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

　　杜雁笙给叶青青盖上盖头，轻声说：“去吧。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好生活。不要总是想着宫里。你自己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上轿前，叶青青忽然掀起盖头，回头看着杜雁笙。

　　“去吧。”杜雁笙笑着朝她挥挥手。可叶青青觉得，虽然杜雁笙笑着，但她却感觉不到娘娘的高兴。杜雁笙仿佛与周围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她是那样孤单。

　　叶青青突然把盖头塞到喜娘手里，往回跑，一把抱住杜雁笙，哭着说：“娘娘，我不走。我要在这宫里陪娘娘一辈子。”

　　“这宫里有什么好。”杜雁笙拍拍她的后背，“去吧，爱你的人在等着你。”

　　叶青青松开手，坚定地说：“我要在宫里保护娘娘。”

　　杜雁笙给她擦眼泪，握住叶青青的手，笑着说：“傻丫头，我好好地在这里，不需要谁保护。走吧，看到你成亲，月蓉也会高兴的。”

　　看着送亲的队伍渐渐远去，杜雁笙笑着落了泪。她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爹，这是什么？”杜雁笙不解地看着厅中的几个大箱子。

　　杜老爷赶紧让她别说话，走出去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关上门，埋怨：“青青不在，你也不长点心，说话还这么大声音。”

　　“我就是哑巴也有人盯着我。关说话什么事。”杜雁笙起身，把箱子一一打开，惊讶地发现里面全是珠宝还有银子，“爹，你哪来的这些？”

　　“都叫你声音小一点了。”杜老爷慌得打了一下杜雁笙的后背，又赶紧缩回手来。

　　他把箱子合上，给杜雁笙分析：“现在宫里娘娘多了，你可不能输了面子，行头，打赏都要钱。这才是一点。我这次离开元州，不打算回去了，以后就在京城，也能见到你们几个。”

　　“我不要这些。你拿去自己留着用。你在京城里买个宅子，好好地享清福。”杜雁笙把箱子合上。

　　“我们家是商贾出身，不比两个贵妃家里都是重臣。你可要多留心，万一她们先。”本来杜老爷担心两宫贵妃先生下皇子，但知道杜雁笙听不得这些，赶紧换了个话题，“你把这些留着。你哥哥弟弟，自己搏前程，不需要这些，你妹妹府里也就她一个人，不担心。我就放不下这你。”

　　杜雁笙趴在桌子上，虽然从脸颊传来一阵凉意，但心里却很温暖。听着父亲碎碎念，她仿佛还是以前的自己。

　　“杜雁笙，你又做什么了，自己说。”杜老爷背着手站在前厅里，气得满脸通红。

　　杜雁笙想往后缩，但是哥哥不在，她没有地方可以躲，只好小声说：“没做什么。我就想研究下鞭子怎么使。”

　　“你使鞭子怎么会把房间砸得满地狼藉。”杜老爷实在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知道那个花瓶是我花了多久才找到的吗？”

　　杜雁笙立马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你哭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

　　但是杜老爷很快明白杜雁笙为什么哭了，因为夫人匆匆地进了花厅，一看到杜雁笙哭，赶紧着急地扶起她，瞪了一眼杜老爷。杜老爷愣住，明明是杜雁笙做错事，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怎么倒像是他苛责。

　　他又看向门口的小儿子，杜无患假装在扣着门框，也不说话。

　　杜雁笙轻声感慨：“那时候真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她坐起来托腮，开玩笑：“爹，你还可以留着娶新夫人。现在你可是国丈，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把女儿妹妹送给你呢。”

　　杜老爷瞪大了眼睛瞧着杜雁笙，无奈地说：“什么新夫人的。我倒是很想你娘那个老婆子。”

　　“我也很想她。”杜雁笙的声音很轻很轻，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杜雁笙本想和爹一起用晚膳，但父亲去见了沈怀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口一痛，觉得有些焦灼，坐立难安，起身想要去找父亲，但是刚一出门就听到了噩耗，父亲落水了。

　　等到她赶到的时候，太医在为杜老爷诊治。杜雁笙着急地来回走，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换了路线，不走宫道，而是绕行小路。

　　太医出来后，杜雁笙赶紧走上去，着急地问：“怎么样，我爹如何？”

　　太医看了沈怀一眼，摇摇头。

　　杜雁笙忽然就崩溃了，冲进去看杜老爷。

　　太医跟着沈怀走到了前厅。

　　沈怀问：“真的是落水吗？”

　　太医点点头，回答：“真的是落水。”

　　“爹，爹。”杜雁笙跪在床边，大声地喊着杜老爷。她很愧疚，后悔没有跟着父亲，后悔听了父亲的什么避嫌的话，后悔没有早些出来接父亲。

　　她头疼，脑袋里混乱着，沈怀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没有察觉到。

　　沈怀扶着她起来，坐到床边，安慰她：“没事的。宫里太医那么多，一定可以医好的。”

　　可杜老爷始终昏迷着。

　　杜雁笙日夜守着父亲。叶青青也进宫来陪着她。

　　至于她自己的兄弟，一个在边关打仗，一个公务繁忙，而妹妹已经很久不见人影，杜雁笙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总是觉得妹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沈怀坐到了她的旁边，想要给她披上衣衫。

　　杜雁笙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变了？”

　　沈怀有些惊讶，但很快还是笑着回答杜雁笙：“没有。我没有这样觉得过。”

　　“可我觉得每个人都变了。”杜雁笙苦笑，“我知道，你们都有事情瞒我。每个人都有。披上了衣衫有什么用，心寒了披什么都没有用。”

　　沈怀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和杜雁笙一样，抬头看着天空，感慨：“这里的夜色，和元州城的没法比。我经常想回元州去，在那里我们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杜雁笙笑着说：“可是你在这里是陛下，在元州城你只是父亲不重视的小儿子。”

　　后面一句话，杜雁笙没有说出口。她是真的很想回元州城，可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可能从很久之前，她就没有家了。

　　沈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夜空。

　　其实今夜没有月亮，只有一片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