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

　　后来他们去柜台结了账，小富婆程锦掏的腰包，全程喜滋滋。

　　出了店门，两人又去别家逛了逛，中间程锦又给杨芸买了件挺贵的羊毛衫和保暖衣准备寒假时再带回家给她。

　　再出来走在路上，步行街的人数已肉眼可见比刚来时少了很多。

　　那天后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迎来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开始降落的时候不大，只是稀疏的一点点的小白粒那样被风吹着飘洒下来。

　　人人好像都知道雪花是美丽繁复的六边形构成，对程锦和周炎来说当然也是。只是他们身在南城长到那么大，还没有真正亲眼见识过雪花的形状。

　　也许那一天本就该是个特殊的日子，命运和雪花都让程锦要永远记住那样的时光和那时她身边的人。

　　她身上还是那身从学校出来时的纯黑色羽绒服。

　　当第一批雪花降落的时候，程锦的右臂恰好落下了一粒雪，很小，很白，但是它六边形的形状却清晰可见。

　　她当即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像周炎炫耀。

　　“周炎，你快看！你看！”她满面笑容地向他伸过去手臂，怕那一颗小小的雪花被风吹坏，她的动作还尽量维持着平稳，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平移。

　　带着小心的僵硬和抑制不住的惊喜都在她身上，她行动在克制，心里却在冒泡。

　　程锦真的觉得太神奇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清雪花的形状。不同于以往看到的大片大片的积雪，这是落在她身上的，没有飞快融化的，能让她发现并一再看清的，唯一的一粒雪花。

　　它是这么特殊，一如她身边的这个人。

　　周炎在她递过来的手臂上看到了那粒雪，他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清一粒雪花的形状。他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托着程锦的小手臂仔细看了会儿，不免发出和程锦一样的感慨：“它还真是这个形状啊……”

　　“嗯，好看吧，我第一看清呢。”程锦还在盯着。

　　“好看，还有点可爱，像你，又小又白。”周炎视线已移到她脸上，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和调侃。

　　程锦抬眼看出他的揶揄，嘟囔了一句，“就你会说话……”。

　　她抿抿唇，继续看她的小雪花，“周炎，它可是真好看，你多看两眼吧，不然很快就要融化了。”

　　“嗯，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咱们现在该往住的地方去了。”

　　“哎，你说这小雪花是不是在告诉我来年有好运啊哈哈，要不然怎么刚下的时候就落我身上还让我看得那么清呢，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笑容灿烂的程锦晃晃周炎手臂，一定要从他这里得个肯定答案一样。

　　“是，一定是。”他一边回答她，一边领着她往步行街尽头走，去他来之前就了解过位置的一家旅店。

　　“雪花没了。”走了也没几步，她的雪花就没了。

　　“它落下来就是要融化的，你已经看它很久了，够幸运了，来年一定有好运的。”周炎揉揉她软软的头发，又捏捏她郁闷的小脸。

　　程锦悠悠呼了口气，“也是，我没错过它。这样想，就好多了，嘻嘻。”

　　没了要在意的东西，她两只手臂都恢复自由了，可以放开来行动。于是又像个没骨头似的往周炎身上蹭，一个手挽着他胳膊，另一个也要放在上面，整个人都要向他倾斜过去。

　　她是有小女孩心性在身上的额，只是从前埋藏很深。她这种人的依赖，也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经年累月才会被意识到。

　　“开心吗？”周炎问她。

　　“开心，很开心。”她闪亮亮的眼睛抬起看他。

　　周炎两手都有负担，一个挂着东西，一个被她抱着，终究还是忍不住侧头弯腰亲了一口她的小鼻尖，他在那一瞬间就是想要这么做。

　　“真实个容易满足的小鬼头。”他是那么爱他的小姑娘，每一处都爱。

　　程锦哼哼唧唧把头低下往他手臂的棉服里埋过去，一面蹭又一面笑，心里有溢满糖浆一样的甜蜜，她对他这样的语气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这一场小小的初雪还在慢慢飘扬着，悄无声息往地面来，即使在中途或者落地时会变成什么形状也没有的水渍，在这一个晚上，它们也带给了很多人有关于很多圣诞和初雪的美好记忆。

　　而记忆，是不会变成无形的水渍的，它所幻化的，将是一个人内心后来诸多难以言说的感知。幸福遗憾快乐痛苦，充满力量的，暗淡失望的，都从那无形的过往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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