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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苏颜跟在燕秋薇身后,还是一路默记着他们走过的路线,他心算了一下,现在他们通过这条狭长洞穴,宽度与之前那条相当,长度未知,但从他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光不见风,还有些憋闷的情形来看,说一句深不可测不算夸大其词。
走着走着,三人来到一个能听见水声的石室,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姜永细听片刻后道,虽能听见水,可未必这水源离他们就近,因这地下的回音不小,声音传的也会比地上更远。苏颜以为有理,他管燕秋薇要来火石和蜡烛,想借烛光来观察一下周围。
蜡烛光芒微弱,勉强燃烧起来,苏颜余光一扫,无意间竟然发现一些血迹,他正要唤燕秋薇一起细看,却见她俯身蹲下,自脚下拾起一件东西来,他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察看。
是一柄软剑,剑身带血,泛起寒光,燕秋薇急忙去看剑柄,果然有那一个“萧”字镌刻其上。
二人心底都是一沉,萧佩和重绛……
姜永见状,道:“娘子郎君请看,此处有两个岔道,一条入口处有血迹,另一条则有凌乱脚印,当日某是被蒙眼带进来的,无法判断究竟。依两位所见,该走哪条?”
苏颜往两边都站了一站,下定决心道:“走有血迹的这边。”
燕秋薇问他缘故,姜永抢先答,苏郎君说的不错,这一侧足迹甚多,有条不紊,想是守卫留下的。那一侧,有血迹还有微风吹来,娘子想想,此间守卫必然知道哪条是通途哪里有岔路,不会走死路,可外来人就不一定了,若受了伤又不辩方向,定会向着有风之处走,因为常人都认为,有风流通可能便有出口。
苏颜接过话头,“想找到他们二人的话,只有这条路了,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做好记号,找到人就能原路返回。”
三人越往里走,越觉得水声清晰起来,姜永更是闻到血的气味愈浓。忽有一声轻响,似有碎石落地,苏颜手中蜡烛瞬间熄灭,同时他感到有人挡在他身前,隐隐发香在他鼻尖萦绕,除了燕秋薇还有谁?一瞬间他只想苦笑,她是一直拿自己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之人了。
黑暗中她呼喝几声,似是和人在交手,拳脚犹带风声,空气也陡然紧张起来,没过几招她居然又停下,惊呼一声,“是你?”
那人似也停了手,但未开口,只是沉重喘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旁响起:“来的可是燕姊姊吗?”
苏颜手中一抖,蜡烛险些落地,还是姜永将火石拿来将它重又点燃,半明半暗之间,他熟悉的芙蓉秀脸,和清澈眼眸,如梦境般浮现。
她仅抬头略略看他一眼,便只顾着搀扶她身边的男子,神色关切,眼中蕴泪。教人一望便知,她一颗心全在那人身上。
他连唤一声她名字的勇气也没有了。
燕秋薇忙上去帮重绛扶着萧佩,边打量边急急问道:“你二人受伤了?可还能走?”
重绛摇头,“我没事,都是他的血,我也不知他伤的可重,姊姊你快帮他瞧瞧。”
姜永不知从何处摸出个药瓶来,立刻上前去替萧佩查看伤处,重绛站起身,见苏颜独自一人不语,轻声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苏颜道:“这人便是仵作行人姜永,是他带我们来到此处。”
萧佩此刻正闭目靠在石壁上,闻言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正忙碌不停的陌生人,问道:“姜永,你是姜游之父,百花津案的仵作姜永?”
听见百花津三字,姜永手微微一抖,强自镇定,答道:“正是某。”
萧佩点点头,没有多问,想着一切出去再说。
姜永为他简单止血处理了一番,对众人说郎君此番运气不错,这些兵刃没有淬毒,伤口亦不算太深,只是失血较多,也不能久拖,得赶紧出去。
燕秋薇听罢,正要伸手去扶萧佩,却见重绛已把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揽住他要继续前行,她的手就讪讪顿在半空,他们还没跨出一步,又有一个影子截住了他们。
苏颜看看他们,别过头道:“我来背他。”
重绛和燕秋薇皆吃惊,重绛犹疑道:“这,这岂不是太劳烦你,这地下本就阴暗难行……”
苏颜瞥她一眼,“那照现下这个慢吞吞的走法,几时能走出去?”
倒是萧佩想了想,侧头对苏颜道:“如此,多谢苏郎君了。”
燕秋薇从旁看到这情景,五味杂陈。姜永不多嘴,只管在前头带路。
重绛无话可说,苏颜背上他,她就默默跟着,却悄悄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苏颜低头时扫到了这一幕,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八仙酒肆,正午时分,苏铤和蒲玮相对而坐,频频举杯,聊的十足投机畅快。
苏铤笑着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你又长高了不少,只是瘦了些,你姊姊回头见了该心疼了,这几年在景州呆得可好?”
蒲玮一双桃花眼,醉后尽显风流,惹得从他们桌边走过的女子纷纷偷眼瞟他,他浑不在意,答道:“甚好,一切顺利,你们不必担心。”
苏铤望望四周,低声道:“甘州年初便有异动,你须提醒林曾晖多留意。”
蒲玮亦正色颔首,“姐夫放心,我领会得。我与他相交多年,深知此人可靠,他去了甘州,定会及时与我们传信。”
告别了苏铤,蒲玮打马返回官舍,途中碰见几个女子,说说笑笑,从他身旁过,一缕话音掠过他耳畔。
“这甘州胭脂果然是上品,怎么画都美……”
“那宛芳堂的丹霞口脂便是难抢,不然我早就收入囊中了……”
他不知不觉间勒马停了下来,站在一间经营胭脂水粉的店铺门口。
少顷,有个店主模样的人迎上前问,郎君可是要买点时兴胭脂送人?且进店来仔细挑挑?
他回过神,摆摆手,重新上马而去。
回到官舍,一直到夕阳西下,他都在反复回忆过往的那些片段,惊觉那人一笑一颦,原来他都未曾忘记,竟有历久弥新之感。
窗外,晚风拂柳,天边红霞燃烧如火,像她颊上红晕,他叹息,独自惆怅起来。
燕秋薇他们一行五人,跟着姜永,在苏颜的指引下,终于又走出了窟窿峡,此番虽然谁都没能探明地下金矿的全貌,但有知悉内情的姜永,有薛源所绘地图,还有苏颜记在脑海中的路线方位,控制此处是早晚的事。
重绛从苏颜背上将萧佩搀扶下来,复令他倚在自己肩上,再声如蚊蚋说了句多谢。苏颜恍若未闻,却是对着萧佩道:“谢谢你。”
“苏郎君谢我什么?”
“谢你这一路保护重绛,她毫发未伤。”
萧佩笑了笑,“苏郎君客气。”
燕秋薇默默扶额,姜永探头到几人之间,递上水囊,“各位快饮些,后面还有段路呢。”
几人走走停停,到了叠翠草滩时,均已体力不支,坐下歇息。燕秋薇自幼习武,筋骨强健,她只歇息一会儿便站起身,提着水囊,说去附近找找水源。
苏颜望着她背影,叫来姜永,托他照看着萧蓝二人,自己快步追上去。
燕秋薇专注想着心事,并不知道苏颜尾随她,她暗地把过往哀伤咀嚼了数遍,疼痛难抑。
周缨的音容笑貌,蓦然涌上她心头,她在风中呜咽,自他走后,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哭过,连父亲也没看过她落泪,天地茫茫,今日在此,她尽情宣泄,方才觉得畅快些。
她静静待了许久,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苏颜有些窥破别人心事的不自在,没有看她,低头道:“我们该走了。”
燕秋薇背过身拭干泪水,乖乖随着他往回走,行了不过百步,她忽而又叫住他,问:“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苏颜不解,她便伏在草丛,耳贴地上,再抬头时,脸色不太好看。
“马蹄声,至少有百骑。”
他亦变色,两人躲在长草间,警惕地观察远处。
天际有一条火红长线,正向他们斜前方快速推进,原来是大批火红骏马四蹄生风,骠悍健壮,向这里成群奔驰而来。
两人俱惊愕当场,尤其是苏颜,他从未见过此景。马群渐渐接近,蹄声响若雷鸣,他看清每匹马的鬃毛都是赤红,目光炯炯,当真迅疾似电。
燕秋薇激动不已,“火焰马。”
她紧紧抓住苏颜手臂,“这是火焰马,原是甘州窟窿峡附近所有,叠翠草滩的军马场饲养的就是它,此马曾被秋胡人掳走大批,如今竟重现在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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