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皇帝逆袭记

作者:冬雪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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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宫惊变


      人有了孩子就有了念想,那无穷无尽的日子也就仿佛有了盼头。转眼之间无期已经八岁了,和静在永巷虽日复一日地辛苦劳作,但却过得无比知足。

      孩子的爹是想也不用去想,反是离他越远越安全。世间也并非没有好人,永巷里的下等使役们平日里都会明着暗着帮衬一把这苦命娘俩。更让和静惊喜的是那位好心的颜将军,时不时还会叫那个小太监送些男孩子爱见的物事、书卷,对于孜孜不倦渴求着外面广阔世界的无期而言,这是比金子都更珍贵的东西。

      无期照着画册日日用功练习拳脚,渐渐地,宫中那些王孙公子再想要欺负他,就很难撵得上了。

      和静劳作之余,便会比比划划地同无期讲她的故乡,讲她的兄弟姊妹。

      母亲在思念雍国时那蓦然亮起的眸子、不时涌动的泪水,伴随着那张七国疆域图,在无期小小的心房里深深埋下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与向往——雍国,一定宽广、美丽又温柔,比这里一年到头的刺骨寒冷、两道宫墙圈住的逼仄甬道要好得多。

      无期见母亲比划得多了,便会回应道,“无期也想回雍国。”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无期摇头晃脑大声地念书,和静一面做针线活一面笑,间或抬起头凝视儿子一阵儿。

      “什么曰东曰西的,娘,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和静柔和地笑着比划:是说希望别打仗,不打仗,将士们就能回家了。

      无期撇撇嘴,“仗打完了不就回家了?既上了战场,光悲有何用?”

      和静被他抢白也不生气,笑着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好了,去替娘提桶水回来。

      从前永巷里的那口小井如今水渐枯竭却又无人修缮,故而那井水都留给永巷里病残老弱。无期大了,手脚又灵便,自是去永巷之外僻静处取水。

      无期乖巧地应了,放下书拎起空桶便奔了出去。落蕊从机杼后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冲和静使眼色,“主子,公子再大些,您可要说他不过了呢!”

      和静笑过又叹了口气:是啊,再大些,无人启蒙,以后可谁来教他呢?

      见她神色寥落,落蕊暗悔自己失言,赶忙又岔开话头作罢。娘儿几个做着活计等无期,谁知等到晌午都过了人也没回来。

      无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从不在外头贪玩让母亲担心,迟迟不归定有缘故。和静焦心得饭也吃不下,眼见不好,落蕊只得豁出命绕过监差,偷溜出永巷去寻无期。

      这一日也是该着无期背运,刚取了水便撞上了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赵傈乃幽帝赵硕最宠爱的灵姬所生幼子,年纪与无期相仿,自来便是宫中最跋扈蛮横的主儿。也不知是谁教唆的,他知道有这么个一般大小却卑贱如泥的异母弟后,便时常领着人去寻衅无期。

      幼年时无期总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然而近些年来,赵傈发现这小畜生竟长了本事,回回跑得连狗都撵不上;贵为皇子又不能踏足永巷这种贱地,故而每每让无期逃回老巢,他也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可是今日不同,他领着人特意拿了大棒、绳索,专门埋伏在无期取水的必经之路上,一见无期便扑了过去把人摁翻在地。赵傈高兴坏了,走上前用脚尖勾起无期的下巴,恶狠狠地笑道,“小哑巴,小杂种,让你再跑!再跑一个呀?”

      无期抿着嘴,一双漆黑的眸子怨毒地盯着赵傈。赵傈最厌他这副傲骨嶙峋的样子,忍不住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抽了他一耳光,“你再敢瞪孤,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无期就势向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赵傈大怒,一面仓惶后退一面冲仆从嚷道,“你们吃干饭的!给孤往死了打!”

      仆从们连忙按肩的按肩抓腿的抓腿,三四个人才将将制住拼命扑腾挣扎的无期,用绳子捆了他的腿脚。拿棍棒的那人刚抡起家伙事要打,赵傈又叫停,看着一旁无期拎过来的那桶水,脑瓜里想出个更恶毒的法子。

      赵傈使出吃奶的力气拎起那桶水,“哗”一下全泼在无期的身上,这才拍拍手吩咐道,“打吧。”

      无期骨头再硬,到底也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如此酷刑不到十下便已痛得眼前俱是金光,心知若硬扛下去小命便要丢了,突然挣命似的大叫起来,“殿下!”

      赵傈命他们停了,笑眯眯俯瞰着他,“怎么?终于知道叫声好听的了?”

      无期满头冷汗,奋力抬起脸望向他,“有下情……禀殿下。”

      “谁有下情啊?”赵傈故作不解掏了掏耳朵。

      无期深深地喘着气,咬着牙答道:“奴才。”

      赵傈轻蔑地一笑,走近他蹲下身,等着他哀告求饶。

      谁也没想到,电光火石间,无期猛地挣脱两人,暴起搂住赵傈的脖子,如恶狼般死死咬住了他的面颊。赵傈立即疼得尖叫起来,两个人扭打在一处,仆从们全都慌了神,想上去硬拽,可无期咬的那样深,若拽他下来非带掉赵傈一块肉不可。

      赵傈又哭又嚷手脚并用地胡抓乱踢,无期腿脚受缚行动不便,越拖越吃亏,情急之下一肘击向了赵傈的眼睛。

      “啊啊啊啊——”

      *******************************************

      “回陛下……小皇子的右眼受伤过重,恐怕是、恐怕是……”御医觑着赵硕黑云压城的脸色,吓得站立不住,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臣死罪!殿下他右眼恐怕是再难见光明了!”

      灵姬差点晕过去,登时抱住赵硕的腿厉声哭道,“陛下给妾母子作主啊!陛下!我的傈儿……”

      “闭嘴!何消你说!”赵硕心烦意乱地喝道,指了指一屋子战战兢兢跪着的奴才,“今天跟十一皇子的奴才,全部杖毙!”

      一时间哀号求饶声此起彼伏,却很快归于寂静。灵姬恨声道,“杀几个奴才何用!陛下别忘了,八年前巫祝的谶语——此子邪紫罩门,乃不祥孽胎!如今可不是应验了?关在永巷还能惹出泼天大祸,日后还了得!”

      赵硕的眸色渐冷,灵姬熟谙他脾性,更卖力地火上浇油:“陛下对傈儿一向寄予厚望,可是眼下……这孽障能伤了傈儿,焉知日后不伤其他皇嗣?陛下仁德,纵然不为傈儿,也要为我大幽国祚计啊陛下!”

      “来人!”赵硕终于被挑中了那根心弦,“带那孽障进来!”

      无期如一只落水的小犬,浑身湿淋淋的被拖上殿。他脸上、手上到处是淤青和擦伤,春寒料峭,整个人却单薄得可怜,嘴唇都冻得白里泛紫。

      赵硕八年没见过这个儿子,目下相见却是如此情形,一时不禁又有些踌躇——虽然下人们奏报时半真半假,灵姬更是一股脑把罪责全甩给了无期,他却对自己儿子骄纵的秉性心知肚明,也知道无期很可能是被迫还击……

      “你有什么话说?”

      无期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本应称之为“父皇”的男人,可他此刻心中平静得如同死人一般,一点悲哀难过都没有。他抬起头,冷冷地望着赵硕,一双黑眸泛着异样的光彩。“冒犯皇子,唯一死耳。”

      说着认罪的话,却讽刺得叫赵硕扎心般难受。他尤其厌憎那双眼睛,他记忆里那个来自雍国的女人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他记得对她施暴时,她也是这样一副神情。

      赵硕听见自己金口一开,下了这样的旨意:“你既认罪,便还十一皇子一双眼睛吧。来人,将他带下去,处以抉目之刑。”

      在某个瞬间,赵硕竟在心底里隐隐期盼他哭闹着冲过来,就像灵姬和傈儿惯常爱做的那样,抱住自己的腿哀求耍赖,或许……他还能想个什么理由减一减……

      然而没有。无期动也没动,侍卫依命上前来,他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被拖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声极凄厉粗嘎的嚎叫自殿外响起,那声音几乎不是人的动静,倒像是野兽失了幼崽的哀鸣。赵硕皱着眉走出殿外,就见到一身粗布麻衫的和静如疯妇般扑向侍卫,一把揽过无期将儿子死死地箍在了怀里。

      赵硕大怒道,“放肆!谁放她出的永巷?还不快把这贱人拉下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和静,那个永远平静隐忍、逆来顺受的女人,那个连他的虐待都无从反抗的女人,此刻双目通红,两只手发了死力拢在一起抱着无期,几个侍卫都扯不动。她说不了话,不断向侍卫们嘶吼着,就像一头真正的怪兽。

      “咔”地一下,他清晰地听见她手臂被打断了。

      “娘!娘!”无期哭起来,他想劝母亲放手,可是和静的气势吓得他不敢力挣,他突然觉得母亲下一刻要么会死,要么会杀人。

      赵硕不知被触到了哪根神经,挥退侍卫自己大步走上前来,单手钳住和静的脖颈,满眼都是暴戾,“你敢反朕?”

      和静毫不退让,目光如一把带血的剑,狠狠盯住他。

      赵硕的脑子“嗡”地一声,右手猛然不受控制地狠狠抓向她的眼睛。

      恨!恨这眼睛!

      一片血光与惨叫中,赵硕的思绪一团乱麻,满脑子只剩下对那双眼睛深深的憎恨。

      无期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霎那间仿佛跳出了腔外,四肢百骸都突然变得空荡荡——

      和静在嘶声惨嚎,却仍然没有放开抱着无期的手。

      无期吐了。

      赵硕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身体止不住地痉挛,整个人左摇右晃起来。灵姬听到动静从殿后转出,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扶住赵硕,皱着眉嫌恶地冲侍卫摆手:“你们都是死人吗?这样的东西还不快打发下去,留着亵渎陛下么?”

      赵硕久久没有反应。未得圣旨,侍卫们也不敢轻易处置,只得将这对母子暂且押回永巷。

      落蕊一见她的样子就哭得差点厥过气去:“公主!奴婢没有护好您,奴婢该死!公主啊……”

      和静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地咯血,眼见得命在旦夕,却费力地伸出那只尚未被折断的手臂;手指已经僵直,无力地在空中抖个不停。无期连忙接住握在自己手里,哭着应道,“娘,娘!”

      和静长长地喘了口粗气,突然之间开口说话了:“无……期。”

      十年没有开口,她的舌头早已僵硬笨拙得如同一个天生的哑巴,字只能一个一个往外蹦。

      “你……回……回雍……国。”

      无期哽咽着点头,突然想起母亲看不见,慌忙大声应道,“是!是!我回雍国。”

      “找……舅舅。”

      和静喘了好几口气,又续道,“落……”

      落蕊赶忙答道,“奴婢在,公主要奴婢做什么?”

      “那……那……玉……”

      落蕊想了想,猛然悟到她的意思,忙起身向榻侧草席下好一阵摸索,终于掏出一块玉佩,玄鸟造型浮雕着龙纹,精美异常,一看做工便知是内造之物,同这破旧灰暗如囚笼似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落蕊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和静手里,又捧着和静的手将玉佩给了无期。忖度着公主的意思,落蕊索性代她说了:“小主子,这是公主出嫁时自雍宫带出的。公主想必是要说,小主人若是回到雍国,可凭此信物与您的舅舅相认!”

      和静深深喘息着,感激地冲落蕊的方向点点头。

      她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落蕊将无期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哀哀痛哭。不想过了一会儿,和静又突然有了精神似的,挣命般猛然坐起来一把抓住无期的手:“儿子,带……我……回家!”

      落蕊握着脸泣不成声:“公主,您……您好好保重身子,保重身子我们才回得了家,啊。”

      和静的手一抖,慢慢松开了无期。良久她突然断断续续哼起了一支小曲:“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音渐不闻声渐悄。她去了。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无期僵僵地跪着,手里死抓着那块玉佩,像是灵魂出窍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落蕊和余媪哭着上来搀扶他,他才回过神来。

      “公主的法身也不好这么搁着……要不,咱们报永巷令吧?”

      “不。”无期忽然冷冷地开口,“姑姑,生火,把所有的柴火全堆起来。”

      落蕊惊恐地望着他,“公子,您要干什么?”

      无期已经开始自己动手搬柴了,头也不回道,“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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