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

　　墙角堆放着很多不属于古城的东西：装着罐头食品和瓶装水的木箱，一盒盒码放整齐的步枪子弹，折叠成豆腐块的防水布，以及一个带指纹密码的巴掌大的黑色盒子。
　　这特么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有秘密嘛，关键就是怎么打开。
　　我把盒子递给猎人：“有什么黑科技吗？”
　　猎人接过盒子，抬眼看了看苏锦铭，后者心神领会，双手插兜向外间走去。
　　看着苏锦铭走开，猎人在自己的手臂上摁了几下，接着一道两尺长类似激光一样的红线从右手腕下伸出，向着密码锁一划，盒盖立刻弹起，两个手指大小的圆柱体安静地躺在凹槽里。
　　从外形看，和之前的黑曜石钥匙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材质。
　　蒋靓摸着自己的下巴：“玉石吧，和田玉？”
　　想想我们身处的地理位置，还真有可能。
　　“另一个是什么？”他伸手拿出，在手电光下转来转去。
　　“这怎么看…就是个普通的石头啊？”前璟的脑袋瓜挤进我和蒋靓之间。
　　我好奇地接过石头，放在手里轻轻摩挲，这手感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就好像珍藏的那块恐龙化石。
　　“这不会是块化石吧？”我重新举起石头。
　　“嗯。”猎人的音量小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勒个去，这都能蒙对？”蒋靓惊叹不已。
　　我斜了他一眼：“怎么？你家没有恐龙化石？”
　　三人一齐摇头：“我们不收藏这种东西。”
　　“那你们收藏什么？”我突然来了兴趣。
　　前璟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都看到了，手办。”
　　灰灰努嘴：“所有类型的游戏卡带。”
　　蒋靓骄傲地一昂头：“探险纪念品。”
　　我点头：“哦，赃物仓库嘛。”
　　蒋靓指着我憋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
　　前璟日常救火队长：“你俩等一下，这有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人扔在这里？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锦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可以来外间看看。”
　　我们回过头去，见他仍是双手插兜神色如常。
　　他们把“钥匙”塞到我手里，向外面的房间走去。我把“钥匙”收好，也跟着向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被苏锦铭拦住了。
　　“你稍微等一下，可以等他们准备好。”
　　我一头问号，还没开口，就听见蒋靓的粗口：“我X！你们等下过来，这也太恶心了！苏锦铭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看到苏锦铭那贱兮兮的笑容，隐约觉得外间的场面十分“壮观”。
　　外面的房间已然变成了屠宰场。
　　地面上、墙上、天花板上铺满了鲜血，未凝固的人血从顶端滴落，在墙面上肆意流淌，在地面汇聚成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白色或褐色仿佛桃胶一样的物体分布在各处，人类惨白的骸骨覆着残缺的皮肉挥洒的到处都是，整个空间弥漫着恐怖与绝望的气息。
　　蒋靓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一脚踩上血肉铺成的“地毯”差点滑倒，若不是灰灰及时出手，他非得滚一身肉浆不可。
　　前璟捂着嘴退了回来，扶着墙干呕了半天。另外两人也先后回来，蒋靓在木箱边缘拼命蹭着鞋底。
　　我站在门边，捏着鼻子探头扫了一圈，发现房门离我们相当远。
　　缩回脑袋，我指着门的方向：“那么远怎么过去？我可不想踩满脚的米田共。”
　　对，那些褐色桃胶一样的东西就是粪便，这些悲催的人在死前一定经受了异常恐怖的折磨。
　　前璟看着我的脸，神情复杂。蒋靓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这回你见识到了吧，我可不会忽悠你。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口味这么重的妹子。”
　　草莓叔叔你闭嘴…
　　猎人在一堆木箱中翻找出一只个头较大的箱子，往灰灰脚下一扔。箱子很扎实，在地上弹了一下，又滚了一圈，稳稳地停在我们中间。撬开盖子，里面是两摞干净整齐的勘察踏板。
　　“好家伙，原来东西是这些人的。”蒋靓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接下来，我和猎人打光，剩下四人铺设踏板，沿着较近的墙壁向前，一直铺到距离门口还有半米左右的地方。
　　蒋靓正欲呼叫内侧房间的我们给他递几块木板，灰灰一个箭步闪到他身后，左手一下捂住了蒋靓的嘴。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另一只手挥动着让其他人后退。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虽然大家什么都没听见，但还是听话地小碎步挪进内侧的房间。
　　灰灰和蒋靓挤成一团，小心地向来的方向移动，他们眼睛盯着门口，行进速度很慢，就像在悬崖绝壁上走钢丝。
　　前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放轻脚步迎上前，一把把蒋靓抱起，快速返回房间。
　　苏锦铭日常嘴欠：“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蒋靓瞪了他一眼，苏二逼立刻改口：“哦不，是熊熊掰玉米。”
　　另一边，灰灰没了蒋靓这个大包袱，行动也变得轻松起来，只见他快速后退，几步就回到了里间。
　　数秒后，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离我们越来越近。
　　灰灰和蒋靓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将四周的空箱子垒成金字塔型，上面盖着深色的防水布，剩下的只能祈祷对方不要第一时间就发现我们了。
　　就在我们把防水布扯平整的同时，一个人影冲进房间，这人速度很快，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他一脚踩上肉浆仰面滑倒，后脑勺重重撞上地面，当即不省人事；几乎是立刻，第二个人也赶到了，一进门就被躺着的人绊倒，面朝下趴在地上滑出去好远；第三个人紧跟着第二个人，当他看到第二个人的惨状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两只胳膊挥出了残影也没能阻止身体的失控，只见他一脚踢中昏倒的人的头部，整个人向前扑去，优美的抛物线后，呈大字型拍进肉浆里，向前又滑行了一段，把刚刚爬起的第二人撞进了墙边的粪堆里。
　　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最里面的人顶着一身粪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他的同伴就骂了起来，被骂的人不甘示弱，一大串脏话就飙了出来，你来我往，激情对喷，直到被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贯穿，双双栽倒在血池肉浆中。
　　那什么死于话多来着？
　　又过了一会儿，摔昏的人醒了过来，他打开手电筒迷茫地看着四周，接着就被另一道暗红色光芒爆了头。
　　我们在“掩体”里等了几分钟，见没有动静，便拆除防御，踩着踏板和木片，去看看离我们最近的尸体。
　　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他穿着专业的登山服，手里紧握着强光手电，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背包，口袋里除了香烟打火机以外一无所有。
　　撞进粪堆里的人和他打扮类似，虽然腰上挂着两个小包，但是里面只有个指北针。
　　门口那个看起来就丰富多了，除了腰包还有胸包，只不过他躺的位置太危险，蒋靓和灰灰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尸体拖过来。
　　搜索了一番，再度陷入失望。这人身上虽然带着“钥匙”同款保存盒，但是里面却空空如也，不知道是被别人拿走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得到。
　　“各位，咱们现在有个问题。”蒋靓挠着自己的头发，飘扬的头皮屑像暴雪一样在有限的空间里乱飞。
　　“停停停！你也太恶心了。”我们四散躲开。
　　蒋靓嘿嘿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知道外面有个牛逼的攻击者在蹲守，接下来我们要怎样安全的离开屋子，以及我们下个目的地是哪里？”
　　前璟看了一眼门口：“三个人都死了，正常来说攻击者应该离开了啊。”
　　“你傻啊，尸体被拖走了，只能证明房子里还有人啊。”蒋靓肤额叹气。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转过身面对苏锦铭微微翘起嘴角，他看到我的表情本能地后退一步：“我有不好的预感。”
　　“苏可爱，我有个办法需要用到你。”我期待地搓搓手掌心。
　　苏锦铭默默缩起肩膀：“你要干嘛…”
　　我指着之前尸体躺着的位置：“去那转转，看有没有谁攻击你，没有的话我们就撤，有的话再想办法。”
　　苏锦铭一脸草泥马的表情：“你看看这是人话吗？”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在我们中间你最厉害呀，你总不能让老弱病残虚去嘛。”
　　“谁是老弱病残虚啊？”苏锦铭眉头微皱。
　　我指着猎人：“这是老。”拍着自己的胸口“弱”，接着指灰灰“病”，然后是蒋靓“残”，最后指前璟“虚”。
　　苏锦铭目瞪口呆：“弱我能理解，其它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我给你解释一下啊。灰灰有白化症，所以是病；靓靓有时候会说脑残兮兮的话，所以是残；一般个头大运动能力不强的都比较虚，所以前叔叔是虚；至于这位叔叔他年龄最大，所以是老。你明白了吗？”我一通胡扯。
　　蒋靓和前璟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苏锦铭指着我“你你”了两声又放下了手，他盯着自己的脚尖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重新抬起头：“我有条件，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一愣，还未回答，蒋靓在一旁插嘴：“以身相许不可以啊，人家小姐姐是名花有主的。”
　　我和苏锦铭异口同声：“谁啊？”
　　蒋靓愣住：“哎？就上次一起来这里的那个啊。”
　　我更迷茫了：“哪个啊？苏折已经订婚了，邓恩那个二逼也不现实呀。”
　　蒋靓那熟悉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就是你最喜欢的‘爸爸’呀。”
　　我立马翻了个白眼：“你现实一点。”
　　灰灰敏锐地捕捉到了蒋靓话里的信息，摸着下巴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前璟则又回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旁边的猎人完全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两手环胸在房间里踱步。
　　苏锦铭将背包交给我，拎着块木板顺着勘察踏板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把木板轻轻放在地面上，深吸一口气踩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后，他仍健在，我们暗暗松了口气。
　　六个人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跑出门，迅速穿过街道，紧贴着对面的墙壁站成一排。
　　蒋靓迅速观察四周，接着指向金字塔的方向：“那里是金字塔，正对的方向就是方尖碑…”话音未落，方尖碑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叫，接着又沉寂下来，很长时间都不再有声音。几人一合计，决定向方尖碑的位置前进。
　　小心地绕开主路，在各种背街小巷中穿行，越是靠近方尖碑，地面上散落的内容物越多。一开始是食品包装袋之类的垃圾，一段路后换成弹壳，接着弹壳的数量呈指数级增加，最后变成血液和残缺的肢体肉块。当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时，眼尖的灰灰看到远处的房檐下堆放着什么东西，立刻摆出停止的手势。
　　我们找了个杂物间隐蔽，灰灰示意蒋靓和他一起去探探路。看着两人摸出去不过十来米，突然同时转身向回跑，一晃眼已经冲进了门，跑在后面的灰灰轻手轻脚把门关上。
　　前璟正要说话，两人同时摆出噤声的手势，并让所有人压低身体，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有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前缓缓走过，对方并未停留，径直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灰灰长舒一口气，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示意我们可以说话了。
　　“啥情况啊？把你俩吓成这样。”前璟终于把问题问出了口。
　　蒋靓看了一眼猎人：“外星人，超大个，脑袋有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下。
　　我目瞪口呆：“你确定那是外星人不是牛头人？”
　　灰灰和蒋靓一同点头：“身高得有三米五，腿和非洲象差不多。”
　　我回忆了一下狂暴的外形，明显对不上。
　　“还看到什么了？”苏锦铭期待地看着他俩。
　　蒋靓指指房子外面：“记得那堆不明物体吗？那特么是一堆人，下半部分是各种胳膊大腿啥的，上面是躯干，顶上好几个脑袋，脸上似乎画着图案。我俩没细看呢，小灰哥一眼看到另一边的外星人，要不是人家正盯着方尖碑发呆，我俩就回不来了。”
　　难道是另一种外星人？
　　“那个大个子长什么样子？”苏锦铭明显很感兴趣。
　　“苏同学，你好像很激动嘛，难道你们是同类？”蒋靓饶有兴趣地看着苏锦铭。
　　苏锦铭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长得像牛头人？”
　　蒋靓“嘿嘿”的尾音还没落下，灰灰抬手就捂住他的嘴，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又从门前走过，看来对方巡视完毕又回到方尖碑旁了。
　　未等对方走远，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的苏锦铭将门拉开一条缝，向巨物行进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特么搞毛啊！”蒋靓低声呵斥，一把将人拽了回来，轻手轻脚关好门。
　　苏锦铭表情纠结，好像看到了超乎想象的东西。
　　“你这什么表情？”我去捏他的小白脸。
　　苏锦铭皱着眉头，憋了半天蹦出来三个字：“猪猪侠。”
　　“哎…？”我和前璟当场石化。
　　“嗯…就是它长着个很大的猪头…有点像…”他努力寻找可以描述的词汇。
　　“咋地？像天蓬元帅吗？”前璟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
　　苏锦铭摇摇头：“像机甲天蓬元帅。”
　　啊这……
　　“哐！”一个人撞门而入，呈蟾蜍状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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