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

　　他们就这么两厢僵持着，文和之还在一边看热闹，揣测着二人相斗谁会赢，结果却是他们各退一步，风平浪静。

　　“那个百里安不太待见我，要不还是你去鬼市，记得别把自己卖了就好。卖到百里家，这辈子就真不见天日了。”白鸦摸摸鼻子。

　　“哦，那你爱去花楼去花楼吧，大不了我先没收你手边银钱。”小满嘀咕：“不是我吓唬你，那里姑娘身上大多有病。”

　　白鸦诧异：“你怎么知道有病？”

　　小满摊手：“鸳鸯蝴蝶派小说里写着的，什么名妓回忆录啊、苏小小传啊、柳如是传奇......”

　　白鸦皱眉：“少看那些鬼玩意儿，脑子里都是什么不成体统的东西！”

　　小满对他吐舌头做鬼脸--反正我的书我的房还没被炸掉，你的书你的房已经全飞升渡劫了哈哈哈~

　　白鸦交出腰包，小满收了便回房，打点了下就出门去鬼市。

　　又是星罗棋布明月夜。

　　小满一走，白鸦就抛了扇子，笑得合不拢嘴，凑到文和之面前：“徒儿，孝敬你师父的时候到了。身边带的银两都交出来，快快快。本少侠活这么大，终于能进一次花楼了嘿嘿嘿”说着他拍了文和之脑门一掌：“你小子居然比你师父还早进去过，可以嘛！”

　　文和之：“师父，我没钱。”

　　白鸦狐疑：“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文和之：“师父，你又没给我过银子，我哪来的钱？”

　　原来当师父还要发月银么？白鸦又问：“那你初次到景山来请杀手时，身边总有点盘缠吧？那些盘缠呢？”

　　文和之指指斗笠：“拿来买斗笠去了，剩下的买马车卖马车买马车卖马车，早补差价补完了。师父，我都说了这样亏钱。”之前他只顾着要做个尊师重道的弟子，他们三人出行，掏腰包的都是他。

　　白鸦简直要气得发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千年等一回，等到小满放他去花楼，下一回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当了！快去把它当了！要么退货！”

　　文和之忙紧紧护住他的宝贝斗笠，他男性的尊严可都靠它了：“师父！斗笠店早关门了，当铺也关门了--而且当铺也不收那么便宜的东西。”

　　白鸦想去卖马车，但现在大半夜的，马车行也早已歇业。一分钱难不倒英雄汉，白鸦准备赤手空拳过去，大不了在那接几单生意。接不到的话.....一般男子没钱了会怎么办？贴妇卖儿。妇？小满身上的黑长刀、银针、毒酒、化尸水还没答应呢。儿？白鸦斜睨着文和之。

　　以文和之的敏锐，自然能从中觉察出些不详的意味，悄声后退几步：“师父，你看我做什么？”

　　“我的好徒儿，”白鸦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逼近，笑得云淡风轻，身后威压四溢：“天地君亲师，徒儿，你虽不从文，好乃也是个姓文的，这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听说过，圣人之言。”文和之战战兢兢点头应诺。

　　白鸦步步紧逼，只几个步法便将文和之困在了墙角：“好徒儿，为师看你姿容秀丽，打扮成女儿家，可以卖个好价钱呵呵呵”

　　文和之：！！！你咋不卖了小满呢！人家起码是个货真价实的啊！“师父！我们邪派杀手，岂能听信正派圣人之言！黑白不分，颠倒阴阳，天下大乱之兆啊！为了天下苍生，徒儿只能不孝这一回，先走一步！”说着文和之往上一窜，接着墙面的力飞身夺门而出。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漂亮毛毛狗，官宦人家喜欢养在后花园里的那种。

　　白鸦颇为遗憾地望着自家徒儿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背影，叹息：“好好个徒儿，刚来的时候还恭谨温良，怎么那么快就不孝了呢？”他啧啧感慨，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的教育问题，将一切缘由推脱到景山风水不好上。

　　小满按原路去鬼市，坟场鬼火莹莹，有白衣女子相候。

　　衣衣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上，衣袖临风弄摆，像是招魂的幡。她见到小满还有些诧异，飘飘落地：“又是姑娘？这回一个人？”

　　小满问：“我自己扫墓，开鬼门关，能不付钱不？”

　　衣衣把眼一瞪，把嘴一撅，面上脂粉噗噗往下掉：“此路是我开，此树是......”

　　“好了，好了，给钱便是。”小满乖乖交金条。

　　衣衣这才露了笑脸，啃了口金条，拔出墓碑开始扫地。

　　小满又问：“这开门的法子是你们主子自己想出来的？”

　　衣衣忙着扫墓，头也没抬：“正是。我们主子说自己不能到地面上见光，让他的名字见一见也好。就替自己在这儿立了个碑。”

　　小满皱眉：“有句话真不知当问不当问，为什么百里家的人就死也不肯上地面呢？”

　　衣衣扔了扫把，打开石板门，提着裙摆往下走：“姑娘是我们主子的朋友，怎么不自己去问？”

　　小满随后跟上：“额.....我也不知道，感觉好像不太好当面问的样子.....”万一戳到人家伤心事什么的，多不好意思。

　　衣衣回眸一笑，在昏暗走道里鬼气森森：“小满姑娘是主子的朋友，主子有什么会瞒着你？我们主子上回说了，让我们随时欢迎姑娘光顾。”

　　小满：“那为什么还要收入门的金条？不该不收钱么？”

　　衣衣：.....卧槽你们这些杀手会差这点钱？计较这种细节作甚？

　　小满又问：“你们主子朋友多么？”四海之内皆兄弟，百里安可能会破产。

　　衣衣摇头：“多乎哉？不多也，数来数去也就姑娘一个。”

　　“就我一个？那还要数来数去？”

　　衣衣脑门上青筋暴起，所幸被脂粉层层盖着，看不太出来。这丫头少拆点台会死么？

　　小满没在意衣衣神色，自顾自说道：“你们主子人缘可真差。我看他话不少又有钱，况且还是个开门做生意，关门打流氓的，怎么会没点狐朋狗友？”

　　衣衣存了心要吓唬她：“哦，本来是可以有的，就是都被主母给杀光了。葬在咱们鬼门边的那几个墓就是，明早你可以去数数。”

　　小满：！！！真的假的啊！我就看过点名妓传奇武功秘籍，其余书读得少，你别忽悠我！她回头看来时路，鬼门已经关上了。“那我呢？”

　　衣衣：“哦，小满姑娘请放心，主母不会杀主子的红颜，总要养着一个两个，以后好延续香火。主母说了，要让少主这一脉千秋万代地传下去，永世与地面上的世界隔绝。”

　　小满：“你们少主是第二代对吧？”

　　衣衣道：“是，主母当年创立鬼市，立下了这规矩。之后有了少主，这才有了传承鬼市的念头。”

　　才二世罢了，就那么急着千秋万代？秦二世而亡的念头冒出，又被小满按下。小满想起文和之之前胡诌的话，扁了扁眼，不过她素来胆大，承继了崔判官的胆子，哪里有刀山火海就往哪里跳，若是拦着她找乐子，甚至能翻脸。小满只是想了想，继续跟着：“哎，百里他娘那么急着要抱孙子啊？刚好，我这儿有个不说倾国倾城，那也是百里挑一的标致姑娘，就是一时失踪了。等百里帮我们寻到，刚好介绍给他哈哈哈”

　　然后把那死道姑关在这地下陪地鼠们一起打洞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本佳人真是才貌双全哈哈哈哈哈哈
　　地鼠地鼠谁最美？什么道姑美？那就把道姑送给你陪你挖洞呗~哈哈哈哈哈哈

　　衣衣不答，闷声往前走，又拆台！这丫头还拆主母的台！

　　衣衣将小满带到百里安的茶室门口便退下，百里家规矩颇多，照小满的话就是困在地下这小地方憋得无聊，没事找事，不是近侍不可踏足内室。

　　百里安放下手里的桃核与刻刀：“小满？你那么快就来，可真是少见。”

　　小满笑眯眯的，像只太阳下懒洋洋的圆脸猫：“给您送礼来啦，能不殷勤着点？”

　　百里安侧着脑袋问：“什么礼？杀人打折了？还是杀一送一？”

　　“咱们的业务就那么简单么？”小满“蹭”地窜到百里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人家还不是看百里常日闷在这小地方，怕你寂寞么呵呵呵？人家要做生意，要知道点幕后消息，还不都得仰仗百里公子么？要仰仗公子，那不得孝敬孝敬？公子，我要献秀！献佳人以解公子寂寞呵呵呵，这美人儿不说风华绝代--气质真不咋地，但姿色也是个闭月羞花的.....”

　　“打住，不带这么自恋的啊。”百里安举手插话。

　　小满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谁，转而瞪他，居然敢嫌我没气质!本姑娘地大物博的内涵你个地鼠看得懂么！“不是我，是个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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