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梦年

作者: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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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柳映辞醒来的时候,见到厨房的灯是开着的,正发怔间何浩初已经走了出来,“醒了?把粥喝掉再吃药吧。”她乖乖地听话坐在椅子上,理智渐渐回笼,看看便回房了。

      “你干嘛?”
      “回学校。”

      何浩初皱眉明显不同意的模样,可柳映辞只是梳着那头糟乱的短发没看他,“……我很久没看过书,已经有点儿不记得了。”

      “看书在家里看也行,我都帮你请假了。”
      “我没带书回来。”

      忽地才刚拿出的校服被扔开,柳映辞无奈地看着对方。何浩初毫不留情地把人轰回床上掖好被子,他坐下枕着床边,问她哪里记不清。

      柳映辞侧过身瞅着他似曾相识的动作,随意回答着。何浩初瞥了她一眼,默默背起太久没碰过却依旧记忆深刻的书来,直到人睡着后他才收声帮她拉了拉被子出去。

      何浩初静伫在门边瞅了她许久,少女的睡颜恬静之外却偏偏微蹙起眉头,他垂着眸最终还是轻轻阖上房门,还之一室安静。

      等到柳映辞好起来了,他不再阻拦她,也不在乎自己逃了两天课,只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穿鞋准备回去,可到底何浩初还是忍不住,“阿辞,其实你也并不是非那个专业不可,生物化学也有很多不限制全色弱的……大不了就去国外的大学。”

      “可我不愿将就,也不愿得过且过。”柳映辞停下绑鞋带的手,眼神直直地望着地板一点,“既然注定得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所有念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藕断丝连更残忍的了。”

      而且她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出国,她无法做到像父亲那样不管不顾,她的奶奶还在这里……那是她脆弱的亲情皮子底下,唯一还连着自己神经的底线了。

      柳映辞苦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医生很久之前就告知过她她这双眼出现继发性感染的可能性太大,谁也不能肯定何时会突发什么其他眼疾。

      可化学是她好不容易从时间罅隙中唯一找到的乐趣,所以那时的她选择了咬牙走下去可这一决心却在此时此刻败给了不可抗又随时发生的后天性色觉异常。

      她倔也渴求着一心一意,更害怕自己所有的坚持在之后的意外中不得不变成了半途而废。柳映辞在太多的残缺中长大,心里像个疯子那般巴望着美好,导致着最后也如现在这样宁可为留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幻想,而选择放弃。

      总起码,那是一种另类的完满。

      何浩初深知一旦有了决定的柳映辞,是即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决然,所以此时也不想再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那你可以找其他的……”

      “我已经找到了。”柳映辞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听着何浩初诡异的沉默她昂起头看他:“可是我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够了。”

      “……为啥?!”何浩初初时一愣,在反应过来对方说找到的是什么后便咬紧了牙关。

      虽说他的确不喜欢自己曾经的姐夫,但对着与其长得相似的柳映辞他是怎么也讨厌不上来甚至是掏心掏肺地对她,毕竟她是自己亲姐姐独一留下的血脉,所以听着这妄自菲薄的话他是听一句不顺耳一句。

      何浩初这护崽的程度,都到柳映辞亲爹远远比不上的地方了。

      柳映辞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回他:“你让我……去跟他女朋友抢啊。”

      这答案也是他着实想不到,柳映辞也不在乎他的欲言又止,继续淡淡说着:“我没想着会和他有以后,所以干脆一直当个路人甲。”

      蓦地,何浩初心里一凉竟不知这事对她来说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好,柳映辞这话中的轻描淡写习染上淡漠变得更加真实,让那本因找到新主心骨的喜悦冲刷得一丝不剩,她就好像一下子连续两次都选择了放弃。

      可是他却深知即使没有其他人,柳映辞都不会向那人踏出一步。因为他俩在为数不多的岁月里,正好见证了那么一段从让人钦慕到衰败,也已被人刻意掩埋的感情。

      都说男人有事业心是好,可如果不能在家庭和事业中保持平衡,再多的心思也不过是笑话,何浩初能理解苦过的人在成功过后对平稳的渴望,却不能理解那种如病态般的不顾一切。

      他那优秀的姐姐曾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而他的姐夫却为了事业而忽略了家庭,两人之间并非抵不过诱惑也非抵不住现实,却是输给了时间的残酷。到最后那朵还未经历多少社会磨砺的花儿,在得不到滋润后也不出意外的衰至枯萎,抑郁而终丢下一路缺如让女孩儿独行成长。

      曾让人称作金童玉女的一对,落到这么个一与世长辞一常年在外让人唏嘘的结局。作为弟弟何浩初无法原谅他的姐夫,也有那个立场去厌恶乃至是仇视,可作为长辈他却无法无视他的外甥,因为在这场玩闹般的婚姻里带给柳映辞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所以何浩初晓得,对于感情柳映辞是胆怯而又被动着一避再避,他甚至早已想好她会一个人走完以后那段未知的路……即使遇上自己心悦的那个人。

      和他的抑郁不同,柳映辞在绑完那整齐的蝴蝶结后,掩在对方身影下的眼睛却默默泛起波澜,仿若肃静的氛围底下,她在卒然间想起不久前那场短暂的对话。

      一模前的月考平静地结束,柳映辞放下马克笔,刚走下垫脚的桌子就见到身后一直站着看她写字的男生,她侧首有点狐疑。

      柳映辞其实和这人说不上熟,可在某种意义上却对他多有关注。因为那是刘小别的发小,在刘小别心里不是什么人能代替的挚友,说句酸的大概是连曾经和现在站在刘小别身边两人加上都比不上的知己,即使他们是在吵闹中长大的。

      “你就签个名完事了?”
      “太高了,踮着累。”

      高三的生活从不缺各式各样表明决心的小活动,他们班也不例外。柳映辞对这些向来不感冒,只等着班上的人在KT板上写完后,才在最上边的角落里默默写上自己的名字再无其他。

      “诶学霸大大想考哪里?你这成绩去哪里都行吧,自主招生呢?”
      “想过啊。”

      看着对方一脸期待等着她的下文,可柳映辞就是只笑不说,然后望着板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语,淡了笑容。

      都想过呀,想过而已。

      好在男生也不在意,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暗叹一声,柳映辞扭头看他板着脸的模样,眨眨眼。

      “没啥我就想起刘小别那傻帽,又不是成绩烂得一逼,前阵子却突然跑过来跟我说毕业后要去打职业,就现在很火的那啥,荣耀?”说着说着男生露出无奈,“他以前玩这游戏我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发,等我回过神来他连自家父母都搞掂了……”

      最后还默默翻了个白眼,吐槽:“嫌自己桃花开得还不够旺啊。”

      柳映辞认真听着没插嘴,对着最后那话她笑了笑,半晌才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嘛……对于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来说。”

      “……嗯,这话有道理。”他摸着下巴琢磨一会,也没纠结,“算了反正他喜欢就行,我别就这点拗得很,一想好认定了就是死磕着干。”

      那如果想好的有两个呢?

      柳映辞张张嘴却猛地收住……先来后到呀,还能怎样?她不也这样吗。

      她曾因男生的疯狂卖队友对刘小别有了印象,对他们之间的友情也存了羡慕;之后又因每回片刻的接触中看到了他的仔细,懂得了刘小别和她都是相似的人,更因着好奇他会不会找到可沉迷的事物而过于关注,最后才在他牵起别人的手时后知后觉地察觉懵懂的感情到来。

      什么从没想着会和他有以后,不过都是大话。无论是再怎么寡情再怎么和对方隔着天差地别的人,都会偷偷留给自己那么一丝美好的幻想,因为这样才能得以坚持。

      柳映辞也不例外,以前的她即使以梦想为首发做了先后取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过许多和刘小别的然后,可在失去后她却怯懦着周围的一切逐渐迷失了方向,落了心思。

      现在他的发小给她带来这么一个消息,柳映辞不做他想,心里本纯粹的感情已然是鬼使神差地有了变化,掺杂上来的……不过是她梦想破碎后的全部遗憾。

      她希望刘小别能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走得越远越好,带着她的那份想念与遗恨,就好似能看着自己得偿所愿一般。

      归根到底,刘小别之于柳映辞,并非求而不得,却是望而止步。她因长期以来积聚而炸的自卑斩断了所有遐想,最后逐渐如魔怔般陷入偏执。

      柳映辞伸直双腿一副释然中仍有无奈,忽然觉得在所谓的感情里头,即使十有八九都是酸涩的,只要剩下那一份能给一点甜头,便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陷下去,跟犯贱一样。

      而她,也不过是众多犯贱里其中的一个,因为她从未敢忘过那么个事实……自己对刘小别那千般万般的牵绊的前提,慢慢都是她的喜欢。

      “我出去啦。”柳映辞扬起嘴角仰首望向身边那人跟母亲过分相似的面庞,笑得跟孩子般甜美。

      *

      距离高考不到三十天的五月,高三教学楼迎来最为安静的时刻,每个学生都低着头,似乎有那么片刻的抬头只为看这节是什么课,要自习什么。

      可一到中饭,这仿佛与世隔绝的大楼就会掀去面纱和吵闹的校园融为一体。这时候广播还在说着母亲节的事儿,走廊上的人来来去去,柳映辞却一个倚在栏杆上发呆。

      外头的天蓝得很,她望了许久后习惯性地伸手去推镜框才发现自己把眼镜放课室里了。眨眨眼,她无奈舒气过后侧过脸枕在交缠的手臂上,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漂去。

      半晌后,她又把脑袋蹭到一边上臂处,探出肘余下自由的手。手指围成的相框慢慢缩小,柳映辞看着里面唯一存在的身影,一声不发。

      直到随着刘小别走动的方框停下,她微微一顿后默默直起身。框外本就掩不住的人,正仰首凑在刘小别稍稍倾身而下的耳侧说着什么,女生一甩一甩的马尾蓦地让她想起自己之前剪去的长发。

      柳映辞松开手指,等到变大的相框中的那对情侣慢慢走过转角消失在她眼前,她才收回双手变回之前的动作,渐渐涣散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传出了熟悉的音乐,那是预示着结束的音乐。柳映辞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要背书,便又下意识地小声喃呢起来,“晶体,熔沸高,熔融或溶于水后水溶液导电……”

      忽而停顿的话语,似乎连柳映辞也未想过自己刚刚开口便出会是这些刻意遗忘的东西。

      她把脸深埋在双臂之间,“先负后中……”

      加油。

      蹙眉紧闭着的眼酸涩难忍,“加水加热溶解,趁热过滤,冷却……”

      加油。

      “A等于Z加N。”停顿许久柳映辞才半探出脑袋,目光再次往下看着已没什么人走动的校道,“钾钙钠镁铝……”

      加油。

      突然间拍在肩上的手,吓得她身子一僵,柳映辞侧头看着和跟自己挺要好的同学带笑疑惑的眼神,呆愣地改口:“事物发展总是从量变开始。”

      同学沉默两秒噗嗤一笑,接了下去:“量变是质变的必要准备……哎呀进去背啦,这里热死了。”

      “整天呆空调房里太燥了,我出来透透气。”
      “我都看你站很久了,午休就回去呗,我正好要问你地理题。”
      “哦,原来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对方也不在乎被她看出自己的别有用心,推着她往回走去。柳映辞一脸无奈,眼尾在转身间落校道尽头的转角处半刻,而后趁着午休的铃声回到安静中染着些许压抑的课室里。

      加油。

      等同学心满意足地跑回自己位置后,柳映辞怔忪地盯着地理卷中自己写上的红字,粉唇微翕似乎想把之前未背完的顺序表说完,可一开一合间却仍是无声无息。

      柳映辞疲惫地闭上眼用手捏了捏鼻梁,室内的干燥压迫着脆弱的眼球,些微的疼痛牵扯出心底的空洞,让她恍惚起来。

      良久她才拿出眼药水来滴,然后把桌上的东西堆到一边,趴在空出来的地方上,轻蹭摩挲间的细微声响,最终随着音量极小的话被课室的沉寂吞噬殆尽。

      “锰锌铬铁镍锡铅,铜汞银铂金。”

      即使深知这些都已经不再可成为她的未来,柳映辞还是执意着把洪流中仿如刻在灵魂上的记忆全部道出,好像只要这样她就能好好把心里呐喊着给予加油的那个人名自然叫出。

      加油。

      少女把眼中来自泪腺之外的水珠抹在衣衫上,默念出并不属于自己却又似自己的三字,掩埋住被毅然舍弃流放到心湖深渊处的感情,还有那如异军突起般盼着那人走上神坛的渴望。

      加油,刘小别。

      *

      高考的那天碧空是难得的万里无云,柳映辞随着人群走出校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被自己家长拥簇着。

      她颠了颠书包,跟同学道别走便往以往走了三年的路走去,刚想着把手机开机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脸木然盯着手机屏幕的何浩初。

      停住的脚步直到对方发现她时才继续迈开,松了紧抓着肩带的手柳映辞不自觉跑了起来,跑向前方。

      第二天回校的时候,其他年级的课已经恢复正常。级会过后迎着下课铃,操场上的喧闹持续了许久。

      因早早定下等会的节目,这会在操场闹够后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柳映辞似乎成了高三十七班最后离开的那人。

      她迎着同班同学的呼喊扬了扬手,后退的步子停在楼梯前头,树荫遮住打下的阳光,仿佛跟外头的人分离了天地。

      沐浴在日光下的少年眉目清秀,轻挑起的眉头带动起的面目不再寡淡,表情中露着对自己的无奈。

      宽大的校服遮不住他健硕的臂弯,身后的喧嚣掩不住他清冷的声音,背光的迷离挡不住他唇间溢出的笑意。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隔住了她所有的中意,让本在翁张间顺利的对话忽而中断在对方的怔忪之中。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她们罚我向喜欢的人告白啊。”

      立在出口边上的广播插播的话题离不开对他们高三生的祝愿,却忽略了他们之间正要面对的离别。

      稍稍歪头柳映辞虚眸凝视着刘小别,刘海扫过额际落下阴影,听着远处同学的再次催促,蓦地笑弯了眉眼。

      她在这学校里走过三年,见过操场前那棵玉兰褪尽绿装的模样,熟知图书馆旁那棵矮小的山楂树何时挂满小灯笼,摸清了哪个食堂的饭菜是同一个师傅做的,还第一次有了勇气去面对逃避许久的家庭,也收获了一份不泯初心的感情。

      可到头来作为过客的她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带走,反而把自己最初的梦想留在了这里,然后含着自私与遗憾道尽心意后黯然退场。

      扬起的笑意默默变了味,柳映辞看着被言洄抱着却仍未回过神来的刘小别,苦笑过后在转身离去之前带着那份喜欢写下最后,在落幕之前对着那个不会属于她的人无声说着……

      再见,还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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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完了,大学大概也说不长,别哥要开始神隐几回咯……啊啊啊啊宝宝要完结宝宝要嫖黄少【不!!!
    阿辞把玩不了化学的遗憾都转移到别哥身上了。本来相似的人都找到梦想挺好的,谁知道到最后她自己被三振出局,反而别哥找到了荣耀→_→顺便阿辞老爸=在役中的别哥=小舅子厌恶的男人类型
    大概就是望子成龙的即视感吧,自己成不了就盼着自己儿子成,然后……然后你还不能□□【什么破比喻(-ι_-`)所以别哥才说他跟阿辞的首选都是荣耀……因为阿辞对他倾注的除了感情外就是这企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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