戚少商,原来你比谁都聪明啊!连我没有想到的事你都想到了,原来你从前都是在装傻!”
      戚少商失笑道:“我怎么聪明,又怎么装傻了?你以为我在想什么?”顾惜朝笑道:“你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你周边小藩镇那么多,可你不向北也不向南,单单向西打下岚城与娄烦城——戚少商,心里装着的东西不小啊,下一步准备过吕梁山渡黄河了罢?”
      戚少商淡淡地笑一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顾惜朝得意地笑道:“哼,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么。过了黄河可就是黄巢的地盘了,不,应该说,是黄巢和以前朝廷的那些强藩,拉大锯的地方。你真的准备好,去趟那一摊浑水了?”
      戚少商苦笑道:“惜朝,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个能耐?我不过区区数万士兵,自保之外,还胆敢主动出击,我已经佩服自己的胆量了。怎么会去趟那滩浑水。”顾惜朝皱眉笑道:“如此妄自菲薄,可不像戚少商。”
      戚少商正色道:“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河东这个地方,现在看来,倒是一团和气,可将来呢?全靠使君么?不行的。”不行的三个字,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语调极其沉重。
      他停一阵,又说道:“你住在晋阳,可能不了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全天下都磨刀霍霍,凡是有能为的,都在拉自己的旗子。可是河东,以晋阳为中心,却还在玩着官场朝廷的把戏。你知道晋阳四面的守军都已经多久未发军饷了么?使君只能克扣自己,带出个简朴的榜样来,让我这样来找他要军饷的人不好开口;小朝廷除他之外那些老爷们,却哪个不是享乐无度的?”
      顾惜朝变色道:“这可奇了,他简朴他的,军饷和他吃什么饭什么菜是一回事么?你为什么不好意思开口?”
      戚少商反问道:“我开口又有什么用?他筹得出来么?”顾惜朝语塞,半日愤愤地踢了大石头一脚,却踢痛了脚趾头。戚少商把他拉的坐下,给他脱了靴子,看有没有踢重。
      顾惜朝问道:“那么你说的将来,又是什么样子的?”
      戚少商看看他,慢慢地说道:“将来……这么说吧,运气好些,魏晋三国;运气坏些,五胡乱华。”他仰头看蓝色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只是那好些或坏些的运气,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天底下所有的百姓的。”
      顾惜朝想了想,冷笑道:“我倒是想知道谁能学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又有谁能学刘备,经营巴蜀光复汉祚;又有谁能学孙权笃守江东。”
      戚少商却并不觉得他是在讽刺,只说道:“曹操么,蜀中陈敬宣现在是天然的好机会,只看他行不行;刘备,现在看宗室中还没有这等英雄人物出现;至于孙权,高骈自然想学他,可是高骈这个人,糊涂愚昧,一心拜神仙求长生,给孙仲谋提鞋也不配。我知道你在想谁,李克用,他这宗室是假的,大江以北不比江东容易一统,他又离皇帝太远。况且他这个人本身的弱点很致命,他最多做袁绍。可即使袁绍,也曾一度接近一统北方。李克用迟早会拿下整个河东的。这是大势所在,非人力所能扭转。至于黄巢,他最多是张鲁、张角,自然他比他们更强大,可也不过如此罢了。”
      顾惜朝挑眉笑道:“可惜,可惜,手边竟然无酒。那么戚少商戚将军呢?”
      戚少商答道:“我说过,我有自知之明。天下这样混战的时候,江湖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顾惜朝薄怒道:“你就一定要做江湖人?你现在有官位,有兵马,想做什么不能?”
      戚少商淡淡说道:“就是因为我有了兵马和官位,有些事我不想做却不得不做。我知道自己在河东这个地方迟早有一天无路可走,手上这么多士兵,我不能不为他们着想。惜朝,你只想进,进一步,再进一步。我现在,却只想如何为自己,为兄弟,留一条最安全的后路。”
      顾惜朝脸色苍白,血色都已经消失,他只觉得无比的恼怒和失望,半日冷笑道:“我以为你打下那两座城池,是在进取。”
      戚少商说道:“现在是明摆着,我没有自己的城池,就只有任人宰割;再说有这两座城,李克用要拿河东还是要西进,前路都受阻,跟他谈判可以多些筹码。况且,我也想让晋阳的官老爷们知道,现在真的不是以前了,以前他们还可以摆摆官老爷的架子玩玩阴谋搞搞官场,现在,他们那一套已经过时,只有城池土地和兵马才能解决一切。”
      顾惜朝松了口气,笑道:“看来这一年来你想明白了很多。”
      戚少商冷淡地笑笑,说道:“我的兵和别人的兵一样没有军饷,可是别人的兵抢百姓,抢友军,日子过得好极了,我不会和他们一样去抢百姓,可我总能以恶治恶吧。”
      顾惜朝笑道:“以恶治恶么,那是好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侠作风呢。少商,刚刚我还在担心你究竟在想什么,现在看,你还是想得很通透的么。不说了,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去。”说着,走到一边去牵马。戚少商轻声叹息,跟着走去牵马。
      其实顾惜朝并没有真的了解他的想法,他也有意无意地避免了真的谈到。他打下那两座城池,并不只是简单的以恶治恶,他向西瞭望,也并不是想做个曹操或者刘备,他其实只是想拥有一个最偏僻地方的小城池,能够养得下他的所有士兵,然后在乱世中偏安并且冷眼旁观别人的争斗。这样的小城只有向西才有。他一直不能适应军官生涯,河东的小朝廷明的暗的各种各样的规则他也永远没办法遵守,更学不会别的将领那些阳奉阴违。他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一不小心就走了江湖人的老路,拿着整支部队当作一个江湖人去好勇斗狠。他给自己寻找许多理由,最大的问题却是他看不到未来在哪里。为什么打仗?为什么争?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像李克用,以争取天下为目的,一切向这个目标努力就是了;戚少商最初的目的无非是给兄弟们寻个出路,顺便帮着郑从谠守护河东,后来却发现这目的这么简单幼稚;他有他自己坚守的信念,而现在他面对的一切都无法用信念去衡量。他希望他自己即使打仗也永远可以师出有名,而现在这完全做不到。他怕和他看不起的人同流合污,心底深处又常常怀疑其实已经在同流合污。
      顾惜朝不明白他真正的焦虑到底在哪里。顾惜朝的心站在很高的地方,看得很远,他从小是在李国昌身边长大的,沙陀人并不是自高自大,只是放眼天下,没人比他们更像英雄。所以顾惜朝习惯性的也这样看待戚少商,而忘了戚少商从不是一个野心家,却在被迫做着野心家才能做好的事。顾惜朝想要的东西其实更适合向李克用诉求,他未必不明白,只是他心里的天平倾向的是戚少商,于是他宁愿闭上眼睛去努力,去拼命。他在选择的时候就已经重情义而忽视了理智,却忘了理智才是谋略家最重要的东西。

      回晋阳的路上,顾惜朝跟戚少商提到,他回岚城的时候应该带上息红泪母子。这件事戚少商正中下怀,他早就叫赫连春水把息红泪接过去了,赫连春水却总是不同意,他要跟戚少商讲义气,不肯自己先把家眷接到身边。顾惜朝皱眉道:“这叫哪门子的义气?赫连公子我看他很好,原来这么不通。息红泪也不肯走,也是要跟我讲义气。他们倒是有情有义了,孩子怎么办?”
      戚少商说道:“岚城也不过是一时的,将来还是要走。不过,他们夫妇武功都不错,孩子有父母在身边,确实比留在晋阳更安全。红泪那里我来劝。”说着话,快马加鞭,进了城,再走小半个时辰回园子。
      戚少商在大门口停下马,仰头看着大门上簇新的匾额,写着“放意园”三个墨汁淋漓的大字,不由笑了,赞道:“好名,好字!”顾惜朝一笑,说:“见笑见笑。”门房来把马匹牵走,两人相携进门。
      这园子是以那个池塘为主体,一进门就是开阔的水面,春天这个时候桃花开,柳丝长,嫣红嫩绿的,戚少商再有多少忧虑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顾惜朝拉着他,笑道:“你几个月没回来了,还没看过息大娘家那个小孩呢,那小孩好玩极啦!哭起来‘咕哇’‘咕哇’的。”戚少商笑骂:“胡说,咕哇咕哇的那是□□。小孩哭起来是哇啊哇啊的。”一路胡说八道,到了息红泪的居所,小院门口有侍女正在等着,远远的看见了便进去通报。
      息红泪这里也有客人在,便是郑从谠的义女曹羽嫦,戚顾进屋时她正在小孩的摇篮边,跟息红泪一边逗孩子一边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款款起身,道了个万福。她终于脱了孝服,穿上淡红衫子,鬓边戴了些簪环,薄施粉黛,虽然比不上息红泪美貌,却自有一番楚楚的动人韵致,看上去竟也是十二分的人才。戚少商回了礼,随口客套两句,注意力全被孩子吸引去了,笑咪咪地说:“干爹抱抱!”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
      顾惜朝喜欢孩子,围在旁边跟着逗,两个人倒把息红泪扔在了一边。息红泪又好气又好笑,嗔道:“少商你现在学的跟顾惜朝一样了,老大不小了还这么厚脸皮,谁认你当干爹了?”
      戚少商笑道:“这可是小妖亲口许我的,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都得认我做干爹。”息红泪撇着嘴角笑道:“羽嫦妹妹刚在这儿说,要给孩子当干妈,我也许了她了,你说怎么办?”
      戚少商顿时发窘,顾惜朝忙道:“这还不容易么?先到先得,你家相公先许了少商,就得先认少商。将来你再生了小二小三,再认曹小姐做干娘,正好两全其美。”
      息红泪皱眉头,嗔道:“什么小二小三,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究,问戚少商:“回来后跟使君怎么说的?没什么问题罢?羽嫦妹妹一大早跑来给我报讯,说你来得很早,但是使君的书房她一个女孩子家,进不去,也在这儿着急呢。”
      顾惜朝又笑道:“这回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没必要着急。我们在使君那里吃了早饭回来的。不过,曹小姐,令尊的早饭也太简朴了些,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老那么吃,对身体不好。我们两个吃了跟没吃一个样,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戚少商便问:“你吃什么?我去厨房看看。”顾惜朝装出可怜相,哭丧着脸说:“我要吃肉!”息红泪难得见他这样,只觉得没比的滑稽,“哈”地一声,笑弯了腰。

      曹羽嫦又坐了一阵,便告辞。息红泪还没坐够月子,不能出门,派了个贴身侍女送她出去。顾惜朝待她走了,问息红泪:“她来做什么?有没有从使君那里带来什么话?”
      息红泪摇摇头说道:“没有带什么话。她为我们着急,毕竟也是好心好意的。”正说着,戚少商和刚才那个送曹羽嫦出去的侍女一起回来,顾惜朝就知道两下碰见了。
      戚少商带回了些热好的肉包子,跟顾惜朝一起就着茶水,边吃,边对息红泪说了劝她一起回岚城的话。息红泪说:“不是我不想回,我走了,惜朝一个人留在晋阳,连个照应都没有。你就放心?”
      戚少商说道:“惜朝自己照顾得了自己。再说,你留在晋阳,也未必就能照应他,其实还是要他分心思来照应你。他和舒建成两个人在这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上马就能走,加上你和孩子成么?”
      息红泪一怔,低头想想,皱眉道:“还是这小冤家拉我的后腿。没有他,我也不比你们男人差。”
      顾惜朝就坐在孩子的小摇篮边。他喜欢这个孩子,吃着包子还不忘随时伸手指拨弄拨弄孩子的小手。听到息红泪牢骚,笑道:“赫连夫人又胡思乱想了,我倒觉得他比谁都好,为了他做什么都应该。”戚少商有些意外,睁大了眼睛用力看他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喜欢小孩?”
      顾惜朝挑眉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天我都看着他,我抱他的时间,比他爹爹看到他的时间还多得多。”
      息红泪叹道:“也说的是,惜朝,其实,你才更该做这孩子的干爹。少商啊,你就委屈些吧,将来等他长大了,我叫他拜你当师傅,行不行?”戚少商看看顾惜朝,见他一只手还垂在摇篮里给孩子在睡梦中握着,这样的顾惜朝好难得。做干爹什么的只是一种心意,还能真的争抢不成?他只觉得惊奇而感激,若不是这个孩子,他不知道顾惜朝也会这样。
      戚少商并不打算在家里呆太久,他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岚城。息红泪收拾行装准备跟他一齐走。她问戚少商,离开晋阳要不要去向郑家父女辞行?
      本来她只是将领的家眷,根本没必要去辞行,只是自从顾惜朝令她恍然大悟自己其实是做人质,便处处都觉得不对劲,若不辞行,她甚至担心不能顺利离开晋阳。戚少商安慰一阵,和顾惜朝商量,也觉得悄无声息的离开恐怕很不好,一者更落了晋阳的官老爷们的口实,二来放意园中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郑从谠的眼皮子底下,不去辞行,反倒说不清。因此午饭后戚少商便出门去节度使府,代息红泪去向郑从谠辞行。
      他很快便回来,郑从谠并没什么话说。只是他回来后不到半个时辰,曹羽嫦便驱车来了。她一路快步走到息红泪的居所,笑意晏晏的,看到息红泪便难得的提高了声音,加快了语调,欢声道:“红泪姐姐,我义父答应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顾惜朝极度不满。他的怒气没办法当面发出去,背着人跟戚少商狠狠吵了一架。很明显曹羽嫦就是个监视者,郑从谠派个大姑娘来监视戚少商,用心昭然若揭,戚少商居然不想办法拒绝,更是浑蛋加三级。戚少商也很委屈,人家派人来监视他,自然对他已经不那么信任,他凭什么拒绝,又怎么可能拒绝?况且人家的名义上可不是监视,而是给“红泪姐姐”做伴儿、帮忙照顾小宝宝的。他虽委屈,顾惜朝既然在发火,他也只能任由着他吵,不由着他又能怎样呢?总不能去和他比赛谁声音大吧?可是吵架的时候一方的沉默总会被另一方看作是默认、腹诽甚至无声的反抗,所以顾惜朝本来五六分的气在他的沉默中活生生地长到了十二分。吵到后来那晚上戚少商只得在书房里混了一夜,第二天走的时候顾惜朝虽然送了出来,却恨他倔强,一句话也未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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