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裙摆

　　可怜夜明珠，竟然成了此时的核心。
　　胡暖玉再次找到夜明珠时，是屠城的三日后了。
　　她躺在血泊中，昏迷了。

　　“明珠，你不能死，也不要遁入疯魔了，你可是黑山城里最可爱的、最好的道士啊！”

　　夜明珠听不到。
　　胡暖玉轻轻抚摸夜明珠的脸庞，他不会让夜明珠出事儿的。

　　“咿咿呀呀——呼——哈哈哈——”
　　夜明珠疯了。
　　失去了清醒的知觉。
　　每日衣服乱糟糟的，人也疯疯癫癫的。

　　胡暖玉心疼，每日都给她洗漱，还给她换上她最喜欢的道服。
　　“道服好看——哈哈哈，好看，嘻嘻——”

　　他问夜明珠：“你不是喜欢的裙子的吗？”
　　一听到裙子，夜明珠就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疼得直哭。

　　胡暖玉抱着夜明珠，小心翼翼的安慰，心疼得要命。
　　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提裙子了。

　　可，分明他的明珠最喜欢裙子了。
　　有一条裙子就能被哄好的。
　　有一条裙子就能开心整整一年的。

　　胡暖玉潜心寻找能救助夜明珠的方法。
　　二师兄留下的五行八卦、奇门八卦之书中有一个秘法——换心。

　　夜明珠受了刺激，脑袋不清晰了。
　　心中对师父师兄的执念太深。
　　无外乎自己折磨自己。

　　胡暖玉思前想后决定实行秘法。
　　他是心思纯正的好妖。
　　心是可以换给夜明珠的。

　　胡暖玉不求别的，但求夜明珠安稳的度过此生。
　　每日疯疯癫癫的模样，胡暖玉于心不忍。

　　换心之术是秘法，需要有更高道行的人辅助。
　　胡暖玉一边修炼，一边带着夜明珠开始四处流浪。
　　寻找大能之人。

　　一草一木都是生命。
　　胡暖玉到了一个地方就开始救死扶伤。
　　也会四处积德行善，只求自己保持着一颗纯正妖心。

　　奔波数年，胡暖玉像一个苦行憎，心甘情愿。
　　江湖上多了一个传闻。
　　黑山城里出来两个鬼。
　　一个似血红衣的疯癫女鬼，一个白雪如玉的温柔男鬼。

　　哪来的疯癫女鬼？
　　胡暖玉每次听到都会狡辩几句。

　　夜明珠分明有清醒的时日。
　　只是......不多而已。

　　每次醒来，他都很开心。
　　距离上次清醒是半年多前了。

　　去往昆仑最西的方向，听说有一个蛇神，他在那个地方冬眠。
　　胡暖玉决定带她去。
　　诚心诚意的求一下蛇神，肯定能帮助他的。

　　为了快速抵达，胡暖玉费了不少心思。
　　又是乘船、又是马车，甚至有上山的路，还会背上她。

　　胡暖玉和失智的夜明珠闲聊。

　　“明珠，你要乖，我很快就治好你的。”
　　“喜欢这个花儿吗？我送给你，你以前可喜欢了。”
　　胡暖玉把野花戴在她头上。

　　“等你好了我们不去黑山城了，哪里......成了死城，还是算了吧。”
　　“我们去南方，听说哪里天气很好。”

　　胡暖玉大多数都是自言自语，夜明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前夜明珠尽管疯癫，但是也会回应胡暖玉。
　　嘻嘻哈哈的模样，看着应该是快乐的。

　　胡暖玉还在说。
　　说了很多，这次竟然没有回应他。
　　胡暖玉心中一喜。

　　把她从背上放下来。
　　夜明珠眼神明亮，笑意直达眼底。
　　胡暖玉喜极而泣，忍不住对她撒娇。
　　“明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暖玉，不要为了我这样。”
　　她不值得了。
　　黑山城那么多人.....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胡暖玉拉着夜明珠的小手，说道：“我只有你了，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救你的。”
　　“谢谢，我此生......也只有你了。”
　　胡暖玉罪恶滔天，却感谢身边的胡暖玉。

　　这一次夜明珠清醒了很久。
　　胡暖玉很珍惜这样的日子。
　　为了照顾夜明珠，他不急着赶路。

　　找到了附近的村镇。
　　给她买了好几身裙子。
　　夜明珠扯着嘴角，还是穿上了。

　　她不喜欢裙子了。
　　她还是喜欢道服。

　　喜欢穿着道服在道观里瞎晃。
　　喜欢师父看到了她胡闹了，责怪她几句。
　　师兄们跑来维护。

　　师父气急了还会吹胡子瞪眼，把她关到藏书阁受罚。
　　师兄们会偷偷给她垫子，让她安心睡觉。
　　她很喜欢、很怀念那样的日子。

　　但是她不能让胡暖玉失望。
　　裙子穿上了。
　　很美丽。

　　胡暖玉知道夜明珠不开心。
　　想尽一切办法逗她。
　　“明珠，你就笑一笑嘛~”
　　搂着夜明珠，倚在她的肩膀窝处，哼哼唧唧的撒娇模样。

　　以前只要胡暖玉一撒娇，夜明珠就受不了。
　　“你还是那么粘人。”
　　“嘿嘿，你喜欢就好。”胡暖玉搂着她说，“你还是那么可爱。”

　　这样的没好日子不多。
　　很快，夜明珠又陷入了昏迷。
　　又成了整日疯疯癫癫，不知所云的痴傻模样。

　　糊涂的太突然。
　　裙子还没换下来。

　　她一看到自己身上的裙子，吓得乱跑。
　　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胡暖玉施法追上，给变了一身道服才安稳下来。

　　相安无事的时候，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念叨道观里的师父和师兄。
　　胡暖回应着她，带她又踏上了寻找的道路。

　　去了昆仑山的东边。
　　的确是有蛇神。
　　胡暖玉三跪九叩，希望蛇神能够协助他完成换心的秘术。

　　蛇神没有理会他。
　　他也长跪不起，日夜恳求。

　　夜明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天寒地冻，夜明珠让胡暖玉赶紧离开，不必如此。
　　她不值得胡暖玉如此。

　　“你只有我了......”怕夜明珠难过，胡暖玉哽咽继续说，“我也只有你了。”我们需要互相依靠。

　　夜明珠很感动、欣慰。
　　连一只妖怪都能如此。
　　有些人啊，枉为人！

　　又是一朝春日，蛇神从冬眠中醒来，夜明珠也难得清醒。
　　胡暖玉觉得肯定是老天爷要放过他们了。
　　“蛇神，希望您协助我完成秘术。”

　　蛇神勉强张开眼睛扫了一眼胡暖玉。
　　这不明显着羊入蛇口啊。

　　胡暖玉一只绵羊精，跑过来求蛇神？
　　蛇神心情好，没打算理会两人。
　　胡暖玉想追过去求他。

　　夜明珠拦住。
　　“罢了，暖玉，我已经清醒了。”

　　师父、师兄走得突然。
　　又事发生了那种咬牙切齿、人神共愤的事情。
　　冲动之下，杀人造孽太多。
　　脑子被刺激不清楚了。

　　日子过了那么久了，夜明珠决定从悲痛中走出来。
　　余下的一生，和胡暖玉好好过活下去。

　　他们定居昆仑山。
　　日子稀松平常。
　　虽然艰苦，但两人相互扶持，在昆仑山上蛇神的护佑下，逐渐走上正轨。

　　胡暖玉很开心。
　　夜明珠也很开心。
　　俩人有几年甚至忘却了前尘往事。
　　就如同一对平凡夫妻。
　　日出而作、日落而熄。

　　夜明珠的肌肤逐渐变得温暖，胡暖玉开心的要飞起来。
　　她脸上的笑脸也越来越多了，不过胡暖玉担心的是夜明珠开始经常生病，脸色病态的发白。
　　胡暖玉都以为他们可以在这里过活一辈子。

　　艰苦，但快乐。
　　幸福，而平稳。

　　夜明珠二十八岁那一年，脑子又开始不清楚了。
　　胡暖玉经常从附近镇子上买药。

　　不得已开始吃药，连带上近几年生病的药。
　　夜明珠真的快成一个药罐子了。

　　村子到镇上就一条路，比较泥泞。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他也很熟络。
　　快到村口的时候，胡暖玉遇到了邻居小福子娘，刘婶儿。

　　“婶子，出门啊？”
　　“是啊，小福子该读书了，我去打点一下。”刘婶儿看胡暖玉拿着药包，关心道：“暖玉小子，还没怀上呢？又给媳妇买药了？”
　　刘婶儿讲话很直接。

　　胡暖玉一听，脸色修红，他们还没成亲呢。
　　这药说是治不生孩子的，其实是一个托词。

　　夜明珠对她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们不能走黑山里村的后路了。

　　“都结婚多少年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赶紧要个孩子啊，最好是个女娃，到时候和我们家小福子结亲啊。”
　　胡暖玉想象着那种美好的日子，开心地点点头。
　　“好，到时候刘婶儿多张罗张罗啊！”

　　“娘——娘——”小福子从村里跑来。
　　“暖玉哥哥，暖玉哥哥，快来啊，嫂嫂出事儿了。”

　　胡暖玉一听，脸色一白，草药也没有拿稳，掉在地上，飞快跑回家。
　　刘婶儿拿起草药，也跟着跑回去了。

　　邻居们来了不少。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暖玉啊，我快不行了。”
　　暖玉家媳妇身体不好，村子里都知道。
　　大冬日的，竟然失足掉下水塘里了。
　　恐怕挺不过去。

　　杂言杂语听得胡暖玉心烦意乱。
　　“都出去，都出去——”

　　很少看到胡暖玉发脾气，但一想到他媳妇的模样，大家都离开了。
　　总得让他们好好告别啊。
　　可怜的暖玉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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