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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杜老爷最后还是离开了。
其实在最后一刻，杜雁笙觉得爹其实是清醒的，但没有睁开眼睛。
“爹，爹，你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儿吧。”杜雁笙握住父亲的手，声音沙哑，努力地想要唤醒父亲。
但杜老爷依旧没有再看她一眼，从眼角滑落了最后一滴泪后，放开了杜雁笙的手。
杜雁笙想大哭一场，但不停地有宫人来提醒，告诉她要怎么做，要怎么走，一举一动应该是什么样子。她厌烦了这里，四四方方的皇宫困住了每个人。她终于见到了妹妹，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抱住妹妹。即使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还是觉得很安心。
杜月逢抱住她，轻声说：“姐姐，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事情了。”
但杜雁笙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在这皇宫里孤独地熬着。除了偶尔在慧妃宫里烧火的时候，她还能觉得有感觉。火星落在她的手背上，慧妃急得赶紧给她吹吹，但杜雁笙却觉得刚才那一刻，她才是活着的。
沈怀天天都来看她。
这天沈怀来见杜雁笙的时候，杜雁笙直接就跪了下去。
沈怀立马起身，走过去慢慢地蹲下去，一把抓住杜雁笙的胳膊，质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杜雁笙从来没有跪过他。
“我想出宫去。”杜雁笙很平静。
“荒唐。哪里有皇后随随便便跑出宫的。”
杜雁笙笑着说：“没有的话，我就做第一个。”
“你是想元州了吗？等到稍微空出些功夫，我陪你一起回去。”
“等？这宫里所有的女子都在等你，可等到什么了。”
沈怀抱住她，说：“再等等。我们说好一起打天下的。现在我们做到了。我没有忘记我说过的话。”
杜雁笙长叹口气，说：“原来是我们一起打天下的。我都忘记了，还以为这天下，是陛下一个人打下来的。”
沈怀渐渐松开手，不敢相信地看着杜雁笙，抓着杜雁笙的手站起来，问：“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杜雁笙看着沈怀，淡淡地说，“我只知道，陛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
“皇后？为什么我跑了这么多年，还是跑不过命。”杜雁笙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娘娘，你怎么又瘦了？太医呢，为什么没有人请太医？”叶青青很是着急。
杜雁笙摇摇头，问：“他对你如何？还是当年的情谊吗？”
叶青青焦急地说：“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去请太医，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瞧一瞧，这样瘦下去，娘娘你会撑不住的。”
但太医没有瞧出什么，只是开了些普通的滋补药。
叶青青给杜雁笙掖好被子，小声说：“娘娘，我查过了，王爷真的没有外室，但二小姐最近没有出王府，据说是生病了，我已经去过几次王府，王府的人都推说二小姐生病，不方便见人，过两日我再托人去给二小姐送东西，打探一下风声。”
“不必了，她好好地做她的王妃，估计日子过得不错。”
虽然这样说，但杜雁笙还是不放心，托叶青青请大夫去给妹妹好好看一看。
杜雁笙打起精神想要好起来。
“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元州看一看，我知道你很想家，我也是。”沈怀吹了吹药汤，喂给杜雁笙。
杜雁笙笑着说：“陛下朝事繁忙，还顾得上这些吗？”
沈怀放下药碗，握住杜雁笙的手，说：“你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以前，杜雁笙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感动，因为她知道，沈怀是在说真心话，而且一定可以做到的。可现在，杜雁笙听到，只是笑笑。
反正也是不会做到的，说了总比没有说让人高兴。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杜雁笙的身体好了不少，还是和以前一样去别的妃嫔宫里闲坐。
可说来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两宫贵妃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秦贵妃来见她，杜雁笙并不觉得意外。
她喝着茶，秦贵妃也是，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是杜雁笙打破了沉默，说：“你来见我，怕是有事情问我吧。”
“是。”秦贵妃起身，看着杜雁笙，却开始犹豫。
最后秦贵妃还是说：“皇后娘娘和齐将军家关系匪浅，不知道对他弟弟的事情知道多少。”
杜雁笙反问：“弟弟？你说的是哪个弟弟？”
“是阿海。”秦贵妃话一出口，脸都白了，立马坐下，“他的二弟。他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
“他确实有东西在我这里。”杜雁笙拿出那枚小小的戒指，“你说的是这个吗？”
秦贵妃看着杜雁笙手里的戒指，缓缓地起身，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很久后，她才轻声问：“他有说什么吗？”
杜雁笙看着戒指，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缓缓地对秦贵妃说：“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那个姑娘，让我问问她，她到底是不是早就有了杀她的心思。”
秦贵妃往后退了几步，撑不住身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耳朵，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直在摇头，最后她抬头看着杜雁笙，说：“我没有，我想救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杜雁笙起身，走到秦贵妃眼前，本来想要扶她起来，但是蹲下来，看着秦贵妃，说：“他走的时候，没有说出来他心里的姑娘是谁，可如果想知道的话，就没有事情能够瞒得住。你父亲立了功，因为抓住了当年一箭杀死阿海的人，可是到底是谁杀了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娘娘，你是要告诉陛下吗？”秦贵妃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苦笑了几声，“其实告不告诉都不重要了。我的心，早就随着他一同死了。”
杜雁笙拿起那枚戒指，笑着说：“说了又如何。你父亲现在是朝中重臣，而且当年的事情已经有定论了，不会有人因为我的一个戒指一句话就把当年的事情再查一遍。”
秦贵妃咬着嘴唇看向别处不说话，很久后才轻声说道：“如果他还在，我就不会在这个鬼地方。”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
说完这句话，杜雁笙猛然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前方，缓缓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能做的只有保全你们今生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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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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