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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行了，晚上自己吃饭，没意思就找雅茜，我走啦。”江凡前呼后拥着下楼，肖晴稍稍退几步，问程昱：“真想去？”
肖晴没有程昱高，说话时微微抬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勾魂摄魄，红艳艳的嘴唇让程昱下意识后退一步。
程昱后退，肖晴欺近，迫着程昱背靠到柜子不得不停下。肖晴黑色的指甲勾着程昱的下巴， “问你呢，想不想去？”
楼下王伟叫肖晴：“下楼啊，磨蹭什么呢？”
“就来！”肖晴回了一句，看程昱和个呆瓜似的，撇撇嘴，扭头就走。
程昱拽住她，“想去。”
肖晴轻哼一声愉悦地笑了，把手机递给程昱，“电话输进去。长宁街铂爵酒吧，来到给我打电话，我带你进去。”程昱输了电话，肖晴满意地走了。
程昱到阳台往楼下看，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载着几个人呼啸而去。车是王伟的，王伟他爸庆祝他参加高考送他的。肖晴开他玩笑说：“要是出来的成绩不好，你爸是不是还得要回去啊。”
王伟抛着车钥匙说：“给我了就是我的，考砸了也是我的。”那时，程昱才知道肖晴妈和王伟妈是亲姐妹，关系极近，所以说话没什么忌讳。
酒吧里，年轻男女肆无忌惮地随着音乐舞动身体，仿佛灵魂也得到了自由。五颜六色的灯光闪闪烁烁，气氛暧昧火热。王伟本来预留了包厢，王宏嫌闷，“去包厢没意思，舞池跳舞才有劲，是吧，凡儿？”
江凡的视线流连在舞池里奔放的男男女女身上，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王伟就领着几人去了吧台，调酒的小哥见到王伟热情地打招呼：“好些日子没来啦。”
王伟点头，熟练地点了几杯鸡尾酒，叮嘱小哥：“度数低点，都不能喝。”
“好嘞！”调酒小哥热情应了。两手翻飞，调酒的动作优雅地像在跳舞，不一会儿就调了一杯蓝澄澄的鸡尾酒。王伟递给江凡，附到他耳边喊：“蓝色妖姬，你尝尝。”
江凡掏了掏耳朵，往一边闪了闪，“不用这么大声，我听见了。”江凡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吐舌头，又苦又涩，“什么味啊这是？”
王伟抽了纸巾给擦他嘴角，“长大的滋味。”
江凡斜他一眼，“扯淡。”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咂摸几下，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王伟又要了个果盘，捡了一颗葡萄塞到江凡嘴里。葡萄香混着酒香，味蕾的体验很奇妙，江凡一连吃了好几个。
肖晴古怪地看王伟一眼，拉王宏去舞池里跳舞。江凡喝掉一杯鸡尾酒，旁边过来两个女孩搭讪，一个长卷发女孩修长的手搭在江凡肩上，“帅哥，跳舞啊？”
江凡见女孩穿的劲爆，脸先红了。女孩当即笑了，“第一次啊？”
“当然不是，走，跳舞去。”江凡起身，女孩这才发现江凡很高。王伟跟着起身，一起进了舞池。
江凡不会跳舞，但跟着音乐舞动身体几乎是人的本能。他穿着简答干净，头发撩上去露出清秀的眉眼，更招人喜欢。身材颀长精瘦，看着和刚出道的小明星似的，不一会儿身边就围了好几个女孩。
没了最初的羞涩，江凡很快就融入到这种放纵的快乐中。喧嚣的音乐，昏暗的灯光，暧昧的气氛，以及女孩身上清新的香水味，这一切都让江凡感到迷醉。他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感觉好像灵魂轻快地脱离了身体，飘到高空中，俯瞰纸醉金迷的人世间。
程昱跟在肖晴身后进来，看到舞池中张扬肆意的江凡，心里瞬间涌上一种复杂的滋味。绚烂的灯光打在江凡的身上，他修长的身躯在音符中舞动。光洁的额头，清晰的锁骨，劲瘦的细腰，修长的腿……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程昱就像那些女孩们，不自觉地去到江凡身边。
江凡耳朵上戴的耳夹一闪一闪，王伟几乎贴着他在跳舞，耳朵上也闪烁着光芒。两人耳朵上配套的饰品，让程昱的眼睛狠狠眯了一下，射出一丝寒芒。
肖晴挤开一个妖娆的女孩，凑到江凡耳边说：“你看谁来了？”
江凡迷离地抬眼，秀气干净的眼眸瞬间睁大，指着程昱：“你怎么来了？”
程昱抿嘴皱眉，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程昱脱了常年在身的校服，换了牛仔裤和白衬衫，在这个嘈杂又混乱的酒吧里，高贵地像个小少爷。
来都来了，江凡也懒得和程昱较真。揽过他的脖子，几乎把人半抱着，在他耳边喊：“不让你来，你不也来了么。”
他的气息袭来的瞬间，程昱满身的戾气顿时消了。王伟插到两人中间，一胳膊揽着一个，携着他们到了吧台，给程昱点了一杯果汁，江凡又要了杯鸡尾酒，程昱嫌弃地扯开王伟的胳膊。
嘈杂，混乱，暧昧，躁动的音符挑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江凡喝了两杯酒，晕晕乎乎地仿佛在云端。几个女孩围上来还要他去跳舞，被王伟拦下，凶狠地瞪了一眼。女孩注意到他和江凡一左一右的同款耳夹，暧昧地笑着走了。
程昱闷闷地喝着果汁，视线从王伟的耳夹转到江凡的耳夹上，心里莫名酸涩。肖晴推开王宏递过来的酒，把和程昱要电话的女孩挤开，“未成年啊，大姐。”
女孩怒视肖晴：“叫谁大姐呢。”肖晴耸肩，女孩看她周边不少人，识趣地离开物色下一个猎物。
肖晴在程昱旁边坐下，问他：“有女朋友吗？”
音乐声音太大，程昱没听清，“什么？”
肖晴勾着他的下巴让他转头，“问你，有女朋友吗？”
程昱顿了片刻，冷漠地回答：“未成年啊，大姐。”逗得肖晴咯咯娇笑。
王宏和江凡喝多了，肖晴半醉半醒。王伟心里有事，滴酒未沾。程昱喝了一肚子果汁，嘴唇都是酸的。
王伟开车送江凡几个回家，半搂半抱地把江凡按到副驾驶坐下。中间程昱想要搭手，被肖晴拉住去拖猪一样昏睡不醒的王宏。两人使了吃奶的劲才把王宏塞到后车座里，一左一右上了后座，把王宏夹在中间。
汽车行驶中，王宏的脑袋甩到肖晴肩上，被肖晴推开，最终搁在程昱的肩上睡着了。江凡同样没有着落的脑袋，在程昱伸出手前，被王伟伸手拖住，一直到小区楼下。
下了车，王伟去副驾驶扶江凡，江凡和软面条似的，扶了几次扶不起来。王伟一弯腰，把江凡打横抱起。程昱眼角一凛，和肖晴搀着王宏的左右胳膊跟在王伟身后上楼。
打开门，王伟把江凡放在床上。程昱和肖晴把王宏拖到程昱的床铺放下。肖晴问：“你和王宏挤得下这张小床吗？”
程昱看了眼正在替江凡脱鞋袜的王伟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说：“我晚上和江凡睡，他那屋床大。”
晚上，江凡睡得很沉，蜷缩成虾米占据了大双人床的一端。程昱洗干净上床，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掰过他的身子，面对面地把他抱住，憋闷了一个晚上的怒气才渐渐消了。
从那个晚上开始，程昱敏锐地察觉到他对江凡有一种异样的情感。
他开始讨厌王伟，讨厌肖晴，甚至讨厌王宏，讨厌他们总是缠着江凡。他甚至有一种阴暗的想法，想把江凡禁锢在这套六十几平的小房间里，让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陪着自己。陪着自己长大，变老，直至死亡。
这种极端、阴暗、难以启齿的情感折磨了程昱一整个夏天，在江凡频繁和同学出去玩的间隙里疯狂滋长，逼得程昱几近发狂。
闷热的城市，狭小的房间，被阴暗吞噬的内心，程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迫切需要一个出口，来领悟、接受、释放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这个出口很快来了。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是个阴雨天。从早上起，天色就沉的厉害。厚重的云层一叠叠地铺在天上，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把弄得白天和晚上一样，黑黢黢的。中午时，开始下雨，雨丝细密如针，无声无响。
下午三点整，高考成绩放出，整个粤城的高三学子在一片无声的绵绵细雨中，颤抖着手点开成绩查询网站，放松了一个多月的神经在此刻再次绷紧。
看到成绩的一刹那，江凡犹如坐了一趟过山车，心里百味陈杂。落到实地的瞬间，突然体会到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这就是命了，江凡心想。
赵凌的电话如期而至，把还没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江凡强行吵醒。江凡呆呆地接通电话，程昱听不到赵凌说的什么，只看到江凡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妈，我去不了北城了。”
当年，粤城实行的是先估分报考后出成绩的政策，江凡最不擅长估分。他对自己的评估总是不太可靠，常常因为应试状态的不同导致估分不是高，就是低。这个缺点在他整个人生中也影响颇深，他总是吃不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定位，把自己看得太重或是太轻。
这次江凡就估高了，比他的真实成绩超了十分。这十分决定了江凡与报考的北城大学擦肩而过，作为第二志愿的粤城本地的一所大学却又显得绰绰有余。
而最终，江凡只能选择粤城的这所大学。
这是江凡的人生中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挫败，虽然日后他还会体验更多，但这次无疑最为刻骨铭心。
高考如同过山车，每个考生都在其中颠簸。有的哭，有的笑，闭着眼睛疯狂叫喊的人多，睁着眼睛欣赏沿途风景的人少，直到落地的那刻，个中滋味只有本人知晓。
王宏被邻省省会城市的一所大学录取。王伟成绩很烂，不过对他影响不大，他爸已经安排好要送他出国。这事高考前就定了。肖晴成绩最稳，很早就扬言说报考邻省省会的大学，如今如愿以偿，和王宏将去同一座大学。
江凡也给程晖打了电话，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电话接通时，江凡还有一点生硬和尴尬。程晖考的不错，顺利留在申城读大学，王宏接过电话也和他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后，王宏苦笑：“还以为上大学以后，咱几个能重新在一起，哪知道越走更远。”
各自尘埃落定，王伟三番五次来找江凡。在江凡家里玩，带江凡出去玩，恨不得走到哪都要把江凡黏在身上。程昱的心一直紧紧提着，他摸不透王伟的想法，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终于在这天，程昱明白了这种莫名的警惕和堤防来自哪里。
晚上，王伟带江凡出去，迟迟没有回来。之前不是有肖晴在，就是有王宏跟着一起。只有这次，两人都有事，王伟和江凡两个人出去。到了九点，程昱再也按捺不住，给江凡发信息、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江凡都没回。
程昱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下楼张望。楼上楼下跑了好几个来回，时间已近半夜，江凡的手机直接变成关机。
楼下车门的响声让程昱心中一震。他跑到窗边，看到王伟那台骚包的汽车停下，程昱疾步下楼。来到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让他下意识躲到一旁，脑袋像是被人给了一榔头，久久回不过神。
王伟按着江凡的双手，把他压在车门旁。江凡的身子像一把弯弓一样舒展，被王伟死死控制住。王伟抵着江凡的额头急切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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