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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秦老道出山
“哟，道长今日也来了啊。就猜着您要来，老汉还特意为您占着地方呢。”李老汉一边笑嘻嘻地把两只箩筐拉过来，一边暗自懊悔。本以为这懒惰的老道不会来凑今日的热闹，所以特地多备了些货，打算占住两个摊位。不过这样也好，那些被老道忽悠住的妇人总难免会在他这里买上些香烛。
“嗯。”秦老道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便专心致致地摆桌椅、搭架子，再然后便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抚平衣服下摆，捋顺胡子，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李老汉有些惊诧，这老道隔三插五才会来摆一次摊，每次都要拉着他打听一下没来的日子里哪家被人吃了白食、哪家命好发了横财、哪家小官人又出来调戏良家妇女、哪家的良家妇女又被人调戏……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李老汉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特意再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觉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却又有了很大的变化。身上的道袍是新的，而且难得的是一点污渍都没有，发髻整齐光滑，没有一丝散乱，下颌的胡须显然也是精心修剪过的，再没了过去的邋遢样。
除了老道，摊位里还多了一个小丫头，也穿着一身新衣，发髻上还扎着红绸带，长得虽有些瘦弱，但眉目清秀，尤其一双大眼亮而有神，站在老道身边还颇有些善财童子的意味。再瞧瞧老道座下的靠椅、面前的长桌、甚至桌面上的纸笔墨砚，也都是崭新而锃亮的。李老汉心中纳闷，不知这老道是发财了还是发疯了才会如此大肆铺张。
他正想上前询问，心中不由又有一丝犹豫。这老道不只衣着打扮变了，言行举止也不同了。只见他面色肃穆、目光炯炯、坐姿端庄、正气十足，再不是过去那个让人一看就联想到猥琐、无能字样的江湖骗子，就连他身旁那张写着“铁口神算秦半仙”的布幌也显得比过去神圣许多。
李老汉的认知里还没有“气质”一说，却也预感到这老道不像是还可以继续勾肩搭背饮酒调笑的对象。“难道这老道是有真本事的，只是以前没有显露出来？”李老汉想到这里，表情不由拘谨起来，没敢上前询问，讪笑着又把箩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李老汉的神情变化都被秦香莲看在眼里，她心中暗乐，要的就是这效果。虽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光鲜亮丽的道士始终要比落魄邋遢的道士更有说服力。
当然，这也离不开秦老道卖力的表演。她转头看看依旧目不斜视、庄严肃穆的秦老道，挑起大拇指。
“扮深沉而已，没什么难的。”秦老道不以为然地说道。
“呵呵，是，是，这世上哪有难得倒叔翁的事？您老人家可是得了上清、神宵两派真传的大弟子啊。”
“虚名而已，算不得什么。”秦老道轻轻摇摇头。
秦香莲忍住笑，说道：“叔翁，还没到约好的时辰，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早说嘛。”秦老道的肩膀瞬间就塌了下来，揉着腰问道：“哎，大姐，一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我的师承，是说上清好还是说神宵好？又或是两个都说？”
“一个都别说！”秦香莲急道。
“为什么？”
“因为……高人嘛，要够神秘才行。让人查不出来历才显得您神秘啊。”笑话！要让人查出秦老道“学历”造假，那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切可就玩完了。
“嗯，有道理。”
秦香莲无语，这老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名门大派呢。“叔翁，门派咱们可以不说，但道号总得有一个吧。哎哟，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秦香莲拍拍脑袋。“叔翁，赶紧编一个。”
“编什么编？道爷我自有道号！”秦老道微怒。这就好比在另外一个时空善良百姓被人怀疑为三无人员一样。
秦香莲吐了吐舌头：“不知叔翁尊号是……”
“清风。”
“……您老是不是还有个师弟叫明月？”
“先师就收了我一个，哪来的师弟？”秦老道疑惑地看着她。
“呃，清风道长，真的很威风啊。哎，叔翁，不知您老的俗名是什么？”秦香莲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秦老道到底叫什么。
秦老道感慨地叹了一声：“你曾祖大字不识，没给我取名，只因排行最末，都管我叫老幺。”
“秦老妖？”
“嗯，就是秦老幺。后来跟了师父才真正有了名字。记住了，你家叔翁姓秦名桧，字……”
“啊！”秦香莲一声尖叫，惊得路人都纷纷回头。
“怎么了？怎么了？”秦老道也被她吓到了。
“你、你居然就是——”不对啊！秦香莲忽然想到，那个遗臭万年的秦桧是两宋相交时的人物，如果现在就能有这么大年纪，还真成了秦老妖了。“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叔翁您这名字太、太拉风了……”跟臭名昭著的大奸臣同名同姓还同朝代，能不拉风吗？
“拉风？”
“呃，就是很好……很好的意思……”
“那是，这可是你太师公取的名。”秦老道心里却在嘀咕，这名字有啥不寻常的？
“呃，叔翁，这名字实在是太……拉风了，您看是不是换一个？”秦香莲欲哭无泪。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可人言可畏，等传到后世很可能就成了：秦香莲是大奸臣秦桧的侄孙女！到时只怕大家都会对陈世美忘恩负义的行为拍手称赞了。
“啪”的一声，秦老道在秦香莲后脑上狠狠扇了一下。“胡闹！哪有拿长辈名讳说笑的？”
呜，人家不是说笑，是未雨绸缪。秦香莲捂着头，暗自悲伤。
秦香莲正暗暗思索怎么样才能让叔翁改了这个千古骂名，忽听秦老道“咦”了一声，忙抬头问道：“叔翁，怎么了？”
“大姐，咱们……是不是改天再来？”秦老道不知何故面色紧张。
“叔翁您酒瘾又发了？”秦香莲没好气地问道，好端端的改什么日子？
“不是，是……瞧见那边了吗？”秦老道悄悄地驽了驽嘴。
秦香莲朝他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中年人，都穿着常见的圆领衫，戴着幞头，留着美髯，面露威仪，再加上身边几个眼神警惕的彪型大汉，可见不是一般的读书人。
“叔翁，那是您的债主还是您的仇家？”能让叔翁害怕的大概就是这两样了，可不管是哪样都不是好对付的。
“瞎说什么？”秦老道把她一把拽过来，小声道：“那个穿蓝色衫的就是咱们县的父母官！”
“哦，原来那就是县太爷啊。”秦香莲赶紧多瞅了几眼。
“你再瞧他旁边那个，不是咱们县的，可曹知县对他多有恭敬，走路都一定要落着半步。我刚才听到他们说话……”秦老道再度压低嗓音。“应是东京来的……”
“您是说这是——官家？”秦香莲瞬间就想起后世的无数戏说。
“呸！”秦老道又打了她一掌。“戏文看多了吧？官家没事跑这来干什么？不过，老道眼睛还没有花，这位大官人一定是东京来的大官。”
“哦，不是官家啊。那就没什么了啊，用得着把您吓得摊子都不摆了吗？”秦香莲略微有些失望。这做官的和后世没有多大区别，要是能一睹天子之颜倒是挺有挑战性。
“你这孩子……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要跟着你胡闹？”秦老道为她的迟钝而焦急。“咱们干的可是蒙人的事，平日里被揭穿了也没什么，要是被这些大官人抓个正着，哪可怎么办？”
“哎哟，叔翁，您操心得也太过了吧。”秦香莲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人家既然是微服私访，那就只是想看看风土人情，不是来维持市场秩序的，又不是城管？再说了，无奸不商，算命的没有不蒙人的，他们能不知道？放心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大事，他们这些高端人士是不会和你一个算命老头斤斤计较的。”今天可是县里每月一逢的大集会，换个日子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真的不会有事？”
“会有什么事？叔翁您可是集两派大成于一体，还有什么好怕的？”秦香莲哀叹道。叔翁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可要想发财，没有一点胆量怎么成？
“哎呀，你这孩子，明知道叔翁说的不是这个。”
“放心吧，叔翁。咱们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只要您照着剧本来，应对无误，保证没人看得出来。”
“我才没担心这个。”被小辈鄙视，这滋味可不好受，秦老道硬气地否认道，可心里却像是有只蚂蚁在爬——要是当着曹知县的面被人揭穿作假，这可如何是好？
秦香莲嘻嘻一笑：“知道了，叔翁是担心被知县大人瞧出您天赋异禀，非求着要您算命，让您大隐于世的梦想彻底破灭。”
“你这孩子……”秦老道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以为那样是好事？听叔翁告诉你，官场上的刀剑不亚于战场，一旦陷进去，本事再大也未必能有好下场。当年的忠武侯有本事吧，可结果呢？”
“叔翁……”秦香莲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可没想过能把知县大人招了来。”说着她上下打量着秦老道，意思是：就你那点水平能把知县大人招来？
秦老道一连干咳了好几声才把尴尬的神色慢慢化去。“大姐，你约的小官人怎么还不来呢？”他板着脸问道。事已至此，打退堂鼓是来不及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唉，还没到他呢，之前还有一段呢。叔翁您不会又把顺序给忘了吧？”
“没忘！没忘！”秦老道一脸的不高兴。其实他巴不得陈小官人来晚些，最好等知县大人走远了再来。
“哎哟，老道你可来了！快给大爷算算，这几日的手气怎么样。”一个只穿了一件背心，还袒露着胸口的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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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爬啊，小乌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秦老道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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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