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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翠花心碎
第二日,沈纵时如约来到屋院,李成溪早已站在门口处等候多时,他没说二话,领着李成溪便往山上走去。
两人并肩行至屋落外的密林深处。
与天悬门内雕梁画栋的楼阁不同,这里山气静澈,薄雾袅袅,渐亮的朝阳为山林镀上一层暖金,像是虚无缥缈的仙境,有这么一瞬里,李成溪以为自己仍身处于她家的山谷之中。
越往上走,山路越发逶迤两旁的道路被层层掩映,看不见尽头。
李成溪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沈纵时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缓,“其实,无厌山上我很少涉足,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李成溪面露不安,他解释道:“你上山时是不是看见有两座一大一小的山峰以及两者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李成溪点头。
“其实这本是一座山,只是被人劈开。”
劈开?
李成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旁高耸的山峰,震惊道:“到底是什么惊骇世俗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是别人,正是天悬门的初代掌门赵师清。”
“赵师祖参与了六百年前与羌国发生的横渭之战,那一场战役虽是我殷国胜利,却也造了巨大的伤痛,许多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师祖看惯太多生死,早就厌倦了战争,于是他下定决心想要救世救人,便靠着手中的天枢剑创立了天悬门。
可是师祖不仅想救殷国子民,还想救羌国那些受到战争波及的百姓,这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武林纷纷指责师祖此举不轨,养大羌国的弟子并传授他们武艺,再放任他们离去,这无疑放虎归山,给师祖扣上了卖国贼的帽子。”
说道此处,沈纵时停了下来,问:“师妹觉得,师祖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李成溪很是敬佩赵师祖的心怀天下的壮举,急道:“当然是对的!那些羌国的百姓也不过是战争的受害者,师祖仁义之心,不该被人如此指责。”
沈纵时笑了笑,没有说她对还是不对,接着讲道:“师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维护天悬在整个江湖中的地位,就用传闻中能够开山辟地的天枢剑,活生生把一座山劈成两半,并拉上了一座吊桥,用于两个山峰之间的联系。”
“这一举,让武林中人都看到了师祖的实力,师祖也承诺不会传授羌族弟子武艺,只是教他们一些奇门遁术用于往日生计,这才平息了众怒。”
“从此之后天悬门内便分为文、武两派,武峰为不恨,文峰为无厌,并各自设立一名掌事,虽两派教法不同,彼此间倒也能彼此和睦。”
“你看。”
李成溪顺着沈纵时的视线看去,才发觉他们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一个悬崖旁,四周浓雾弥漫,看不清道路。
“这里就是连接两座山峰的天葬崖,你小心些,跟在我后面。”
李成溪亦步亦趋随着沈纵时往前,来到悬崖尽头,与沈纵时口中描绘的不同,这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断崖。
李成溪一怔,“那座桥呢。”
沈纵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到了师尊这一代,两位掌事所想的救世方法不同,一开始只是稍有争执,到了后来愈演愈烈,两人便干脆把两派分开治理,教务、司律皆为不一,在江湖上,无论你出自哪座山上,你都是天悬门的人,可是只有天悬内才知晓,两山早已貌合神离。
两边的关系也随着两位掌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变得微妙,再加上无厌山的掌事因事去往皇城,无厌山没有执事之人,不恨山的人就常跨越天葬涯,仗着他们手里的武功,欺凌无厌山上的同门,此事愈演愈烈,随后掌门下了命令,不许两山交流,以至于这唯一联系的吊桥也被一帮弟子毁掉。”
李成溪惊讶道:“那我们该怎么才能跨过这个断山?”
沈纵时对着浓雾轻轻一挥,随着他掌间的轻风,浓雾消散开出一条道路,一根生锈的铁链自雾中若隐若现。
看着这根铁链,沈纵时苦笑道:“很可笑吧,明明所处同门,唯一的联系竟然就是这生锈的铁链。”
“除非你轻功绝顶,不然你是过不了这个鸿沟。”
说罢,沈纵时向李成溪的周身大穴打入几分内力,李成溪顿觉一股暖流散向身体,浑身变得轻盈。沈纵时向李成溪伸出一只手,“我带你过去。”
李成溪把手交给了他,只听见他在耳畔说道:“若是怕了就闭上眼。”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风声弛过,转眼间他们就到无厌山。
沈纵时松开手,身上仍是不染点尘,“我作为武派的大师兄不方便出现在无厌山的地界上,我就在此地等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烦记得用音磬叫我。”
“当然这忙也不是白帮的,今日了你一桩愿,往日你须得把心思都放在武学上,下次若还想来,就得靠自己的力量了。”
李成溪一没了沈纵时的力量,顿时跌落在地,倚在树边喘了许久,才缓气过来,朝着沈纵时抱拳,感激道:“多谢师兄!”
无厌山上的建筑与不恨山不同,这边的房屋多是竹木修葺,修雅别致。
李成溪怕给沈纵时惹麻烦,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人群,躲在屋翎下,偷偷查看地形。
这里好歹也是匹山,盲目找下去无疑海底捞针,还是得找个人问问路。
正巧,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袍的男子从李成溪身旁走过,神色肃立,一丝不苟,要不是他的脸太方了,李成溪简直要把他跟这背景重合。
脸怎么方,应该是个好人吧……
李成溪试探道:“请问……”
墨绿色衣袍的男子停了下来,皱着眉打量着李成溪,目光停留在她雪青色的衣袍上,“你是从武峰的人?”
“我……”
“别说了!”不等她说完,男子笃定道:“你一定是从对面来的人。”
“我跟武峰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男子说话声音响亮,震耳欲聋,李成溪慌他把旁人引来,连忙把人拉进屋翎,挡住他的去路。
男子面露不悦,“你这是何意?”
李成溪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衣袍。天悬门等级森严,不同阶级的弟子所著衣服也是不同,这雪青色的服饰一看便知她是内门弟子。
她急于撇清道:“我跟不恨山上的人没有关系!”
那个男子脸上一红,急道:“你这么可以当众脱衣服!?”
“我里面不是还穿着衣服的吗?”李成溪指了指自己中衣。
“那也不行!这成何体统!?”
男子声音陡然升高,惊得林间飞鸟劲飞,李成溪恨不得掐死他,一拍他的脑门,怒道:“你小声点!”
男子被拍得懵愣,呆呆转过身,挠挠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李成溪翻了个白眼,还是穿上了衣服。
直到背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停止后,男子才转过身来,严肃道:“你到底是何人?”
“哦。”李成溪闭上眼,信口捏来,“我就是山下一个普通百姓,只是昨日刚好家中有一弟弟拜入贵派,我想来山上看看他,就偷了件衣服,溜了上来。”
这些话连李成溪都觉得破绽百出,本以为男子会追问一番,没料到他竟然信了,还问道:“你弟弟长什么样?”
李成溪微微侧头,眨巴眨巴眼,低声道:“他长得……还挺好看。”
见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心底暗骂一句不长眼,又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睑,“他这里有一处烙痕。”
“烙痕?”男子沉吟片刻道:“这我倒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昨日确实听说药门来了个师弟,还是由掌门亲自带来的,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就是你的弟弟。”
昨日?药门?掌门亲自带来……
李成溪心底估摸着应该八九不离十,喜道:“多谢这位兄弟,能否劳烦兄弟指个路。”
男子上下扫视打量她一眼,道:“你穿着武峰弟子的服饰,在无厌山地界行走不适合,还是让我带你过去吧。”
李成溪虽是觉得此人大约脑子少个筋,但还是感动于他的正义之举,也不推辞,跟着他走在无厌山偏僻的山路上。
“还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得樽。”
“得樽兄弟。”
得樽摇摇头,一板一眼道:“你我素味平生,不必如此热切。”
李成溪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我叫你得师弟好了。”
得樽狐疑道:“你又不是我门派之人,叫什么师弟?”
李成溪干笑两声,“俗话说得好,出门靠兄弟,四海任我行。”
得樽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李成溪锲而不舍跟他唠嗑,妄图了解无厌山上的近况,没想到得樽在这方面意外的机警,任凭李成溪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
李成溪终于放弃,老老实实地跟在得樽身后,没走几步,就听见他说道:“你顺着这条山路往上,尽头便是。”
李成溪觉得此路很是眼熟,盯着这条路看了许久才终于恍然,“这不就是刚才我们路过的山路吗?!”合着他们方才一直在原地打转。
得樽毫无愧色地点点头,“我必须彻底排除你不是从不恨山上来此刺探情报之人的嫌疑,才能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排除的?”
得樽仰着头,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李成溪眯着眼打量他方方正正的大脸,没料到他这人看着老实,心眼还挺多,冷笑一声,抱拳道:“后会无期。”
这条山路没有多长,顺着往上走没一会就来到山顶。
山间苍翠,满目郁青,长亭下有一人长身而立,微眺远方,不知在想什么,仅仅一个背影,就让李成溪心跳漏了一拍。
“南星。”
听见声音李南星明显一愣,黑影一晃,倏忽之间就来到李成溪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惊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说完,李成溪才看清李南星脸上又戴上那具银白色的面具,问:“你怎么又把这个戴上了?”她忽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声音又惊又急:“莫非是这里的人欺负你?”
李南星皱眉,手上又用了几分力,冷声道:“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过来的?”
胳膊被他捏得生疼,李成溪虽是讶于李南星的反应,还是如实道:“是沈师兄带我来的。”
李南星盯着她打量片刻,松开了手,“既然看过了就快些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成溪揉揉自己的肩膀,不乐意道:“我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你就不能和我多说说话,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究竟好不好……”
“啰啰嗦嗦烦死了。”李南星面上一沉,打断她的话,“我不过是一介废人,你又何必如此费心。”
“废人?你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李成溪也是一愣,转念想到他为人倨傲,呆在这无厌山上,自是厌烦,解释道:“你从小就聪明能干,胜人一筹,我知道你学不了门派的武艺,呆在这里是委屈了些,不过没关系,我好好学,将来定能跨过天堑,过来看你。”
“够了!”李南星转过身,语气肃冷,“你回去吧。”
李成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懂他为何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她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平,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软弱妥协,“我不回去!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边有多担心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怎么?离了我就活不下去吗?”
李南星笑了,极轻极冷的笑,带着淡淡的鄙薄和嘲弄,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倒是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练武,被你这样无时无刻的依赖着,真的让我很厌烦。”
李成溪脸色倏忽变得惨白,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李南星的这份笑,冷如冰霜,让她仿佛置身冰窖中浑身颤抖。
李成溪觉得很可笑,她一直以为,李南星跟她一样,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感到惊慌失措,也许会想见一见曾经的故人,她甚至滋生了一种,两人相依为命的错觉。
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随时想要丢掷的累赘。
更可笑的是,李成溪不知该怎么反驳他,她一心求死之时,是李南星把她带了出来,告诉她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她能下定决心活下去,也不过是因为身边有一个李南星……
可现在他说,他厌烦了。
有好几瞬时,除了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李成溪眼中忽明忽暗,目光落在李南星的漆黑眼眸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平静道:“是我多此一举了。”说完,颓然转身,也不管会不会叫旁人发现,失魂落魄地往天葬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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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弟弟:面具一戴,谁也不爱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本翠花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