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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江凡喝多了，王伟带着他喝了很多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就看到王伟的脸在眼前晃动。江凡头晕脑胀，胳膊也不舒服，像是被什么禁锢了，这让他恐慌，下意识挣扎。
王伟抓着江凡，急切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放开，难受。”江凡头重脚轻。
“江凡，你醒醒。”王伟晃动江凡的脑袋，在他的视线终于清明的一刻，认真地几近庄重，“江凡，我喜欢你。”
江凡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住，好半晌才“嘁”了一声，“别闹。”
王伟急地掐住江凡的下巴，“我、喜、欢、你！没开玩笑。”
江凡被王伟的郑重吓住，然后开始猛烈地挣扎，“你有病吧。”
“我喜欢你，有什么错？”王伟以绝对性的优势压住江凡纤瘦的身体，看见他迷蒙的眼，泛红的脸，水润的唇，心里像烧着了一把火，理智那根弦“噔”地一声断了。压抑了许久的情感轰然炸裂，王伟俯下头，想要碰触江凡。
“砰”地一声，王伟的身子被撞开。他讶异地扭头，就看到程昱浑身紧绷，眼睛里冒着凶狠的光，像暗夜里被夺食的野兽，只差呲出獠牙。
王伟恼羞成怒，一步跨过来揪着程昱的衣领把他硬生生提了起来。王伟身高一米九，体重足有一百八十几斤，提程昱就像提着小鸡仔。
“放开！”程昱咬牙怒喝。
王伟横眉冷对，“你听见了？”
“我让你，放开！”程昱涨地脸色通红，抬腿就踢了王伟一脚。王伟吃痛，红了眼，甩手把程昱抡到地上。
程昱闷哼一声，翻身起来就去拉扯江凡。江凡被他扯得一个踉跄，“你在这干什么？”
程昱闪身过去，挡在江凡身前，“跟我回家。”
王伟探身要拉江凡，被程昱打开。王伟眼色狠厉，“你让开。”
江凡被一拉一扯，人彻底愤怒了，“你们在干什么？”
“江凡，我——”王伟一脸委屈。
“你闭嘴。”江凡拉着程昱往单元门走。
“江凡！”王伟在身后叫他。
“你赶紧滚。”江凡头也不回，程昱一脸愤懑地回头怒视王伟，江凡把他脑袋掰过来，“看什么看？有你什么事？”
“江凡！”王伟上前，程昱挣开江凡又要冲上去。江凡拉住他，对着王伟摆手：“滚滚滚，赶紧滚，你有病！”
王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在原地，绝望地看着江凡晃晃荡荡地上了楼，程昱狼崽子一样的眼神让王伟厌恶不已。
回到家，江凡松开程昱，踉跄着换鞋就要进浴室。程昱拉住他，绷着脸问：“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江凡的脑袋和浆糊似的，整个人天旋地转。
“我都听见了。”程昱心里有一股气梗着，东奔西窜，找不到出口。
“你听见什么了？”江凡躲闪。
“他说，他——”
“他什么他。”江凡不想听，“没你的事，赶紧回房间睡觉。”
“他说他喜欢你。”
江凡恼了，“他有病！”江凡把程昱推进房间，关上门，“睡觉，没你的事。”
江凡心里乱糟糟，胃里涨得难受，冲到卫生间就吐了。吐干净了，冲了澡，踉跄着回到房间就躺下睡了。
程昱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没了声响，他才打开门。来到江凡门口，看他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没心没肺，心里焦躁、愤怒、不安。
从那天起，江凡消停了。不再没日没夜地出去玩，也不再喝的昏天暗地，高考后的癫狂戛然而止。
王伟每天都来楼下堵人，江凡拉黑了他的电话，他没别的办法。江凡只当看不见，不闻不问。做饭有徐阿姨上门，日常用品有程昱下楼买。江凡整日待在房间里，打游戏，看小说，看电影，很多事可做。
程昱在楼下碰见王伟几次，两个人谁也没搭理过谁。那天夜里滔天的怒火也不知是被时间冲淡了，还是潜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反正没有引线，谁也不轻易着了。
王宏就住在隔壁，当然日日都能看到王伟。他不知道内幕，还以为两人吵架了，单纯地劝王伟：“甭搭理江凡，他那个臭脾气，晾他两天就好了。”王伟苦笑，仍然是上午下午准时过来打卡。
在楼下当了一个礼拜的车模，被小区人看猴似的看了三天，王伟不来了。
江凡偷偷送了口气。他没断片，清楚地记得王伟那天说了什么，江凡觉得被雷劈也不过如此。王伟的表白冲淡了他高考失利的失落，却给他带来更大的愁苦。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王伟的表白，以前遇到事他可以问爸妈，问王宏，问那些有可能知道解决办法的人。如今这事他没法启齿，尤其还有一个未成年程昱看着。他只能装作我自巍然不动，任尔东南西北风。
拖，只能拖。
反正王伟就要走了。等他一走，这件事将会淹没在时间的尘埃里。江凡把自己伪装成看透世事的高人，实际上不过是一只把头埋到土里的鸵鸟。如今真的拖成功了，他才把头拿出来喘口气。
大概过了一周，江凡这颗心都快落回到肚子里了，肖晴找上门。肖晴说王伟这些天喝酒喝的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请江凡帮忙和王伟说清楚。
江凡躲闪，“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用装，我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江凡跳起来，警惕地把肖晴拉进卧室关上门，生怕程昱听见，“你知道，你还让我去？王伟是脑子生锈了吗？”
肖晴抱臂倚在桌子边，看江凡跳脚很不以为然，“他喜欢你，有什么错？”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江凡大为讶异，“我是男的啊。还是说，我很像女人？”
肖晴自从高考结束就彻底放飞自我，以前那种乖巧羞捻的好学生面具早已彻底丢弃，露出她叛逆冷傲的一面。她斜睨江凡，“喜欢人与男女有什么关系，你歧视他？”
肖晴脸上一副你歧视他我就歧视你的表情，江凡当然看得出来，“歧视谈不上，他喜欢男女与我也没什么干系。但问题是，我喜欢女的啊。”
“你确定？”
“这……”肖晴这一问，给江凡问不会了。
肖晴欺近，“你真的了解自己？也许是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呢。”
“停，停。”江凡伸手阻止她靠近，“我不了解自己，你了解呗。”
“人本来就不容易看清自己。”
“行了行了，再说我得让你绕进去。”江凡甩了甩头，找回理智，“你别说那么玄乎，我就算不了解自己，有一点也非常清楚——”肖晴凝神看他，听江凡冷静地说：“我不喜欢王伟。”
肖晴因为紧张提起的肩膀慢慢落下，“那你和他说清楚。”
“这种事，怎么说啊。”江凡挠头。他怎么也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的对象竟然是个男人，他装死还来不及，更别说拒绝了，张不开口啊，“反正你知道了，你和他说。我去说，万一哪句说错了，再伤着他。”
肖晴看出江凡的善良和怯懦，心里替王伟感到欣慰，“拒绝别人也是种美德。他表白是他的事，你答不答应他决定不了。你拒绝是你的事，他伤不伤心你也决定不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不用理会太多。”
肖晴开门出去，迎面看到程昱端坐在餐桌旁，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掩饰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肖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开门走了。
江凡问：“你都听见了？”
程昱点头。
江凡尴尬地关上门，想了想又不放心程昱。他还未成年，各种观念还没定型，万一受到影响很麻烦。江凡不放心，又打开门，程昱还坐着，闻声抬头看他。
“肖晴说的对，这种事我们得尊重。”程昱一声不吭，江凡有点语无伦次，“被人喜欢，我还挺荣幸的。他对我还不错，我也挺感激。”
“你想说什么？”程昱盯着他的眼睛。
“我就是说，尊重归尊重，感激归感激，你别被影响。”
“我能受到什么影响？”
江凡愁眉苦脸，艰难启齿：“就是那个，喜欢男人，不能学。”
程昱不说话。
“闹心死了，这一天天的。”江凡抱怨了一句，关上房门。
第二天早上，肖晴开车接走江凡。中午，又把江凡送回来。之后，程昱没再也没从江凡的嘴里听过王伟。
江凡飞了一趟北城，待了三天，见到那个小了自己十九岁的弟弟——江城。用他的话形容，黑乎乎、皱巴巴的，像只刚出生的老鼠，差点没把赵凌气昏过去。
赵凌劝江凡再复读一年，江凡没听，江伟光尊重江凡的意见，江凡在粤城读大学的事情就这样板上钉钉。
在北城听了江城三天闹鬼一样的哭声，江凡返回粤城。
没过几天，送走王宏，从家里一直送到火车站。在车站前，王宏让程昱和肖晴待会儿，他要和江凡单独说几句话。
程昱走到一边，王宏抱了抱江凡，“王伟那事，我知道了。”
江凡扯起一边嘴角，很是尴尬，为那件事本身，也为隐瞒王宏这件事，“没法给你说，现在想想，还怪别扭的。”
“咳！”王宏使劲拍他一下，“也没啥。现在人都到美国了，昨儿后半夜给我发信息，让我多照顾你，说你傻，没心。”
“咱俩这关系，用他嘱咐？”江凡忍不住呛了一句，转念一想心里又酸酸的。
那天肖晴带他去王伟家，王伟那副憔悴样儿差点没把江凡吓到。王伟见他来，又是笑，又是哭，没少被肖晴奚落。等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一个劲儿和江凡道歉，说不该表白，不该让江凡难做，差点连朋友都做不成。
江凡心软，被王伟弄得心酸又愧疚，安慰他朋友还是可以做的。王伟见江凡并没露出那种很厌恶的反应，心里惊喜异常。一高兴，就有点找不着北，当场又表白了一次。说不知怎么就喜欢江凡，只要江凡笑，他就能高兴一天。高三这一年，是他最开心的一年，因为和江凡走的很近。
江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碍着肖晴在，恨不得打王伟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等王伟闹够了，江凡明确拒绝了他，王伟笑着谢谢他，谢他肯给他一个答复。笑着笑着，又哭了。一个拿把砍刀就像古惑仔的彪悍男人哭起来，却像个孩子，把江凡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不是啥大事，不用放在心上。”王宏安慰江凡：“国外的生活丰富着呢。你别看那小子现在深情地跟活不下去似的，用不了多久，就把你忘了。”
“我又没愁这个。”江凡不得不承认，王宏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心里宽松不少。
王宏掰过江凡的下巴，对他左看右看，“我也不懂了，他看上你哪了？身边男人有程昱那样的美少年，女人有肖晴那样的大美人，王伟怎么就看上你了？他眼瞎，还是我眼瞎？”
“你眼瞎。”江凡挣开他，“王伟还是比你识货，看出我皮囊之下绝美的灵魂。”
他俩聊天时，程昱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肖晴看不过眼，问他：“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哪件事？”
“别装，你知道什么事儿。”肖晴可不容易对付。
“我没看法，我不随意评价别人。”
“别人？”肖晴冷笑，“江凡也是别人？”
程昱感觉到她话里有话，双眼微眯，“你什么意思？”
肖晴审视程昱，企图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末了耸了耸肩，“没什么。”转而问：“你怎么看我？”
程昱皱眉，不知道肖晴搞什么名堂。这个女孩很美，却很危险，程昱对她警惕多过欣赏。
肖晴很直接，“你喜不喜欢我？”
程昱表情更加凝重，“你在开玩笑？”
“你会拿感情开玩笑？”
程昱想了想，使出杀手锏，“我还未成年。”
肖晴捂嘴笑了，惹的那头江凡和王宏都看她，肖晴笑过恢复一脸正色，“那你成年后会不会喜欢我？”
程昱鬼使神差地看了江凡一眼，“不会。”
肖晴撇嘴。
江凡和王宏过来，“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没什么。”程昱说，肖晴也没说什么。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宏嘱咐江凡：“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别一个人扛着。可以找我爸妈，找徐阿姨，或者给我打电话，高铁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能回来。”
“知道了，婆婆妈妈。”江凡打趣王宏：“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把肖大美人照顾好了。”
王宏面团一样的白脸竟然红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肖晴全当没看见。
王宏又对程昱说：“把你凡哥照顾好了啊。嗑破点儿皮，我找你算账。”
“知道了。”程昱老实应了。
江凡和程昱把王宏和肖晴送到进站口，一道闸口将几人隔开。进站检票时，王宏回头不停和江凡挥手，把肖晴矫情坏了，“行了，和你童养媳似的。”
“你俩从出生后就没分开过，你体谅体谅吧。”
“我体谅个鬼。”肖晴不屑：“程昱比江凡小了三岁，你让他照顾江凡，你好意思？”
“嗳？”王宏一愣，“好像是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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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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