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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红药的故事（五）
同知大人带着合家老小坐船从广西出发，搭乘一艘运粮的官船北上。登船之后，关启刚忽然想起来，明朝末年的福建沿海似乎有海盗出没。他不明白同知大人为什么还要走海路，是完全不了解这个情况？还是自信蟊贼草寇不敢打劫官船？或者是陆路上有更猖獗的盗匪？满腹疑问的关启刚没有质疑同知大人的决定，只能在心里暗暗地祈祷——虽然他几次寻死，却不愿意采取兵解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而上苍显然没有理会他的祷告，驶入福建海域之后，官船遭遇了海盗。
关启刚始终和同知大人府上的女人们住在临近的几个船舱里，她们不被允许到甲板上去，也不知道官船与海盗船究竟如何遭遇如何交火，只是在大局已定的时候接到通知，要求她们立即殉节。虽然觉得这是个充满腐朽气息的命令，关启刚还是打算执行，他想借此离开这个世界。趁着一干女人哭天抢地的时机，关启刚抓了一条床单搭在高处，就要悬梁自尽。不想才站到板凳上，便有人从身后将板凳一脚踹翻。
踹翻板凳的人并不是闯进来的海盗，而是同知大人的太太的乳母。不待关启刚从地上爬起来，老妇人已经指着他骂了起来：“没有尊卑上下的贱奴才！你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物！太太奶奶们还不曾殉节，哪里就轮到了你！”不待老妇人骂完，早有几个兵丁进了舱，驱着一干妇女们到太太的舱外跪着，恭送主子们升天。
此时主子们尚未尽数自缢，外面的丫鬟婆子皆不敢嚎啕，唯有低声饮泣。关启刚在众人之末，隐隐听见舱内有人说：“姨娘是长辈，理当在太太身边。”又有人说道：“我不过是个妾罢了，哪里敢跟太太并肩。”谦让了半日，尚未定出谁在什么位置自缢，海盗们早已持刀冲了进来，男人们不待动作，已经被尽数砍倒。女人们不待从地上爬起来，早被海盗们一个个擒住，用绳子捆成一串，押到另一艘船上，带到一个壮汉面前。
壮汉一眼就注意到了关启刚，对他的容貌极其满意。他叫来几个小海盗吩咐了几句，小海盗便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又解开两个丫鬟，将三人带到一处收拾得干净整洁的船舱。海盗们命令那两个丫鬟好生服侍关启刚，关上门径自去了。关启刚猜到那壮汉大约是个要紧的匪首，他这般举动大约是相中了何红药的相貌，打算送给海盗团伙里的重要头目。
毫无疑问，在这种盗匪团伙里，越是重要的头目，手上的人命债越多，越是杀人不眨眼。关启刚当然不指望匪首会不嫌弃他这一身伤疤，他想不出从兴奋的巅峰落到失望的谷底的匪首会用什么办法折磨他，反正他不想再忍受一回苦难。关启刚想按这个世界的规则自尽“殉节”，但是在这个精心装饰过的船舱里，他找不到可以用来达到这一目的的工具。无奈之下，关启刚只能绝食，但是他的行动被两个丫鬟破坏了。
那两个丫鬟没有做烈女的勇气，也不愿意被人卖到勾栏院过倚门卖笑的日子，接到服侍关启刚的命令之后，她们心里便有了主意。她们也猜到海盗看中了关启刚的容貌，猜到海盗可能会留下关启刚做压寨夫人，如果能被压寨夫人看中，也许就能留在海盗的巢穴里继续伺候。反正她们是天生的奴才命，伺候谁不是伺候呢？发现关启刚有自杀倾向之后，生恐被迁怒的丫鬟们立即喊来了海盗。
海盗们用暴力手段制止了关启刚的绝食，当然，灌过米粥肉汤之后，他们也不忘了劝慰关启刚一番。据那些海盗们说，这伙人都是一个名唤李旦的大头领的部下，那个壮汉是李旦的儿子李国助，海盗船队的少主人，跟着他的女人都能享受人间富贵，那日子过得，比起宫里的娘娘也不遑多让。听着海盗们用尽他们所知道的褒义词形容李旦父子足智多谋慷慨仗义，关启刚心里不以为然，他只知道一个李旦，那是女皇武则天的儿子，至于天启年间的海盗李旦，他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人物。
尽管不相信海盗的赞美之言，关启刚还是不得不停止了绝食。航行数日之后，船只驶入海盗盘踞的岛屿，关启刚和同知家里的女人们被作为战利品带到海盗的聚义厅。大厅的正中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鹰眼男子，正是海盗的首领李旦，他的儿子李国助坐在下首。看见关启刚时，鹰眼老者转头与壮汉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点头说道：“这姑娘倒是个宜男相。一官的媳妇不在跟前儿，正没个妥当人服侍。”便命人“好生送到一官那里去”。
送行的海盗们眼见何红药生得花容月貌，认为他一定会得到一官的宠爱，便存了讨好的心思，一路上，详细地介绍了有关一官的情况。原来这一官姓郑，本贯泉州人氏，是李旦的干儿子，住在左近的一个岛上，手下也有大大小小几十条船。这郑一官早年流落东洋，曾娶了个倭国妇人，生了一子，不过那女人如今不在此处，只有几个姬妾在身边服侍。据说这郑一官是个多情的，对待姬妾们甚是厚道。
说话间便到了郑一官所居的小岛，那郑一官听见海盗们传了李旦的话，又看见关启刚容貌出众，眼里颇有喜色。当下便有几个婢女上来，引着关启刚出去，说是要服侍他沐浴。关启刚知道这沐浴是何含义，但事到如今，由不得他说不。婢女们兑好了水，便有两个忙着为关启刚宽衣解带。谁知才把外衣解开，忽然尖叫了一声，引得众人都奔到关启刚身前来，只看了一眼，又发出几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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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何红药的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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