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梦年

　　“只要套路深，铁杵磨成针。”

　　话音刚落上课铃便响了，柳映辞还没反应过来舍友那句话的意思左右身旁的两人就挤了过来，然后一脸戏谑：“对吧？”

　　“嗯……所以呢？”
　　“左前方三米开外咱班刚跟你借笔的学委，和后方五排处隔壁班盯了你一节课的娃娃脸，你到底更中意哪个？”

　　笔在指间转了个来回，她抿嘴无奈：“我更喜欢期末放了我一马的老师。”

　　嘘声绕耳，柳映辞对着几人的翻眼好笑，没想太多兀自低头继续看着之前被莫名打断了进度的书……课外书。

　　开春过后，作为大一新生的上半学期连同寒假也随着时间成为过去，才开学的学生大多还陷在假期综合症当中，课上是上了可听进去的没多少，老师也知道这点儿所以开始几节课的节奏慢得丝毫不像上课。

　　晚上两节课结束后，两人还没开始继续刚才被柳映辞跳过去的话题，就被和男友道别跑回来的第三个人无情戳破：“干嘛呢干嘛呢，你们这样凑热闹就不怕她那个男票学长过来揍你们呀？”

　　柳映辞虚眸瞄了一眼她，没有反驳只一直杵在那当个安静的美女子。晚上跟人出去吃的聚餐，回来也顺道一起回来的，大抵被她看到了。

　　“哎呦我们这不是在侧面提点嘛，都说了这么久面也没见过几次，阿辞你这样不行呀。”女生一屁股蹭过来，撞了撞柳映辞。

　　柳映辞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却也懒得辩驳加柴火，只甩了甩书说自己去趟超市，有事启奏没事退朝，然后立刻收到三枚爱卿提交的写满求顺带物品折子。

　　挥挥手，她看了半晌三人远去的背影，才解了手机屏幕。顿时入眼的是之前跟何浩初报的平安信息，然后便是另外一人发来的询问微信，简单地回复后，她才抱着书向前走去。

　　离高中那段日子已经远去的大半年里，她熟悉了大学环境，熟悉了大学舍友，也熟悉了现状……仿若安稳的现状。

　　可是她却知道那些藏在平静底下的汹涌，虽已平缓些许却从未平息过。柳映辞性子向来不服输，除去在感情上下过心机胆怯到底，之外的事物她都有信心处理好，即使不是做到最好。

　　就像如今踏进大学这个小社会，对着那些不谈恋爱算什么上过大学，没挂过科的大学是不完整之类的言论，柳映辞能坦然说着往后的考试里她会尽量做到不挂，却不能坦然说出往后的时间里，她会不会接受一个人。

　　不是因为心里有人，却仍是因胆怯。

　　可这些有的没的都似乎在何浩初出现的那一刻没了顾虑，长得不像姓氏对不上举止还颇亲密也不是什么真假兄妹，这么一个人一出任谁都会误会。

　　预料内地堵了其他人的嘴，熄了有心人的火，令她安于现状。

　　*

　　这个时候的超市人不算多，柳映辞没纠结多久就买完所有东西，还在结账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掏出一看画面还停留在之前的界面。

　　我在超市要过来吗？正好有东西给你。
　　……
　　外面等你。

　　一出门风就呼呼吹来，她缩了缩身子抬眸对上几步外站着的人，手里提着袋子叼着棍糖昂首不知在看啥，仿佛呼出的热气迷了神智一般。

　　可当柳映辞才走前一步，对方便似有感应般望向她，伸手无声问着需不需要帮她拿东西，见她摇摇头也没坚持，“走吧，顺路送你回去。”

　　男生高大的身子挡着风，柳映辞掖了掖围巾倒也没刚才那么冷，只是到了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男生才想起自己是有东西要给的她，摸了半晌摸出张票递给她。

　　见柳映辞接过后一顿，耸耸肩扔掉糖纸：“之前浩初忘给你了。”

　　柳映辞拽着手里的票沉默许久才应了声，最后在愣神间道了别，又在对方走开几步才回过神，“啊，李少奕……”

　　“嗯？”男生回头挑挑眉，声音似是模糊又似别有心思，柳映辞好像被他这么一声噎住，呆站几秒才拐过弯来木然改口：“李师兄。”

　　“噗……别。”李少奕摇摇手，笑道：“像以前那么叫就行了。”见着柳映辞暗自撇撇嘴，他复又挑挑眉，只是其中的用意不再，只余满腹笑意，“走了，回去小心点。”

　　柳映辞装着小孩闹别扭般侧目着他，可没一会儿就破了功，扬着手说着谢谢。

　　然后笑意未平地低首看着手中的东西，看着这周微草主场对轮回的比赛门票，慢慢磨平了唇间的弧度。

　　老实说，一个时下火爆的游戏，跟一个和书扎堆的人连在一起，违和感甚重。

　　初时何浩初还以为她要放飞自我，对柳映辞这乍然而来的关注没太大在意，也乐得有空就托人抢张门票给她去玩耍。

　　只是日子久了尤其是一堆人聚餐的时候，三三两两在说着百龙流星打火之鸟幻影无形剑巴拉巴拉之类的，柳映辞还在那安静地吃着；说着黄少天周泽楷韩文清等等甚至是微草的王杰希怎么上天，柳映辞还在那拿着纸巾擦着不小心溅到书页上的汁水的时候，何浩初就觉得不妥了。

　　柳映辞只关注微草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一关注的对象是谁……一时间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特地去看了看那圈人，又状似有意无意地试探最后换来的，是柳映辞的白眼还有她……不加掩饰的答案。

　　……日你粑粑的刘小别？！！

　　可是愤然之后，何浩初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也就随她去了，到现在虽不能跟她侃侃而谈但也不至于一提起这人名就炸毛。

　　毕竟对于柳映辞来说，刘小别根本就是把双刃剑。

　　*

　　大一的时间过得很快，暑假一来宿舍空得飞快，柳映辞送走了最后一位舍友才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一年来家里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平常就没什么人在的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柳映辞也懒得去装饰什么，简单打扫过后就开始过着跟在学校时无二的日子，然后随着七月，踏进又一年的荣耀总决赛。

　　何浩初电话过来的时候，直播上的荣耀二字才刚刚落幕，她反应迟钝地等手机震动许久才接起。

　　对方语气平淡喊着她出来吃夜宵，柳映辞顿了顿环紧屈起的双腿，“我在家。”

　　“吃夜宵和你在家里有什么冲突吗？”何浩初啧了一声，“就算你在会场我也会叫你来啊。”

　　“别废话，别人都来了。”
　　“……可我不想出去呀。”

　　声音被隔绝在耳机里头，电脑屏幕上一直无声地循环着最后的夺冠时刻。柳映辞听着亦是无声的那头，垂下双眸看着自己绷起的指头。

　　何浩初深呼吸压下火气，张口喊了她一声半晌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暑假大概不回去了，有空陪你去看奶奶吧。”

　　应了声挂掉电话，柳映辞搁在膝上的下颚一歪，注意力回到刚好正到颁奖时刻的直播。目光一顿，不自觉落在那人笑脸上，她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到底她还是没看完赛后的记者招待会，在刀光剑影中找人对柳映辞来说有点难，再说她曾因过度保护眼睛看电视坐得远远的，用手机大多只为了打电话，更别说电脑了。

　　本就脆弱再加上不适应，这一场比赛的时间下来，她的眼睛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第七赛季总冠军，微草战队！！！”

　　微草，刘小别。

　　柳映辞揉了揉眼睛，虚眸看了看微草那边出席记者招待会的人，沉默一会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退出，阖上电脑。

　　窗外的风景迷蒙一片，柳映辞望着远处只剩模糊虚影的高楼大厦，忽而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过往中太多的失去，让她变得习惯。

　　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充其量不过是在心里刻上遗憾二字走完一生，然后忘掉所有而解放。

　　她一开始就放下了向他走去的脚步，阻止了自己的飞蛾扑火，然后就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只要远远看着他的足够了。

　　因为没有得到过便不会失去，幻想不会因现实出现裂痕，总归也算完成了又一个另类的完满。

　　做了会眼操感觉没那么难受后，她便默默拉上窗帘关灯回房了，寂静的厅室好似从未变过一般。

　　*

　　九月的无云让新生的脸垮了下来，已经成师姐的柳映辞被宿舍另外三人拉去很没节操地吃着冰棒在军训的地方溜达了一圈，然而没多久新的课题也瞬间让她们的脸跟操场上的师弟师妹成了一个样。

　　“上帝欲令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舍友挠着身边的人，一脸便秘的模样：“为什么宝宝选不到丁老师的鉴赏课！！！”

　　“说得我们都选到一样！！”
　　“说得你现在还有时间发牢骚一样！”

　　关上门柳映辞看着一脸郁闷的舍友，提醒到：“宝宝，已经五十分了。”

　　跑得飞快的两道身影在前头掠过，她无奈地跟身旁的人笑了笑：“你也要玩得开心呀。”

　　女生提肩蹭了蹭她，在宿舍楼底跟她分别后跑向男友，柳映辞怔怔地看着两人紧扣的手几秒，便背着包往另一边的图书馆走去了。

　　大二这一年其实是个充满转折的一年，何浩初挣扎了一个暑假还是没有选择考研，说和人搞工作室跟家里闹了许久也没个结果。

　　什么班里跑了两人出国，辅导员换了另外一个在校读研的师姐，大一入了学生会的舍友退了会跑去玩社团，说要宅一辈子的妹子被隔壁系的师兄叼走了等等，柳映辞把身边的人每点每滴的变化看在眼里，不声不响。

　　然后又在过年前把闹别扭的何浩初轰了回去，而另外要说的还是今年新年柳爸爸也回来了，可柳映辞对他却只觉生疏。

　　这些事琢磨了那么一个半年，到最后送走了父亲，她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接自己小舅，也不知跟家里谈得怎样何浩初出站时的脸有点黑，但好歹是回来了。

　　同一班车回来的还有李少奕，柳映辞看着何浩初的面无表情给他支了支眼神，李少奕眨眨眼暗地里摆了个OK的手势，她这才松了口气过去跟何浩初说话。

　　只是在剩下来的寒假里，柳映辞却忽地觉得何浩初要是没回来就好了，她只想安静看看书看看直播，而不是每天被他拉出去……当苦力。

　　“我们未来的目标是搞定微草经理，坐上B市当家花旦的装甲车，迎娶白富美走上B市工作室的人生巅峰！！”
　　“嗯嗯，听听就好。”

　　“我去阿辞，能不能不灭自家威风长他人气焰啊？！”工作室的头，也就是当初把何浩初拐去当策划的师兄一脸气愤地指着柳映辞，“要摆正身为家属应有的态度！”

　　何浩初见柳映辞皮笑脸不笑的样子，生怕她发飙赶紧把人请走，然后自个儿被打上有异性没人性的标签接受着自家外甥的呵呵。

　　其实平常这些玩笑无伤大雅，柳映辞有时也乐得去拌嘴，可今天她心情也着实不大好。

　　看书被打扰就算了，书还直接被人掀了……行，这也就算了。和何浩初出去帮忙买饮料回来的时间，还听到人说着七期的事儿，而第一个被比下去的……就是刘小别。

　　何浩初当时就有种把那两个傻逼给一脑子抽下去的冲动……他们老大是微草死粉，一直都把勾上微草宣传为目标，谁知道招的假期工还有这种真“灭自家威风长他人气焰”的。

　　其次到柳映辞……说出来都是泪。

　　何浩初叹气，见着致力于用筷子把米粒戳成泥状的柳映辞，突然觉得有点心累。他把柳映辞带在身边，无非是想她多点接触别人，而不是整天一个人窝着看书想事，跟与世隔绝那样。

　　仿佛挫败般垂下脑袋，他停了手中的动作再次看向柳映辞，“阿辞。”

　　一顿，她淡淡地回望没作声，听着眼前那人的话，噗通一声在心湖上落下涟漪。

　　“你该前进了。”

　　柳映辞，你不能再蜷缩在一个人的影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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