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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茶陵事【八】
心思
门板被宋仪恒拍的啪啪作响。
许行荇翻了个身坐起来，挠挠头发烦躁的喊道：“干嘛？”
宋仪恒杵在门口乐滋滋的喊道：“娘，我们去漂亮姐姐家作客去。快点起床。”
漂亮姐姐？那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杜小姐？许行荇生气的喊道：“不去。”
宋仪恒一反过去那死缠烂打的黏糊劲，闻言爽快的应了一声：“哦。娘，那你睡着吧。我跟爹和狐狸哥哥一道去。”
他说着转头往院子里头喊了一声：“我娘不去。”
他刚迈下台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扭头看见许行荇披着外衣，还惊奇的“咦”了一声：“娘，你不是不去吗？”
许行荇臭着张脸纽着衣服上繁复的盘扣，闻言腾出一只手拧他的耳朵：“我改主意了不行啊。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我随口一说你就不知道再哄哄你娘的。是不是急着去见漂亮姐姐，巴不得你娘不去啊。哼。”许行荇酸溜溜的说，“你什么眼光啊。那女的哪有我漂亮？”
宋仪恒摇摇头。
许行荇心里稍稍安慰了些，刚想夸夸他有眼见力。他继续实诚的说道：“她比娘漂亮多了。”
许行荇一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后别颠颠的跟着我。哼。找你的漂亮姐姐去。”
宋仪恒知道自己是被娘给嫌弃了，但却不清楚为什么会被嫌弃。他一脸委屈的走到胡卿夜身边。胡卿夜问明了来龙去脉，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孩子，只能怪你太实诚了。”
四人往县衙走去，主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卖菜的大娘看见许行荇，很热情的招呼她：“闫小娘子买菜来吗？今日的菜和果子可都是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的紧。”
“婶子，今天不买菜。我跟我相公和两个小的去衙门有些事。”许行荇笑道。
那个大娘是清水镇底下的某个村落里的。还是头一回听说闫娘子的家人跟她一道出门，闻言往后看了看：“哟，这就是闫相公吧。长的真是俊。这两个就是你的远房小辈？都是一副好模样。闫小娘子，你可真是好福气，一家人长的都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宋仪恒盯着摊上水灵灵的甜瓜，甜甜的叫了声“大娘”。大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小公子真是乖巧懂事。果然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小公子是没吃过这甜瓜吧，甜的很，拿个尝尝。”
没等许行荇拒绝，宋仪恒已经乐滋滋的接过甜瓜揣在怀里。许行荇只好转头对大娘说：“婶子，多少钱？”
“哎，自家种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你可别给我钱，我这是给小公子尝鲜的，可不是给你的。”大娘说着笑起来。
胡卿夜在一边看着宋仪恒高兴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瞧你这出息。”
宋仪恒听出他说的不是好话，将自己的甜瓜搂的更紧了：“哼，不许你吃我的甜瓜。”
胡卿夜看了他一眼：“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整整衣袍，也凑到大娘跟前，扯出一张笑脸：“大娘。”
大娘看着他凑近的动也不动的笑脸：“………”
许行荇看他不动弹，悄悄掐了他后腰，低声道：“狐狸，你抽的什么风。喊完人赶紧走。”
胡卿夜轻嘶了一口气，还是忍着不动弹。
宋仪恒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狐狸哥哥在学我讨甜瓜呢。”
许行荇：“…….”
闫衍枳伸手一把扯住胡卿夜的后领子，冲大娘微一颔首：“抱歉。我家这侄子脑子有些不清楚。”
大娘脸上的表情由尴尬转为恍然继而又转为同情，想了想也递了个甜瓜给他，顺带还慈爱的摸了摸胡卿夜的脑袋：“没事。哎，你们也不容易，要照顾这样一个孩子。我家三侄子也是这样，确实挺累人的。只是可惜了，看着挺俊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儿呢？”
这样是哪样？！胡卿夜憋着话说不出来，急的心里直抓狂。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榆木头这厮悄悄的封了他的哑穴。
闫衍枳难得温柔了一回，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后颈，胡卿夜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闫衍枳对大娘道：“我们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大娘对闫衍枳的印象更好了，等他们一行四人走过去，还在那里感慨：“没想到闫相公跟他娘子心肠那么好，居然照顾亲戚家痴傻的孩子。真是世上难得的好人啊。”
胡卿夜一把拍开闫衍枳搭在他肩上的胳膊：“那个大娘，怎么能把我当成痴傻儿呢！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没说宋仪恒？我哪儿像傻子了。”
许行荇笑起来：“估计是你长的神似？”
胡卿夜白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决定待会见了那个杜小姐得好好的夸赞一番，看不膈应死许行荇。
四人走近县衙大门，迎头碰上行色匆匆人称矮个儿王的王衙役。胡卿夜与他有些赌桌酒局上的交情，见了面也能说上几句，见他一脸凝重的表情，扬声喊住他：“矮个儿王，您这是往哪去呢？怎么着，又赌大的去？”
王衙役这才抬头看他们，认出胡卿夜来：“哦，是胡兄弟啊。说什么呢，哪有闲时间去那种地方，我是去办公事！哎，有个老乞丐淹死在清水河里了，我赶着去处理呢。这大早上的，碰上这种事，真是晦气。不说了。”王衙役摆摆手中断这个话题，看了他们一眼，“对了，们到衙门来干什么？摊上官司了？”
胡卿夜道：“你这人就不会说句好的。我们哪是摊上官司了，我们可是你家杜大人的座上宾。下次见到我可要客气些。”
“切”矮个儿王笑起来，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胡大官人，小的先走一步。”他说着对着闫衍枳许行荇宋仪恒三人微一点头，快步离开。
四人并没有在饭桌上见到那个娇滴滴的杜小姐。毕竟人家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胡卿夜为此还觉得有些遗憾，不能好好地膈应一下小杏子了。招待他们的是杜漪兰的父亲。杜大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一脸弥勒佛模样的中年男子，或许是在官场上混久了的缘故，说话也是满嘴的官腔，闫衍枳一直在给许行荇剥虾，许行荇面前的小碟子里已经摞了高高的一碟子，是不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像自己在认真听。许行荇和宋仪恒二人则是埋头吃菜，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眼。唯有胡卿夜一人，跟他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能接上杜大人的话，这让杜大人很高兴，视为莫逆之交。胡卿夜也觉得很高兴，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好好的听自己的长篇大论了，难得这杜大胖子跟自己英雄所见略同。
这一顿饭，可谓吃的是宾主尽欢。
杜漪兰问珠儿：“前院爹跟闫公子怎么样了？”
珠儿出去看了一会儿，答道：“老爷跟闫公子四人已经用罢午食了。老爷与闫公子没说几句话，倒是与另一位胡公子相谈甚欢。“
“爹爹怎么冷落了闫公子。”杜漪兰咬咬唇，心里有了主意，“珠儿，你去前院请闫娘子来。我有事跟她说。”
许行荇酒足饭饱后懒懒地窝在闫衍枳后边的太师椅上借着闫衍枳和宋仪恒宽阔的后背挡住自己，懒懒地眯着眼睛打盹。
珠儿走进来，在杜大人耳边悄悄耳语了一番。杜大人点点头，伸长脖子看了看，对闫衍枳道：“小女想与令夫人说会儿话，不知闫娘子可愿意？”
闫衍枳听着身后绵长平稳的呼吸，皱了皱眉：“不……”
胡卿夜连忙插话道：“愿意。能得杜小姐的青眼，是我姑姑的荣幸。姑丈，快些将姑姑叫醒。“
闫衍枳抬起眼，嘴唇抿成一条线，冷冷的盯着他。
两人眼神对视。
闫衍枳：没见着行荇累得睡着了吗？把她叫起来做什么。
胡卿夜：……吃顿饭有什么饿的。榆木头，你宠人也得看时间啊。现在我们在清水镇的父母官面前，你得给人家面子。
闫衍枳 ：我是他闺女的恩人。
胡卿夜：不过是带了个路就成恩人了，你还真不客气。这杜大人只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的好，没见着人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吗？就一小会儿的事，不会耽误行荇睡觉的。
闫衍枳：仅此一次。
不过片刻，两人的目光迅速分开。闫衍枳转过头去轻声叫唤许行荇。
胡卿夜看着杜大人略沉的脸色，心道在他的地盘上，暂且还不能惹他不高兴。胡卿夜想了想，略带歉意的对杜大人轻声附耳道：“我姑姑在杜大人府上居然做出如此无礼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杜大人请见谅，实在是我家姑姑最近身子微恙，所以乏了些。”
杜大人面色有些回缓，面上关切道：“闫娘子可是身子不大舒服？我府上倒是有良医。不如来给闫娘子瞧瞧？”
“倒不是什么病。”胡卿夜轻笑，“却是一桩喜事了。只是姑姑姑丈想着月份浅，所以才没声张。”
杜大人瞬间意会，捻着胡子笑：“确实是喜事了。难怪闫娘子方才吃的挺多，原来是肚中还揣着个小的呀。”
胡卿夜心想，她可从来没少吃过。
许行荇被闫衍枳喊醒，擦了擦嘴角可疑的水渍：“衍……相公，怎么了？”
闫衍枳温声道：“杜小姐找你说话呢。”
许行荇还有些愣怔，抬眼看见边上一个面生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站着，像是要引路的样子，虽然脑子还不是十分清明，还是瞬间领会了闫衍枳说的意思，慢悠悠地站起来跟了上去。外头有风，凉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心道我跟这杜漪兰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见了一面罢了，颠颠的请我过去肯定没好事。
许行荇这回真没猜错。杜漪兰还真没什么好事找她。
杜漪兰看着人带进来，冲珠儿微扬下巴，娇声道：“去给许姑娘倒一杯茶水来。然后你便下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许行荇察觉到她唤的是“许姑娘”而不是“闫娘子”，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心道莫非她找自个来要说的是与衍枳哥哥有关？衍枳哥哥这烂桃花开的。
杜漪兰要说的确实是与闫衍枳有关。她养在深闺十六年，外头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可在深宅后院一屋子继母小妾嫡出庶出里能游刃有余的游走，死了生母还能一直得到杜大人的宠爱，杜漪兰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良善。
自己想要的，不管用尽什么办法，都必须得到。
许行荇看见窗下有一方矮榻，也不客气，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把自己的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大大咧咧的掸了掸（dan）裙摆。
杜漪兰见她翘着二郎腿一副乡野农妇的作派，心里便有些瞧不上，面上却依旧摆的很好，弯唇道：“上次的事，还未能好好道谢。这次请许姑娘来，希望你能向闫公子转达我的谢意。”
许行荇纠正她：“这谢意我自然会转达。不过杜小姐怕是称呼错了，我现在已为人妇，杜小姐该称呼我为闫娘子。你也是知道的，我的相公，正是帮你引路的闫公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杜漪兰弯起嘴角：“是么？我与你要说的，正是与闫公子有关。”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我也心悦闫公子。所以，你很快就不是闫娘子了。”
许行荇只觉得这人匪夷所思，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杜小姐。你好歹是一个大家闺秀，你爹娘难道没有教导你要尊女德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觊觎别人家的相公，你难道不害臊吗？还有，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相公会舍弃青梅竹马的妻子来娶你？”
杜漪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我为什么要害臊？既然自己喜欢的，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而且，与你相比，我有哪点配不上闫公子？你不过是个乡野村姑，除了一张脸勉强能看得上眼，做派、家世、门第，哪一样比得上我？闫公子谪仙般的人物，你一个乡野村妇如何能配的上他？与你成亲，他只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上，而与我做夫妻，我可以助他在官场商场有立足之地。我看，闫公子当初与你成亲，只不过是父母之命难以相违罢了，若是如今我愿意低嫁，他又怎么会拒绝。没有男人能抵得住诱惑的。”杜漪兰又轻笑，“当然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等我嫁过去，以你的身份，虽然不能与我平起平坐，不过我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念在你先伺候闫公子的份上，给你抬个贵妾也是可以的。”
许行荇简直被她气笑了，她看着桌上一茶壶滚烫的茶水，真想当头给她淋上一壶。幸好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压了怒火，淡淡道：“杜小姐话可别说的太过。能不能进我闫家的大门还是两说呢。”
杜漪兰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从小到大，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过。”
“拭目以待。”许行荇憋着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闫衍枳看着许行荇气冲冲地从后院出来一路没停，直接从角门出了衙门，他皱了皱眉头，也走了出去。宋仪恒眼尖，看到他们走了，也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一溜烟跑了。
杜大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三人旁若无人地走了，扭头一脸困惑看着胡卿夜。胡卿夜心里暗骂这三人又把自己抛下要自己善后，嘴上却没柰何地解释道：“杜大人实在是见谅。我见着方才我姑姑捂着肚子出去，怕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了。我姑丈也是一时着急了。夫妻情深，还望杜大人能体谅。”
杜大人哈哈大笑，捋了捋胡子：“夫妻同心伉俪情深是好事。我怎么能怪闫公子呢。闫娘子的身子要紧。让他俩去吧。我这儿有坛五十年的西域美酒，胡贤侄，你可得陪老夫饮个尽兴。”
胡卿夜眼睛一亮，咽了口唾沫：“敢不奉陪。”
“娘。”宋仪恒小跑几步拦在许行荇身前。
“让开。”许行荇心情并不好。
“就不。”宋仪恒杵着大块头伸展着胳膊一动不动。
许行荇往左走一步，他也往左跨了一步，许行荇往右移一步，他也往右跨一步。最后许行荇生气了：“宋仪恒，你能不能别挡道？”
宋仪恒眼里立刻蓄了两泡泪水，似乎眨一眨就能落下来。宋仪恒委屈道：“娘是生仪恒的气了吗？因为仪恒没用，大家都悄悄说仪恒是个傻子，所以娘要扔下我和爹走了吗？“宋仪恒虽然是个心智锐减，跟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却也从别人异样的目光中发现了自己跟同龄人的不同。
许行荇对上他可怜的小眼神就没辙，她无奈哄道：“不是因为你。我只是自己有些心情不好罢了。跟你没关系。你先让让，让我一个人走走行不？”
“行荇，怎么了？”
许行荇一僵，她现在心里有些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衍枳哥哥。
她转过身子，低下头避开闫衍枳的视线：“衍枳哥哥。”
闫衍枳道：“怎么了？是在杜小姐那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吗？“许行荇心里刚有些舒坦，没想到闫衍枳又来了一句，”杜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会刁难人啊。”许行荇心里顿时又很不痛快了，心头钝钝的醋意也不知是如何冒出来的，止也止不住。
许行荇闷闷道：“衍枳哥哥如今只相信杜小姐了，哪怕只跟杜小姐有一面之缘，也宁肯相信她也不愿相信我了。杜小姐不像是个会刁难人的人，难道我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吗？”
这可真是错怪闫衍枳了。闫衍枳只不过是觉得杜漪兰再有什么手段心眼，也不会初次见面便使出来，所以见许行荇情绪有些不对头，随口一问罢了。
听完许行荇的控诉，闫衍枳看着小姑娘低垂的眉眼，抿成直线的唇，忽的笑了。
许行荇没想到闫衍枳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居然还笑了，似乎还很愉悦的样子，心里越发恼了，也不知如何涌上来的委屈难过：“衍枳哥哥不要跟我说话了。我无理取闹，脾气又差，你肯定早就烦透我了。那个杜小姐那么好，你找她说话去。以后，你都跟她说话吧。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才当得上一对正经夫妻。我，我什么都不是……”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哽咽，察觉到自己快要没出息的掉眼泪，她还惦记着最后的一点面子，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囧样，转身就要走。
闫衍枳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
许行荇被迫止步，听见眼前俊朗男子的眸子带笑说道 ：“傻行荇，胡思乱想什么。我又不喜欢杜漪兰，怎么跟她成亲。而且，你不是我娘子么，哪有娘子急着给夫君迎新夫人的。”
闫衍枳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欣喜和欣慰：“行荇，我等了那么久，你终于长大了。”
巷子外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主街，叫卖声喧哗声不绝于耳。隔着一条巷道，那些声音还是清晰可辨。而巷子里，却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就在这样热闹喧嚣和安静无声交杂的情况下，还未从愣怔中完全回神的许行荇眼睁睁的看着闫衍枳说着抬起右手干脆的遮住一直站在一旁不懂装懂听的津津有味的宋仪恒的眼睛，握住自己的右手稍一使力，迫使自己贴近他。闫衍枳微俯下身，轻轻覆上她的唇，轻语低喃：“傻行荇，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许行荇的脸“噌”的红成了一片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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